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受是一个身手敏捷的小精灵。
他从小流浪，但他很快乐。
其他人对此感到好奇，便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快乐？”
受回答：“因为我还活着。”
 
因为生命是很美好的事物。所以，他要快快乐乐地唱歌。
在十八岁之前，受经历了很多事情。受吃过不少苦。但他毫不在乎。
他曾经攒了些钱，选择在一个地方定居，开了一个花店。
按照常理，他应该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他嫉恶如仇，胆子又大，为被冤枉的平民伸张正义，并在他们被关到监狱之后，想方设法将他们放走。
在这回事之后，受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开这个花店了。
问题不大。
他娴熟地重操旧业，继续流浪。
在受十八岁那年，他来到一座城市。他来到一个院子前。
他停下脚步。院子里，有个男人正在讲魔法的一些原理。
听着听着，受就忍不住想，哇，这个人讲得可真好啊。
因此，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认识他。
*
至于要怎么搭讪，嗯，受有自己的想法。
等到这个人讲完之后，受去敲院子的门。
“先生，先生，我觉得口渴，您能给我一碗水喝吗？”
小精灵说：“作为回报，我将给您唱一首属于春天的歌。”
开门的是一个黑发的男人。
用那双灰色眼睛看向受，男人说：“好。”
他给受到了一碗水。
受一饮而尽。
随后，他唱了一首轻快的歌。
等到唱完，他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看向这个男人。
“这位慷慨的先生，您愿意知道我的名字吗？”
没等男人开口，受就先自我介绍。他自称是一个很好的小精灵。
听到这里，男人眼中带了点细微的笑意。攻也自我介绍，他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师。
“一个讲课很好的魔法师。”
受纠正道。说到这里，他很孩子气地说：
“好啦，现在，您知道我，我也知道您。像是书上说的那样，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就认识啦。”

看着他的笑脸，攻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他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所以，他换了个话题。攻问受，明天要不要来听自己的课。
“我会给你留一个位置。”
想了想，攻又说：“明天我这里有蜂蜜。你应该喜欢。”
小精灵喜欢喝甜的蜂蜜水。
小精灵喜欢这个男人。
所以，受非常开心地同意了。
而就在受找他的过程里， 他们两个彻底熟悉了。

二
攻经历过很多事情。在百年之前，他曾经是意气风发的王储，后来却因为背叛自己的阶级，众叛亲离。他几乎死亡，但他的龙族血脉救了他，让他陷入沉睡，又在一个夜晚，让他醒来。
他的剑锈迹斑斑，生来寡言，这时却劝他，这日的夜色应该很好，可以去看看星星。
攻便打开棺材，来到人世。
外面的变化很大。这里曾经是城镇，现在已经成为荒野。
在荒野里，攻静悄悄地抽了一夜的烟。
火光明明灭灭，他的脸色苍白冷淡，犹如被不知道哪里来又该往哪里去的幽灵。但在白天，他并没有消散。
他用身上可以换钱的饰品换了一些钱，买了点食物，烟，一本破破烂烂的历史书，一张报纸，还有几瓶酒。
他在书上看到了自己的那些过去，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些背叛他，唾弃他的人已不过尘与土。
至于他，
书里写了又写，最后斟酌地给他的故事下了一个定义。
一个伟大的理想主义者的悲剧。
攻想笑，但他也不知道该笑什么。他无声地喝完了酒，又睡了几天。等到再次醒来，攻开始思考自己该做什么。
他不在乎权力与金钱。他想起自己还没写完一本书。他决定继续写。此外，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清闲的教魔法的工作。
那是当地的一个半公益的学校，给孩子们讲课，只收很少的学费。这个学校给老师们的钱不多，但已经够让攻买酒了。
为了不做噩梦，他染上了酗酒的坏习惯。
孩子们经常议论他：
这个先生看起来冷冰冰的。
这个先生看起来有些凶。
这个先生昨天是不是又喝酒了？
但是，无论如何，
“您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老师。”
坐在第一排的受说。
他刚满十八岁，已经成年，却是厚颜无耻地混在这些孩子里。受对此狡辩，在其他精灵眼里，我其实是个精灵幼崽。
孩子们觉得他说得对，也都喜欢和他玩。
此刻，赞同受的话，孩子们热烈地鼓掌。
攻笑了笑。他眯起眼睛，看向受。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少年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受时，攻便会想起很多美好的事物。他曾经怀疑自己或许已经被那些腐朽、陈旧的过去里死亡。
但此时此刻，
受抬起眼。
四目相对。
攻再次听到自己的心跳。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仍然年轻。
*

三
受不算是攻的学生。他只是过来蹭课的。虽然这是对孩子们的启蒙课，但受却是听得很认真。而等到上完课，受便会拦着攻，向他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孩子们便好奇地围观他们。孩子们都知道，这个漂亮的少年是来找奥里安先生的。
而在找攻的时候，受也和这些孩子们熟悉了起来。在上课前，他会和孩子们玩游戏，谁赢了，受就给谁糖果。
在某一日，受让孩子们猜自己明天发带的颜色。 孩子们便很热烈地讨论着，纷纷说着自己的猜测。受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只是坐在秋千上，很快活地笑着。
而就在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时，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红色。”
那个冷冰冰的看起来有点凶的先生说。
平日里，这个黑发男人如同神出鬼没的月亮，冷淡且苍白。他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于是，大家全部惊奇地看向他。
攻清了清嗓子。
他故作镇定。
他告诉这些孩子们，要去上课了。如果迟到，自己会生气的。
孩子们有点怕他，也就没再讨论下去。
而在第二天，
孩子们发现，受戴着一条红色的发带。
像是玫瑰一样的红色。

四
这一天，一切看起来都很寻常，普普通通。攻过来上课，讲基础的魔法理论，在上完课之后，攻就去收拾东西。受照常去拦着他。
但这次，受却没有问攻一些关于魔法的问题。
他只是站在门口，玩着自己的金发。他显然知道自己这样是美的，也对于一些事情有信心。
他笑盈盈地，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盯着攻。
攻便停下脚步。没问原因，攻的眼里也有了些笑意。
攻向受伸出手。
受将糖果给了他。
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独特的默契，以至于此刻，不需要多说任何一句话。

那天，受去了攻的住处。那是郊区的一个偏僻冷清的院子。
其实攻也没说要带他过去，但是，受见攻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攻也没有说不。他们便慢悠悠地走着。他们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却也只剩这些距离。
不知不觉，他们便到了目的地。
在推开门时，攻这才开口。
攻轻声提醒这个美貌的精灵，
“不要随便独自到一个陌生男人的住处。”
“为什么？”
受问。
攻叹了口气。其实，攻知道，有些事情，自幼流浪的受不可能不懂。但他总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天真烂漫，所以忍不住提醒受：
“小心他心怀不轨，会，”
“会做什么？”
“会做一些坏事。”
说到这里，攻有点局促。他想，如果受要问是什么坏事，他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受没有追着问。
“啊，原来是这样。”
受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一个笑。
他轻飘飘地，很无辜地问：“那这些坏事，我们会做吗？”
站在树荫下，他望向攻的眼睛。
大大方方。

此后，受经常来攻的住处，向他请教，学习魔法。 不过有些日子受会请假，因为他要去卖花。而在当地一个关于爱情的节日里，受给攻带了一朵非常漂亮的玫瑰花。
在早上去剪花时，受第一眼就看中了这朵玫瑰。
真漂亮的花朵，受想，我得把他留给先生。所以，他小心地将这朵花藏起来，用魔法保存好，等到卖完其他的花，受就过来找攻。
“先生，这朵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玫瑰。
但它在今天没有卖出去。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并不等攻的回答，受又道：“这意味着，命运要让您在今天收到这朵花。”
说完这句话，受仰起脸。
他看着攻笑。
拿着这朵花，攻手足无措。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心中像是出现闪电，浑身发麻，耳边嗡鸣，噼里啪啦。
糟了。 攻的剑对他说，你现在动心了。
攻摇了摇头。
攻想，早就动心了。

住在一起后，攻教受魔法，而受则是给攻写的那本书提建议。攻那本书是对现有魔法理论的大规模改革。攻想让更多的平民都会使用魔法，而受对一些理论的实用性表示怀疑。他们两个会讨论，虽然有争执，但到了最后，说服或者睡服，他们总是会有一个合适的方法。
他们两个经常没羞没臊地混在一起。
在那回事上，受对于很多方式都很好奇。而攻也不古板。他们两个会和对方一起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攻这时候总是会有些恶趣味，会哄着受，让受在前期配合，虽然受会在中间反悔，但是反悔无效。
受这时对攻没有任何尊敬，也不喊什么先生，他哽咽着骂攻是个混账。
“但他爱您爱得发疯。”攻回答道。
那没事了。
受表示自己是个很宽容的小精灵。
受认为一切都可以忍受。
于是他又被攻搞了一晚上。
对此，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受的某个法宝评价：“活该。”

攻收下了这朵玫瑰花。他珍重地将花放在花瓶里，然后，他严肃地又问受，知不知道在这个日子里送自己玫瑰代表什么。
“知道。 ”
抓住攻的手指，受大胆地用绿眼睛瞧着他。
受说：“我也爱你。”
剩下的事情不必多说。他们开始亲吻。
攻对受说了很多次“我爱你”。
他们两个住在了一起。

。

抛开这些看起来是情趣实际上也是情趣的矛盾不谈，攻和受相处得非常愉快。沉浸于少有的幸福里，攻开始研究自己每日的穿戴。
那些孩子们都说攻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攻洋洋得意。他把这话说给受听。
他这其实有点幼稚。但是受仍然觉得他很帅。所以，这个漂亮的小精灵就咬攻的耳朵，夸他英俊。
他们在月光下一起散步。
孩子们发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他们七嘴八舌。
“我看见这位先生一直盯着那个精灵。”
“我上次发现他们两个牵手了。 ”
“喂，你们这算什么，”
个子最高的孩子拍了拍桌子，他严肃道：
“我昨天看见他们两个亲嘴。”
对此，其他的孩子们都睁大眼睛。他们惊奇道：
“哇——”
他们开始盼着吃喜糖。

*
在结婚前，攻和受告诉对方自己的过去。受给攻说自己曾经的那些事情。
受表示自己接触过很多事情，卖花卖艺，救人以及劫狱，以及打架找事，都略有涉及。
“那确实涉猎很广了。”攻赞同道。
而攻给受说起自己的那些过去，交代自己的曾经的身份，以及那些过去。
攻以为自己会激动，但攻没有。
受安静地听他的故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攻。
等到攻讲完，受便张开手臂。
“来吧，我亲爱的先生，”
受说：“你痛苦的时候，可以来我这里躲一下。”
攻用力地抱住他。埋在受的颈窝处，攻轻声说：“但我看见你，抱着你，我只觉得快乐。”

在结婚之前，攻开始研究怎么赚钱。
攻本身对物质不怎么在意，但是在和受谈恋爱后，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该挣钱。他要给受买好吃的，买各种魔法材料，魔法道具，他还想给受买漂亮的衣服。
“然后你再脱下。”
受自认客观，然后被攻掐了脸。
攻笑着骂他小没良心的。
受白了攻一眼。
攻拿给他的衣服，有些衣服的布料太少了，一看就不是正经衣服。
受觉得自己压根就没办法穿着它见人。
攻说没事，我不是人。
……
受思考了一下，
受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这是一只诚实的龙，应该得到奖励。
所以，坐在攻的腿上，受问攻要不要和自己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