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被爱人利用背叛，当做垫脚石之后，受几乎就丧失了微笑的表情。他孤零零住在最靠外的病房，沉默安静，一个月里一个单词都没说过。
受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过下去了，然而因为他的安分，疗养院似乎认为没必要再像之前一样禁锢他，从偶尔让他出去放风，到每天固定时间的出门，护工和医生们都很喜欢这个东方面孔的年轻人。
毕竟要他们说的话，全疗养院最省心最乖巧的非他莫属了。
不过当然，这些人依旧不会和受有任何交流。
他们的原则就是看好这群病人，而不是治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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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私人疗养院位置偏僻，除了受之外只有寥寥几位病人。
受不知道其他病人是什么情况，在经过数月后，他终于拥有了在疗养院自由行走的权利——如果身后跟着至少三位护工，脚上还套着特制锁链也算自由的话。
受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在经过一片玫瑰花丛时，他看到了一个躺在草地上的人。
那个人一头璀璨的半长金发，因为姿势的缘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的身上穿着和受如出一辙的病号服，只是手脚上都很干净，没有任何束缚。
听到脚步声，金发青年慢慢转过身来。
看到他的脸的瞬间，即使是陷入麻木的受也不禁一愣。
如果世界上有天使的话，那么对方一定就是了。
金发青年的绿眼睛像是安静的湖泊，他对受笑了一下，然后冲他招了招手。
过了好一会，受才慢吞吞走过去。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金发青年坐了一会，又慢慢躺了回去。
受没有管他，这里的玫瑰花开得很漂亮，一簇簇的艳丽夺目，每片花瓣都红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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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受每次出去都会到那里坐一会。
金发青年和他没说过一句话，但两人似乎就是单纯的赏花人，彼此间有种互不打扰的默契。
他们如此一周后几乎成为了惯例，大概是看他们很老实，受身边的护工减少了一位。
又过了半个月，受享受到了和金发青年一样没有监护也没有束缚的待遇。
锁链取下的时候，受微微抖了下睫毛。
这次他又来到玫瑰园时，学着金发青年那样侧躺了下去。
他看着天空，仿佛比往日更辽阔了。
他又侧首看向玫瑰丛，在密密麻麻的枝干中隐约看到了些奇怪的影子。
他忍不住凑近了些，仔细观察了好一会，然后调整着角度。
直到受变成了和金发青年往日一样的姿势时，他才看清楚那是已经一张腐烂的脸。
时隔一年，受再次感觉到了心脏跳动的滋味。

心脏狂跳，受因为大半年没有说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发出声音了。
低不可闻的尖叫化作舌根下的苦涩，受尽量镇定地坐起身来，余光却看到微笑的金发青年。
他一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一次，金发青年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低而悦耳，动听极了：“那些花很美吧？”
受的手不自觉抓紧了地上的草根，指甲陷入潮湿的泥土中，他下意识点了点头。
周围没有一个护工，空旷的花园平日里几乎没人会来。
金发青年伸手要拉他起来，受默默把干净的那只手放在对方的掌心里。
出乎意料的是，金发青年的手温热有力，他拽着受起身，在两人靠近的瞬间，一句轻飘飘的话灌入受的耳朵里。
“这里很危险，小家伙，你怎么会被送进来？”
近乎耳语的话莫名有种安慰的味道，受被他拉着手，仿佛能从另一个人的身上汲取温暖和支持。
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受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但是出于警惕，受依旧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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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受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像往常一样在下午时出门了。
他表现得仿佛没有任何异常情况，照例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金发青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他的眼睛看向花丛——看向那张脸。
受想着金发青年看了多久，往日瑰丽的花叶轻轻摇摆，在受眼里平添了几分古怪。
两人安静地度过了这个下午。
平静，祥和，昨天那一切都像是受做的梦。
受在这里的时候经常会怀疑自己的存在，在这里，他的生活过往都被抹去了，只有沉默的病人这个标签。
如果不是指甲缝里残存了一些泥土，受真的会觉得这是自己白日做梦。
受和金发青年有了同一个秘密，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商讨什么，可受和他相处的氛围还是逐渐亲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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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的病房很多，可病人很少。
护工们平时很少会在受面前说话，可在私下里，这些人会聚在一起聚餐大笑。
他们只是雇员，有家人朋友，有同事同学，他们和这里的病人截然不同。
这天，曾经看守过受的护工之一笑嘻嘻地说了自己那位病人。
“啧，如果是夜店里遇到，我绝对会请他喝一杯的！”
他是个爱玩的年轻人，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误打误撞才来了这个疗养院。
几个护工嘻嘻哈哈，有的抱怨着自己病人的脾气暴躁，有的吐槽病人的眼神太慎人。
总之，这里的绝大多数病人都古怪阴郁，但——病人嘛，不就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