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这世上的事儿总有些巧，孙兴刚在朋友的撺掇下对治疗近视的激光手术有点兴趣，隔天走在街上，就收到传单。

孙兴的手已经递向垃圾桶了，一眼瞥见上面的字样，又收了回来。

“视窗眼科医院——打开你心灵的窗户。”

孙兴知道视窗眼科医院，本市几家大的治疗近视的医院竞争非常激烈，广告铺天盖地。视窗眼科医院是一家全球化的医院，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孙兴仔细研究了一下广告上的介绍，颇为心动，于是决定先去咨询一下。

接待孙兴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医生，桌上放着她的名牌：顾横波。人如其名，一双眼睛顾盼生波，让求诊的人看着也无端的对她生出信心来。

顾横波先详细的询问了他的资料，说是按医院的规定，要给他建立一份客户档案。

当顾横波输入好资料，按下确认键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孙程正在奇怪，电脑传来一阵欢快的音乐声。

“恭喜你了孙先生。”顾横波笑着对孙兴说，“我们医院最近推出了一项全球优惠活动，逢客户档案号码尾数为5000和10000 的客户将免费接受激光手术治疗，并且提供十次免费术后保养。”她把电脑屏幕转过来让孙兴看：“您的全球客户档案号是325000. 恭喜你中奖了。”

虽然涉及的金额不算大，不过毕竟也是意外之喜，福利彩票最多也只中过五十元的孙兴很是高兴。何况还有术后保养。

术后保养？做过手术的朋友好像没提起过。孙兴疑惑的向医生提问。

顾横波微笑着解释：“是的，一般的客人是不会享受术后保养服务的，这是我们对VIP客户提供的特殊服务。我们通过专业的术后保养来保障术后眼睛的适应与恢复，非常之有效。”

孙兴释然，当下就和顾横波订好了时间做手术。

自初中开始，孙兴戴了二十年眼镜还有余。怎么形容手术后的感觉呢，一副枷锁你戴了二十年，然后有一天你突然自由了。怎么才能贴切形容那种自由的快乐。

孙兴莫名兴奋，工作时时时跑到窗前远眺，惊喜自己可以不借助任何东西，这样明晰的看清楚整个世界。

他开始计划等结束手头这项工作后就休假旅游。

不过计划很快泡汤，老板把标书扔在会议桌上，脸色阴沉。

孙兴再没想到，这次宇宙集团四十八家公司联合招标会上，中标的竟然不是自己的那份标书，他本以为有十成把握的。

与会诸人都不敢言声，谁都知道失去这份合同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中标的是向来和五湖公司誓不两立的对手四海公司。

老板责问：“四海的竞标价格只比我们低1 元每吨？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每个人都用尽量坦诚无邪的眼神和老板对视。

不用老板怀疑，其实人人心里都在嘀咕，人人都在用疑惑的眼光打量他人。

孙兴自然问心无愧。可是看看身边其他同事，无论私交如何，在公也都是几年来倾力合作打拼的伙伴，实在没有理由怀疑他们。他不愿相信有人把公司的标书出卖给对手公司，情愿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有了宇宙这次失败，老板小心很多。

可是公司还是接连失去三单生意。每一次标的都不比宇宙那次小，每一次中标的公司都是四海，每一次四海的中标价格都恰好只比他们五湖低一点点。

当四海的标书开出的那一刹那，孙兴感觉到老板的眼神冷冷的在他身上扫过。

孙兴知道自己在五湖是待不下去了。连着两次输给四海之后，老板就开始尽可能把接触标书的人缩至不能再小。就像这次，除了老板和孙兴，就只有两个人看过标书，而那两个人，都持有公司的股份。

连孙兴自己都觉得那个卑劣的出卖公司的小人只能是自己了。

孙兴人才从招标现场回公司，桌上已摆着一份调令。新鲜热辣，仿佛还带着刚从复印机里走出来的余温。

同事们窃窃私语，齐齐用异样目光望着他。

孙兴没第二条路可走，只好去老板办公室里递辞呈。

老板批准之余，到底还是没忍住，冷冷的对他说一句：“祝你在四海平步青云呀。”

真是比窦娥还冤。

做到孙兴这个职位，已经不能象当年那样天天跑人才市场找工作了。

托了几个朋友和猎头公司，等消息之余，他没忘记去视窗眼科医院做术后保养。

帮他做保养的还是顾横波。她象前两次那样，带着令人放心的微笑。

保养室音乐清扬，他居然沉沉睡去。

顾横波看看他：“嗯，他已经失去意识。明眸，赶快准备手术。”

被叫做明眸的护士应着。

突然墙上电话响起，顾横波过去接听，嗯嗯的点头应着。

挂掉电话，她冲明眸摆摆手：“不用忙了，手术取消了。”

明眸好奇：“怎么了，不是说这人已经失去那份工作，仪器装在他眼睛里没有价值了嘛。”

顾横波说：“情报室刚来电话，这个人极有可能在一家大公司得到很好的职位，上面指示我们先不忙取下仪器。看看他新工作的情形再说。”

明眸探头去看看孙兴的情形：“总要两个小时，麻醉效力才会消失，让他躺着吧。哎，横波姐你说，我们上面到底是一些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仪器和技术。”

顾横波吓一跳，连忙嘘一声：“你不想活了。幸亏这话只是说给我听。不该咱们知道的事儿咱们一句也别多打听，好好的干上几年就可以退休，到国外逍遥快活去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明眸吐着舌头答应。

孙兴慢慢醒来，一时有点迷茫，环看四周，还在眼科医院的保养室里。“我怎么睡着了？”

护士明眸回头笑着回答：“岂止睡着了，还睡了很久呢。顾医生看你睡的这么香，叫我不要吵醒你。”

钱乐在睡梦中被手机吵醒。

他从枕边摸出眼睛带上，先看看墙上的钟，才10点钟。

对，上午10点钟。不是钱乐懒散，他的工作性质比较特别，他做一份保密性质极强的工作，并且需要三班倒。

手机坚持不懈的响，他只好接听。

“钱先生您好，我是视窗眼科医院的李秋水。”

视窗眼科医院，钱乐想起来了，上周末他被一个朋友硬拉去听视窗眼科医院的讲座，还每人填了一份资料，据说是有抽奖的。

手机那头继续说：“恭喜您钱先生，您在上周我们医院组织的活动中中了三等奖，我们公司将免费为您做激光矫正视力手术，并且送术后保养十次。”

嘿，钱乐完全从梦里清醒过来，他想，这倒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