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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jas——流金岁月系列之现世安稳(天长地久番外)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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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付红雪年幼的时候和姐姐付红梅一起去算过命,妈妈一手牵一个,虔诚地问那个有名的算命先生:“先生你说,我这两个女儿的命怎么样?”那算命先生脸皮如紫壳核桃皱皱巴巴,努力睁着混浊的眼睛凑近了看两姐妹,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些听不清的话。
付红雪不记得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八个字,批她:现世安稳。批姐姐:飞黄腾达。这八个字也更加坐实了妈妈对两姐妹的态度。
自幼妈妈是偏心的。
爸爸妈妈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所有小地方的人对儿子都非常执着,所以他们一直生,付红雪是第四个,仍然是女儿,他们几乎绝望了,但坚决不肯放弃,爸爸扬言:不生到儿子决不罢休。在生了付红雪一年后,弟弟终于出世。
那么付红雪,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是付红雪坚决不肯承认。在她心里,证据是:爸爸妈妈送走了上面两个姐姐给别人养,留下了她还有大姐付红梅。
大姐付红梅比她大五岁,很漂亮,又因为是头一胎,父母自然是钟爱的,事实上三姐弟中,弟弟是全家的宝,红梅也是妈妈心中至爱。
这八字批语,是另一个佐证。
但付红梅对她和弟弟都很好。


付红雪十七岁的时候高中没读完不读了,姐姐付红梅嫁到几百里外一个中等城市,红梅顾家,见她没考上大学,就说,到姐姐这边来吧。
她就去了姐姐那边,在一家美容院找到了工作。这家美容院规模中等,里屋是女士美容,外屋是美发。
付红梅说:“红雪,你一切要当心,记住争取学里屋的美容,回头学成了,咱们自己开正式美容院。”红梅在一家工厂工作,工资不算低,但她不喜欢,一心想要出来自己做。
红雪点头。她一向听姐姐的,所以在美容院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好学勤劳。


那天,美容院进来一个男孩子,瘦瘦的,光头上长出了极短的发茬,笑嘻嘻进来跟老板娘打招呼,年轻的老板娘也笑嘻嘻地说:“于光头,很久不见了,你上哪发财去了?”他一挥手,一副不必再提的表情:“发什么财,你这张嘴里一说发财我哪里还发得了。”说完往椅子上一坐:“来,小姑娘给哥哥刮刮头皮。”
眼睛正正一对红雪。
红雪一哆嗦,看一眼老板娘,老板娘笑:“红雪你去把他那点杂毛刮干净就可以。”
红雪再一犹豫,那光头便一瞪眼:“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剃光头你也不会,老板娘你怎么招的人。”
光头其实并不好剃,对一个新手来说。
红雪战战兢兢地开始操作,非常的小心,其实她没有注意到那男孩子的头型很好看,当然更没注意到他正得意地欣赏镜子里的光头,过一会儿,他大概觉得独乐乐挺寂寞无敌的,就忽然开口说:“喂小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红雪啊一声,手一抖,便划破了他的头皮,殷红的血一下子从光头上淌了下来。


于光头从镜子里看看自己头上的血,抹一点,闻一闻,回头看着付红雪欲哭无泪的表情,忽然笑起来:“我以后可不敢找你剃头了。”倒也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她继续剃。
美容院下班晚,付红雪住姐姐家,可是姐姐家在江那头,实在太远,有时候她就住美容院里。那条街有很多小的美容美发店,进出来往的除了真来美发的就是一些象于光头这样的人。他们一方面是无聊恶作,一方面看付红雪有几分姿色,又小小样很怯,半夜三更的等付红雪最后一个人关灯关店门时就聚集在门口调笑,挡在门闸处不让她关门,笑嘻嘻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付红雪很害怕。可是回姐姐家呢,班车是没有了,骑车一样也会在路上被他们截住。
可是她越害怕,他们就越高兴。每天晚上都闹很久,荤话黄段子说了一段又一段,付红雪又羞又气又无可奈何,好不容易关了门,窗外还能听到他们在高声谈论。跟姐姐说了,姐姐便告诉老板娘,老板娘说,那些人,也就是一个嘴上的胆,不用怕的。
于是每到晚上,付红雪都愁得很。
有一晚于光头经过,他们自然是认识的,这种事于光头当然也没少干,所以就笑嘻嘻在一旁看着她的窘相,觉得很有趣。倒是付红雪,因为刮破他的头没有被责难,心里对他有些感激,就存了“他比较好人”的心思,又见了他只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便抬头看着他,晶莹含泪的一双眼睛满是哀求和……信赖。
于光头乃是一正宗小混混,哪里见过妙龄女孩用信赖的目光瞅过他,忽然间就头脑发热,说了一句:“哥们,这个女的归我泡怎么样。”众人本来也是无聊日子无聊过,这个女孩不逗自然有别的女孩,所谓的义气总还是有一点的,既然有哥们真看中了某个,那走人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他们怪叫怪笑了一阵,又取笑于光头好一会儿,终于散了。
于光头于是坏笑着看付红雪:“你怎么报答我?”
付红雪心里一跳,隐约有些明白好象事情更复杂了,这样的一个人,可能比刚才那么多人更难对付,她眼里露出恐惧,后退了一步,手忙脚乱地要去关门。
于光头几步上前,挡住门闸,凶了眉眼:“过河拆桥?”
付红雪慌慌张张地逃到街中心,离得他远远的,眼泪叭叭掉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哭起来。
于光头坐在门边,歪着头看她哭,好象觉得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看她哭了半天也没停,开始不耐烦:“喂喂,我又没说要怎么样你,你别先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好不好?”
站起来就走了。

№0 ☆☆☆天官赐福归 2006-11-17 01:37:22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第二部分
 

从此于光头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付红雪的店里。
先是和店里老板娘和姐妹们胡说八道,等人家下班了,就坐在那里和付红雪说话,街道上有小混混们呼啸而过,时而探个头进来和于光头挤眉弄眼打招呼,于光头大大方方点个头,安然地、厚颜地接受他们的调笑,似乎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对付红雪也是越来越好,时常买些女孩子喜爱的小东西送给她。
本来付红雪是不想收的,可是说真的她有些害怕于光头忽然竖起的眉毛,而且,她也喜欢这样清静的晚上,累了一天,不用被一帮混混纠缠着,却有一个人陪自己说说话,说乡下的生活,说爸妈姐弟,说以前的朋友,虽然于光头爱听不听的,但他总是一个人,一个不打断她偶尔还会发表一点看法的人。
时间长了,她甚至有些贪恋这样的夜晚。
何况于光头细看去长得还真不错,笑起来相当好看,高兴起来说话逗趣,让自己笑个不停。
直到有一天晚上。
那晚于光头没有来,她等了一阵就关了门,忽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很久都没有睡着,躺在床上对着窗外明亮的月亮睁大眼睛,一点一点地猜测他为什么没有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他住哪里家里有些什么人都不晓得,每回都是自己说话,他虽然听着却挺不耐烦的样子。下回,她想,下回要问问他。
这个下回过了三晚,于光头直到她关门了才呯呯地敲,她听到是他的声音马上就开了门,然后看到他胳膊上血淋淋的就这么冲了进来,站在阴影里咧着嘴笑:“别怕,打群架而已。有酒精没?”
美容院里当然有医用酒精,量不多,倒也足够他用。他嗤牙咧嘴低声又吼又叫地忍着刺痛让她消毒,右手胳膊上长长一道伤口让付红雪吓得心脏几乎麻痹,只顾抖着手,小心地抹酒精,血不断地涌出来,他倒了一瓶云南白药上去,然后把衣服撕成条紧紧扎住,说:“明天才能去医院。”倒头便睡在了她的床上。
第二天才知道前一晚,桥头大规模械斗,两帮派的人打得头破血流,其中一个帮派的头头肚子被捅了一刀,差点死掉。如果于光头当晚去医院,就是自投罗网。
在于光头伤口差不多好了的一天晚上,半是于光头强迫,半是付红雪愿意,付红雪把自己给了于光头。
 

起先付红雪没跟姐姐说,后来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付红梅也没说什么,就笑着说:“慢慢来吧。”付红雪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打小姐姐都对她好,她也不多问。
和于光头在一起,当然也有他的好,美容院里的事情还是要一五一十地做的,但临近的一些小混混把她当成了自家人,一口一个阿红,感觉就象以前的同学和家人一样,都存着几分真心。付红雪虽然还是有些怯,渐渐的眉眼舒展开来,也会跟他们开玩笑,或者笑着听他们胡说八道,完了会跟她打招呼:“阿红,走了啊。”“阿红,我来关门闸。”“阿红,快拿一瓤西瓜去,喂,棒冰!”吊儿朗当的口气,随心无意的招呼,却越发显得亲热无拘。
休息的时候,于光头就带了她和兄弟们一起骑摩托车飚出去玩,那些兄弟也会带了女朋友们,玩得天翻地覆。
付红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放肆轻松自由的生活。
刚开始会同姐姐兴奋地描述去了哪里哪里玩,吃了什么好吃的,偷摘了人家地里的瓜,还有喝得半醉原来这样舒服……付红梅看着她笑,漫不经心地说,开心吧?
姐姐和姐夫一直都在吵架,当然不关付红雪的事。姐姐怪姐夫无能懦弱,怪公婆多管家用闲事,也生气自己在厂子里三班倒累得臭死。
可是姐夫一家其实待付红雪很好,家里也不宽敞,四个人住六十多平米,付红梅把红雪领了出来,长年住公婆家,半句话也没有。虽然后来付红雪不是住美容院就是住于光头租的房子里。
付红雪其实挺同情姐夫的,是,姐夫很善良,善良到无能,什么事都作不了主,不是推给父母就是推给妻子,父母因知儿子性格,多管了一点,妻子便生气,或者其它一些……其实婆媳住一起总归是一定有矛盾的,最重要是付红梅半点也不愿意退让,有时甚至是她挑衅。
有一次付红雪跟姐姐说:其实,姐夫人挺好的。付红梅漂亮的脸上露出厌恶:“你知道什么叫做好?红雪,你以后能不过来就不要过来这边,我给你租个房子,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手机。”付红雪一怔,红梅叹一口气:“我不是不管你,你不要多心。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当时嫁过来就是为着一个户口,咱们那乡下,能有什么?进了城,才好想以后的好日子。回头我就跟他离了。”付红雪不说话了。她早知道姐姐是心高的,可是离婚?
离婚也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是那么难,付红梅从小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半年后她终于离了婚,从婆家拿到了五万块钱。工厂里马上就不干了,租了店面,开始做美发店。付红雪当然在原来的美容院辞了工,到姐姐店里做事,纯粹做美发。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美发店,并不是纯粹做美发的。这条美容街上大多数都是这种店。付红雪在这条街做了一年多,实在清楚不过,付红梅决定不开美容院而要开美发店时,她也明白要开的是什么店。虽然她刚开始觉得别扭,但那是她姐姐,这种店也是需要一个真正有点手艺的人来看店、美发、当师傅的,不需要很好手艺,能教几个店员粗浅功夫即可。
付红雪在这一年多来,一直记着姐姐的话,所以学手艺一点也没荒废功夫,这让付红梅很是满意。而于光头以及一帮混混带来的附加值,更令付红梅开心。
做久了,付红雪也就习惯了店里男人的来来去去,和混混们从别处带来的姑娘们进进出出。只是付红雪自己一直纯粹做着美发,这一点也是付红梅强调的:你要钱,自己从店子里拿,其它的,你碰也别碰。
至于付红梅自己在外过的什么生活,付红雪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根本无从过问。只是付红梅越来越少出现在店里,为着方便,她在外租的房子付红雪也不大去了,只住在店里,替姐姐守着店。
一天晚上,关了店门很久,于光头才来。付红梅租的店比较小,却临近另一小街的街口,那条小街有点昏暗,来往的人就显得暧昧,店子分里外两间,里间很小,放着一些美发用具和一张一米三的床,窗户靠着小街,以前兴许是做饮食的窗口,拉开铁闸可以容一个人攀着窗沿跳进来,于光头来的时候便不用开外头的大闸门了。
付红雪喜欢望着窗外的月亮出神,那天晚上,她就是这样出神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外晃。然后,便听到不远处有响亮的奔跑声,剧烈的喊打喊杀声,震得付红雪躺着的头嗡嗡响。
付红雪噌地坐了起来,身边于光头按住她小声说:“别开灯,他们打群架。”
付红雪想起那晚于光头一手臂的血,心头发紧,头皮发麻,直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于光头也默不作声地贴着墙坐在她身边,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
过了十几分钟,遥遥的听到有警笛隐隐约约传来,窗外的人影忽然晃了过来,又晃过去,一声尖利独特的竹哨声刺耳响起,紧接着,打架的地方静了一静,劈里啪啦又一阵打斗,似乎是趁乱摸鱼,接着蹬蹬蹬的脚步一片乱响,但警笛已渐行渐近围拢过来。于是脚步声纷乱转来转去。
正紧张间,一张脸贴近窗户,明亮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这张脸清丽无俦,笑吟吟说:“打开窗户!”
付红雪一怔,里间暗黑,外头明月,她怎么知道里间有人?正怔神间,她忽然又侧脸一笑,月光照了她一半的脸,另一半隐在阴影里,衬着美丽笑容十分诡异却好看到极,象魔鬼又象仙子:“不然明天砸了你的店!”
于光头早已麻利地拉开铁闸,推开窗,一眨眼间,一条轻盈的人影跃了进来,再一条黑影也跃了进来,然后反手关窗,于光头迅速拉上铁闸。
 
№1 ☆☆☆ 天官赐福归2006-11-17 01:38:2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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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四人坐在一张床上听着窗外警笛声、杂乱脚步声和粗暴的喝骂声,渐渐的,安静下来,警车大概带了一些人,继续响着鸣笛开走了。
窗外恢复了宁静。月光不受遮挡地洒进一片,屋里的黑暗被稀释,付红雪看到完全阴影里的那个人影一动不动,便转向看窗台边的那个女孩子,她漫不经心地打着拍子,嘴无声地动着,好象在唱歌?
于光头拉开了灯。
付红雪看到了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一男一女。
看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男的修长身段,一张脸英俊魅惑之极,却偏偏带着说不出的冷淡;女孩子肤若白瓷,修眉浓睫,美貌非常,灯光下如有一层淡淡的雾气遮住她容颜。
女孩子打量了一下屋子,起身推开内外屋之间的门,按亮灯,笑着回头:“你会理发?”
付红雪怔怔地点头,目光望向她扎成一束的马尾,许是因为肤色白,发色就不是浓黑,带一点点天然柔黄,看上去从来没烫染过。她转向那男孩:“等我毕业了,我要烫头发,就来这儿吧!”
然后弯下腰,仔细看着架子上一瓶一瓶的发剂等,兴致盎然地研究。
这边男孩却皱了皱眉,说:“我记起来了,你叫于光头吧?”
于光头嘿嘿一笑:“对。”
男孩看也没看他一眼:“很久没见你了。”
于光头有些尴尬,耸了耸肩:“我谈恋爱了,想赚点钱。”
付红雪听了心里一暖,却见男孩扫了自己一眼,眼神淡漠,那不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眼神:“你本来打架也不行,何况,我夏为春从来不强迫别人。”
于光头摸摸光头,呵呵笑着转移话题,道:“我学了厨师,下个月要开一个饮食店,你们来吃吧,不用钱。”
男孩靠在墙上,双手插在裤袋里,嘲讽地笑笑。
付红雪憎厌他居高临下的样子,却不得不承认,他真好看,这一笑,虽然带着嘲讽,却更加魅惑,让人心跳都加快了几拍。
过一会儿,那个叫夏为春的男孩说:“一一,走了。”往前门走去。
那名字奇怪的美貌女孩却大摇大摆走回窗口,转过脸笑:“我喜欢跳窗户。”哗啦啦打开铁闸,推开窗,手一撑窗台,姿态美妙地旋了出去,然后探进头,作个鬼脸,然后笑着对付红雪说:“谢谢你啦。”夏为春看着她,脸上有些不耐烦,却还是不自禁露出一点笑容。
付红雪看着窗外,那女孩先是去拉他的手,他低声抱怨了句什么,她马上松开,朝自己手上吹一口气,走到前头去,过一会儿,他快走几步,拍一拍她手臂,顺势往下,状似不耐烦地握住她的手,女孩哈哈大笑。他侧过头,似乎也笑了起来。
 

付红雪说:“他们长得真好看。”
于光头却说:“是两个狠角色。”
付红雪好奇,于光头看了看她,说:“上次我受伤那次,你记不记得,对头帮派肚子被捅了一刀?就是这个女孩干的。”
付红雪呆住,那样清丽非凡如仙子的女孩子?
于光头笑笑:“你那晚临睡前还说,为什么夏为春会让女孩子把风。罗一一的拳脚不知多厉害,而且你别看她笑起来象朵花一样漂亮,动起手来一样漂亮,狠得不得了,而且,特别机灵。”
付红雪看着他:“可是那晚我看你盯着她看,不知道多入迷。”
于光头倒也不害臊:“她真的长得漂亮啊,那些女明星都没有她漂亮,看漂亮人有什么不对?你还不是也看夏为春?”他哈哈大笑,戏谑地看付红雪。
付红雪涨红了脸,说:“我不喜欢那个夏为春。”可是她想,如果他对她好,她就会喜欢他的吧。
不过,她看着于光头,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这两年来,于光头慢慢变了。虽然还是一样流氓相,一样和混混们胡作非为,但也开始正经做点事。他比付红雪大五岁,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付红雪知道他从前也交过女朋友,不过第一是人家家里看不上他,第二也是他不爱受拘束,统统都散掉了。对于付红雪,于光头刚开始是玩玩,后来倒也慢慢定了性,开始真心哄起她来。
甚至跟她回了她几百里外的乡下。
于光头家在城郊,很穷,父母就只得这么一个儿子,本来专心供于光头读书,可是他最讨厌的就是读书,最后索性逃出来在外面混日子,仗着小聪明和仗义疏财的性格,却也没饿着冻着,和一帮狐朋狗友不知道多投合,有时还会拿些钱回家。父母是顶顶懦弱的,也管不了于光头。
付红雪的父母却是最精刮的,两个女儿是资本,特别是以后供养儿子锦衣玉食的来源。这样的于光头显然不是他们的指望,可是于光头多狡猾啊,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虽然他们仍然不中意于光头,却也不当面给他难看了,只在暗底下对付红梅说,无论如何要拆散了他们。
于光头却一味撒赖,伏低做小,委曲求全。看在付红雪眼里,想起原先于光头是那样嚣张厉害的,为了自己这样委屈,便变成了十分的难过,再说,自己已经跟了他,便不肯听姐姐的话。
付红梅的店被抓了几回,罚了些钱,倒还是赚不少的,现下又和一个颇有钱的二老板来往,穿金戴银很是风光,本来想替妹子另找个有钱的户头,谁知道付红雪竟玩起了从一而终,她又是好笑又是怒其不争又是心疼,对妹妹说:“这样死脑筋,你一定会后悔。”
付红雪赌气:“家里有你一个人飞黄腾达就可以了。”
付红梅又气又笑:“你以为和于光头一起就可以安安稳稳?”言下之意,那个混混,可以给你安安稳稳的日子过?别做梦了!
到底是姐妹情深,付红梅没有逼得过份,只说,你要是后悔了,姐姐总是在这里的。
 

于光头的饮食店一开张生意就出奇的好。
同时谁也没料到那样惫懒的于光头,真做起事来倒还真不怕辛苦,买菜、洗菜、做菜,一手包圆,他又真有几分做厨师的天份,炒的菜味道相当不错,弄得忙不过来。付红雪为了不让姐姐太过生气,也不敢提出来想去饮食店帮忙,倒是付红梅,过了两三个月,想想心软,便对付红雪说,小张也算能顶个你了,你去帮你的光头吧,不过要是我这边要你来,你可不能不来。
付红雪拼命点头,点得付红梅都笑了。
付红雪过去之后,才知道,生意的红火都是假的。
于光头的混混朋友实在太多了,一个小小店面五张桌子,每回倒有四张坐的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狐朋狗友又带了狐朋狗友过来,于光头的交际圈倒是因此扩大了无数,可惜,账面上的圈圈也扩大了无数。都是赊的账,都是拿不回来的钱。于光头好不容易凑齐的两万多元钱付了店租水电成本,支撑了半年就摇摇欲坠了。
付红雪又急又气,于光头也束手无策。他是真的性格大方,凡是朋友来了,是真心觉得不应该让他们付钱,那么朋友的朋友来了,也开不出口让人付账,他们说先记着,他反倒松了口气。
付红雪说:“人家那些饮食铺子,是没办法被人吃霸王餐,得罪不起。你呢?你心甘情愿被人吃死。”于光头冲她吼:“你别说他们没照顾过你!我做不到一点义气也没有!”
付红雪气得不得了,又没地方可去诉苦,只好自己躲起来哭。
于光头垂头丧气。
 
№2 ☆☆☆ 天官赐福归2006-11-17 01:39: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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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十一
夏天一个傍晚,于光头的店里涌进一大帮说笑闹腾的人,其中好几个比较面熟,显然是常来的。付红雪的脸当即就有点黑,于光头警告地看她一眼,迎了出去。
其实付红雪也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人,夏为春和罗一一。夏为春白T恤灰长裤,脸上神采飞扬,那英俊愈发逼人。罗一一雪白连衣裙,想是怕热,头发结了顶髻,俏丽之至。罗一一身边还有一个少年,极瘦,却清俊不羁。这三人,让整间店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一帮人全坐了下来,其中一个笑着叫:“光头!待会儿你得敬酒,罗一一考上名牌大学了!”另一人说:“于光头你真有面子啊,夏头把庆功宴摆在你这小店呢。”
付红雪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美貌女孩竟然这样十全十美。一边拿碗碟一边不住看向她,那女孩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靠在夏为春胳膊上低头说话,夏为春笑着应声,替她布碗筷,神色开朗,浑不见那天晚上的阴郁。
一下子五张桌子全坐满了,酒水菜流水价送上去,他们吃喝逗乐,又敬酒又划拳,有人喝醉了直接滑到桌子底下,于是哄笑声尖叫声此起彼伏,然后啤酒拿来当水洒,泼了一桌一地。整个店堂一片狼籍,狼籍中这一大帮人手舞足蹈,笑闹喧天。
付红雪也知道这帮人得罪不起,心里不快,回到厨房便黑透了脸,于光头也没话好说,只是使劲炒菜,汗水流了一头一脸,闷着声自行端菜出去,也不叫付红雪,付红雪看着他心里胀痛,没好气地说:我来。
那一片混乱中罗一一的白裙子仍然干干净净,她坐在桌子边仰着头笑看大家闹,一脸不羁,敲着酒瓶大声唱歌,声音清脆,夏为春坐在一边拿着一只酒瓶一口一口喝,时而微笑着看着罗一一,时而看着他的兄弟们,嘴角似乎习惯性带一点讥讽。付红雪看着罗一一张扬狂放的样子,心里忽然发酸。
她比罗一一才大一点点吧?可是她却可以这样纵情放肆、无拘无束、得尽所有人宠爱,甚至连老天都格外喜爱她,美貌、聪明,十全十美。
而自己,却这样委屈。
付红雪呆呆地坐在店铺外的巷子里,看着浸在大木盆里的一大堆碗筷。正出神,白裙子闪了出来,弯了腰在吐,那个夏为春俯下身帮她按住裙摆,一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也不出声,阴影里的付红雪也没出声。
过一会儿,罗一一直起身,接过纸擦嘴,忽然小声说:“哇,今晚月亮这么圆这么亮!”
夏为春也抬头看月亮,看了一会儿,却忽然转头看着罗一一笑了,紧抿的唇线里的讥讽完全消失,笑容里居然带了促狭,俊朗好看得让付红雪窒住呼吸。而那双眼睛里,在促狭的笑意后,有一抹令付红雪心动的东西,温柔如水。
罗一一却狠狠踢了他一脚:“笑个鬼!我再踢折你的脚!再踢折你的脚!”
夏为春无声大笑起来,错着脚步退后,罗一一双脚如影随形,却只在刚开始出其不意踢着一记,随后记记落空。她便叉着腰叫:“不理你了!”夏为春忍着笑走近,站住,罗一一狠狠踢了几脚过去,全中。
想必是痛的,夏为春的眉头紧了几下,嘴角却仍是温和的宠容的笑。
罗一一得意地笑起来。月光下,象一个美丽精灵,天上仙子。那样幸福。
付红雪的鼻子一酸,眼泪掉进了大木盆。
 
十二
于光头的饮食店终于关了门,背了一万元的债。他决定出外打工。
付红梅问付红雪:“你还要跟他走?”
付红雪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付红梅就快结婚了,嫁的是一个化工厂的老板,很有钱。漂亮的付红梅总是有办法的。
她说:“我答应过妈。”她答应过妈,要拆散他们两个,现在拆不了,可要她帮于光头,那不行。而且于光头也算硬气,并不求付红梅。
付红雪咬咬牙,挣着口气说:“是。”
付红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疯了?红雪,你姐夫的厂子里有的是位置让你坐,你做不来,就随便去走走好了。你跟于光头,能跟出什么来?你真的还没后悔?”
付红雪后悔了吗?人家过的都是天堂里的日子,好象跟她隔了一个世界似的,她想到罗一一,想到姐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可是,她又会想起自己头一次刮破于光头的光头,于光头只是笑笑说,以后可不敢再找你剃头了。可是现在于光头的头都是她剃的,虽然不是光头了。每次剃头的时候两人都会笑,于光头会说,这条命又交给你手上了。
于光头做饮食店,其实不太愿意让她洗碗,可是买菜洗菜切菜做菜都是于光头,付红雪不可能只端菜收钱,所以还是要去洗碗。后来于光头就买了好几付手套,跟她说,你套上手套再洗啊。挂在墙上的橡胶手套就没断过,有一点点旧了,就挂上新的。
付红雪说:“姐姐,我走了。”
 
十三
他们从于光头父母家拿了些钱,在隔邻一个城市里开了一个早点铺。于光头有点小脑筋,把早点铺开在一个很大的住宅区门口,先是流动的铺子,就不用店租,可以省一大笔。就是很辛苦,早上一两点钟就要起床,做包子面包板糕饼子粽子,然后付红雪守着铺子,于光头去拉豆浆。然后五点多钟拉到住宅区门口。
于光头做早点就象他做人一样,慷慨大方,料放得足,手艺又好,嘴又能说,生意很快就好得不得了,每天早上都是最早卖完,有时到到七点多,就拉空车回来了,后面还有人追:“师傅师傅,还有面包没有?”
过了半年,住宅区门口有一间店面要转租,那店面主人就住小区里,吃惯了于光头的早点,看他辛苦可靠,便同他说,可以就付一个月押金一个月房租租给他,然后每月交租就好了。这样于光头就不用发愁一口气付不起全年的租金了。
于光头和付红雪点点手头积下的钱,虽然也觉得这样每天赚的就会少很多,但完全可行,而且,这间店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阁楼可以住人,又省了现在租房的房租,于光头想,这样两人就不用这么辛苦,象粽子板糕可以提前一天做多很多,又可以做些新鲜的吃食,白天还可以卖,算起来也不会比原先损失太多,就高高兴兴地谢了店主人租了下来。
于光头在饮食上的确有些天分,到夏天,他做些水晶糕、凉粉、蛋蜜汁、蕃茄梅子冰砂、薄荷蜜汁等等来卖,成本又低,又硬是做得比别人好吃几倍,然后又有些象小锅贴、烧卖、水果包、简易小蛋糕、鸡翅膀、鸭脖子等,他当作玩,每天换花样,于是白天店里也人来人往起来。
但他们不再做饮食店。在家乡做了一年,知道了外地人开饮食店被人白吃白拿根本没地方去说,象自己以前还不是一样被朋友吃到背债。所以店东在他们家吃过几次饭菜后惊艳,提到这个建议,他们都笑笑拒绝了。店东觉得很可惜。
后来店东家里要请客,店东灵机一动,请于光头去家里做大厨,于光头做好早点,让付红雪卖,就去帮店东家尽心尽力做了三大桌菜,吃得宾主尽欢赞不绝口,又替店东省了不少钱。临走时店东塞了于光头一个红包,于光头推了半天推不掉,回头拿家里一看,足足三百元。
过不久,店东就帮于光头想了个主意,于光头开始客串私家大厨。住宅区里的人多数吃过于光头的早点,本来就觉得好吃,再加上店东一宣传,几家人一尝试,果然不比饭店差,又物美价廉得很,吃不了的还可以隔天再吃。口口相传,于光头白天的主业倒成了各家主厨,大家各自定下了价目,每桌十五个菜,于光头收100元制作费。
于光头在家乡欠的债很快便还清了。两人在异地开始过得如鱼得水,其乐融融。
一天晚上,于光头带了付红雪去逛商场,他们一向到小型商场或批发市场买衣服,这次于光头却打了车去了最大的商厦。先是帮付红雪买了两条裙子,然后就带她去了首饰柜,买了一条白金手链、一条白金带坠项链,还有一只小小钻戒。付红雪先是不肯要,说干吗赚了点钱就这么花掉,其实心里是欢喜的。
于光头豪气冲天:赚了钱不花干什么?人活着就是要开心痛快才好呢!以后咱们还会赚更多的!
付红雪快乐地笑。这时候的于光头,真傻,可是,她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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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
 
十四
付红雪二十二岁,于光头二十七岁的时候,他们去扯了证,结婚了。
相比起付红梅第二次婚姻的排场,付红雪的婚礼无疑是寒酸的,在于光头的城郊,请了三桌亲戚,也没请朋友,就办掉了,只是回付红雪的家乡,乡下村庄办婚礼,基本是整个村子都到齐的,倒也不比付红梅的差多少,拿去的彩礼付红雪父母一分也没拿出来置办什么,说,反正他们住得这样远,办了,拿过去也不方便。
于光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付红雪心里想,不是有车子么?前两年乡里造了一条新公路,直通到县城,中巴车不知跑得多欢。但女儿总是帮着娘家,何况付红梅的彩礼也是一样处理的。
在于光头家的附近,因为近几年房地产开发的政策,全国一片房地产热,于是全城冒出许多房地产商,有外来的和本地的,开始大兴土木,他家的地被征用了,一辈子务农的父母居然也开始拿退休工资,并且有了一套九十多平米的房子,还补了一笔钱,于光头倒还孝顺,让父母自己把钱存了。父母却坚持拿出一半来交给儿子媳妇。
付红雪心里也觉得自己父母有点过份,嘴里却说,其实家里三姐弟,妈妈最疼大姐,爸爸却是最疼自己的,只是钱由妈妈作主,弟弟还小,想在县城里替弟弟买个房子。于光头母亲说了一句:是啊,农村里,收入不高,是要穷一些,何况你那个乡下,又是贫困乡。
付红雪虽然知道是事实,听了心里却不舒服,便辩解:“我们家可不穷,我家有一片山,那片山是全乡最好的,种的一山竹子和西瓜,每年卖很多钱,还有,我妈在县城里卖粽子什么,也有不少收入。”
于光头母亲看看她,说:“哦,那还不错。不过我们家以前倒是很穷的。”
付红雪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想到姐姐付红梅跟她以前的婆婆整日吵架,心想,我总算明白了。
不过付红雪性格不象付红梅,于光头的母亲又有些文化,明吵当然吵不起来。这样的事多了,于光头母亲就私下跟老伴说,这个媳妇倒也有志气,明明爹不亲娘不疼,偏偏要夸自己是家里的宝贝蛋,又明明穷得什么都要,每月还要于光头给几百元寄丈母娘,却一口一个我们家收入很好才不贪女婿的钱,你说说看,哪有这样硬帮娘家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受罪的是我们的耳朵。于光头父亲说,你就少说几句,这种事大家心里明白,嘴上非要弄个清楚有什么意思,你是长辈,装聋作哑就好了。
付红雪为什么住婆家呢,因为她怀了孩子,于光头不想她太辛苦,便叫她回了自己家。
于光头自己在邻城不声不响的,用父母给的钱加上自己的一点积蓄,趁房地产还没有太热,赶紧的买了一套五十多平米的二手小套,地段还行,就是贵,得十多万,于光头还用房子抵押贷了点款才付清。他觉得这形势下去,房价肯定涨,因为地段是死的。这点聪明,于光头一向不少。
这样一弄,加上结婚很是花了不少钱――主要给付红雪家里,付红雪每月给自己父母的生活费又硬是要跟付红梅比,生活就紧了些。不过现在付红雪住在婆家吃住不用钱,生孩子自然也是归婆家出钱,可以省不少。
付红梅常会来看付红雪,她生了个女儿,家里也算宝贝,只是有钱人应酬多,往往把付红梅放在家里,付红梅闹过几次,她老公哄她说,都是谈生意,你去了有什么意思。果真带她去了几回,的确有些闷,其实付红梅做哪行出身的?哪里有什么不懂自己老公的意思,但这回偏偏就被他拿得死死,钱,尽着她花,孩子,也宝贝,每天也都回家睡觉,闹也没理由再闹,只好算了。
那就变着法子照顾娘家吧。回到娘家,那才是她的风光。以前没钱拿回家,母亲也喜爱她多些,现在每次拿钱回家,父母更加笑得嘴都合不拢。再后来,应了父母的要求,把弟弟也带了出来见世面。
姐弟仨便常常聚在一起。有时在付红雪家,多数则在付红梅的独立大屋里。
 
十五
付红雪快生孩子的时候,于光头母亲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腿,着急之下便同付红雪商量,要不请付红雪母亲出来伺候一个月的月子?于光头母亲歉意地说,这本来都说好了是自己伺候的,可能要耽误了亲家的工夫,我们付一千元钱当作补偿吧。付红雪觉得没有问题,付红梅坐月子的时候,她婆婆也没有伺候,妈妈就急着赶出来了,整整呆了三个月呢。而且妈妈身体一向十分强健。谁知道付红雪母亲在电话里说,她去了舅舅开的小工厂打工,活很多,走不开。又说,不是说好了是亲家自己伺候的吗?大不了再请一个保姆好了。
付红雪当时便气懵了,挺着大肚子坐在床沿有些手抖,婆婆却在客厅里问:“红雪,你妈妈什么时候能过来啊?”
因为付红雪夫妻分居两地,难免要在电话里说些亲热的话,于光头父母就在付红雪房间也装了一个独立电话的,这会儿她就是在自己房里打的电话。
付红雪不知道该怎么答,心里头一次对母亲灰了点心,但面对婆婆询问的眼光,又不得不撑起面子,笑着说:“我妈妈现在在舅舅的工厂里做,舅舅不放心外人,要靠她管着事儿,说厂子刚起,特别忙,她说要不咱们请个保姆,她出保姆费。”她心里叹了口气,说不得,只好从自己私房里拿出来了。
于光头母亲连忙说:“那怎么行,保姆费当然不能让你妈出,本来也是不凑巧要劳动你妈的。不过要请保姆就要赶快了,我这又走不动,下午叫你爸去介绍所看看。”
想了想,又说:“其实呢,自己孩子的情况自己妈妈最清楚,从小吃惯了妈妈做的菜,月子里有自己娘在总归要好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付红雪心里闷了口气,坐着不出声。这回倒也没生婆婆的气,只是细细想着从小到大的情景,虽知母亲一直最喜爱大姐和小弟,却也没想到在这重要关头妈妈会这样。的
想想不甘心,晚上又打了电话给已回家乡的弟弟,弟弟说:舅舅给的工钱很高,一个月得有八百呢,妈说要给我在县城里买个房子,多赚一点是一点。
付红雪挂了电话,气得笑起来,这不就刚刚自己忘了说婆婆答应给一千么?
 
十六
付红雪的月子过得还算顺心,于光头母亲虽然挺看不起付红雪母亲,私底下说:兄弟的厂子再要紧,一个当妈的怎么也是自己女儿更要紧哪,这怕就是个借口吧。但对付红雪和付红雪的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光是请保姆就比别人家里多出了两百元,条件是有经验、能尽量把月子菜做得好吃的,隔三岔五的,拖着自己摔了的腿到厨房去给付红雪煲汤什么的。
但和自己的娘总是不一样的。
付红雪生完孩子四个月后,于光头在那边城里的房子也装修好晾了半年了,就接了付红雪回去。算起来付红雪在于光头父母家刚好住了一年。
有了自己的窝当然不一样,虽然很小,但三个人住足够了。于光头也不要付红雪起早贪黑,只叫她带好儿子,付红雪倒是会抱着儿子去店面里,于是于光头又把歇了近一年的小点心又做起来,白天又开起了店门。
付红雪觉得虽然和于光头也会吵闹,但这样的日子才是自己的日子,过起来才顺心。
 
十七
儿子十个月的时候,付红雪的弟弟付耀祖到二姐家玩。
付红雪和付红梅一样,对弟弟也是十分好的,难得他来玩,就叫于光头关了小店,好好地带他四处玩了几天,吃的也都在各种特色饭店里吃,付红雪也抱着儿子一起陪着玩,这些地方于光头以前都带付红雪玩过,但现在抱了儿子,感觉自然不大一样。
于光头本来以为付耀祖只是来玩十天半个月的,就尽着力招呼,结果过了一个月,他还没提起要走,天天睡到十一二点,于光头已经继续打开店门做生意了,他便中午跑过来吃饭,吃完了,在城里到处逛,买东西、看电影,最后迷上了电脑游戏,整日整夜在网吧里。
付红雪担心弟弟,叫他不要玩得太晚,他嗯嗯唔唔的不耐烦应着,我行我素,没钱了,伸手问付红雪拿。
过了两个月,付红雪发现本来每个月除了房贷能存下一千多的,完全不够用了不说,还在银行里提了以前存下的六七千。弟弟问自己要钱的频率和数额也越来越大,动不动就是四五百。而且,再也没提起要回家。
付红雪打电话给付红梅,付红梅说:化工厂出了点事,要现钱周转,最近手头都比较紧。然后说,耀祖可真能花钱是吧。
她才明白,原来弟弟在付红梅那里不太舒坦了。
于光头性格大方,倒也没过问钱的事,于光头家里却不知怎么辗转听到这个事,打了电话给于光头,就说要他注意身体,赚钱这么辛苦,别乱花钱,别象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太大方,积谷防饥,孩子越来越大,要上幼儿园、要读书,以后全是钱,要想着以后。
再过了一个多月,于光头母亲来了一趟,住了几天。
付耀祖一如既往,半夜回来,睡到下午,错过饭点就拿了钱去饭店吃,只吃荤,还都得是好吃的,渐渐吃坏嘴,不肯再在家里吃了,到处找好吃的饭店,并且交了些朋友,打游戏、唱卡拉OK。
于光头母亲终于忍不住,私底下狠狠地骂于光头:“你现在做大老板了?养小舅子不养儿子了?你看你儿子吃的是什么?奶粉都不舍得买好的,衣服呢?袖子短这么多不知道去买新的啊?给小舅子倒是买了几百一件的衣服。你倒是发财了还是变穷了?”没问出来的是,他就这么住下去?
于光头回头看看儿子果然穿的衣服袖子短了一大截,哄母亲:“明天就去买。”
对付耀祖他倒没什么话讲,自己以前还不就是这个样子?于光头母亲看出他的心思,说:“是,你以前也不争气,不过你吃的用的可还都是自己弄出来的,没去吃别人的血汗钱。”想想心灰,又心疼孙子,买了些进口奶粉和一些小衣物,赌气回去了。
于光头口疏,又一贯对妻子好,免不了漏出几句母亲的话,付红雪自然是气,她一向觉得小孩子不必要穿太好,当然也是有因为经济上的问题。但是奶粉,非要吃进口的么?
五个月过后,付红雪实在觉得撑不下去了,就跟弟弟商量,问他想不想回家,付耀祖当然是一口回绝,在这里不知道吃的用的玩的多开心,大姐那里又暂时拿不出钱来,再说,那个城里都呆了快两年了,腻透了;回乡下自己的家?做梦去吧,谁要回去那个鬼地方。
咬咬牙,付红雪给家里打电话,希望父母能催弟弟回家。父亲倒是说,死小子都这么长时间没回家了,你跟他说,我让他回来!母亲听了却想了一会儿,问她:“弟弟只不过在你家住着,吃几顿饭,花不了你多少钱啊,他不是在红梅那住了快两年了吗?随他吧,男孩子,在外头长长见识比较好。”
付红雪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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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十八
过了不久,付红雪父亲打电话来说,要不你们帮耀祖找个工做着,学点手艺吧。
付耀祖非常不愿意,但对父亲还略微有些怕,答应了,不过提出要求,要轻省些,钱不能太少,厨师不做。
于光头因为性格大方慷慨善于交友,在这里又呆了两年多,很是交了些朋友,有个包头和于光头很亲密,他想来想去,木匠水泥工不可能,就让他去学水电工。因为有包头罩着,砸墙的工程就权且学了几天,只求一个熟悉了解强硬度,然后就开始学布线以及种种水电知识,师傅也特意挑了个脾气好耐心的资深水电工。
付耀祖倒是对这个很感兴趣,学习起来兴致勃勃的,每天在家画线图,也有些小聪明,学了两个多月,师傅便赞他聪明,一些小屋型让他独立操作,师傅每天过来看一眼,工钱线钱都让他自己算自己收。因此付耀祖颇赚了不少钱。因为是自己辛苦赚来的,花钱的时候收敛很多,吃仍然吃付红雪的,由于要做工,也少了到外面去吃馆子,只要求顿顿有荤。靠这样吃倒是吃不了多少,付红雪很松了口气,心中十分感激父亲,心想,到底还是父亲比较疼自己的。
儿子于明十八个月的时候,付红雪和于光头把他放到附近的小托儿所里,因为很近,收费也不高,付红雪和于光头也可以一起开工干活了,收入便开始好起来。
付红梅在这个时候跑过来,看着付红雪的蜗居,皱皱眉,在附近住了酒店,让付红雪去陪她。
原来付红梅的丈夫公然在外包了二奶,替她买房子买店铺。付红梅又气又怒:我早知道他靠不住,可是我还没年老色衰呢,就这样不给我面子!
付红雪问:“你和他闹开了?”
付红梅冷笑:“闹是当然要闹的,不过离婚,他想也不用想。”付红梅当然不是吃素的,丈夫在外头有风声时,她不动声色地已经找人抓了他的把柄,不过这是万不得已才能动用的东西。付红梅已经三十岁,丈夫的生意又越做越大,化工厂赚的钱,转而投到房地产上头,这两年房地产真是风头火势,任谁都去捞一把,赚得盘满钵满,她万万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示弱放弃。
付红雪在这个时候问了一个傻问题:“你喜欢过他吗?”
付红梅看了她一眼,笑起来:“红雪,你看,他长得还算不错,只比我大六岁,又有钱,你说我喜不喜欢他?”加一句:“不是一定要一起捱穷才叫喜欢的。”
付红雪本来就不善言辞,便只好笑了,转而问:“涵涵呢?”涵涵是红梅的女儿。提到女儿,付红梅倒真心地笑了笑:“不想她看丑事,让她奶奶带去了。又找到一个理由,我不能让我女儿有后娘!”她大笑起来。
付红雪知道涵涵奶奶颇喜爱这个漂亮的小孙女,见红梅有些失态,安慰她:“你放心吧,我想老人也不会愿意的。”
付红梅斜睨着妹妹,又笑了:“孙女是要的,媳妇就不一定要了。当初结婚时就嫌我是个二婚呢。我再知道不过了,凡事靠自己才有得救。”她没说出来的是,婚后她对婆婆可也未必有多好,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这种表面功夫自己向来可以敷衍得滴水不漏,仗着丈夫一开始对自己宠爱不去水磨婆婆,这真是失策。要不然,多少也是一条臂助。
不过现在想也没有用了,付红梅振作精神,这江山还真不一定是谁的呢,要她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做梦。
姐妹俩聊着天,讲到付耀祖,付红梅吐苦水:“你不知道,当时也安排了他进工厂做监工,轻省得要命,谁知道他把叫他发放的夜班津贴全拿了花掉了,五六千啊,不到一个星期时间!他生气得要死,跟我吵,我也没办法,只好吵回去,说就当是给他花掉的吧,做姐夫开大工厂,这点钱也计较。后来他禁止耀祖去工厂,回家一见耀祖就摆脸色走开,一知道我给耀祖钱了,就几天几夜不回来,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跟妈说了,妈大概就让耀祖来你这避一避。”
付红雪心里一惊,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弟弟才来这边的,难怪怎么也不肯回姐姐家。
付红梅还没说出口的是她丈夫的喝骂:我养你养你爹妈都没问题,凭什么我还要养你这个败家仔弟弟?有他在,我倒担心我一副家业不够他败,他是我什么人?我倒要依他养他?付红梅当时吼回去:他是你大舅子!丈夫却冷笑:找全天下评评理,也没有当姐夫要养大舅子的,你不嫌丢人我还怕现世呢,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养他供他?我又不是绝了后,绝了后我还有兄弟的儿子女儿在!
要由着早几年,付红梅尽可大大撒泼,不过现在,一来心虚,二来知道丈夫心思活动,只得忍气吞声。
静了半晌,付红梅说:“听说他在你这里学水电工学得还不错?”
红雪勉强笑了笑:“嗯,做了几个小屋型,挺好的。不用他凿墙,只是布线什么的,水管做起来要吃力一些,不过统共挺轻松的。”
谈完弟弟,付红梅的心思又转回丈夫身上,恨恨地骂,红雪好好地劝慰着她。
付红梅住了两三天,就急着回去了。红雪知道她心急,也不留,只跟她说好好保重,别气坏身子。付红梅笑笑,说:“看在钱的份上,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十九
快过年了,付红雪跟于光头商量这个年是不是要回娘家去过。于光头想着也有三年没去了,丈人家在乡下,过年热闹得紧,又听说付红梅一家三口也会回去,他爱热闹爱凑堆,就跟父母商量了过了年初二再回自己家,父母起先不太愿意,说人家有儿有女,自己可就一个儿子,于光头这几年浪子回头是回头了,有时候不免还有混性,一下子不耐烦,粗声粗气说:我都决定了。
年前却出了一档事。
付耀祖把一家水电做砸了,当时他贪这家给钱大方,夸下海口会做好,前几次也的确做了几家很稳当,也做了半年多了,师傅便放手让他去,结果人家地砖地板木工漆工全完事了,家具也搬进去了,却整幅墙漏水,地板也漏水。按着合同,不仅要赔钱,还要付损失费。合计起来总得四五万。付耀祖倒好,自己招的小工凿墙,工钱拖了几个月没付,要过年了,大家等钱回去,这边正被小工们关起来不依不饶,那边屋主来头却更大。
付红雪的心几乎跌落冰谷,于光头看着包头,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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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分
 
二十二
这个年过得并不算太愉快。
于明三十个月了,涵涵比于明大两岁,付耀祖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和涵涵感情好,一个年里打牌玩麻将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之余只肯带了涵涵玩,小于明当然想跟着一起,一路叫着舅舅姐姐迈着小脚步追,付耀祖抱了涵涵跑得那叫一个快,给涵涵买零食,带她看稀罕,哄得她喜笑颜开,对身后或家里的于明理都不肯理。
付红雪父母当然对此不予置评,嘴里说着大女婿第一次来过年,款待陪笑地都快要变成谄笑了,对涵涵更是千宠百爱。于光头一天到晚有大半时间在外和以前认识的人喝酒玩牌,这种事不大放在心上。只苦了付红雪,说起来于明在爷爷奶奶家也好、在于光头朋友家也好,都是被人捧在手上的,红雪一方面看着儿子可怜巴巴孤零零的心疼,一方面又不情愿跟于光头讲娘家人这么冷落自己,几乎憋出内伤。
付红梅和丈夫似乎达成了协议,两人显得很和睦,常常一起陪了父母打麻将,输得付家父母眉开眼笑。就只剩付红雪带着两个小孩,很是无聊。不过这个时候于明倒是很高兴可以和涵涵一起玩。
过了几天,于光头好象看出了点端倪,笑笑,出去便带了付红雪和儿子一起,让儿子和乡里其他人家的小朋友玩,付红雪也坐上了牌桌玩几圈。
小于明颇有父亲交友之风,一旦和附近人家的小孩子玩上了,就交了好些朋友,一起玩得天翻地覆,也不眼馋付耀祖带涵涵玩了,整天笑眉笑眼地冲进冲出。这时候付红雪才算舒了口气。
初三的时候他们照原先说好的回了于光头家。
小孩子嘴疏,于光头母亲问在外婆家玩得开不开心啊,大家疼不疼小明啊之类,于明颠三倒四地倒也说了个清楚明白。于光头母亲便沉了脸色,对于光头说:“你好好的儿子,平白送过去看人冷眼,不心疼?人家第一次去外婆家,于明就不是了?这是什么外婆外公舅舅啊?这不就是个势利眼吗?我跟你说,你们俩以后去过年就去,年年去我都不管,于明不许再去!”说着眼眶就红了,掉了眼泪。
于光头沉默,半天叹了口气:“只能怨自己挣不了大钱吧。”
于光头母亲大怒:“你丈人家这是卖女儿啊?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是挣大钱的?不是我夸我儿子,你混账了多少年,这会儿也算是知道争气了,再说了,一世人安安稳稳就是个福了,眼睛只看着个钱,是好事吗?”
付红雪正好因为儿子闹着要吃果冻回来拿,听了个尾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父母都不看重自己,还能指望别人爱惜自己?这道理她从来就懂。这些年强撑了面子,不肯承认家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一方面是在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使着劲儿地骗自己,一方面也是怕在婆家抬不起头。
她不愿意听下去,抱了儿子走出去,于明说果冻呢果冻呢,她到邻近店里买了一包给他自己吃,然后坐了很久才回去。
于光头母亲一直不太喜欢付红雪,付红雪一向比较沉默,又凡事都强争娘家好过婆家,走了极端,公婆待她再好,她也是不肯说一声谢说一声好的,面上连一点感激都不肯表露,似乎他们这么做理所当然,“我在家也是千金小姐呢”这个款硬是要摆出来给公婆看,好象这样才能得到人家看重。没有人愿意热面孔贴冷屁股,原先还想着怪可怜的,时间久了,公婆便冷了心思,觉得她不可思议。
这些付红雪却并不自知。于光头当然更无从得知。
 
二十三
日子安安稳稳地过去。付耀祖没有再来,小于明上了正式的幼儿园,于光头借了点钱凑足把邻近的店面也租了下来,开了一个茶餐厅,他也不再天天去做私家大厨了,不过从前做过的老顾客来请,只要事前两天通知,于光头还是乐呵呵地去。人人都说,“雪明茶餐厅”东西好吃老板好人,客似云来。朋友叠朋友,于光头也认识了一些公家部门的头面朋友,这样,日子就过得相当安生。过了半年,房款还清了,还积蓄下了一点点钱。
再过了一年,付红雪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年纪大了,身边没人照顾不妥,要在A城买套房子和红梅住一起,有事也有个照应。红雪心想父母才五十出头,一向身子健旺,难道生病了不成?心下着急,跟于光头商量了,就回家探望。却见母亲仍然在县城卖粽子等小饮食,父亲则正央了人砍竹子卖,天天山上山下健步如飞,弟弟则天天拿了钱四处游荡,也不是完全不打工,只是做几天歇几天,就这样,母亲也相当满意了。付红雪住了几天不得要领,到付红梅家,付红梅摊摊手:还不是想给耀祖买房产?
这回付家父母旁敲侧击的是想让付红梅丈夫送一套房子给儿子。谁叫付红梅丈夫现正在做着热得一塌糊涂的房地产公司呢?那么送一套房子给小舅子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付红梅丈夫知道了岳父母的用意,却一口回绝了,说:我可以送一套六十多平方的房子给你两老住,毕竟奉养岳家也是女婿的义务,不过要一百五十平方,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绝不会开了口子让付耀祖以为有机可乘,买小套给两老?可以,买这么大,不是明摆着给小舅子?绝对不行。
付红梅本来孝敬娘家无有不从,这回也觉得父母实在狮子大开口,一套一百五十平方的屋,按市价,得七八十万,也太过份了。而且丈夫也说了,自己家比付红雪家富裕得多,所以愿意独力买给岳家,只不过以后两老有什么事,付红雪家多出点力就好了。付红梅本来一向当丈夫是凯子,可着心力帮娘家,这当下年纪大了,又第二次怀了身孕,渐渐有了自己的小家意识,开始觉得在丈夫的立场上实在算得上仁至义尽,便也不再替娘家争取。
可是五六十平方的屋,两老住还差不多,再加一个付耀祖,付耀祖以后又要结婚,那怎么可以?付红雪父母便另想了一个主意,说,还是买一百多的吧,不过付红梅丈夫按六十多平方的屋价给钱好了,另外的钱,自己想办法。
付红梅丈夫答应了,并且在自己的关系下找了一套位置不错光线充足的一百三十平方的房子,并且算了成本价给他们,一共需要五十多万,付红梅丈夫付了三十万,另外的,说不管就不管了。
于是付红雪便接到电话,他们要她家出十五万。
 
二十四
于光头终于勃然大怒,抢了电话便说:“我没钱!”
付母说:“红梅丈夫出了三十万!余下来的我们两老也出了十万,就只让你们拿十五万也不肯?你这个女婿怎么当的?”
于光头说:“我供养你们没问题,可你们有什么必要住一百多平方的屋?我们自己也不过住五十平方,哪里来这么多钱?”
付母冷笑:“对,你就是供养我们了,那么就当在城里买一套五六十平方的给我们两老住怎么样?那也得三十万,红梅出一半,你们出一半,不是刚好十五万?我可没多算你们的。”
于光头气得要命,付红雪要接电话,他狠狠瞪过去,那边付父却接上了话:“你小子少给我混,十五万,一分也不能少!你这个小混混,我女儿给了你也值得上这个价钱吧?别得了便宜不知道好坏!你没钱,卖了房子店铺也给我弄来钱,房子订下了,敢不给钱,我去砸你店铺!他妈的,这些年我给你好脸色看,你还真当我看得上你啦?不要脸的东西!”
于光头脸色一下子通红,又变成苍白,转而铁青,话筒里付父的声音粗而响,付红雪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浑身发抖,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一直以来坚信父亲还是疼爱自己的,这下子就象是什么东西在心底里清清脆脆的“啪”一声碎掉。
付红雪哭得声嘶力竭,于光头没有哄她,只在一旁狠命吸烟,一间屋里烟雾腾腾,小于明早就惊醒,跟着妈妈一起嚎哭。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
 
二十五
两年过去了。
于光头和付红雪牵着中间的于明,于明六岁了,仍然淘气,要父母拉住自己双手,然后一使劲,双脚离地,于光头和付红雪便拎着小猴似的嗒嗒嗒紧走几步,于明落地,乐得哈哈笑,又重来一次。
他们回A城看两家父母。这会儿正从付红雪父母家出来。
两年前他们正一筹莫展之际,付耀祖因盗窃抢劫被捕,付红雪父母当即傻掉,哭了个天崩地裂,到处找人打官司托人找关系,付红梅丈夫虽然颇出了点力,但也只能让他少受些罪,因为不是第一次,判了六年。
买房子的事也就搁了下来。过了一阵子,她丈夫仍照着原议,给两老在A城买了套七十平方的小屋型,装修好了。等红梅第二胎生了个儿子,两老服伺了红梅的月子,便没有再回去,住进了这套房子。这样,到底因为在城里,去另一个城里看望监狱里的儿子也比较方便。
于光头每月增加了给岳父母的生活费,红梅每月也给了钱,家乡的山和田租了给人,付家父母的日子也过得很滋润,只是想到儿子总是郁郁不乐,付母泪眼汪汪。
于光头并不计前嫌,时时带了付红雪回去探望他们,生意忙起来,也经常赶了妻子回去看望岳父母,渐渐的,他们也开始真心地看待小女儿女婿起来。
虽然于光头的母亲说,还不是看着于光头开始挣点儿钱了,还不是儿子没得靠了,这家人,真是势利得出血。不过这话也只是私下跟老伴说说。儿子因此常常回来,倒也是很高兴的。
今天是付红雪母亲的生日,呆得晚了些,看来要打车回于光头父母家了。便索性慢慢地走着。
这个小区是付红梅精心挑的,不是很大,小区管理就质素可靠,公园的花圃草地满眼绿色,有各色花丛点缀着,另一个区域有小小健身区,适合老人小孩锻炼玩耍。
因为是初春,天略有些冷,小区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月亮很圆,很亮。
于明看到不远处的秋千,一声低叫,冲过去自己玩起来,这是专门给小孩玩的,低矮安全,于光头和付红雪便笑着慢慢走过去。付红雪轻轻噫了一声。
不远处,花圃边沿坐着一个女子,微微仰着头,月光十分明亮地照在她的脸上,发出淡淡莹光,一张脸清丽无双,美貌不可形容。除了眉宇间的漠然,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可是那当年晶莹面孔上的巧笑嫣然、张扬得意呢?眼底的忧伤疲惫、暗暗的渴望,虽然更增加她的容貌气质,却让付红雪看了心酸。
是的,付红雪对她一直很有好感,一直羡慕着她。这个女孩子,代表了所有象她这样的女孩平生的愿望:不顾一切、随心所欲地任性地生活,象扑火的蛾尽情燃烧。可是那之后,是会付出代价的,伤人、伤己都是有可能的吧?付红雪知道自己做不到,但每个人,内心都有权保有幻想。
她看着她仰望的方向,是她面前的楼,一扇扇窗户里灯光温暖明亮,有隐隐约约的笑语飘散初春略冷的夜空。而这个美丽的女子,罗一一,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望着,格外凄清。
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在这一瞬,付红雪问自己,还羡慕她吗?最好是,有她那样肆意的青春,有自己这样的现世安稳吧?
于光头把儿子哄下了秋千,逗着他走过来,顺手一推她的肩:“你发什么呆呢?晚了天冷,小心着凉,走吧。”
付红雪回头再看了她一眼,手上触到儿子软软小手,忽然落下一滴眼泪。
 
(完)
№7 ☆☆☆ 天官赐福归2006-11-17 01:47: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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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不相信夏为春后来对罗一一真的就印象模糊了。
那样的童年与少年时代,对彼此都是融入骨血的成长。
怎么可能忘记。我不相信。
虽然我这样计较没什么意义,霸忒,我就是不服。
№8 ☆☆☆想入非非2006-11-23 22:01: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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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s,给罗一一以幸福吧,现实生活中痛苦和无奈的是已经太多了。
№9 ☆☆☆心愿2007-12-05 10:59:0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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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她活该。
№10 ☆☆☆jas2007-12-07 13:11:4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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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你是嫉妒~~~因为你永远也只敢在纸上写罗一一,你一辈子也做不到~~~~
№11 ☆☆☆fd2008-08-12 19:40: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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