蝴蝶梦迷

——窃书女子

你是前世的一朵花的魂，回来寻找你自己
但是你遇到了他，遇到了他，仿佛就是你前世的注定
注定，注定
当雨下了三天三夜还没停
当聘礼运了三天三夜还没清
当爆竹响了三天三夜还没静
当丫鬟守了三天三夜还不离开你的门径
你在想——
这是玩笑，还是冥冥？
一定是冥冥
因为他离去了三天三夜，疼痛依然袭击着你的心襟
你的心襟
好象有一对翅膀，在撞击心胸的牢笼，想要飞向花开的三月
飞向三月的梦境
　　
三月的梦境，你见到了他，你疑心这就是你所找寻
穿越多少年的时间，泅游多少人的海洋
虽然他不是前世如花的心情
你，目光惊喜
他，目光惊喜
就是三生石上已然注定的故事
就是盈盈一线已然拴好的情丝
就是你和他，蝴蝶梦迷
梦见花前月下的歌赋词诗
梦见柳浪闻莺的管弦竹丝
梦见书院里子集经史
梦见草桥上金兰结义
还梦见，皎皎明月，投在你们枕间在那碗清水里
照着他坦荡的胸怀，和你摇荡的心事
　　
笑靥如花，花如蝴蝶，蝴蝶如梦，梦如朝朝夕夕
朝朝夕夕，年年岁岁
如果相识，三年太长
如果相守，三年太短
有谁能见证苦短的呼吸？
有谁能守护绚丽的记忆？
你携他的手，他拭你的泪，长桥来回了十八里
单薄的春衫下是滚烫的胸膛
滚烫的胸膛中是跳动的心脏
跳动的心脏里埋藏着呼之欲出的誓言——
誓言，誓言，你望穿秋水
誓言，誓言，你日渐憔悴
誓言，誓言，你们楼台的相会
你说：带我去！
他说：跟我去！
然而去，又有何处可以容身？
你们仍然携着手，可是，无力，无语
无语凝噎，相看泪眼，离别的笙箫向夕阳暗淡处漫溯
你感觉他的手渐渐松开，渐渐松开，你的心渐渐下沉，渐渐下沉，好象太阳垂死
但他还是终于握紧了你，相约在黑夜的角落
黑夜，绳索般纠缠着你
角落，他有没有去？
你望眼欲穿
而逝者如斯
　　
逝者，是不是变成了蝴蝶？
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是不是打湿了蝴蝶孱弱的翅膀？
送了三天三夜的聘礼，是不是模糊了蝴蝶热望的视线？
闹了三天三夜的爆竹，是不是惊醒了蝴蝶凄迷的美梦？
守了三天三夜的丫鬟，是不是禁锢了蝴蝶翻飞的追寻？
　　
你匀胭脂，你抿朱砂
你戴凤冠，你着霞帔
你登上烟雨中飘来的一乘花轿
你踏上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今生
你听见殷红的云峰中，鲲鹏搏击的撕杀声
你胸中的翅膀在扑腾——
甜蜜的梦，迷惘的厄运，潜行，沉沦
俗世的混沌，稚嫩而顽强的吻
稚嫩，所以被扼杀
顽强，所以浴火重生
　　
你看见你的归宿，你的新房，悄然横卧在道旁
你知道他在那里等你，青衫纶巾
你就在雨中笑了，笑靥如花，花如蝴蝶，蝴蝶如梦，梦如朝朝夕夕
你就向咆哮的天，敞开胸膛——
敞开，敞开
湿漉漉的大地，感觉撕裂的痛楚，尖锐
这土石的牢笼如何关押三月的呼吸？
这血肉的胸膛如何禁锢自由的翅膀？
这凤冠霞帔，这三媒六聘，如何阻止蝴蝶的迷梦？
　　
啄破自缚的茧，从苦痛中一寸寸抽身
一寸寸，微湿的单薄的翅膀
撕杀的烈火点燃天幕，蔓延，蔓延
蔓延是春的血液，充盈，充盈
充盈是初生的翅膀，张开，张开
张开是蝴蝶的迷梦
这样的烟尘滚滚
这样的火焰纷纷
这样的热血腾腾
这样的铁骨铮铮
投向一片因火焰的沐浴而重生的斑斓
扑向一片因眼泪的洗涤而清澈的梦幻
奔向一片因鲜血的浸渍而美丽的蔚蓝
振奋，振奋
飞翔，飞翔
　　
你们是前世的花的魂，回来寻找自己，但却找到了彼此
你们因而在三天三夜的雨后，跃上苍穹
化身为串起春天的蛛丝
让蝴蝶，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