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闭上了眼睛，她反而看见了更多
为你看不见

文/唐木


天是蓝色的。男孩握着女孩的手。
那山呢？女孩侧过头，长发全落在男孩胸口，像是秋千架，害得他的心也不由地开始晃荡。男孩说，山啊，绿色的，很高大。他说不来比喻句，因为他身上的纸片没有准备山的比喻。是他弄丢了。
其实是阴天，乌云堆在那里，除非是下雨，不然他都要说，天气很好，天很蓝，阳光很好，没有阳光怎么办，也是简单的，他准备着手电筒。
反正她是看不见。蓝天，白云，阳光，都是看不见的。包括还有他，也是看不见。
她失明后，男友与她分手。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发脾气，什么东西都可以摔坏，锁住了门，不要爸爸妈妈来安慰。却不知道他从来都在另一幢楼里看见自己，她曾经是天上仙子，他只是悄悄爱慕，不动凡心，现在却心疼得不得了。
他提了一包决明子去，与她父母说，我是她大学同学，带来一点药，不见人？我去试试。打我？没事，你看，我壮着呢。他就这样愣头愣脑地闯进了她房间，她对闯入者非常得不满意，野兽般去撕咬他，但是终究没有他力气大，他慌乱中一把抱住了她。
她是累了，或者是绝望，或者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了，是找到归宿了，反正终于是安静下来。
他喂她吃药，说，只要坚持吃，终于有一天你会重新看到。
她猜他是谁，摸着他的鼻子说，你一定是某某某，那时候你就是系草，现在更帅了！他无法开口，他怕自己否定了，这份意外的美丽就要终止了。过了一段时间，她渐渐安静下来了，像是小猫一般乖巧，他就常常带她出去走走，他去网上找一些风景的描述，摘在纸条上，读给她听，于是千山万水，竟然是听见的比看到的还要美丽。
他天天劝她吃下药，给她讲决明子的功效，但是心里却隐隐地希望她不要好，她永远看不见，他就永远做她的眼。
他不想结婚，女孩却要嫁给他，还要与他去拍结婚照，挂在卧室里。他觉得此生这样就足够幸福，他每天还是煮药给她喝，他在心里也想好，如果她恢复了视力，看见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不要自己了，自己也安然离开，其实在一起那么久，多一天就是赚一天，连他自己也不敢想，能够过完一辈子，那是多大的幸福。
突然她有一天问他，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男生女生第一次约会，男生太紧张了，往咖啡里面加了盐，他说谎，说自己从小是在海边长大，喜欢喝带咸味的咖啡，女生觉得这个男生很热爱家乡，也爱上了他，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为了这个谎言，这个男生喝了一辈子的咸咖啡。
男孩听她讲完这个，竟然只是傻笑，你要喝咸咖啡啊。
他自然是想不到女孩话外意思，她也没有想他真懂，这样挺好。因为闭上了眼睛，她反而看见了更多，比如，一份爱情。


文章来自《悦读纪》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