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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投诉雪空归的“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抄袭!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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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是由数个逆水同人+武侠小说+MV剧情拼凑而成,“作者”只更改了人名和地名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发表时间:2007-10-01 22:37:57
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48797



目前发现被抄袭的文章有:
《武林外史》 BY 古龙
具体发布时间不太清楚
小说地址:http://www.xxsy.net/wx/gulong/wlws/

逆水寒电视剧剧本 BY 温豪杰
发表时间:2006-12-5 11:15
地址:http://tieba.baidu.com/f?kz=152752497

逆水寒同人MV《蝴蝶文身》 MV制作 BY AYACO 剧本 BY小酷
发表时间:2006-11-29 00:04
地址:http://bbs.qgwd.com/read.php?tid=10896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ee686c0100070w.html

《江南有晴》《上青天》BY chin(踏歌而行)
发表时间:2006-11-09 09:52
地址:http://ww2.myfreshnet.com/BIG5/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110992
http://www.jjwxc.net/oneauthor.php?authorid=152169
http://blog.readnovel.com/user/669745.html

《风沙》BY 一世芳华
发表时间:2007-06-14 12:40
地址:http://bbs.qgwd.com/read.php?tid=20940
http://www.beimingyouyu.com/bbs/read.php?tid=23933

《当时明月》BY 幽十二
发表时间:具体不详
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2acb8301000a8c.html
最早发布的论坛“北冥有鱼”已撤文

等等


目前已发现的抄袭片段:

原文:
《武林外史》第一章 风雪漫中州 开头

怒雪威寒,天地肃杀,千里内一片银白,几无杂色。开封城外,漫天雪花中,两骑前后奔来。当先一匹马

上之人,身穿敝裘,双手都缩在衣袖中,将马缰系在辔头上。
马虽极是神骏,人却十分落泊,头戴一顶破旧的貂皮风帽,风压着眼帘,瞧不清他的面目。后面一匹马上

却驮着个死人,尸体早已僵木,只因天寒地冻,面容仍然如生,华丽的衣饰,仍然色彩鲜艳,完整如新,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面上犹自凝结着最后一丝微笑,看来平和安适已极,竟似死得舒服得很。
这两骑不知从何而来,所去的方向,却是开封城外一座著名的庄院。此刻马上人极目望去,已可望见那庄

院朦胧的屋影。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一章 心中悔不当初 开头

怒雪威寒,天地肃杀,千里之内一片银白,几无杂色。京城之外,漫天风雪中,两骑前后奔来,当先一匹

马上之人,身着敝裘,双手具都缩在衣袖之中,将马缰系在辔头上。马虽极是神俊,人却十分落拓,头戴

一顶破旧的貂皮风帽,紧压着眼帘,瞧也瞧不清面目。后面一匹马上却驮着个死人,尸体早已僵木,只因

天寒地冻,是以面容仍然如生,华丽的衣饰却也依旧色彩鲜艳,完整如新。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面上

犹自凝结着最后一丝微笑,看来平和安适已极,竟似死的舒服得很。
  前面便是岑寂山庄了。马上的男子微抬起头,已见城内庄院那漆脆的屋影。



原文:
《风沙》BY 一世芳华

风沙在戈壁间肆虐,艳蓝的穹苍下飞沙走石。
风沙中,一个人正逆风西行。
他穿着件紧身的黄色衣裳,却又穿着件很宽大的碧青色袍子。风沙灌进来,他的袍子向东鼓起来,看上起

就好像一只逆风而飞的蝴蝶,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暴卷走。
敢逆风,要有胆。
头上有鹰。鹰在盘桓。
不是微风,甚至不是猎鹰,而是食尸的兀鹰。
猎鹰虽凶狠,却始终吃不了人。而食尸鹰,则是沙漠的鸟王。
食尸鹰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它们从一百里外就一直追随顾惜朝,直到这里。
它们的眼中充满了饥饿,凶残,野蛮的兽性。它们在等待着吃他。
鸟为食亡,它们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食物。
顾惜朝也在等着吃它们。
他之所以能从一百多里外走到这里,喝的就是它们的血,吃的就是它们的肉。
这并不是凶残。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适用于任何动物,也包括人。
鸟想活,人也想活,而生存的机会并不多。
无论是人还是禽兽,当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去伤害别人,都会去争夺生存下去的权力。
这并不是错。所有为了生命,为了生存下去而犯的罪,都不能有人去指责。因为这个世上绝不会有比生存

更大的理由。
千年万年,永生永世,绝没有比生命更美丽,更珍贵的东西。
风沙终于停了。
大漠没有孤烟,夕阳却已落迫西天。
满天夕阳下的大漠和戈壁,美得仿佛有种摄人魂魄的力量。明明是一片没有生机,无边无迹的黄褐色,却

偏偏有种能让任何人觉得感动的庄重和狂妄,苍凉和豪迈。
何其悲壮哉,北方的大漠!
是悲壮,不是悲哀。
大漠无情,不需悲哀。
这种美虽不适合人去体验,却绝对值得欣赏。
火一样燃烧的夕阳,仿佛已让顾惜朝看得痴迷。
他独立在戈壁石崖上,眼看着红霞落尽,黑幕拉开。他的脸上仿佛也染上了一片火红的烟霞,他的人也仿

佛融进了这片深黄色的黄沙中。
他用石子打下一只食尸鹰当做晚餐,又在石崖间找了处避风的地方,把袍子拉紧,靠着石壁倦极睡去。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八章 易散浮云难再聚 靠近结尾部分

风沙在戈壁间肆虐,艳蓝的穹苍下飞沙走石。
风沙中,一个人正逆风西行。
他穿了件裹身的月白色衣裳,外罩件很宽大的碧青色袍子。风沙灌进来,他的袍子向东鼓起来,看上起就

好像一只逆风而飞的蝴蝶,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暴卷走。
敢逆风,要有胆。
头上有鹰,鹰在盘桓。不是猎鹰,而是食尸的兀鹰。
食尸鹰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它们从一百里外就一直追随男子,直到这里。它们的眼中充满了饥饿,凶残,野蛮的兽性。它们在等待着

吃他。
鸟为食亡,它们绝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食物。
男子也在等着吃它们。
他之所以能从一百多里外走到这里,喝的就是它们的血,吃的就是它们的肉。
这并不是凶残。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适用于任何动物,也包括人。
鸟想活,人也想活,而生存的机会并不多。无论是人还是禽兽,当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去伤

害别人,都会去争夺生存下去的权力。
这并不是错。所有为了生命,为了生存下去而犯的罪,都不能有人去指责。因为这个世上绝不会有比生存

更大的理由。
千年万年,永生永世,绝没有比生命更美丽,更珍贵的东西。
风沙终于停了。
大漠没有孤烟,夕阳却已落迫西天。
满天夕阳下的大漠和戈壁,美得仿佛有种摄人魂魄的力量。明明是一片没有生机,无边无迹的黄褐色,却

偏偏有种能让任何人觉得感动的庄重和狂妄,苍凉和豪迈。
是悲壮,不是悲哀。
大漠无情,不需悲哀。
人也一样。
男子独立在戈壁石崖上,空洞的眼看着红霞落尽,黑幕拉开。他的脸上仿佛也染上了一片火红的烟霞,他

的人也仿佛融进了这片深黄色的黄沙中。
在石崖间找了处避风的地方,把袍子拉紧,靠着石壁,男子闭上眼,沉默。



原文:
《当时明月》BY 幽十二

[一]
小雪初晴樓。
京師最有名的酒樓。
酒樓有三絕。

一絕點絳唇。
三月梨花釀。
翦水凝霜,罪罪似雪,占斷天下白,壓盡人間花。
冰冷,清冽。
梅花樹下陳年雪,芙蓉枝頭隔夜霜。
寒意侵衣,浸骨,沁心。
請君把盞梨花釀。

二絕故人香。
玲瓏淩波仙。
韻絕香仍絕,花清月亦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爲名。
羅衣怯怯,纖垢不染,含香體素欲傾城。
清幽,素雅。
空獨倚東風,寒花寄愁絕。
唇齒生香,蕩氣回腸。
戀戀故人香,最斷人腸。

三絕惜紅衣。
惜紅衣爲何?
戚少商不知。
許是那一個紅字,每每讓自己想到紅顔,紅粉,紅……淚。
所以他躲,他避。
可是,有時候,該來的總還是要來的,任你再怎麽躲避也沒用。
例如今天。

水光瀲灩晴方好。
水瀲灩請的客,誰敢拒絕?
哪怕是雷損重生,關七再世,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水瀲灩是小雪初晴樓的老闆娘。向來對自家的招牌三絕無比自信。
偏偏自打戚少商第一天入這樓起,竟從未見他點過那第三絕。
於是水瀲灩開始鬱悶。

今天也是如此。
一壺點絳唇,一壺故人香。
幾疊小菜,很美,很精致。
就是獨獨少了惜紅衣。
水瀲灩怒了。
所以她決定請客。
水瀲灩請的客,誰敢拒絕?
戚少商不敢。
更何況,水瀲灩是個美女。
一個適合朱紅,豔紅,明紅,火紅的風風火火的美女。
潑辣辣山杜鵑般紅豔豔野獵獵。
帶著柔媚的笑容,勾魂奪魄又不嫌過分放蕩,暗中潛藏的有幾分殺意。
眉目盈盈,七竅玲瓏。
美女請的客,有幾個男人會拒絕?

所以他只好任水瀲灩吆喝著點酒點菜。
真的是在吆喝,聲音之清,之脆,之亮讓戚少商吃驚的幾乎跌到桌子底下去。

號稱京師第一的酒樓自然是很忙的。
跑堂小二穿梭的像一隻只花蝴蝶,只恨爹娘沒給他多生一對翅膀兩雙手。
當然了,老闆娘請客是不用講究什麽先來後到的。
所以很快就有腳步聲靠近。
戚少商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層嫣紅的杜鵑花瓣。
第二眼看到的,是一雙潔白細長的手。
第三眼看到的,是一截乾淨的青布素袖。
然後一個清風般的聲音響起:惜紅衣,慢用。
戚少商感覺到自己的心忍不住鼓噪起來。
於是他出手。
快如閃電。
擡頭。
青衣,捲髮,清俊如月。
戚少商酒窩勾起來:這位書生倒是一表人才,氣宇不凡。
對面人抽回手,挑眉:你也是一派英雄氣概。
水瀲灩在一旁笑的志得意滿:怎麽樣,戚樓主?惜朝可是我小雪初晴樓的第四絕。
戚少商明亮的眼睛盯住顧惜朝:沒想到這惜紅衣,竟是你的杜鵑醉魚。

[二]
顧惜朝的眉毛揚了起來。
然後他開口,說了一句讓戚少商當場石化的話。
這句話只有三個字。
你是誰?
戚少商頓時啞口無言。
他是誰?
他竟然問他是誰!
有沒有搞錯?
難不成那場幾乎跑遍了整個江湖,幾乎掀翻了大宋王朝的千里追殺是他在做夢?
堆積的白骨比泰山還高,流過的鮮血比黃河還長。
他,竟,然,問,他,是,誰!
戚少商氣瘋了。
水瀲灩拍著手笑:他是九現神龍戚少商。當年被你千里追殺的倒楣鬼。
顧惜朝恍然,點頭,道聲幸會,轉身,走人。
戚少商呆呆地站著,半天反應不過來。
就這樣?
幸會?
水瀲灩冷著雙美目睨他:若說這樣還刺激不到你,姑奶奶就不姓水!小看我小雪初晴樓,後果可是很嚴重

的。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八章 易散浮云难再聚
(还是掐开拼凑的= =强大)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有个杏花村,而实际上杏花村并不只有一个,而是有很多很多个。
京师最有名的酒楼,也叫杏花村。
酒楼有三绝。
一绝点绛唇。
三月梨花酿,翦水凝霜,罪罪似雪,占断天下白,压尽人间花。
冰冷,清冽。
梅花树下陈年雪,芙蓉枝头隔夜霜。
寒意侵衣,浸骨,沁心。
请君把盏梨花酿。
二绝故人香。
玲珑凌波仙,韵绝香仍绝,花清月亦清。天仙不行地,且借水为名。
罗衣怯怯,纤垢不染,含香体素欲倾城。
清幽,素雅。
空独倚东风,寒花寄愁绝。
唇齿生香,荡气回肠,恋恋故人香,最断人肠。
三绝惜衣红。
惜衣红为何?
没有人知道。
只因这惜衣之红,不是谁都见的起的。
很多人想知道什么是惜衣红,可都被这里的老板给驳了回来。
原因?
简单,不配!
可人天生便是这副脾气,越是见不着的东西,便越当作是宝。所以,这没人见过的惜衣红,就成了杏花村

的第三绝,还是绝中之绝。
为何?
许是那一个红字,每每让人们想起红粉,红颜。
总之,是一切可以想起的香艳。

这里的老板名叫水潋滟。
滟,艳。
一个适合朱红,艳红,明红,火红的风风火火的美人。
带着柔媚的笑容,勾魂夺魄又不嫌过分放荡,眉目盈盈,七窍玲珑。

号称京师第一的酒楼自然是很忙的。
跑堂小二穿梭的像一只只花蝴蝶,只恨爹娘没给他多生一对翅膀两双手。
而此刻,这红红火火的酒楼中,一个角落,坐着一个人,甚是扎眼。
此人一身蓝衣,眸光睿智而凌厉,桌上放着的一柄宝剑,也是出了名了的利器。
他是谁?
只要是半只脚踏过江湖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曾被人追杀至千里逃亡的倒霉鬼,扬名,毁誉,可仍旧是人中之龙的岑寂山庄大庄主-宫涵月。
可如今,说他扎眼,倒不如说扎眼的是他身边的两个人。
两个美人。
雪色罗裙的顾清吟,风风火火的水潋滟。
这两个人,都冷着双美目睨着他,而宫涵月,却低着头,喝着酒。
喝着点绛唇,品着故人香。
没开口。
他坐在这里已经七天,这两个人也看了他七天,一样没说话。
三个人就这么坐着,看着。面前是一壶点绛唇,一壶故人香,几碟小菜,很美,很精致。
可就是没人说话。
除了不说话,这三个人,本不该如此平和的坐在一起的三个人,却意外地平和。



水潋滟是美人,美人请的客,有几个男人会拒绝?
宫涵月也是男人,所以他没有拒绝,任水潋滟吆喝着点酒点菜。
真的是在吆喝,声音很清,很脆,传入每个人的耳。

酒楼很忙。不过,若是老板请客,就不用讲究什么先来后到了是不是?
所以,脚步声在缓缓靠近。
宫涵月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碟精致的小菜。
第二眼看到的,是一双洁白修长的手。
第三眼看到的,是一截干净的青布素袖。
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惜衣红,慢用。"
宫涵月感觉到自己的心忍不住鼓噪起来。于是他出手,快如闪电。
然,对方轻易的化解了他擒向手腕的这一抓。
抬眼。
青衣,温润如玉,一双眸子,却闪着精亮的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宫涵月猛然一怔,收回手,尚未开口,一旁的顾清吟却惊呼出声。
"楚柯!"那声音,竟似见了鬼般尖利。
男子似笑非笑的注视中,水潋滟冷着双美目看着完全怔住的两人,勾唇。
哼,竟然要我陪你们干坐了七天。若说这样还刺激不到你们,姑奶奶就不姓水!小看我这杏花村,后果可

是很严重的......



原文:
【戚顧】上青天-- 楔子

京城,人,独立於高楼上,
一身白衣随风飘飘丶挺拔而立。
俯看京城闹市楼宇鳞比丶往来行人;
仰头望去,彩霞满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远眺西方,遥想来时路,
黄沙滚滚丶故人渺渺…

锥心刺骨的伤丶挖肉刨骨的痛…
狠狠的一笔一划印在记忆里丶刻在灵魂中。
是不是因为太血淋淋,所以最深刻?
是不是因为永远失去,所以最美?
一个一个的问题,
问天,天不语…
问人,人无解…
问心…
为什麽,一点感觉都没有?

痛…没有…苦…没有…恨…没有…
什麽都没有,一片空然,什麽都没有…
为什麽,心,不跳了呢?
『不痛…是因为心已经死了…』
是谁,说过这句话呢?
眼眸上映出一片金色云彩,
眼神中一点流光闪动,随即又褪去,
只剩一片透彻。
透得无…彻得空…
一切都成空,
回忆是虚幻的,灵魂也是空虚。

手上的沉重,提醒了自己的负担,
是剑,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剑上,染血无数…
却仍是光洁明亮,一点残留都没有。
剑的重量,重,很沉重…
一出鞘,仍是很快,比想像中的快…
伴着白衣卷卷丶红花朵朵,
出剑,染血方休。

日,逐渐西没,
最後一丝金光隐匿,
漫天铺地的黑,罩着丶压着。
伸手,以为能触到天上的那一层黑纱,
空的,什麽都没有,
只有夜里的冷,从指尖扩散到全身。
原来,真如你所说的,
天,真的是空的,什麽都没有…
你,真的看得比自己透彻,
太清楚丶也太残酷了…

三百六十天,离恨天最高…
离别苦丶愁断肠,离情愁恨…
你在离恨天等我吗?
要飞多高,才能到你身边?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人总说相思最苦,但我却怕你苦丶最怕你冷…
若我的相思能暖你一点丶让你少一点寒,
相思再苦,我也情愿。

只有你,能让自己感觉到,心还会抽动…
闭上眼丶身体微颤,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热,
心头上的一点暖丶眼中的一点热。
只是,还是空,一切都成空………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最后一章 易散浮云难再聚 结尾

人,坐在东首那张最靠近后堂的桌子,口里,喝着那不掺水的酒。
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酒却不会飞,也不会过时,反而是越放越陈,越陈越香。
仰头望去,彩霞满天,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远眺西方,遥想来时路,黄沙滚滚,故人渺渺......
还有那...... 锥心刺骨的伤,挖肉刨骨的痛.....
狠狠的,一笔一划印在记忆里,刻在灵魂中。
  
是不是因为太血淋淋,所以最深刻?
是不是因为永远失去,所以最美?
一个一个的问题,问天,天不语,问人,人无解。
问心......
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痛......没有。苦......没有。恨......没有。
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然,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心,不跳了呢?
“不痛......是因为心已经死了......”
是谁,说过这句话呢?
眼眸上映出一片金色云彩,眼神中一点流光闪动,随即又褪去。
只剩一片透彻。
透得无......
彻得空......
一切都成空。
回忆是虚幻的,胸腔中也是空虚。
  
日,逐渐西没。最后一丝金光隐匿,漫天铺地的黑,罩着,压着。
伸手,以为能触到天上的那一层黑纱。
然......
空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夜里的冷,从指尖扩散到全身。
原来,真如他所说的,天,真的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他,真的看得比自己透彻。太清楚,也太残酷了......
  
三百六十天,离恨天最高。
离别苦,愁断肠,离情......愁恨......
你在离恨天等我吗?
要飞多高,才能到你身边?
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人总说相思最苦,但我却最怕你苦,最怕你冷......
若我的相思能暖你一点,让你少一点寒,相思再苦,我也情愿。
只有你,能让我感觉到,心还会跳动......

闭上眼,身体微颤。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热,心头上的一点暖,眼中的一点热。
只是,还是空,一切都成空......



原文:
江南有晴01

两个月前,江南除了一江烟水照晴嵐的美景,
以及香风十里珠帘的美人及美酒之外,
多了一样名扬天下的新標的。
是一栋楼,一栋衬着运河柳树依依的楼,
一座名为「南嘉楼」的茶楼。

豪士侠客好酒,公孙才子好茶,
江南,有好酒,更有好茶,
西湖龙井茶、洞庭碧螺春都是名满天下的名茶,
所以,江南的酒楼多,茶楼也多,
其中不乏名家百年茶楼。
不过,「南嘉楼」却在短短的两个月中,
从无到江南第一茶楼,自然轰动天下。

南嘉楼只卖茶,而且只有五样茶,
蒙顶甘露茶、茶王大红袍、齐山顶上茶、金镶玉君山贡尖,
以及茶中上品的信阳毛尖,
五样茶,皆是好茶者梦寐以求的珍品。
只是,不是人人都能饮上这几道茶,
即使有钱也不一定到南嘉楼內一坐品茗,
南嘉楼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內掘起,除了它本身卖的珍茶之外,
更让天下好茶者津津乐道的是,它卖茶的规矩。

「要入南嘉楼,先道名源由」,
进入南嘉楼前,要先报自己的名字、及命名来源,
更要说出「南嘉楼」的命名由来,
说不出者,连南嘉楼大门都进不了。
此题其实不难,只要好茶者皆知,
「茶经」开宗明义:茶者,南方之嘉木也。
南嘉楼之名由来,自是取「南方嘉木」,茶者一义,
来者只要报上自己姓名,小二也不会多加刁难,
入南嘉楼,并不难。

入了楼,点茶还有规矩,
五道茶、五道题,
分别是茶礼、茶器、茶煮、茶事、茶境,
每道主题下分为上中下三道子题,
过下者,以扬子江南零水,入上品茶叶;
过中者,以无锡县惠山寺石泉水,佐上品顶茶;
过上者,则以天下第一泉--镇江中泠泉,伴上品尖茶。
有最好茶叶,也要搭配最好泉水,方能品茗天下第一好茶,
南嘉楼不仅卖的是最好的珍品贡茶,
卖的更是天下第一好茶,
自然在短短的两个月,成为天下第一茶楼。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四章 情致浓极却魂伤

提到江南,就不得不提那一江烟水照晴岚的美景,以及香风十里珠帘送的美人及美酒,更不得不提的是一

栋楼,一栋衬着运河柳树依依的楼,一座名为南嘉楼的茶楼。
豪士侠客好酒,公孙才子好茶,江南,有好酒,更有好茶。
  西湖龙井茶,洞庭碧螺春都是名满天下的名茶,所以,江南的酒楼多,茶楼也多,其中不乏名家百年

茶楼。  而南嘉楼,便是这江南第一茶楼。
  南嘉楼的老板雷诺尘,更是这江南第一人。
  好客,倜傥,重情,睿智,狠绝,交游满天下,无论黑白两道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就连朝廷,也对他

礼待三分。
  他的南嘉楼,更是独树一帜。
  南嘉楼只卖茶,而且只有五样茶。
  蒙顶甘露茶,茶王大红袍,齐山顶上茶,金镶玉君山贡尖,以及茶中上品的信阳毛尖。
  五样茶,皆是好茶者梦寐以求的珍品。
  只是,不是人人都能饮上这几道茶,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到南嘉楼内一坐品茗,因为,它有规矩。
  “要入南嘉楼,先道名源由。”
  进入南嘉楼前,要先报自己的名字及命名来源,更要说出“南嘉楼”的命名由来,说不出者,连南嘉

楼大门都进不了。
  此题其实不难,只要好茶者皆知。“茶经”开宗明义: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南嘉楼之名由来,自是

取“南方嘉木”。茶者一义,来者只要报上自己姓名,小二也不会多加刁难,入楼,并不难。
  入了楼,点茶还有规矩。五道茶,五道题,分别是茶礼、茶器、茶煮、茶事、茶境,每道主题下分为

上中下三道子题,过下者,以扬子江南雾水,入上品茶叶;过中者,以无锡县惠山寺石泉水,佐上品顶茶

;过上者,则以天下第一泉--镇江中泠泉,伴上品尖茶。
  有最好茶叶,也要搭配最好泉水,方能品茗天下第一好茶,南嘉楼不仅卖的是最好的珍品贡茶,卖的

更是天下第一好茶,称之为江南第一茶楼,当之无愧。



原文:
[戚顾]江南有晴09

暗夜西湖旁,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对立。
白影,绝然犀利,青影,清冷孤傲,
两双眼,同样骄傲,
两颗心,同样想飞。
顾惜朝,白愁飞。

“惊神指…你是白愁飞?” 顾惜朝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玉面修罗,顾惜朝?” 白愁飞问向顾惜朝。
顾惜朝冷哼一声, “想不到,你还活着…”
“江湖上皆传,玉面修罗顾惜朝已死。” 白愁飞淡淡一笑。
两人互相打量对方的眼神中,有着相同的讽刺。
是啊,江湖上的两个死人,在这,对峙着。

或许是,两人皆有鸿鹄之志、有雄图大展之心;
或许是,两人皆背叛过最信任自己的人;
或许是,两人在江湖上皆是恶名招彰;
也或许是,两人都是拜在太过聪明上…
相视中,竟然有份莫名的好感,
颇有同是江湖沦落人的戚戚焉。

风吹,扬起垂柳依依,
月稀,映着人影斑斑。
白愁飞的指,收在背后,
顾惜朝的剑,没在鞘中。
两道不同声音的轻笑,
卸下剑拔弩张的对立,
杀意,随风而去。

“金风细雨楼江南分舵长失踪一案,是你做的。” 顾惜朝问。
“没错。” 白愁飞坦然地,直视顾惜朝清澈的双眼。
“想报仇?”
当年莫非金风细雨楼内众人的背叛,
白愁飞也不会从风雨楼中,遭到内外夹击、重伤坠楼。
“不…”白愁飞转过身去,望着波光潋艳的湖面,
“我从没想过,要毁去金风细雨楼…”
“那你…”
顾惜朝话未完,
一道寒寒剑气,直取白愁飞而来,
逆水寒剑,九现神龙戚少商。

白愁飞飞身后退,避过了这突来的一剑,
戚少商身形落地一转,将顾惜朝护在身后,长剑直指白愁飞。
“白愁飞?”戚少商没料到会见到白愁飞,一个应该死了的人。
白愁飞看到戚少商护卫顾惜朝的情势,
心下立即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看向戚少商时,却是一片冷冽,
“原来是金风细雨楼代总楼主,戚少商,戚楼主。白某也算是金风细雨楼一员,在此向代总楼主请安。”
戚少商冷冷回应,
“不用!金风细雨楼没你这叛徒,我也不认识你这背弃兄弟的人。”
此句一出,白愁飞及顾惜朝都脸色一变,
顾惜朝更是刷白了一张脸,悄悄地簇紧了自己的拳头。
戚少商瞇起眼来,细细打量白愁飞,
“你就是分舵长失踪一案的幕后主使?”
白愁飞已重新整好自己心绪,却不理会戚少商,两眼直视顾惜朝,
“不知白某是否有这荣幸,明晚请顾公子共餐?”
“好!”
“不行!”
顾惜朝与戚少商声音同时回答。
白愁飞扬起一笑,径自忽略戚少商的回答,
“明日午时前,白某会派人将请帖送至南嘉楼,请顾公子切勿失约。”
“顾惜朝绝不失约。”顾惜朝清亮的声音,在戚少商背后响起。
得到顾惜朝的响应之后,白愁飞随即飞身离去。

戚少商原本想向前追去,又想到身后那人,
转过身来,气忿地问,“为什么答应?”
顾惜朝扬起下巴,反问,“为什么不答应?”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双眉紧蹙,
“白愁飞狡猾多诈,我们应该要多多小心。”
顾惜朝哼地一声,“论心机,我可没比他少!”
“白愁飞他从来没有江湖信用道义可言,我担心他明天会对你不利。”
漆少商依然是忧心衷衷。
顾惜朝却冷冷一笑,一双鹰眼直盯着戚少商,
“背信忘义之事,我顾惜朝也没少做。”

一说完,顾惜朝便转身离去,完全不理会戚少商,
运起轻功,便向南嘉楼方向而去。
戚少商见顾惜朝已经离开,也赶紧运功跟上。


[戚顾]江南有晴10

月色浮光,湖面明镜,
西湖月夜似幻似真;
精雕画舫,在湖面上悠游自在,
风,吹起一片朦胧纱罩。
雅致的船舱内,悠悠清香中,
一位是白衣翩翩郎君,白愁飞,
一位是青青子衿才子,顾惜朝,
两个人中龙凤,在这西湖月色中,更显飘逸。

“为什么找上我?”
顾惜朝一句没头没尾的问句,打破这梦幻般的夜色,
他不笨,当然不会以为白愁飞请他这一餐,
是找他来游湖赏月,明知是场鸿门宴,他还是得赴,
很多时候,人,不得不赌;
顾惜朝在赌,赌,白愁飞需要他。
白愁飞淡淡一笑,化去了眼神中过多的算计与,
“因为,我需要你的协助,帮我得到我想要的。”
顾惜朝轻挑起秀气的眉毛,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白愁飞端起面前的清茶,茶香扑鼻,
南嘉楼的茶,果然极品,
“我得到我要的,你获得你想的。”
“你知道,我要什么?”
顾惜朝把玩着手上精致小巧的杯子,
白愁飞杯缘触唇,一双眼凌厉地凝视顾惜朝,
开口,只有三个字,
“何‧问‧天。”

听到这个名字,顾惜朝心中一窒、握紧了手上的杯子,
脸上神情转为严厉,终于正眼看向白愁飞。
良久,顾惜朝终于开口,
“你要什么?金风细雨楼?还是整个天下?”
白愁飞垂下眼,看着自己杯子内残存的一点碧绿,
声音,显得些微地干涩,
“不…我…想见一个人…”
顾惜朝蹙起眉毛,白愁飞的答案,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谁?”
白愁飞猛然抬头看向顾惜朝,眼中的落寞,
让顾惜朝为之一震,那眼神…太像了…
太像…当年的他。
白愁飞收拾所有心续,眼中,又是一片傲然,
开口,却是无力,“王小石。”

“王小石?”
顾惜朝再次对白愁飞的答案,感到不解。
“他?”顾惜朝双眉紧蹙。
“对。”白愁飞淡淡一笑,
“他虽然辞去楼主一职,但仍是关心金风细雨楼的,一开始设下这局,就是想逼他现身。没想到…”白愁飞笑颇为得无奈。
“引来的,却是戚少商跟我。”
顾惜朝为白愁飞接下他未完的句子。
“为什么要见他?”顾惜朝追问。
白愁飞看向顾惜朝身后,点点闪闪的湖面灯光倒影,
“因为,我欠他一个东西,我想还给他。他,也欠我一个东西,我想向他讨回来。”
白愁飞神情显得飘忽,眼神流露着哀凄,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脆弱,但顾惜朝看见了,
蓦然,顾惜朝明白了,
明白白愁飞为何会如此坚持要见王小石一面,不计任何代价。

又,下起了雨,
滴滴的雨声,落在湖里,打在画舫上,
敲醒了沉思中的两人。
“下雨了。”
白愁飞平淡地叙述着目前的状况。
顾惜朝随意地点点头,“嗯…”
眼神却无意识地飘向远方西湖旁的一个角落。
那里,在黑暗中一点白色显得清晰,
一个白色人影,抱着剑,静静地伫立在那,守着、等着。
察觉到顾惜朝的分心,白愁飞故意皱起眉毛惊呼,
“哎啊,这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挑眉看向顾惜朝,
“不知顾公子有没有雅兴与我对奕一局,等这雨过了再回南嘉楼?”
顾惜心下明白白愁飞是故意捉弄自己,
但自己的心中确实挂念着,那个在岸边等上一晚的笨蛋,
既然自己想知道的事都明白了,也没必要再待下去,
更何况那个笨蛋一定不知道什么叫躲雨。

一挥衣袖,顾惜朝便起身准备离去,
“不用了,惜朝目前没这雅兴。既然白公子的事情已谈毕,惜朝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白愁飞挡在顾惜朝身前,冷声说,
“你还没给我一个答复。”
顾惜朝看向面前的白愁风,
“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两人静默对视一会之后,白愁飞终于扬起一抹笑容,
“那就等顾公子的好消息了。”
说完之后,白愁飞令人取了一把油伞给顾惜朝,
当顾惜朝开伞准备运起轻功,纵身离去时,
听到在逐渐加大的雨声中,飘来白愁飞的一句话,
“顾惜朝,你,比我幸运…”

[戚顾]江南有晴11

戚少商抱着逆水寒,静静地伫立在西湖旁,
遥望着湖面上,一艘华而典雅的画舫。
双臂将逆水寒在胸前,遥望远方,
这,似乎…是他很熟悉的动作。
在那场千里追杀中,几乎,是每个夜晚、每个日出,
只要是他不赶路、逆水寒未出鞘时,
他就是抱着逆水寒,看着远方、想着故人…
想着红袍、劳二哥、老四…连云寨的兄弟,
想着卷哥、沈边儿…
更多的时候,他想的是那个与他弹琴舞剑一夜,
他视之为知音、将毕身基业托付给他,
却在他反身时,给他一刀的顾惜朝。
想他的才能、想他的不平、想他的委屈、想他的心机、
想他的凌厉、想他的狠毒、想他的飘逸、想他的独然…
想他想他想他…
何时,那一袭青衣,卷住了他所有的心心念念?
或许,就在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吧…

唉,想到这,戚少商不由得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说他们心意相通,很多事不用明讲,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明讲,但是…
惜朝的脾气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他实在猜不透,老天为何是一会下雨一会放晴啊…
从昨夜与白愁飞照过面后,
惜朝就一直对他冰冰冷冷、完全不跟他说话,
而且,他感觉的到,
惜朝在压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问他,却只遭到一个白眼,惜朝便与追命窝在一起去,
甚至,连昨夜,惜朝也是在追命那睡。
今日,收到白愁飞送上的拜帖时,
原本他想与惜朝一起赴会,但惜朝却坚持一个人去就好,
两人还差一点冷战…
刚刚,来赴会的路上,
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各走各的…
唉…戚少商又是一声长叹。

但是,他还是担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心烦意燥,
既然,惜朝不让他一起去,他总可以在旁边等他吧。
所以,他这九现神龙、金风细雨楼楼主—戚少商,
就站在这西湖旁,抱着逆水寒,
遥望着湖面上的一艘画舫,
等着,等着顾惜朝。

蓦然,凉凉的湿意打在脸上、打在身上,
戚少商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刚刚才说风是风、说雨是雨,
这会儿,不又莫名地下雨了。
戚少商没想过要去躲雨,
依然只是抱着逆水寒、远眺着西湖上众多画舫的那一艘;
随着雨势的转大,路上的行人游客,纷纷快步躲雨去了,
戚少商依然,静立在那。

雨蒙蒙、月朦胧中,
一朵伞花伴着一抹青色,
渡湖、凌空而降,
翩翩落在戚少商面前。
面有微怒的顾惜朝,
绷着一张脸站在戚少商面前,
手上的伞却不自主地分了一半给戚少商,
为戚少商挡去纷纷落下的雨。

戚少商抬眼望向顾惜朝,虽然不明白顾惜朝为何对自己生气,
目前却可比感觉到顾惜朝对自己的软化,
“惜朝…”
“别叫我!”顾惜朝一开口却是夹棍带枪,
“你这么有本事,就继续在这淋雨吧!”
一转身,便准备离开。
戚少商连忙抓住顾惜朝的手臂,贴近顾惜朝问,
“你是怎么了?”
够了,他受了他那么多的闷气也够了,
戚少商决定把话问清楚,不然,再这样下去他会闷疯。

[戚顾]江南有晴13

人立高楼上,俯看着运河道旁的青柳树,
分行接绮树,倒影入清漪…
白日的耀眼,随风流转,
屋檐的阴影,阴阳交错在白衣飘飘间。
光,在眼中闪烁,
心,在何处飘零…

南嘉楼阁楼雅座中,一壶茶、三个人,
茶是茶中极品,
金镶玉,君山贡尖,
人是江湖人上人,
戚少商、顾惜朝,以及白愁飞。

顾惜朝在品茶,他在等白愁飞的决定;
戚少商在喝茶,他在等白愁飞开口;
白愁飞手上没有茶,站在阁楼木栏边,
望着光芒点点的江南水乡,
他在思考,思考着该说什么、该如何决定。

戚少商看着白愁飞被阴影淹没的侧脸,
背着窗外点点的阳光,炫目的刺眼,
戚少商不觉有点恍惚,
半瞇起眼,这景象…似曾相识…
对了,那是在风雨楼中,
只是,白愁飞的位置,当时站着是王小石。

大概是在半年前左右吧,王小石突然回到金风细雨楼中,
戚少商自然热情招待,还打着将金风细雨楼交还给王小石的如意算盘。
王小石向来爱笑,笑得豪爽、笑得开朗、笑得让人亲近…
那一天,王小石的那个笑,却让戚少商觉得,
王小石…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是来向金风细雨楼道别的。

立在风雨楼的窗边,王小石淡淡一笑,
“二哥老爱站在这往外看,原来… 看出去的风景是这样…”
王小石笑了,笑的让戚少商心头一沉,
王小石看向窗外景色,
窗栏的影子将他的表情切割成一格一格,
窗外刺眼的阳光映在他瞳孔中,闪烁着,流光飞梭…
戚少商彷佛看到半年前王小石的神情,
重迭在今天白愁飞的脸上,
人,立着窗边,
心,已经空了…
现在,白愁飞想的是王小石,
那半年前,王小石想的是他的二哥,白愁飞吗?
戚少商转头看向正低头品茗的顾惜朝,
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在嘴边,
幸好,他的心,还在。

白愁飞喜欢站在窗边思考,
仰头,他就可以看到天空,
让他有一种可以挣脱一切约旦、振翅高飞的错觉,
虽然,大部份这个时候,他是有翅难以伸展…
白愁飞淡淡一笑,笑得无奈、笑得自嘲,
愁飞、愁飞…
他真不知自己名字是取得太好还是太差…
飞不了,愁,
飞了,还是愁…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飞,是因为没有落脚之栖…
回不了头、落不了地,
所以,他也只能不断地飞,
永远,想飞。

顾惜朝静静地品着茶,很专心、很仔细地,品茶。
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小小茶杯中的琥珀色,
彷佛,这阁楼中,只有他一人…
他,不想看到白愁飞的神晴,
他太清楚了,那样的神情下,是一种刻骨的思念,
是一种爱不得、恨不了的挣扎…
他,不能回头,细想自己的过去,
过去,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他,也不想看到戚少商的眼神,
太温暖了,包含了太多的温柔,还有一种期待的未来…
他,是爱戚少商的,两人走到现在,很多,是情势所迫,
他,无力对他承诺或接受他承诺的未来,
他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有多长,
甚至不愿去想,他们有没有未来…
未来,对他向来是残忍的…
所以,他只能专心地品茶,让自己留在现在中,
现在,他只想关心一件事、全心投注在一件事上,
找到何问天,解了阎王索命的毒,
护住戚少商的命。

各自的心思,一致的沉默,
只有清雅的茶香,填充在阁楼之中。
不知这样的无声过了多久,
终于有人开口了,
是白愁飞略带点干涩的声音,
“明日辰正时,白某于城门外恭候两位。”
顾惜朝抬起头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寻人?”
“对。”白愁飞淡淡笑着,眼中却藏不了一丝惆怅,
“我当然要去,王小石…不会与你们一同回来见我的。”
戚少商皱起眉头,“你…一人?”
白愁飞又是一笑,他知道,戚少商在防范他,
毕竟他是金风细雨楼的叛徒,
反了他的兄弟、卖了他的兄弟…
瞬间,白愁飞手起指落,
连点了自己身上几个大穴,一口鲜血喷出!
白愁飞轻轻擦掉唇边的血渍,略感勉强地出声,
“这样…戚楼主可以放心了吗?”

戚少商没有料想到白愁飞会封住自己的大穴,
惊讶之余,也清楚地了解白愁飞的决心,
只能客套地回礼,“那就…明日见。”
白愁飞真得笑了,是他自从踏进南嘉楼,
笑得最轻松的一个笑。

目送白愁飞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时,
顾惜朝手上一热,
低头,原来是站在一旁的戚少商,握住了自己的手,
抬头,印入眼中的,是戚少商宠溺呵护的笑容,
顾惜朝蓦然想起白愁飞的那句话,
“顾惜朝,你,比我幸运…”
是啊…白愁飞说得没错…
看着戚少商的笑容,
顾惜朝回给戚少商,一个绽放的笑容。

[戚顾]江南有晴14

酒楼雅座中,一人,独坐在桌旁,
桌上,一把剑,一把剑柄弯如半月的剑。
面前,一杯茶,由热,到冷,
光线,由朗朗白日到晚霞斜阳,
人,依然不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茶。
身,没有动,心,乱如麻。

独坐的人,是王小石,刚刚见过戚少商的王小石。
虽然,他不愿再卷入江湖之中,
虽然,他并不敢面对戚少商,
但他却不得不见;
是他,将戚少商卷入更多的斗争之中,
是他,将金风细雨楼的重担丢给戚少商背负,
所以,他不能不见;
更何况,再接到杨无斜的来信之后,
知道了戚少商中了阎王索命之后,他,更不能不见。

两人的见面,并未对对方带来太大的意外,
他,依然是小石头,王小石,
他,还是九现神龙,戚少商,
两个人都还是那个性子,
一个重兄弟,一个好朋友,
有朋自远方来,当至把酒言欢,不亦乐乎。
谈的话题,也都是王小石预料当中,
江湖的纷争、京城的势力、金风细雨楼的重担…
戚少商的最后一句,就如同平地一声雷,
震碎了王小石所有的平静…
“白愁飞也来了,他想跟你见一面。”
戚少商离开了,王小石没有,
他,还是坐在那不动,反复思量着戚少商的那句话,
他想跟你见一面…白愁飞,来了。

王小石在挣扎,见,或不见,都难。
酒楼唱小曲的女声,轻音软调地正唱着,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黄鹤楼中吹玉笛…
王小石一直没忘,就在湖北黄鹤楼附近,
他遇见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白愁飞,温柔。
很多时候,一点小事、甚至只是多看了一眼,
都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极大的转变。
那一天,当他见到白愁飞时,
往后的一切,是不是都已经注定了呢?
一眼,终定…

风扬,叶落,
落在人的身上、脸上、发上,人不动。
白愁飞,依然是仰着头、望着天,轻叹…
他不爱叹气,叹,是象征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力不足,再不利的局势下,
他依然是昂首冲天的白愁飞。
只是,现在,他只能叹气。

“为什么不跟戚少商一同去?” 顾惜朝的声音打破一园的寂静无声。
白愁飞没有转头看向顾惜朝,他依然,望着天,
“你明明不计任何代价要见他一面,为什么,你反而退缩了?”
顾惜朝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别人、对不在他心里的人,
他向来是冷眼以对。
但是,面对白愁飞,尤其是白愁飞跟王小石之间,
他无法平静地冷眼以对。
他们,太像了,太像他跟戚少商;
顾惜朝心中暗自地期盼,白愁飞跟王小石能一笑泯恩仇,
给他一点点的梦,一点他与戚少商能走下去的希望。

白愁飞淡淡一笑,没有回答顾惜朝的问题,“你,想飞吗?”
顾惜朝一愣,抬头看着天空,想飞…
他曾经胸怀指点江山之大志、凌状志于千里战场上,
却成为众人笑柄,更让自己的妻子为他而亡…
他,还能展翅高飞吗?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白愁飞轻哼一声,
“顾惜朝,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你能骗自己一年、两年,但你不可能骗自己永远。你的心,终究在盼望着展翅。”
顾惜朝的手握得紧紧地,指甲都陷入了手心中,
旋即又慢慢地放松,抬头,眼中平静无波,
“我现在只想找到何问天。”
白愁飞嗤鼻一笑,
“顾惜朝啊顾惜朝,你还要骗自己多久呢?”
脸色一整,白愁飞转头正视着顾惜朝,
“你就甘愿一辈子活在戚少商的羽翼下,一辈子在他怀里过吗?”
“白愁飞!”顾惜朝冷声大喝,
“不要以为你知道何问天的下落,我就不敢动手!”

风中、落叶间,两个同样骄傲的人、两双同样惊蛰的眼,对视;
风停,叶落地,两人间,依然暗潮汹涌。
蓦然,白愁飞出手,急射而出,
顾惜朝,手起,接住,是一封信。
白愁飞抖落一身落叶,淡淡地说,
“里面,是何问天的下落;我白愁飞,不爱欠人。”
顾惜朝看看信封,又看看白愁飞,
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隐忧。

白愁飞面对皱起眉头的顾惜朝一笑,
“我要的是,王小石来见我,而不是我去见王小石。”
白愁飞莫名的一句,让顾惜朝的眉头蹙得更紧,
片刻,才了悟白愁飞是在回答自己一开始问的问题,
顾惜朝心下明白,这是白愁飞所坚持的骄傲。
白愁飞举步离开,经过顾惜朝身边时,低声一句,
“人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也骗。”
顾惜朝身体一愣,心底,千军万马在交战。
背对白愁飞的顾惜朝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白愁飞脸上的笑容,是哀凄的。

人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也骗…
白愁飞不禁冷冷一笑,问自己,
白愁飞,你这可悲的人,你还要骗你自己多久…

[戚顾]江南有晴15

夜,越来越深,露,越来越重,
天上的弯月,化成西方淡淡的一弯浅蓝,
天空的颜色,逐渐由黑色透出点光,转成藏青色。
一抹白色,仍是静静地立着,
风,吹起白衣卷卷、震声飒飒;
颈,依然昂首,望着,天。

半月,剑柄弯如半月的一把剑,伴着人,从空而降,
落在静立已久的人身后,二十步的距离。
步,踩在落叶上,沙…沙……沙………,前进,
步与步之间,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一、二、三、四、五……十二、十三、十四、十五步后,
沙沙声戛然而止;
只有风声潇潇,人,再未举步。

王小石,看着望着天的白愁飞,
那一天,他见到他的第一眼,他也是,仰首看天。
假如,他没见过白愁飞,没有那一眼,
是不是往后的一切都会发生了?
是不是就算发生了,一切也肯定会不一样?
那一天,人人都在往前挤,争看着前方卖艺时,
只有他,一人在人群中,仰首向天,犹如鹤立鸡群、超然于世。
就是回头的那一眼,他就牢牢地记住了,望天的他。

白衣飘飘的是王小石,他穿着轻松随意,
身上的白色就像月光一般,柔柔地洒在身上;
白衣卷卷的是白愁飞,穿着是华衣锦服,
身上的白色就像是日正当中的白日,光采夺目。
缓缓地,那道在风中静立大半夜的白,移动了,
慢慢地、缓缓地,转过身,面对背后的王小石,
白愁飞、王小石,这一次,他们的眼神,又再次相对。
多年前的一眼,决定了现在的他们,
那么,今天的这一眼,是不是会决定他们的未来?

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小不忍,乱大谋,未知底蕴,发作何用?”
而他,仍然不确定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他说,“在下姓王,叫小石,帝王的王,大小的小,石头的头。”
那时候,他正在评估他的剑法出自那门那派。

那一天,他要杀人,他要救人。
他问,“这些人未必都该死,何故把他们全杀光?他们之中也许还有好人,无心犯错,这一杀岂不造孽?”

他回答,“我不杀人,人就杀我,就算杀错,也不放过。”

他说,“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我们要活下去,他们也要活下去。”

他笑道,“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要杀总是要杀的,该死的总是该死的,我也不怨人。”

他再问,“如果你不杀他,他也不杀你,彼此岂不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吗?”

他反驳,“只要有人的地方,人和人在一起,就势所难免要杀人,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有的杀是见血的,有的杀是不见血的。有的人杀人是笑着杀的,杀人是他的乐趣;有的人杀人是流着泪杀的,杀人是被逼的;有的人不杀人,但做着比杀人更伤人的事;有的人活下来就是给人杀的。你说的那个世界,那只是你心里想的,不存在于这世间里的。”

其实,他们都没有变,
他依然是那个要杀人的白愁飞,
他还是那个想救人的王小石,
从一开始,他们的立场就是站在对立的两方。
他们却结伴同行。

“我们一道走,路上就不愁寂寞了。”

“你当然不愁寂寞,只愁我在你有难的时侯,就会飞掉了。我叫白愁飞嘛。”

“你在什么时候飞掉,我都不怨你,只是你不能再骗我。”

结果,他还是骗他,一次又一次地,骗他;
或许,他从来没打算对他诚实。
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王小石心中一片酸涩。

“平静是痛苦的,渔樵耕读,不如一瞑不视,何必浑浑噩噩度日子!”
这是白愁飞要的,展翅高飞于群龙之首。

“我不在乎是不是一定有千秋名、万事功,我只要试一试。”
这是王小石要的,在朗朗天空中随意逍遥。

从一开始,他们要的,就不一样。

他们,白愁飞、王小石,根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至少,他们之间,不应有情。


[戚顾]江南有晴16

“你来早了” ,先开口的白愁飞,“比我预估的时间还要早。”
他与王小石约定见面的时间亥时到卯初时,他愿意等他一夜;
原本他以王小石必是到卯时最后一刻才会现身,
想不到,寅时时,他就见到王小石了。
“既然一定要面对,多躲个一时半刻,也没有意义。”
王小石依然温和、带点孩子气的神情,
只是,嘴角,少了笑容,眼睛,多了点惆怅。

白愁飞笑了,不是冷冷、淡淡、客套的笑,
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一起结伴到京城路上时,真正的笑。
王小石有点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
白愁飞没了笑,没了真正的笑。

白愁飞随手一弹,一旁石桌上的烛火乍现,
径自落座,抬头看着王小石,“一起喝一杯吧!”
王小石看着烛火下的白愁飞,又想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晚。

白愁飞一进门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往王小石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刚好和王小石的目光正对,就那么一瞬间,
随及又彷佛没看到什么可疑之处的的,转了头去。
那时候,白愁飞没有倚在窗边看天,
他看着烛火,靠近着王小石的藏身处。

眼前的白愁飞与那一晚的白愁飞,身影重迭而鲜明了起来,
烛光下的白愁飞,眼是亮的,眉是扬的,
火焰,仿佛只为他一人而发亮。
王小石真的觉得总是看天、看烛火的人,
实在是洒脱、俊逸,似乎连天光、连烛火都沾不上他的身。

王小石坐了下来,既然来了,有些事,总是要面对。

桌上,一壶酒、两碗杯、一盘花生米,
很简单、也很熟悉。
多年以前,他们初到京城时,
他们还不是江湖上的王小石与白愁飞时,
他,不过是一个以卖字画为生的书生,
他,只是一个在回春堂中专治跌打损伤的药师。
那时候,他们总是像现在一样,
一碟菜一壶酒,阔谈天下事。
很平淡的生活,还有着点有志不能伸的郁郁,
但是,很快乐,甚至有一种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无妨的感觉。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王小石心头一热,
那半年的日子,竟然是他们再也追不回的幸福…
如果在那个雨天,他们没有经过将军胡同,
没有进到苦水铺中避雨,白愁飞没有开口道,“好大的雨。”
王小石没有回应,“雨下的好大。”
那个满脸病容、瘦骨嶙峋,在他们面前咳出血的公子,
是不是就不会顺着说,“真是场大雨。”?
就是这好大的雨,开口感慨的三人不禁相视一笑。
也就是这一笑,改变了白愁飞与王小石这一生的命运。
他们遇到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梦枕红袖第一刀,苏梦枕。

王小石长长一叹,开口,是压制、沙哑的语调,“二哥…”
那声称呼,白愁飞已经听很多年的称呼,
却让白愁飞眉头紧蹙,一声“干杯!”,
打断了王小石的话,仰头饮尽那一杯早已冷透的酒…
就是那一天,他们遇到了掌握京城一半势力的苏梦枕,
等到了他们苦等半年、一展长才的机会。
在苏梦枕被六分半堂围困在苦水铺,
他问王小石,“要不要出手?”
王小石回答,“要。” 的时候,
苏梦枕淡淡的一句,“他们是我的兄弟。”
不是手下,也不是朋友,是兄弟!
他们,就没有回头的选择了。
他们入了金风细雨楼,成了金风细雨楼的另外两位当家,
他,白愁飞,成了王小石的二哥,
王小石两位兄长,的之一。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两个人皆是默默无语,只是安静地喝着酒,
过去的一切都太清晰了,谁都不必再提醒谁。
层层的黑纱散去,天,慢慢明了,
白愁飞仰尽最后一杯酒,
起身,步出亭子,仰头望天。
王小石看着白愁飞,白愁飞仰首望天的时候,
侧脸的影子、挺拔的肩头、直立的脊骨,
特别显出他的傲岸和自负。
王小石总觉得,下一瞬间,
白愁飞就会真的化成一只鹰,凌空而飞。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仰望着顶上逐渐亮起的天空,白愁飞感慨而叹。
王小石听到白愁飞这句感概,心中突然一把火起,
想飞!就会了想飞,他杀了多少人?
叛了兄弟、杀了手下,甚至赔上自己一条命!
现在,他还在自己眼前说,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王小石倏然站起,几个大步,
掠在白愁飞的双肩,一把将望着天的白愁飞扳过面对自己,
在白愁飞一双眼直挺挺地对着自己眼睛的时候,
王小石原本所有的指责、怒气,
就在白愁飞那双如黑夜般的眼中,化去了…
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二哥,…回头吧…平静地过日子吧。我…还是当你是我的白二哥。”

听到王小石这句话,白愁飞笑了,
一抹浅笑,一抹戚戚的浅笑,
就跟那时候,白愁飞在风雨楼中,
屈膝倒下前的那抹笑,一样的苍白而又凄然,
就像是伤尽了心、也伤透了情的,绝望。
王小石心里彷佛意识到什么,却又捉不住,
他只想,抹去白愁飞那一抹绝望的笑。

[戚顾]江南有晴17

在王小石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的时候,
白愁飞甩袖挣开了王小石的箝制,冷笑道,
“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我志在叱咤风云,无奈得要苦候时机。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鹰飞九霄,未恐高不胜寒!转身登峰造极,试问谁不失惊?我若要鸿鸽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
每说一句,白愁飞就向后退一步,
每退一步,白愁飞的眼就更冷,
最后,当他看着王小石时,已是寒着一张脸,
依然是飘然地玉树临风,依然是高傲地寒冷似冰,
就像是当年叛兄占楼、诛杀各方豪侠的白愁飞,
冷、狠、凶。

王小石向来是个心志坚韧的人,
此刻,他的心,很乱,乱成一团糟。
当白愁飞咏着“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时,
王小石只觉自己的心,很痛,
彷佛又看到,那一天,雷媚的刀,刺进白愁飞的背,
白愁飞在一时惊扼之后,又恢复成平日的傲然自负,
在吟完最后两句后,眉眼间有着太多复杂的话,
望着自己,缓缓地屈膝倒下,眉眼间,再无生气。

如今,他又当着自己的面前,再颂此诗…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会有多痛吗?
是啊…王小石闭上眼、轻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天他倒下之后,
他是如何疯狂、不顾一切地吊着他一口气,
为了他,求大哥、求所有的人,救他…
带着他,千山万水、日不停蹄,
寻到何问天,只为护住他的命…
他,不知道…
当他知道白愁飞的伤已无大碍之后,他就离开了;
他不敢见他,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救他。

王小石觉得很累,由心到身的疲惫、无力感,覆住自己全身;
那些一道结伴上京、一同龙困浅滩、一起展露头角的记忆,
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欢笑痛苦、生死劫难…
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看不出,那双眼中的话?
什么时候开始,他跟他,不再站在同一边,而是对立的两边?
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回不去从前了
王小石抬头,对上白愁飞决然、既冷又狠的眼。

王小石,看着白愁飞,
眼中,带着点哀伤、带着点痛苦,更多的是疲倦…
白愁飞冷冷地、淡淡地,彷佛在聊天般地说,
“我说过,等你办好了那件事后,咱们就来一决死战。”
白愁飞扬眉一笑,充满傲气的一笑,
“我一直想和你一决胜负,我很想用我的十指会会你的刀剑,看看,究竟是我的惊神指强,还是你的挽留剑利。”
王小石一叹,长长的一叹,
“我不想和你交手。现在,再战,还有意义吗?”

白愁飞还是在笑,气定神闲地笑着,
随手从腰间拿出了把女孩子的发簪,随意把玩着,
王小石在看到那把发簪之后,眼神变了,
从原来的无力,转为怒气腾腾,
“你…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王小石口中的她,指的是温柔,一个他最在乎的女人;
白愁飞手上的发簪,是他送给温柔的第一份礼物!

白愁飞轻笑出声,带了一丝丝的残忍,
“我,杀了她!”
王小石脸色顿时白成一片,声音微微地颤抖,
“为…为什么?温柔…她是到最后都还信任着你的人…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下手…”
王小石低着头,所以他没有看见,
没有看见白愁飞眼中闪过的一点水光,因为王小石对温柔的伤心…

“我说过,我喜欢杀人。杀人像写诗,都是很优美的感觉。”
耳边传来白愁飞带着轻笑的话,
王小石猛然抬头,脸色充满着忿忿,
眼中有伤心,有痛苦,有懊悔,以及……恨意!

白愁飞还是淡淡地笑着,满意地笑,
他永远知道,该如何挑起王小石的怒火,
该如何让王小石,出手!

白愁飞笑容一隐、杀气大现,
出手,一动就是杀手,
左手三指攻出「小雪」,右手两指弹出「初晴」,
要命的指,惊神指!
同时,王小石也动了,拔剑!
王小石一向是刀剑合一,
销魂剑、相思刀,
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岁月挽留你,
谁,是王小石想挽留的人呢?

对招,只在一瞬之间,
白愁飞的惊神指,未发,
应该说,他封了自己的内力,根本发不出惊神指!
但是,王小石的剑,在察觉到白愁飞的异状时,
已经发了,止不住了…
销魂剑、相思刀,
染血,
白愁飞的血!

向来只穿白衣,如同白云般、不沾尘俗的白愁飞,
白衣上,开出一片红花,用自己的血…
白愁飞的身子,被王小石的剑气拔地而起,
却如同雪地中的红梅,坠地!

王小石在白愁飞落地前,接住了他的身子,
抱着白愁飞,王小石的手,无法自制地颤抖着。
王小石的嘴,开了又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木然地抱着白愁飞,眼中尽是一句句,
为什么?为什么?
白愁飞勉强一笑,嘴角却溢出一口鲜血,
王小石蓦然回神,连忙扶起白愁飞,准备帮他渡功护气。
只是,王小石却发现,进不去,
他无法将功渡到白愁飞身上。
白愁飞身子无力地向后倒,王小石从后面将他抱在怀中,
白愁飞凄惨一笑,
“没用的…我封了我全身十二个大穴,你是破不了的…还有…温柔…没事…她…她跟她师父…在一起…”

王小石身体一震…
只觉得身边的一切,慢慢地在崩毁中,
一块一块的、一片一片的,破裂…
张口半天,才勉强地发出声音,
干涩、嘶哑、哽咽的声音,“为…为什么?”
你是来送死的吗?是来死在我手上的吗?为什么?
后面的话,王小石没有问…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白愁飞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勉强开口,
“我…我还是想做我自己…”
只有他白愁飞能决定他自己是生、或死,
谁,都不能帮他决定!
“我…我欠你的命…还给你!…你…你欠我的死…还…还给我…从此…你我…我…你我…再不…再不相欠…”
“不!”王小石立刻开口阻止,“我不要你还,我不要你还,我愿意让你欠,我愿意让你欠…我…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啊…”
最后,已是哽咽、泣不成声…

白愁飞勉力地扬起头,一滴泪,落在他脸上,
很热、恨烫…让他的眼,也感觉蒙上一片朦胧,
轻声一笑,“天…天下…最蠢…小石头…你…怎么…怎么会…连…连债…都不会讨呢?”
白愁飞巍巍地举起手上的发簪,交给王小石,
“…天生…天生一对…成…成温柔…去…去找她吧…这一次…这一次…你总算…总算不会…失恋了…”
王小石接过发簪,心中却是混乱一片…

白愁飞的唇边,漾起一抹笑,一抹破碎的浅笑,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越来越…暗…

感觉到自己怀中的白愁飞,气息越来越弱,
最后终于再也没有动静时,
王小石全身颤抖地,轻轻摇晃着白愁飞,
“二…二哥…二哥…”
白愁飞没有任何响应,依然是,双眼紧毕。
王小石轻轻地将白愁飞拥着更紧,
将头埋在白愁飞的肩头处,声声唤着,
“二哥…二哥…愁…”
“愁飞-!”

这是王小石第一次唤白愁飞,
不是白大哥、不是白兄弟、不是白二哥,
而是…愁飞…

[戚顾]江南有晴18

戚少商睡的不安稳,
严格来说,是身旁那个已然冰冷、没有温度的凹陷,
让他醒了过来。
戚少商望着这少了人的床榻,有点发愣,
从窗棂间望出去,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
夜仍深,看来,不过五更时刻。
戚少商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随手披上外衣,
只见顾惜朝的青色外衫,就挂在床旁,
戚少商顺手抄在手上,推开房门。

只见顾惜朝独自一人,静立在树下,昂首,望天。
也不知顾惜朝在这深夜中已站了多久,
身上、发间,落上了不少落叶。
顾惜朝望着蒙蒙一片的暗,
黑,漫天铺地的覆盖,
遮了他的眼,茫了他的心…
前面的路,在那里?

风吹起,衣飘然,
仅着鹅黄色中衣的顾惜朝,在风中更显出身子的单薄。
望着如此的顾惜朝,让戚少商心头一阵闷窒…
一点怜、一点酸、一点痛…
弯月在天、冷光照地,夜深露重谁添衣?
落叶落土、无根可寻,天涯何处是归所?
一人独立、孤影伶仃,咫尺相望谁相知?
戚少商快步走向顾惜朝,只想为他拂去身上的寂寥。

蓦然,一袭长衫覆上顾惜朝的肩头,
正陷入自己沉思中的顾惜朝猛然回过神来,
还来不及回头看来者是谁,
人,已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密密实实地抱住。
熟悉的气息窜入鼻间,顾惜朝一时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
身子轻轻靠进戚少商的怀里,
“虽是快入夏了,夜里还是会冷着,尤其露气又重,怎么不披件外衫呢?”
戚少商环抱着顾惜朝,脸上碰触到顾惜朝肌肤的冰凉,
一边搓缓顾惜朝一样冰冷的手指,一边宠溺着抱怨着。

顾惜朝无声地微微一笑,
问向身后那个自顾自忙碌的人,“怎么醒了?”
戚少商头靠在顾惜朝的肩上,
“你不见了,我怎么还睡得着?”
双手还是努力地搓着顾惜朝的十指,
“睡不着,起来走一走罢了。” 顾惜朝平淡地说着。
感觉到顾惜朝手指够暖了,戚少商的双掌轻轻包覆着顾惜朝的双手,
另外用自己的脸颊,去磨蹭顾惜朝冰凉的脸颊,
口气温柔却坚定着说,“你说谎。”

闻言,顾惜朝的身子微微一僵,
戚少商轻叹一口气,额头抵在顾惜朝的肩头上,
有点酸涩、有点压抑地问,
“惜朝,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这两天他明显地感觉到顾惜朝的心思纷乱,
常常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为什么顾惜朝会这样,
其实,他明白、他懂得,
只是,他希望能听到顾惜朝亲口跟他说。
顾惜朝只是垂下了头,不发一语的沉默,
他自己都乱得很,他怎么跟戚少商说。
戚少商又是一声叹息,环在顾惜朝腰上的手微微地加点力,
将人拥得更紧,靠在顾惜朝小巧莹白的耳边,轻声地说,
“你不是白愁飞,我也不是王小石。”

顾惜朝身体明显一颤,
戚少商将他拥得更紧,继续在他耳边说着,
“惜朝,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真的会不一样吗?顾惜朝眼神一黯,轻轻叹了口气,无语。
戚少商也不再多说,只是拥着顾惜朝,
静静地陪着那人,一起发傻、一起望天。

也不知两人这样静默了多久,
天,渐渐亮了。
戚少商却蹙起了眉头,血的味道?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顾惜朝转头,精致的眉毛打了个结,
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戚少商,顾惜朝也闻到了…

突然间,大门开了,
两道白色身影,一直一横,
王小石抱着白愁飞,缓缓走入。
戚少商见到白衣上一片血红,
连忙上前关心,却见王小石脸上尽是一片空然,双眼血红,
却是温柔地紧盯着白愁飞,彷佛这世界只剩他跟他。
“小石兄?”
听到戚少商的声音,王小石缓缓抬起头来,
对戚少商微微一笑,凄凄惨惨地笑,哑声道,
“今日,小石特别来向戚兄说声抱歉,昨日小石答应戚兄之事,恐怕无能为力了…”

戚少商看向白愁飞,白愁飞…脸色死白、气息全无,
心头一惊,白愁飞已经…
戚少商连忙回头看向顾惜朝,只见顾惜朝脸色一片苍白…
突然,顾惜朝足尖一点,人如飞箭般冲向王小石!
戚少商眼捷手快,从顾惜朝腰部一揽,将顾惜朝紧紧护在怀中。
看到白愁飞白衣上的那朵大红血花,
顾惜朝只觉全身力量被抽去,口中传来血液的腥味,
一片恍惚间,双眼紧紧盯着王小石问,“为什么?”

王小石,缓缓看向顾惜朝,“你是顾惜朝?”
王小石突然一笑,笑得…很苦,
“你的名字比他好…惜朝、惜朝、盼惜明日今朝…”
望着怀中的白愁飞,王小石眼神一黯,
“…愁飞、愁飞、恐愁有翅难飞…”
王小石小心翼翼地抱着白愁飞,
转身离开,经过顾惜朝身旁时,一声破碎的哽咽,
“…我也想问为什么…”

顾惜朝倒吸一口气,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戚少商连忙一把将顾惜朝的头压在自己胸前,
轻声安抚顾惜朝的情绪,“别想!什么都别想!”

戚少商在顾惜朝身边喃喃低语着。
别想…什么都别想…
惜朝,什么都别想…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六章 心波已乱意难平

清晨的西湖旁,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对立。
白影,绝然犀利,青影,清冷孤傲。
"情人发......你是夕若瑾?"虚弱低沉的声线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青衣公子,旬枯梦。"夕若瑾一双惊蛰似的眼盯视着面前的男子:"我们又见面了。"
旬枯梦冷哼一声:"想不到,你还活着......"
当年,南嘉楼那一场内乱中,身为雷诺尘兄弟的夕若瑾临危倒戈,几乎要了雷诺尘的命。而当时也正是因为旬枯梦出手救了雷诺尘一命,才有了两人之后的相交。
"江湖上皆传,旬枯梦已死。"夕若瑾淡淡一笑。
两个人的面上,都有着相同的讽刺。
是啊,江湖上的两个死人,在这,对峙着。
或许是,两人皆有鸿鹄之志,有雄图大展之心;或许是,两人皆背叛过最信任自己的人;或许是,两人在江湖上皆是恶名招彰;也或许是,两人都是败在太过聪明上......
对峙中,竟然有份莫名的好感,颇有同是江湖沦落人的戚戚焉。
风吹,扬起垂柳依依,夕若瑾缓缓将手负于身后,旬枯梦也收回了手中的飞刀。
两道不同声音的轻笑,卸下剑拔弩张的对立,杀意,随风而去。
"我早该想到,这世上,除却夕公子的一双妙手,又怎会有人能将我的飞刀仿制的如此惟妙惟肖。就连破绽,也是只有我才能看得出来。"缓缓地,旬枯梦道。
夕若瑾唇角微勾,并不否认。
"岑寂山庄在江南的分舵主事失踪一事,是你做的?"旬枯梦问:"到六分半堂杀人劫货的,也是你。"
"没错。"坦然地,夕若瑾回答。
"为什么陷害我?想报仇?"若非当年他的突然出手,夕若瑾也不会遭到内外夹击,重伤坠楼。
"不......"夕若瑾转过身去,凝视在薄雾中尚带些朦胧的湖面:"要陷害你的人,不是我。我也从未将自己的失败归咎到任何人的身上。"
"那你......"眉尖微挑,旬枯梦的话尚未说完,一道匹练的剑光带着三分寒气,三分果决,三分空然,三分快意,十二万分的不留情,直取夕若瑾而来。
持剑的是宫涵月。
这一招,快,有目共睹的快,冷,透心噬骨的冷。
夕若瑾飞身后退,避过了这突来的一剑。
宫涵月身形落地一转,下意识的将旬枯梦护在身后,长剑直指白衣的男子。
"夕若瑾?"眉尖微挑,宫涵月的声线难掩惊讶:"你还活着?"他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一个本该死了的人。
看到宫涵月护卫旬枯梦的情势,夕若瑾心下立即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再看向宫涵月时,却是一片冷冽。
"原来是宫大侠,久仰大名了。今日得见,也算是夕某三生有幸。宫大侠既能在天子脚下隐藏了旬公子的命,那夕某自也有法子让所有人认为我死了,你说是吗?"
"岑寂山庄财大势大,宫大庄主在江湖上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夕某,该好好拜会才是。"微微欠身,夕若瑾缓缓地道。
回应他的,却是宫涵月冷冷的语调:"不必了,我从不和背弃兄弟的人打交道。"
此话一出,另两人都不禁脸色一变。一直闭口不语的旬枯梦更是刷白了一张脸,悄悄地簇紧了自己的拳头。
然而,背对着他的宫涵月,此刻,却没有见到他脸上的表情。
黑眸一眯,细细的打量夕若瑾:"你就是分舵主事失踪一事的幕后主使?"
重新整好自己心绪,夕若瑾略整脸色,却不理会宫涵月,两眼,直视旬枯梦。
"不知夕某可否有这荣幸,明晚,请旬公子共餐?"
"好!"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夕若瑾扬起一笑,径自忽略宫涵月的回答。
"明日午时之前,夕某会派人将请帖送至南嘉楼,请旬公子切勿失约。"
"旬枯梦绝对不会失约。"虚弱低沉的声线,缓缓地自宫涵月身后响起。
得到旬枯梦的答复后,夕若瑾随即一振衣袖,飞身离去。
宫涵月眸光一冷,想向前追去,但又想到身后那人,转过身来,气忿地问,"为什么答应?"
旬枯梦微勾唇角,淡淡反问:"为什么不答应?"
叹口气,宫涵月双眉紧蹙:"夕若瑾为人狡猾多诈,我们应该要多加小心。"
"论心机,我可没比他少。"仍旧淡淡的,旬枯梦的口气异常的平静无波。
"夕若瑾从来没有江湖道义可讲,我担心他明天会对你不利。"宫涵月依旧忧心忡忡。
微微勾起唇角,旬枯梦沉默半晌,开口,仍是那般虚弱低沉:"我记得我说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的庇护。"轻轻的,趁宫涵月一怔的当儿,在他的耳边冷冷的开口:"背信忘义之事,我旬枯梦也没少做。"
而后,再不理会宫涵月,转身便往南嘉楼的方向而去。
略一挑眉,宫涵月来不及细想,随即跟上那抹逐渐远去的青色身影。

月色浮光,湖面镜映,西湖月夜似幻似真。精雕画舫,在湖面上悠游自在,风,吹起一片朦胧纱罩,雅致的船舱内,悠悠清香中,一位白衣翩翩郎君,一位青青子衿才子,相对而坐。
夕若瑾,旬枯梦。
"为什么找上我?"旬枯梦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打破了这梦幻般的夜色。
他不笨,当然不会以为夕若瑾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引他出面,就是为了请他这一餐,找他来游湖赏月。
虽然对方已经挑明并不是为报仇而来,但这宴无好宴的伎俩,他还是明白的。
况且,照夕若瑾的说法,真正操纵着整件事的幕后主使并不是他。
宫涵月中了枯叶之蝶的毒已久,照目前的情况看,虽一时之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毒素在体内郁积久了,还是会伤及经脉肺腑。
所以,明知是场鸿门宴,他还是得赴。
很多时候,人,不得不赌。
旬枯梦在赌,赌,夕若瑾需要他。
夕若瑾淡淡一笑,化去了眼神中过多的算计:"因为,我需要你的协助,帮我得到我想要的。
微微挑眉,旬枯梦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夕若瑾端起面前的清茶,茶香扑鼻,南嘉楼的茶,果然极品。
"我得到我要的,你获得你想的。"
"你知道,我要什么?" 把玩着手上精致小巧的杯子,旬枯梦的声线平静低沉。
杯缘触唇,一双眼凌厉地凝视男子,夕若瑾开口,只四字。
"枯叶之蝶。"
听到这个名字,旬枯梦心中一窒,握紧了手上的杯子,面上,却丝毫不见波澜。
"你可是自信,比我更了解这毒?"
用毒之人都解不了的禁锢,况乎其他?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小看女人。"轻轻放下茶盏,夕若瑾缓缓的道:"有些陈年旧账,足以成为她们最厉害的武器。"
"我相信,旬公子已经明白我说的是谁。"查看着旬枯梦的脸色,夕若瑾接着说:"能够轻易的将你们两个玩弄于股掌之中,顾清吟的手段,比你高明多了。"
轻抿了口茶,旬枯梦接口:"你......什么意思?"
"当年,你辛苦千里追杀,吃力又不讨好,闹得江湖上沸沸扬扬,宫涵月仍旧活蹦乱跳;如今,顾清吟不过十指纤纤,连面都没露,宫涵月的命,已在她的手上。你说,她的手法,是不是比你高明多了?"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挑眉,旬枯梦再问。
"她的下落,只有我一人知晓。"缓缓地,夕若瑾道。
"过河拆桥?你们可是盟友。"旬枯梦的声线低沉。
"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 眉角间没有一点的颤动,夕若瑾缓缓地答。
沉默半晌,两道不同声音的轻笑同时响起,旬枯梦微勾起唇,声线里,带着一点危险,一点杀意:"你这如意算盘,未免也打的太过精细了。"
夕若瑾抬眼,眸中一片清明:"不错,我这明摆着就是要算计你。顾清吟那边,自也是安排了陷阱在你面前。你更可以认为,是我们连起手来请君入瓮。"微顿,男子复又举杯就口:"旬枯梦,这圈套,就看你,跳,或不跳了。"
良久,旬枯梦终于开口:"你要什么?岑寂山庄?还是整个天下?"
面前的这个人,太像了,太像当年的他。同样的桀骜,同样的心计,同样的,想飞之心。
夕若瑾垂下眼,看着自己杯子内残存的一点碧绿,声音,显得些微地干涩:"不......我......想见一个人......"
蹙起眉头,旬枯梦微怔,夕若瑾的答案,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谁?"
猛然间抬头,夕若瑾眸中闪过一丝落寞,但随即,又是一片傲然,开口,却是无力:"雷诺尘。"
"为什么要见他?"虽见不到夕若瑾眼神之中一闪而逝的哀凄,但听他的口气,旬枯梦便明了眼前这个男人复杂的心情。
这种心情,在不久之前,他也有过。
那一个名字,那三个字萦绕心间,挥之不去,宛如梦魇。
那个人,曾经是他的梦魇,夜夜入梦,如今,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现在那人不仅夜夜入梦,连白昼都不肯放过他了。
微勾起唇,旬枯梦已然明白夕若瑾为何如此坚持要见雷诺尘一面,不计任何代价。
"为什么要见他?"
但,追问的话却再一次说出口,仿若不是为那一个答案,而是逼眼前的人,再一次的面对自己的抉择。
哪怕,是要付出他从不曾得到过的东西。
"因为,我,欠他一个东西,我想还给他。他,也欠我一个东西,我想向他讨回来。"
"原本,配合顾清吟的计划,是因为我知道,你出事的话,他一定会出现。"
看向旬枯梦身后点点闪闪的湖面灯光倒影,夕若瑾缓缓地道。
"却没想到他根本不在南嘉楼中,所以你也就转而直接引我出来。"旬枯梦接下他未完的句子。
又,下起了雨。
滴滴的雨声,落在湖里,打在画舫上,敲醒了沉思中的两人。
"下雨了。"夕若瑾平淡地叙述着目前的状况,眼神状似无意地飘向远方西湖旁的一个角落。那里,在黑暗中一袭身影却显得清晰,一个人,抱着剑,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守着,等着。
察觉到旬枯梦瞬间的分心,男子更是故意皱起眉毛惊呼:"这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挑眉,看向旬枯梦:"不知,旬公子有没有雅兴与夕某在此品茗,等雨过了再回南嘉楼?"
眉头一皱,旬枯梦心下明白是夕若瑾故意捉弄自己。但不可否认的,他也实是挂念着那个在岸边上等了一夜的笨蛋。
既然他想要知道的事情都已然明了,那也就没必要再耽搁下去。况且......照那人"会一直等到你出来"的说法,他是肯定不会去躲雨的。
那个人,总是在不适当的时候,忘记自己还身中剧毒的事实。
哼,以为一句宫大侠叫出口,他便真的是无坚不摧了吗?
一挥衣袖,旬枯梦便起身准备离去。
"不必了,旬某此刻没这雅兴。既然夕公子的事情已谈毕,我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然,脚步刚动,夕若瑾便抢先挡在男子身前,声线微冷:"你还没给我一个答复。"
唇角微勾,旬枯梦虚弱低沉的声线缓缓响起:"我从不怕被人算计。"
言罢,足尖贯力,亦不管逐渐加大的雨势,青影已然飞身离去。
雨声中,夕若瑾一句若断似续的话,轻轻传入旬枯梦的耳:"旬枯梦,你......比我幸运......"

宫涵月抱着剑,静静地伫立在西湖旁,遥望着湖面上,一艘华而典雅的画舫。
双臂将剑环抱在胸前,遥望远方,这,似乎......是他很熟悉的动作。
在那场千里追杀中,几乎,是每个夜晚,每个日出,只要是他不赶路,剑未出鞘时,他就是抱着剑,看着远方,想着故人......
想着白家兄弟,萧恋......夕瑶......
想着秦家夫妇,还有那些被无故屠戮的人们......
更多的时候,他想的是那个与他喝酒弹琴的青衣男子,他视之为兄弟,知音,将毕身基业托付,却在他不经意间,背弃了所有人的旬枯梦。
想他的才能,想他的不平,想他的委屈,想他的心机。
想他的凌厉,想他的阴狠,想他的飘逸,想他的独然......
想他想他想他......
何时,那一袭青衣,卷住了他所有的心心念念?
或许,就在他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吧......
犹记得,在两人的一次次交锋中,那双漆黑眸子里闪耀的光芒,恍如午夜里盛开出的绯色,牵扯出心底埋藏最深的波澜。
惆怅袭来,犹如瞬间的坍塌,草木也知愁。
日日月月,似水流年,那些过往,那些曾经,是如何在这水中盛放成花,敛形成月,他自己不是不知道。
最好的花只能开一次,错过了,凋零了,就不要勉强地留住所谓的繁盛。
然而,这感觉却变得日益浓烈而强大,逼得他荒废了看一朵红花最美的怒放,逼得他逃避了听一曲清莲百折千回的吟唱......
幸福是不着边际的东西,只是他很无知,所以觉得自己有时候可以离它很近。
如今,明明那个人已经在自己的身边,这感觉,却又像是隔了一光年。
因为,很久之前便觉得他像一个美丽的幻影,宛如水中月,触手即碎。
他似乎永远都无法真正弄懂他,弄懂他那阴晴不定的脾气。
便如那日,与夕若瑾照过面后,男子就一直冷着一张脸,任凭他如何挪揄逗弄,费尽唇舌,硬是不与他说一句话。就连方才来赴会的路上,虽然男子始终是拗不过他的坚持,默许他跟着,但两人也是一前一后,各走各的......
他能感觉得出,男子是在压抑,压抑自己的情绪。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却是一头雾水。
无奈之下,他也只有在这等他。
在男子离去的前一刻说一句:"我会一直等到你出来。"
而后,他这岑寂山庄的大庄主,众人口中的宫大侠,就站在这西湖旁,抱着剑,遥望着湖面上的一艘画舫,等着,等着旬枯梦。
蓦然,凉凉的湿意打在脸上,打在身上,宫涵月抬头,望一眼那阴沉如墨的天,天边,似润不淡、融不开的墨石,寻不到清晨撒在眉目间的细碎阳光。
或许,那不过是青天白日下的一场幻觉。
梦境,一段拼接另一段,有时凄厉有时旖旎。
宫涵月没想过要去躲雨,依然只是抱着剑,远眺着西湖上众多画舫中的那一艘。随着雨势的转大,路上的行人游客,纷纷快步躲雨去了,唯有那一袭蓝色身影,依旧静静伫立。
雨蒙蒙,月朦胧中,一抹青色翩若惊鸿般渡湖,凌空而降。颀长的腰身依然白桦般笔直挺拔,衣上溅满了雨水,深深浅浅的青色纹理交错。
"枯梦。"注视着面前男子毫无焦距的眸子,宫涵月轻轻的唤出声。
意料之中的,男子并没有理会他。
良久。
"你这么有本事,就继续在这淋雨吧!"冷冷的丢下一句,旬枯梦举步便要离开。
一闪身,挡在男子面前,宫涵月扳住男子的肩,开口,便是质问:"你是怎么了?你究竟在气什么?"
真的够了,这闷气他也堵的够了。若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他一定会发疯。


人立高楼上,俯看着运河道旁的青柳树。
分行接绮树,倒影入清漪......
白日的耀眼,随风流转,屋檐的阴影,阴阳交错在白衣飘飘间。
光,在眼中闪烁,心,在何处飘零......
南嘉楼阁楼雅座中,一壶茶,三个人。
茶,是茶中极品,金镶玉,君山贡尖。人,是江湖人上人,宫涵月,旬枯梦,夕若瑾。
旬枯梦在品茶,他在等夕若瑾的决定。
宫涵月在喝茶,他在等夕若瑾开口。
夕若瑾手中没有茶,他站在阁楼木栏边,望着光芒点点的江南水乡,他在思考,思考着该说什么,该如何决定。
宫涵月看着夕若瑾被阴影淹没的侧脸,背着窗外点点的阳光,炫目的刺眼。
他不觉有点恍惚,半瞇起眼,这景象...... 似曾相识......
两年之前,在秦家老宅前,他曾被雷诺尘救起,带到这南嘉楼中。也是那时,雷诺尘向他提起了与夕若瑾有关的过往。也许那个时候,雷诺尘不过是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毕竟,他们的际遇,很相似。
只是,那个时候,夕若瑾的位置上,站的,是雷诺尘。
"大哥老爱站在这往外看,原来...... 看出去的风景是这样......"
"当时,他便是从这里,坠下楼去的......"
雷诺尘边说边笑,那笑,让当时还重伤在身的宫涵月心头一沉。
他能感觉出,雷诺尘的恍惚。
雷诺尘看向窗外景色,窗棂的影子将他的表情切割成一格一格,窗外刺眼的阳光映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着,流光飞梭......
宫涵月至今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那个不过几日相交的男子,却让他印象深刻。
如今,他仿佛看到当年雷诺尘的神情,重叠在今日的夕若瑾脸上。
人,立着窗边,心,已经空了......
现在,夕若瑾想的是雷诺尘,那么两年前,雷诺尘想的是他的大哥,夕若瑾吗?
宫涵月转头看向正低头品茗的旬枯梦,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在嘴边。
幸好,他的心,还在。

夕若瑾喜欢站在窗边思考。
仰头,他就可以看到天空,让他有一种可以挣脱一切约束,振翅高飞的错觉,虽然,大部份这个时候,他是有翅难以伸展......
夕若瑾淡淡一笑,笑得无奈,笑得自嘲。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飞,是因为没有落脚之栖......
回不了头,落不了地。
所以,他也只能不断地飞,永远,想飞......
但,有一个人,却生生的要将他的想飞之心挖去,让他的心空空落落弥漫其间,无所依托。

旬枯梦静静地品着茶,很专心,很仔细地,品茶。
他的眼睛,看不到小小茶杯中的琥珀色,看不到坐在对面微笑的宫涵月,看不到立于窗边的夕若瑾,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他却从未曾有一刻似此刻般的庆幸,他是一个瞎子。
那两个人的过往纠葛,他清楚。
他,不想看到夕若瑾的神情。
他太清楚了,那样的神情下,是一种刻骨的思念,是一种爱不得,恨不了的挣扎......
他,不能回头,细想自己的过去,过去,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他,也不想看到宫涵月的神情。
№0 ☆☆☆luanqx 2008-01-05 02:53:44留言☆☆☆  加书签 投诉 不再看TA

他能猜得到,那神情太温暖了,包含了太多的温柔,还有一种期待的未来......
他和他走到现在,很多时候,是情势所逼。他,无力对他承诺或接受他承诺的未来。他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有多长,甚至不愿去想,他们有没有未来......
未来,对他向来是残忍的......
所以,他只能专心地品茶,让自己留在现在中。
现在,他只关心一件事,全心投注在一件事上。
找到顾清吟,拿她手中的雪域冰蟾,解了枯叶之蝶的毒,护住宫涵月的命。
虽然,他明白,面对那个同样心计深沉的女子,他没有太多的胜算,甚至,只有跳入她布好的陷阱。
但,现如今,他顾不了那么多。
各自的心思,一致的沉默。只有清雅的茶香,填充在阁楼之中。
不知这样的无声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了。
是夕若瑾带点干涩的声音。
"明日辰正时,夕某于城门外恭候两位。"
旬枯梦抬起头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寻人?"
"对。"夕若瑾淡淡笑着,眼中却藏不了一丝惆怅。"我当然要去,雷诺尘......是不会与你们一同回来见我的。"
宫涵月皱起眉头:"你......一人?"
夕若瑾又是一笑,他知道,宫涵月在防范他。他毕竟是江湖中有名的叛徒,反了他的兄弟,卖了他的兄弟......
瞬间,夕若瑾手起指落,连点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轻轻擦掉唇边的血渍,男子略感勉强地出声:"如此......宫大侠可放心了吗?"
宫涵月没有料想到夕若瑾会自行封住自己的大穴,惊讶之余,也清楚了他的决心。当下,只有客套地回礼:"那就......明日见。"
夕若瑾真地笑了,这是他自踏进南嘉楼来,最轻松的一个笑。
 
静静的坐在椅上,旬枯梦知道,夕若瑾已然离开。
蓦的手上一热,是宫涵月坚定温暖的力道。突然,他想起了那一日夕若瑾的话。
"旬枯梦,你......比我幸运......"
是啊......夕若瑾说得没错......
薄唇,微勾。
 
酒楼雅座中,一人,独坐在桌旁。
面前,一杯茶,由热,到冷。光线,由朗朗白日到晚霞斜阳,人,依然不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茶。
身,没有动,心,乱如麻。
独坐的人,是雷诺尘,刚刚见过旬枯梦的雷诺尘。
说实话,他,并不想再卷入江湖纷争之中,也并不想,再回到这里。
但,他必须回来。
因为,是旬枯梦要他回来。
因为,他,还活着。他,救了他的命。
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有恩必报的人。然而,面对那个一袭青衫罩身的男子,他,却是无可奈何。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子,同他心底的那抹白影一样,挥之不去。
虽不同,却也无法忘怀。
两人的见面,并未给对方带来太大的意外。
旬枯梦瞎了的事,他早已知晓,而旬枯梦,也并未探听他这两年来的生活。
两人的性子,都没变。
直至,旬枯梦的最后一句,就如同平地一声雷,震碎了他所有的平静......
"夕若瑾也来了,他想见你一面。"
旬枯梦离开了,雷诺尘没有。
他,还是坐在那儿不动,反复思量着旬枯梦的那句话。
他想见你一面......夕若瑾来了......
一遍又一遍。
 
雷诺尘在挣扎,见,或不见,都难。
酒楼唱小曲的女子,轻音软调地正唱着。
"一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黄鹤楼中吹玉笛......
雷诺尘一直没忘,就在黄鹤楼附近,他遇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夕若瑾。
很多时候,一点小事,甚至只是多看了一眼,都会对自己的人生造成极大的转变。
那一天,当他见到夕若瑾时,往后的一切,是不是都已经注定了呢?
一眼,终成定数......
 
风扬,叶落。
落在人的身上,脸上,发上,人不动。
夕若瑾仰着头,望着天,轻叹......
他不爱叹气,叹,是象征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力不足,再不利的局势下,他依然是昂首冲天的夕若瑾。
只是,现在,他只能叹气。
"为何不与我一同去?"旬枯梦虚弱低沉的声线打破一园的寂静无声。
夕若瑾没有回头看旬枯梦,他依然,望着天。
"你明明不计任何代价要见他一面,为什么,事到临头,反而退缩了?"
旬枯梦一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别人,对不在他心里的人,他向来是冷眼以对。
但是,面对夕若瑾,尤其是夕若瑾与雷诺尘之间,他无法平静地冷眼以对。
他们,太像了,太像他跟宫涵月。
天真的,旬枯梦暗自期盼,夕若瑾与雷诺尘能一笑泯恩仇。
这样,就给他一点点的梦,一点他与宫涵月能走下去的希望。
 
夕若瑾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旬枯梦的问题。
"你,想飞吗?"
旬枯梦一怔,下意识的抬头。
想飞......
他曾经胸怀指点江山之大志,想要在万人之上,得势成龙。却成为众人笑柄,更让自己陷入不可自拔的两难境地。
他,还能展翅高飞吗?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夕若瑾轻哼一声。"旬枯梦,你我是同一类人。你能骗自己一年,两年,但你不可能骗自己一辈子。你的心,终究在盼望着展翅。"
旬枯梦的手握得紧紧地,指甲都陷入了手心中,旋即又慢慢地放松,抬头,面上平静无波。"我现在只想拿到雪域冰蟾。"
夕若瑾嗤鼻一笑。
"旬枯梦啊旬枯梦,你还要骗自己多久呢?" 脸色一整,夕若瑾正视男子:"你就甘愿一辈子活在宫涵月的羽翼下,一辈子在他怀里过吗?"
"夕若瑾!"旬枯梦的声线蓦的冰冷:"不要以为你知道顾清吟的下落,我就会一再容忍你。"
风中,落叶间,两个同样骄傲的人,对峙。
风停,叶落地,两人间,依然暗潮汹涌。
蓦的,夕若瑾出手,锦光直射而出。
旬枯梦扬手,接住,却是一个锦囊。
"顾清吟在霍家废宅,她等你去找她。"顿了顿,夕若瑾又说:"锦囊里的东西虽不是解药,但必要的时候,也许可以帮到你。"
"我夕若瑾,不爱欠人。"
缓缓握紧手中的锦囊,旬枯梦眉头一皱,心里,有莫名的隐忧。
反倒是夕若瑾,朝旬枯梦淡淡一笑。
"我要的是,雷诺尘来见我,而不是我去见雷诺尘。"
莫名的一句,让旬枯梦蹙紧的眉头更深,片刻,才了悟男子是在回答自己一开始的问话。
旬枯梦心下明白,这是夕若瑾所坚持的骄傲。
举步离开时,经过旬枯梦身边的男子,在他的耳边,低声一句。
"人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也骗。"
旬枯梦身子一震,黯然不语。
目盲的他无法看到,夕若瑾脸上的笑,是哀凄的。
 
人最可悲的,莫过于连自己也骗......
夕若瑾不禁冷笑一声,问自己。
夕若瑾,你这可悲的人,你还要骗你自己多久......
 
夜,越来越深,露,越来越重。天上的弯月,化成西方淡淡的一弯浅蓝,天空的颜色,逐渐由黑色透出点光,转成藏青色。
一抹白影,仍是静静地立着。
风,吹起白衣卷卷,震声飒飒。
颈,依然昂扬,望着,天。
半月,一抹剑光伴着一道人影,从空而降,落在静立已久的人身后,二十步的距离。
步,踩在落叶上,沙...沙......沙.........,前进。
步与步之间,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
一,二,三,四,五......十三,十四,十五步之后,沙沙声戛然而止。只有风声潇潇,人,再未举步。
雷诺尘,看着望天的夕若瑾。
那一天,他见到他的第一眼,他也是,仰首看天。
假如,他没见过夕若瑾,没有那一眼,是否往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不是就算发生了,一切也肯定会不一样?
那一天,人人都在往前挤,争看着前方卖艺的把式,唯有他,一人在人群中,仰首向天,犹如鹤立鸡群,超然于世。
就是回头的那一眼,他就牢牢地记住了,望天的他。
 
夕若瑾身上的白色就像是正当中的白日,光采夺目。
缓缓地,那抹在风中静立大半夜的白,移动了。慢慢地转过身,面对背后的雷诺尘。
夕若瑾,雷诺尘,这一次,他们的眼神,又再次相对。
多年前的一眼,决定了现在的他们,那么,今天的这一眼,是不是会决定他们的未来?
 
他,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小不忍,乱大谋,未知底蕴,发作何用?"
而他,仍然不确定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他说:"在下姓雷,名诺尘,江南南嘉楼的老板。"
那时候,他正在评估他的剑法出自哪门哪派。
 
那一天,他要杀人,他要救人。
他问,"这些人未必都该死,何故把他们全杀光?他们之中也许还有好人,无心犯错,这一杀岂不造孽?"
他回答,"我不杀人,人就杀我,就算杀错,也不放过。"
他说,"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我们要活下去,他们也要活下去。"
他笑道,"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要杀的总是要杀的,该死的总是该死的,我也不怨人。"
他再问,"如果你不杀他,他也不杀你,彼此岂不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吗?"
他反驳,"只要有人的地方,人和人在一起,就势所难免要杀人,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有的杀是见血的,有的杀是不见血的。有的人杀人是笑着杀的,杀人是他的乐趣;有的人杀人是流着泪杀的,杀人是被逼的;有的人不杀人,但做着比杀人更伤人的事;有的人活下来就是给人杀的。你说的那个世界,那只是你心里想的,不存在于这世间里的。"
 
其实,他们都没有变。
他依然是那个要杀人的夕若瑾。
他还是那个想救人的雷诺尘。
从一开始,他们的立场就是站在对立的两方。
他们却结伴同行。
 
"我们一道走,路上就不愁寂寞了。"
"你当然不愁寂寞,只愁我在你有难的时侯,就会飞掉了。"
"你在什么时候飞掉,我都不怨你,只是你不能再骗我。"
结果......
结果,他还是骗他,一次又一次地,骗他。
或许,他从来没打算对他诚实。
 
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雷诺尘心中一片酸涩。
"平静是痛苦的,渔樵耕读,不如一瞑不视,何必浑浑噩噩度日子!"
这是夕若瑾想要的,展翅高飞于群雄之首。
"我不在乎是不是一定有千秋名,万事功,我只要试一试。"
这是雷诺尘想要的,在朗朗天空中随意逍遥。
从一开始,他们要的,就不一样。
他们,夕若瑾,雷诺尘,根本就不该有所交集。
至少,他们之间,不应有情。
 
"你来早了。"先开口的是夕若瑾。"比我预估的时间还要早。"
他与雷诺尘约定见面的时间是亥时到卯初时,他愿意等他一夜。原本他以为,雷诺尘定是到卯时最后一刻才会现身,想不到,寅初时,他就见到他了。
"既然一定要面对,多躲个一时半刻,也没有意义。"雷诺尘的唇角少了笑容,眸中多了点惆怅。
夕若瑾却笑了,不是冷冷淡淡,客套的笑,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两人称兄道弟时,真正的笑。
雷诺尘有点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夕若瑾没了笑,没了真正的笑。
夕若瑾随手一弹,废园石桌上烛火乍现。径自落座,抬头看着雷诺尘:"一起喝一杯吧。"
雷诺尘看着烛火下的夕若瑾,又想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晚。
夕若瑾一进门就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雷诺尘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刚好和雷诺尘的目光正对。就那么一瞬间,随及,又彷佛没看到什么可疑之处的,转开头去。
那时候,夕若瑾没有倚在窗边看天,他看着烛火,靠近着雷诺尘的藏身处。
眼前的夕若瑾与那一晚的夕若瑾身影重迭而鲜明了起来。
烛光下的他,眼是亮的,眉是扬的,火焰,仿佛只为他一人而发亮。
雷诺尘真的觉得这总是看天,看烛火的男子实在是洒脱,俊逸。似乎连天光,连烛火都沾不上他的身。
雷诺尘坐了下来。既然来了,有些事,总是要面对。
桌上,一壶酒,两盏杯,一盘花生米,很简单,也很熟悉。
多年以前,他们总是像现在一样,一碟菜一壶酒,阔谈天下事。
那个时候。真的很平淡,却很快乐。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回南嘉楼,如果不是他当着楼中众人的一跪,如果不是那背后刺来的一剑......
也许......那些回忆,不会变成他们再也追不回的幸福......
雷诺尘叹一口气,开口,是压制,沙哑的语调:"大哥......"
那声称呼,夕若瑾已经听了很多年的称呼,此刻,却让他眉头紧蹙。
一声:"干杯!"打断了雷诺尘的话,仰头饮尽那一杯早已冷透的酒......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
两个人皆是默默无语,只是安静地喝着酒。
过去的一切都太清晰了,谁都不必再提醒谁。
层层的黑纱散去,天,慢慢明了。夕若瑾仰尽最后一杯酒,起身,仰头望天。
雷诺尘看着夕若瑾,这男子仰头望天的时候,侧脸的影子,挺拔的肩头,直立的脊骨,特别显出他的傲岸和自负。
雷诺尘觉得,下一瞬,夕若瑾便会真的化成一只鹰,凌空而飞。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仰望着顶上逐渐亮起的天空,夕若瑾感慨而叹。
听到夕若瑾的这声感叹,雷诺尘心中突然一把火起。
想飞!就为了想飞,他杀了多少人?!
叛了兄弟,杀了手下,甚至赔上自己一条命!
现在,他还在自己眼前说,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雷诺尘倏然站起,几个大步,掠住夕若瑾的双肩,一把将望着天的男子扳过面对自己,在他的一双眼直挺挺地对着自己眼睛的时候,雷诺尘原本所有的指责,怒气,就在那双如黑夜般的眼中,化去了......
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大哥......回头吧......平静的过日子吧。我......我还当你是我大哥......"
听到雷诺尘的这句话,夕若瑾笑了。一抹浅笑,一抹戚戚的浅笑,就跟那时候,在南嘉楼中,那人重伤坠楼时的那抹笑一样,苍白而又凄然。
就像是伤尽了心,也伤透了情的,绝望。
雷诺尘心里彷佛意识到什么,却又捉不住。
他只想,抹去夕若瑾那一抹绝望的笑。
 
在雷诺尘还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又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夕若瑾已甩袖挣开了他的箝制,冷笑道:"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我志在叱咤风云,无奈得要苦候时机。龙飞九天,岂惧亢龙有悔?鹰飞九霄,唯恐高不胜寒!转身登峰造极,试问谁不吃惊?我本有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
每说一句,夕若瑾就向后退一步。
每退一步,他的眼就更冷。
最终,当他看着雷诺尘时,已是寒着一张脸。
依然是飘然地玉树临风,依然是高傲地寒冷似冰,就像是当年背弃兄弟,诛杀各方豪侠的夕若瑾。
冷,狠,绝。
雷诺尘向来是个心志坚韧的人。但此刻,他的心却很乱,乱成一团糟。
当夕若瑾说着"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奈何却忍辱藏于污泥"时,雷诺尘只觉自己的心,很痛。仿若又看到,那一日,旬枯梦的飞刀,射进夕若瑾的背,男子在一时惊扼之后,又恢复成平日的傲然自负,眉眼间有着太多复杂的话,望着自己,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坠下楼去。
如今,他又当着自己的面,说这样的话。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会有多痛吗?
是啊......雷诺尘闭上眼,轻叹口气......
他不知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日他坠楼之后,他是多么癫狂的追随而下,不顾一切地吊着他一口气,为了他,瞒过所有人,拼着耗尽全身的功力,油尽灯枯,只为护住他的命......
他瞒着所有人救下了他的命,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当他知道他的伤已无大碍之后,他却离开了。
他不敢见他,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救他。
雷诺尘觉得很累,由心到身的疲惫,无力感,覆住自己全身。
那些记忆,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欢笑痛苦,生死劫难......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看不懂,那双眼中的话?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他,不再站在同一边,而是对立的两边?
不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回不去从前了。
雷诺尘抬头,对上夕若瑾绝然的眼。
雷诺尘,看着夕若瑾。眼中,带着点哀伤,带着点痛苦,更多的是疲倦......
夕若瑾淡淡的开口:"我说过,终有一日,你我会一决生死。"
雷诺尘一叹,长长一叹。"我不想和你交手。如今,再战,还有意义吗?"
夕若瑾还是在笑,气定神闲地笑着。"我想要知道,是我的暗器快,还是你的剑锋利。"
"我也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法子对我下手。"男子笑得很优雅,带着一点点的讥弄:"原来,你不止喜欢女人啊,大哥,哼,你这声大哥,倒是叫的顺口。"
笑容一隐,男子的杀气大盛:"只可惜,我不屑有你这种兄弟。你,不配!"
扬袖,一动就是杀手。
情人发扬起一阵清风,直射向伫立的雷诺尘。
雷诺尘脸色略略一变,下意识的举剑横档,反手,一股剑气划过,朝男子荡了开去。
夕若瑾涩涩的勾了下唇。到了生死边缘,人,始终是会顾着自己。
挫身,迎向那剑锋,对招,只一瞬。
夕若瑾的招,未发。
应该说,他自封了自己的内力,根本无法出招!
方才那一下,只是虚晃。
看着在眼前无力飘落的那一段弦状物,雷诺尘终于察觉到了异状。
然,为时已晚。
剑,染血。夕若瑾的血。
向来只穿白衣,如同白云般不沾尘俗的夕若瑾,衣上,开出一片红花,用自己的血......
一怔的功夫,抢在那身子倒地之前,揽在怀中,雷诺尘的手,在颤抖。
口,开了又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木然地抱着他,眼中尽是一句句:为什么!
为什么?!
夕若瑾勉强一笑,一口鲜血却溢出唇角。
见到夕若瑾的血,雷诺尘蓦然回神,连忙扶起男子,准备帮他渡功护气。
只是,他却发现,他无法做到。他无法将功力渡到夕若瑾身上。
用力的,将那具无力后仰的躯体抱在怀中,雷诺尘拼命的想要将真气度到他的体内,却始终徒然无功。
"没用的......"夕若瑾惨淡一笑:"我封了全身十二处大穴,你是破不了的......"
"不要......再救我了......我......不想连死......都欠你的......"
"人......犯一次傻......便够了......"
雷诺尘的身子一震。
他只觉得身边的一切,慢慢地在崩毁中,一块一块的,一片一片的,破裂......
张口半天,才勉强地发出声音,干涩,嘶哑,哽咽的声音:"为......为什么......"
你是来送死的吗?是来死在我手上的吗?为什么?
夕若瑾又是一口鲜血溢出:"我......我还是想做我自己......"
只有他夕若瑾能决定他自己是生,或死,谁,都不能帮他决定!
"我...我欠你的命...还给你!你...你欠我的死...还...还给我...从此...你我...我...你我...再不...再不相欠..."
"不!"几乎是立刻的,雷诺尘开口阻止:"我不要你还,我不要你还,我愿意让你欠,我要你永远都欠我的!我......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啊......"
最后,竟已是哽咽,泣不成声......
夕若瑾勉力仰起头,有一滴泪落上他的颊,很热,很烫......
"还是这么蠢......"轻笑一声:"你怎么......怎么会连债......连债都不会讨呢......"
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夕若瑾气息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再也没有动静时,雷诺尘全身颤抖地,轻轻摇晃着男子:"大......大哥......大哥......"
然,男子再无任何回应,双目紧闭。
轻轻的将男子拥得更紧,雷诺尘将头埋在男子的肩颈处,声声唤着:"大......大哥......若瑾......若瑾!"
这是第一次,雷诺尘如此称呼夕若瑾。
 
宫涵月睡的不安稳。严格来说,是身旁那个已然冰冷,没有温度的凹陷,让他醒了过来。
望着这少了人的床榻,宫涵月有点发愣。从窗棂间望出去,天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夜仍深,看来,不过五更时刻。
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随手披上外衣,见那人的青色外袍就搭在床旁,顺手拿起,推门而出。
一推门,就见旬枯梦独自一人,静立在树下,昂首,望天。
也不知他在这深夜中已站了多久。眼前仍是一片无止境的黑,漫天铺地的覆盖,茫了他的心......
前面的路,在那里?
风吹起,衣飘然。仅着月白单衣的男子,在风中更显出身子的单薄。
看着这样的旬枯梦,宫涵月心头一阵闷窒......
一点怜,一点酸,一点痛......
弯月在天,冷光照地,夜深露重谁添衣?
孤叶落土,无根可寻,天涯何处是归所?
一人独立,孤影伶仃,咫尺相望谁相知?
快步走向男子,宫涵月只想为他拂去身上的寂寥。
 
蓦然,一袭长衫覆上旬枯梦的肩头,正陷入自己沉思中的男子猛然回过神来,还来不及弄清来者是谁,人,已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密密实实地抱住。
熟悉的气息窜入鼻间,旬枯梦一时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任他抱着。
"虽是快入夏了,夜里还是会冷的,尤其露气又重,怎么不披件外衫呢?"
耳边,宫涵月低沉的声线柔和的响起。
略略勾唇,旬枯梦微微侧头:"怎么醒了?"
"你不见了,我怎么还睡得着?"将头靠在男子肩上,宫涵月带着笑意。
眉尖一挑,旬枯梦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睡不着,起来走一走罢了。"
宫涵月也沉默,良久,口气温柔却坚定的说:"你说谎。"
闻言,旬枯梦的身子微微一僵。
叹口气,宫涵月的声音带点压抑:"枯梦,我,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这两日,他明显察觉到了旬枯梦心思纷乱。这男子常心事重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为何他会这样,宫涵月清楚。但他希望他亲口对他说,这样,最起码代表了,他需要他。
然而,男子却选择了沉默。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如何对宫涵月说?
宫涵月又是一声叹息,环在男子腰上的手微微地加点力,将人拥得更紧。
"你不是夕若瑾,我也不是雷诺尘。"
旬枯梦轻轻一颤。
耳边,宫涵月继续坚定的说着:"枯梦,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真的会不一样吗?旬枯梦涩涩勾唇,无话。
宫涵月也不再多说,只是更加拥紧了那人,陪着他,一起发傻,一起望天。
 
也不知两人这样静默了多久,天,渐渐亮了。
蓦的,宫涵月却皱起了眉,血的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鼻端。
微微挣开宫涵月的怀抱,旬枯梦转头,精致的眉,打着结。
他也闻到了......
 
大门敞开,两道身影缓缓步入,一直一横。
雷诺尘,抱着夕若瑾。
宫涵月见到两人衣上的血,眉头皱得更紧。
"雷兄?"他试探着开口。
然,雷诺尘却只是看着怀里的夕若瑾,彷佛这世界只剩他跟他。
转眼看到夕若瑾白衣上湮开的殷红,宫涵月一惊,一时无话。
"旬兄,我今日来是要和你说声抱歉,昨日答应你的事,我恐怕无能为力了。"雷诺尘向前几步,干涩的开口。
旬枯梦静静地站着没有动,似乎已经怔在当地。
他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到了现下的情势。
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他没有听到夕若瑾的声音。
而雷诺尘......
足尖一点,人如飞箭般冲向雷诺尘,只觉全身力量都被抽去,一片恍然......
"为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
一把扳住雷诺尘的肩,旬枯梦再问,问得咬牙切齿:"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用这种方式打破他拼命想要维持的梦?为什么不给他一次做梦的机会......为什么......要让他,想到他们的未来......
"枯梦,枯梦你冷静点。"一把将旬枯梦拥入怀里,宫涵月低声安慰着:"冷静点......"
"你回答我!"一向低沉的声线蓦的上扬。
看着这样的旬枯梦,看着宫涵月怀里的旬枯梦,雷诺尘突然一笑,笑得......很苦......
接着,一声破碎的哽咽缓缓地响起。
"......我也想问为什么......"
闻言,旬枯梦仿若被抽空了胸中的所有空气,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宫涵月连忙将旬枯梦的头压在自己胸前,轻声安抚着他的情绪:"别想!什么都别想!"他在男子耳边喃喃低语着:"别想......什么都别想......枯梦,什么都别想......"
 
 
 
原文:
【戚顾】江南有晴19
 
望着面无表情、宛如失心的顾惜朝,
戚少商心中有着无限地担忧及心疼,
紧牵着顾惜朝回到房间,为他脱去披在肩上的青衫,
领着顾惜朝坐在床边,为他脱去脚上的鞋子,
顾惜朝只是木然地任戚少商摆佈,
如同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过程中,只是紧紧握着戚少商的手,
彷彿是溺水中,唯一的浮木。
 
“惜朝,你一晚都没睡,累了吧。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戚少商將顾惜朝拥在自己怀中,
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地安抚着。
 
人被戚少商拥在怀中的顾惜朝,头靠在戚少商胸前,
耳边传来戚少商一下又一下清晰的心跳声,
渐渐地从恍神中回到现实中,
飞越过的景象,是一片雪白中的红,
是王小石苍白脸上的红目…
是白愁飞白衣上的红血…
脑中是交叉替换的画面,
蓝色的天空、飘落的枯叶,
王小石的脸、白愁飞的脸,
白色的、红色的,
血…红色的血…鲜艷的血…白愁飞的血…
顾惜朝不自主地颤抖着,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想甩去这不断盘旋的景象,
最后,画面终於定格了,是他跟戚少商,
血泊中的他,跟他…
 
驀然,顾惜朝猛力一推,挣脱了戚少商的怀抱,
戚少商被这突来的一推,身子向后一倾,
等稳住自己的身子时,只见到眼前的顾惜朝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面如死灰、眼神散乱,牙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就快咬出血了…
戚少商一惊,脑中闪过追命在惜晴小筑说过的话,
“你都不知道顾惜朝那疯子疯起来的状况。头两年,他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常常坐的发呆就一天,你跟他说什么、讲什么的,他都没反应…”
该死!戚少商心中暗骂一声,
惜朝虽然个性倔强好强,情感上却是十分脆弱、又容易钻牛角尖…
白愁飞这事,该不会刺激到他,又让他发病了吧!
戚少商!你这笨蛋!
戚少商心中又再狠狠骂自己一声。
 
掠住顾惜朝的双臂,戚少商对着顾惜朝呼喊着,
“惜朝,你醒醒…你醒醒... 你看看我,我是少商啊!戚少商啊!”
被戚少商紧紧抓住,顾惜朝迷濛的眼神,慢慢集中到身前戚少商的脸上,
戚少商见顾惜朝有回神的跡象,对眼前的人露出一个微笑,
口气也缓和许多,引诱着顾惜朝开口出声,
“惜朝,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谁?跟我说,我是谁?”
顾惜朝的眼神渐渐地聚焦在眼前那人的脸上,
双手轻轻抚上戚少商的双颊,
两道的浓眉、圆圆亮亮的大眼、一深一浅的酒窝…
还有老对自己说教、又老是欺负自己的那张嘴…
戚少商!大当家的…少商…
“戚……戚少商!”
盯了许久,顾惜朝终於说出这个字,刻入自己骨子裡的名字。
“…大当家的…”这次,顾惜朝真的回过神了。
听到顾惜朝一声大当家的,戚少商知道顾惜朝已经回过神来,
不禁呼了一口气,一把將顾惜朝拥入怀裡,
原本提在半天高的心,也终於安然落下。
 
轻拍着顾惜朝的背,戚少商低声安抚,
“惜朝,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就准备起身,把床让给顾惜朝休息,
在鬆开顾惜朝的怀抱时,却感觉到顾惜朝明显地一僵,
正要开口询问,衣襟却猛然被一抓,
还没来得及反应,顾惜朝已狠狠地吻了上来。
 
戚少商被顾惜朝猛力地扑来,撞得发疼,
疼,唇齿相衝,舌尖还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顾惜朝却仍是狠狠地吻着、疯狂的吻,
并狂乱地撕去戚少商身上的衣服。
顾惜朝的主动,不免让戚少商大吃一惊,
戚少商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顾惜朝,
顾惜朝眼中有着明显的恐惧及不安、如泣如诉,
碰触到戚少商肌肤的手指,却是透骨的冰冷…
看着如此反常的顾惜朝,戚少商心中明白…
眼前的顾惜朝在恐惧什么、他在不安什么,
他全都明白…心下嘆了一口气,怜惜之意油然而生,
惜朝啊…你要证明,我就给你,
我在这,我就在你身边!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七章 清夜悠悠谁共 开头
 
  望着面无表情,宛如失心的旬枯梦,宫涵月心中有着无限地担忧及心疼。拉着他的手走回房间,为他脱去披在肩上的青衫,领着他坐在床边,帮他脱去脚上的鞋子......
  整个过程中,旬枯梦只是木然地任宫涵月摆布,如同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然,紧紧抓住男人衣摆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过,彷佛是溺水中,唯一的浮木。
  “枯梦,你一晚都没睡,累了吧。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宫涵月将旬枯梦拥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地安抚着。
 
  被宫涵月拥在怀中的旬枯梦,头靠在男人的胸前,耳边传来他一下又一下清晰的心跳声,渐渐地从恍惚回到现实中。
  飞越过的景象,是一片雪白中的红。是单夕瑶苍白脸上的血,是她回荡在耳边的,虚弱的,断续的声线。
  “傻子,还不快跑......”
  “宫大哥......我求求你.....你就......放过......放过他吧,啊,行吗?”
  脑中是交叉替换的画面,蓝色的天空,飘落的枯叶,顾清吟的脸,单夕瑶的脸,霍步云的脸,秦家夫妇的脸......还有......还有......
  雷诺尘的脸......夕若瑾的脸......
  血......红色的血......鲜艳的血......夕若瑾的血......单夕瑶的血......
  旬枯梦不自主地颤抖着,想甩去这不断盘旋的景象。最终,画面定格,是他和宫涵月,血泊中的他......和他......
  蓦然,旬枯梦猛力一推,挣脱了宫涵月的怀抱。宫涵月被这突来的一推,身子向后一倾,等稳住自己的身子时,只见到眼前的旬枯梦身体微微地颤抖着,面如死灰,紧紧闭着的唇,已被牙齿咬得渗出了丝丝血迹......
  宫涵月一惊,脑中不禁闪过当年刚刚救醒他时的画面。
  当初,那男子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常常坐的发呆就一天,无论跟他说什么,讲什么,他都没反应......
  该死!宫涵月心中暗骂一声。
  旬枯梦虽然个性倔强好强,情感上却是十分脆弱,又容易钻牛角尖......
  夕若瑾这事,该不会刺激到他,让他又回到当年那副痴傻的样子了吧......
  掠住旬枯梦的双臂,宫涵月朝男子轻声呼喊着:“枯梦,枯梦,你听我说,什么都不要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不会有人记得了,别再难为自己,好吗?”
  “你看看,用你的心去看,我是谁?”拉着男子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引导那冰凉的指划过他的眉眼,宫涵月缓缓引诱男子开口出声:“跟我说,我是谁?”
  “宫......宫涵月......”沉默许久,旬枯梦终于缓缓地说出这个让他深刻骨髓的名字。
  “大老板。”这次,他是真的回魂了。
  听到旬枯梦这一声大老板,宫涵月不禁呼了一口气,一把将人拥入怀里,原本提在半天高的心,也终于安然落下。
  轻拍着旬枯梦的背,宫涵月低声安抚:“枯梦,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要旬枯梦好好休息,然,在他放开旬枯梦的那一霎那,却感觉到男子明显的一僵。
  正要开口询问,衣襟却猛然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旬枯梦却狠狠地吻了上来。
  宫涵月被男子突如其来的举动撞得发疼,唇齿相冲,舌尖还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然,旬枯梦却仍是狠狠地吻着,疯狂的吻,狂乱的撕扯着男人身上的衣服......
  宫涵月有些吃惊,为旬枯梦的主动。但当他感觉到触在自己身上那冰凉的手指时,他却突然明白眼前的男子心中那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心下叹了一口气,宫涵月伸出手拥住男子,将那欣长的身压入床榻锦被间,轻轻噬咬着他的颈侧,在换得男子的一声惊喘后,呢喃的开口:“枯梦,我在这儿,我在你身边......”
 
 
 
 
原文:
上青天18
 
戚少商躺在床上,望着那军帐的顶架,发愣……
他很累,
马不停蹄的赶路送粮,他的确是累了,
戚少商甚至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
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
疲惫,漫延在四肢百骸之间,
累了,他真的好累…….
 
戚少商明白,这时候,自己应该闭上眼,
什么都别想地好好睡它一觉。
闭上眼,心却平不下来,
胸口上的起伏太剧烈,
脑海里,那一字一音太清晰,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
每一字,都敲向戚少商的心窝处,狠狠的疼。
 
叹,
无声的叹,
缓缓地、轻轻地、幽幽地,叹,
将积压在胸口上的那份闷、重,
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
一点一滴地,叹出。
叹,飘散在黑暗中,没有方向可去,
只能在茫然中,再叹。
 
顾惜朝的答案,其实就如戚少商所想的一样,
或许是顾惜朝更改两人誓约的时候,
或许是当白愁飞出现的那时候,
他隐隐约约就有感觉,
有一天,顾惜朝会因为想飞,而离开他。
 
以顾惜朝的能力,他相信他绝对能飞,
缺的只是一阵风,助顾惜朝更上青天。
那自己呢?
是否该放手,让他展翅高飞?
戚少商闭起了已经泛着微微血丝的大眼,
眉头上的结越缠越深。
又是长长一叹,
那自己的心呢?该往那去?
 
前堂帐门传来脚步声,
戚少商倏然压下紊乱的心绪,调整均匀的呼吸,假装入睡中。
冷不妨,身边响起一道声音,打破一室的寂静,
“别装睡了,我知道你还醒着。”,是赫连春水。
 
戚少商轻哼一声,认份地睁开双眼,
还没坐起身,首先映入眼中的是,
赫连春水手上的一瓮酒坛。
“陪我喝一杯吧。”
赫连春水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手上的酒坛已经掷向戚少商,
戚少商顺手反接,一坐起身,
就直接拍开酒坛上的封泥,
以坛就口,直接大口灌酒!
 
赫连春水喝了一口酒之后,反倒是抱着手上的酒坛,
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正猛灌着酒的戚少商。
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中,有藏不住的捉狭,
嘴角边的笑容,上扬的幅度越来越明显。
被赫连春水这样打量着的戚少商,终于放下手中的酒坛,
转头看向赫连春水,没有开口,只是一个微微挑眉,
询问赫连春水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十分明白。
 
赫连春水斜瞟了身旁的人一眼,不理会戚少商的挑眉询问,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后,才指着戚少商开口,“我横看竖看,就看不出来你这张脸有什么特别的,一样是两颗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赫连春水眉头一蹙,“长得也没比别人多颗眼,人品心思也没比较细,怎么你就运气那么好?老是能遇上对你死心踏地的人……”,再瞄戚少商一眼,赫连春水又是连连摇头,“前有一个息红泪苦等你五年、为你建毁诺城;后有一个顾惜朝,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来赌……我真是想不透啊!”
 
赫连春水东拉西扯了一堆,戚少商只当他酒后胡言乱语,
完全不上心,没当一回事随意听着,
只是当赫连春水提到顾惜朝时,
戚少商仰喉倒酒的动作为之一顿,
不着痕迹地隐藏住自己眼中的幽幽。
 
咽下喉中的那一口酒,戚少商似乎不经意地开口询问,
“我一直很好奇,当年顾惜朝是怎么说服你们,配合他演诈死那一场戏?”
 
“红泪要我帮,我就帮!”,赫连春水理所当然的回答。
 
戚少商白了赫连春水一眼,他当然知道他这赫连春水是唯息红泪是从,
没好气地再问,“那红泪又怎么会答应顾惜朝呢?”
 
赫连春水微微掀起眼皮,看了戚少商一眼,
抵在酒坛边的嘴,有着遮不住的笑谑,
看到戚少商那横白的大眼,赫连春水也不再故意捉弄他,
酒坛往腿上一放,“因为你,”
赫连春水一指指向戚少商的鼻尖,“九现神龙戚少商!”
 
“我?!果然是……”因为我……
戚少商眼底转黯,手上的酒坛子停在嘴边,
舌底,泛起一层涩味……
仰头,灌酒、也灌下所有的苦涩。
“没错!就是因为你!为了重建你在江湖上的名声,所以才搞了个那么大的阵仗,演了那场戏。”,赫连春水看向戚少商。
 
“红泪怎么没趁机真要了顾惜朝的命,为她毁诺城的仙子报仇呢?”
戚少商故意语带三分说笑,掩饰自己声音中微微的颤抖。
 
“或许,是心有同感的同伴意识吧。” 赫连春水收起玩笑的神情,一脸正经地看着戚少商,“毕竟,他们都一样傻,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人而犯傻。”
 
戚少商,无话可接,
只有,沉默……
 
突然无声的营帐,
帐外,秋风瑟瑟,
更添上几多愁怅。
 
蓦然,赫连春水,总带着点游戏人间的轻笑,打破营帐中的闷滞,
“呵,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服了顾惜朝,认为他够痴够傻吗?”
 
“为什么?”沙哑干涩的声音。
 
赫连春水看向戚少商,“其实,我一直瞧不起顾惜朝要离开你的理由。为你好!?这怎么烂理由!离开自己所爱的人,这叫有情吗?牺牲自己、放弃两个人的感情,这就叫痴情吗?”,言语中,赫连春水不屑的意思十分明显,“所以我瞧不起顾惜朝,他根本就是懦弱,是一个感情上的逃兵!”
 
话锋一转,赫连春水语调由激昂转为平淡,“有一次,顾惜朝喝醉了,我才知道他离开你真正的理由……然后,我就服了,服了他!他跟红泪一样,都是真正多情的人。”
 
“他说什么?”戚少商猛然转向赫连春水,追问。
 
“恶梦。”,赫连春水的一个字一个字,都狠狠敲在戚少商心口上,“因为你做恶梦。”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七章 清夜悠悠谁共
 
宫涵月躺在床上,睡不着。
旬枯梦没和他一起回来。
那个男子说,他还有事要做,还要去一个地方。
"我现在要走了,宫大侠还不放手?"
那个人,永远能成功地让他哑口无言。
蓦的,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宫涵月一皱眉,没动,调整均匀的呼吸,假装入睡。
然......
冷不妨,身边响起一道声音,打破一室的寂静,干净,文雅。
"别装睡了,我知道庄主还醒着。"是安忆。
 
叹口气,认命的睁开眼,还没坐起身,映入眼帘的便是安忆手上的一瓮酒坛。
"不知道,安忆还有没有这个资格,陪庄主喝一杯?"
拍开泥封,灌一口酒,抬眼,对上宫涵月的眸,注视。
宫涵月一怔。
他从未想过,文雅如安忆者,竟也有这般狂放的时候。
接过男子手中的酒坛,张口猛灌。
安忆静静的看着他猛灌酒,也不说话,又似是在等他开口。
良久。
"我一直不明白,他是怎么说服你和单夕影配合他演诈死那一场戏?"
咽下喉中的那一口酒,宫涵月似乎不经意地开口询问。
沉默半晌,安忆一勾唇。"因为你......岑寂山庄大庄主,宫涵月。"
"我?"果然是......
宫涵月眼底转黯,手上的酒坛子停在嘴边,舌底,泛起一层涩味......
仰头,灌酒,也灌下所有的苦涩。
"没错!就是因为你!为了重建你在江湖上的名声,所以才搞了个那么大的阵仗,演了那场戏"安忆看着他。
"那为何,你们,没趁机要了我们的命,报该报的仇?"宫涵月故意语带三分说笑,掩饰自己声音中微微的颤抖。
"他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可以拿来赌......"安忆淡笑。
"至于单夕影,我问过她,她说,说服她的不是旬枯梦,而是她姐姐。"
 
宫涵月,无话可接,只有,沉默......
 
蓦然,安忆一挑眉:"庄主可是以为,我会服了旬枯梦,只是因为他够疯吗?"
宫涵月抬眼,声线干涩:"那为什么?"
安忆看着他,口气中的不屑十分明显。他这样一个人,对谁都是那样温和,文雅,可一旦他瞧不起谁,那就是真正的瞧不起,亦从不掩饰。
"其实,我一直瞧不起旬枯梦要离开你的理由。为你好!?这是什么烂理由!离开自己所爱的人,这叫有情吗?牺牲自己,放弃两个人的感情,这就叫痴情吗?所以我瞧不起他,他根本就是懦弱,是一个感情上的逃兵!"
宫涵月看着他,不说话。
安忆的话锋一转,声音,又变得平淡:"可是有一次,旬枯梦喝醉了,我才知道他离开你真正的理由...... 然后,我就服了,真正的服了他......"
"他说什么?"宫涵月猛地追问。
"噩梦。"安忆的一字一句,狠狠的击在宫涵月心上。"因为你做噩梦。"
 
 
原文:
上青天20
 
金色的余辉,还隐隐约约在西方天边未散,
天色低垂、星光初现,
一人,一马,
踱着步,缓缓地在这片苍茫之中,行走。
 
顾惜朝就放任身下马匹的四蹄,任意而走,
看似随性地、没有目的地走着,
在逐渐转暗的戈壁石砾间,
留下深深浅浅的马蹄印,
连出一条前进的方向,
苍茫、荒凉中的一处。
 
旗亭酒肆。
已成废墟的,旗亭酒肆。
 
一切的开始……
 
顾惜朝也没想过,他还会再回到这旗亭酒肆,
只是,两年前,
当他随着赫连春水,在这大漠中驻守边防,
望着这一片似曾相识的苍茫,
他竟然毫无误差、准确地寻到,
在这片戈壁之中,
任凭风沙侵蚀、断檐残壁的旗亭酒肆。
 
那一天,当那片已经褪了色、残破的红幡,
在自己眼前随风飘荡,「旗亭酒肆」四字映入眼中时,
顾惜朝明显地感觉到,已经失了心的胸口,有了激烈的起伏。
从那一天起,顾惜朝总会独自一人,不定时回到这,
一个人静静地在这片颓圮间,
放逐自己对那人的,思念……
藉由那残破的屋瓦间,透进来的月光,
一点一点地,抚平自己四百四十病的痛……
 
今天,在戚少商来了,又离开了的这一个夜晚,
他,顾惜朝,又来了,到旗亭酒肆。
 
来到了旗亭酒肆前,
顾惜朝一对偏显秀气的眉毛,越蹙越紧,
今晚的旗亭酒肆,不寻常。
 
门前,挂起了引路的灯笼,
微弱的烛光,从土墙的缝隙中溢出;
带着点犹豫与疑惑,
顾惜朝提高警觉、小心地踏入旗亭酒肆。
 
原来,推积的灰尘,已被清扫过,
原本,一室的残破,已经整理过;
屋梁间,挂起了随风飘扬的层层白纱,
桌案上,点燃着一盏随风摇晃的灯火……
 
看着眼前的一切,顾惜朝愣了,
恍若隔世般的模糊,又如同只是昨日般鲜明的,
旗亭一夜。
 
蓦然,背后一道清朗明亮的声音,敲醒失神的顾惜朝,
“这位将士真是一表人才、气宇非凡。”
顾惜朝猛然转身,
对上的,是一双带着温暖、微笑的眼,戚少商的眼,
出声的是,现在应该人在返京路上的戚少商。
 
顾惜朝的眼里,有着隐藏不住的讶异、疑问、以及惊喜……
还来不及回复自己意识的清明,
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回了戚少商一句,
“这位大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啊。”
 
原来,很多事、很多记忆,
不是淡忘了,而是深入骨髓之中。
 
两眼相视,顾惜朝突然觉得不想问了,
问戚少商为什么在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旗亭酒肆之内?
问了,又如何?
至少,他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自己身边,
他就在这……
 
“……戚---”
顾惜朝一声低哑的呼唤还没说完,
就被戚少商出声打断。
“对了,我还不知道这位将士,尊姓大名?”戚少商有礼地开口询问。
 
顾惜朝微微挑眉,不解戚少商如此一问,
随及心念一转,
“在下顾惜朝。”顾惜朝顺着戚少商的问题响应。
 
戚少商对他点头微笑,“幸会。”
 
“能一睹金风细雨楼代总楼主,九现神龙戚少商,那才是荣幸。”
既然那人想玩,他就陪他玩一场,
顾惜朝也不含糊,立刻反打戚少商一把。
 
“没错,我就是戚少商,幸会幸会。”
戚少商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带着点顾惜朝嘴边那抹的捉狭笑容,
随及语气一转,叹了口气,
“你看来好像不是很快活,我们一起在这碰面,也算是有缘。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快活一下吧!我请你喝不搀水的酒!跟我来”
 
不等顾惜朝的答复,戚少商便自行转身进入酒肆之中,
还处在不明白状况的顾惜朝,也只有跟着戚少商入内。
 
跟着戚少商来到楼梯旁的坐位旁,
小小的几案上,早摆了好几瓮酒坛,以及两个酒碗。
戚少商径自坐下,拍开了手边那坛的封泥,
随手拿起旁边的酒碗、倒满,递给还呆立在一旁的顾惜朝,
“来!快活一下!”
 
顾惜朝顺手接过戚少商手上的酒碗,
有点迟疑地坐到戚少商身边,漫不经心地举起手中的酒碗,
一双眼却止不住地偷瞄了,正在为自己倒酒的戚少商几眼,
这家伙,到底想玩什么?
 
戚少商仰头一口饮尽自己手中的酒,又立即为自己的空碗倒满,
不经意地回头,看到正在出神的顾惜朝,开口问道,
“顾兄弟?顾兄弟?”
等到顾惜朝猛然回神时,回头就见戚少商关心地问道,
“为什么闷闷不乐的?在想什么呢?”
 
“呃……”顾惜朝衡量着该如何回应的好,“我在想…我们才刚刚认识…..”
 
“诶……”戚少商又是直接出声,打断顾惜朝吞吞吐吐的一句话,“我一见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寻常的人,总觉得跟你特别投缘,就把你当自己人了!”
最后三个字,戚少商还特别加重语气,一双大眼,就直挺挺地揪着顾惜朝!
 
戚少商这句语带双关、又含着点佻侃的话,
听着顾惜朝笑也不是、气也不对,
只能轻轻地摇摇头,饮下了手中那杯还满满的酒。
 
入喉,是满头烟霞烈火、不搀水的炮打灯。
 
 
上青天21
 
不搀水的炮打灯辅一入喉,从胃里窜上来的酒气,
呛得顾惜朝满头烟霞烈火,
眼前相同的场景、似曾相识的对话、同样态度热络的那个人,
一切的一切,顾惜朝恍惚了,
昨日?今日?
是真?还是梦?
 
眼角瞄着望着自己手上酒碗发呆的顾惜朝,
戚少商的眼神,浮现了深深的幽黯。
 
那一晚,赫连春水不仅仅告诉自己,
有关顾惜朝离开自己真正的理由,
还别有深意地提到,顾惜朝每月月圆的那几个晚上,
他总是不在军营内过夜,总是一个人,往大漠的某一个方向而去。
后面,不管戚少商再怎么问,
赫连春水只是摇摇手指,回他一句话,“你不会自己去看看啊!”
 
昨日,赫连春水前来送行之际,
戚少商再问了他一次,
赫连春水没有回答,只指了一个方向。
 
当戚少商指示其它人先行回京后,
他便依着赫连春水所指的方向而去。
当眼前景象越来越熟悉时,
戚少商只觉胸口有着呼之欲出的剧烈起伏;
当那熟悉的旗帜、四个斑驳的大字,映入眼中时,
他的胸口,一阵紧缩,
胸腔中,只有满满的紧压,没有一丝的清明。
 
推开半倾的门,跨进多年之前,
他们一同在那当小二的小屋里,
戚少商呆立在门边,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他几乎要为那个书生,心痛了……
那人,在这酒肆里,是在想什么呢?
在这里,他心里是怨、是悔、还是情?
轻轻抚过那屋中唯一干净的桌椅,
戚少商坐了下来,正可以见酒肆的入口处,
望着门外,他又是在等谁呢?
 
猛然一拳捶向桌子,
戚少商眉头紧蹙、大眼圆睁、咬牙切齿!
顾、惜、朝!
为什么你那么狠,尤其是对自己那么狠到如此苛刻?
为什么你那么聪明,就是不会为自己打算、总是让自己犯傻?
为什么你那么无情,却又那么固执的执着、那么痴……?
戚少商闭起了眼,任一股酸涩的热,在眼皮下流窜着,
却难再压抑心头上的那声呼唤,
惜朝……
 
动手将酒肆整理一番,戚少商还特地去找赫连春水,
想办法搬来了几瓮不搀水的炮打灯。
一切收拾好后,戚少商便在屋中,静静地等候……
他不知道顾惜朝是否会来、何时会来?
他对自己说,他等他七天!
如果,老天爷认定他们该在一起,
就让顾惜朝在这七天之间,来这……
如果他来了,那他……
就会把自己心里所有的话,全部,毫不隐瞒地对他说……
 
所幸,他只等了一晚,就看到那单人、匹马的身影。
 
回忆至此,戚少商将自己的心思再放回眼前的顾惜朝,
见他若有所思的恍惚,眼眉一蹙,
将手中的炮打灯大口饮下,大声一叹,
“好!这酒,还是这味儿!喝下去两掖生风、好不快活!”
低头,看着这酒碗内未饮尽的酒液流光,
戚少商眼神中含着隐隐的伤,语调一低,
“不过……要看你和谁喝了……”
 
被戚少商一声赞叹,拉回神志的顾惜朝,
转头,听到戚少商带着多少愁绪的一句话,
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只有将手中剩下来的半碗酒,默默地饮尽;
拿起桌上的酒坛,
为自己、为戚少商手中的酒碗倒满,
端起手中满满一碗炮打灯,
顾惜朝对戚少商说道,
“今日承蒙戚楼主招待此佳酿美酒,顾某先干为敬!”
话一说完,顾惜朝豪气干杯、一口饮尽。
 
戚少商此时也重新收拾好自己心绪,见顾惜朝已经饮尽,
裂嘴一笑,大声叫好,
“好!顾兄弟果然豪气!”
也随即仰头饮尽手中一碗满满的酒。
 
喝完后,戚少商顺手为两人一样空空如也的酒碗添满酒,
看着为自己倒着酒的戚少商,
顾惜朝微微一笑,“难得在这荒郊大漠中,品尝到这不搀水的好酒,我身上无钱无贵重物品可以回赠……”
抬头,那原本挂着琴的地方,只有那琴淡淡留下的痕迹,
顾惜朝眼底神晴转为一黯,“也没有琴可以奏一曲、以为道谢……”
 
听到顾惜朝的话,戚少商的神情也为之一沉……
耳边却传来顾惜朝的一句,
“不如,我就为你舞剑一曲,以谢这佳酿美酒。”
 
「硁!」一声清澈响声,
瞬间,顾惜朝手中,银光迸射,
逆风而行、逆水而上,逆水寒。
 
上青天22
 
一把赫赫有名的剑,一把染血无数的剑,
一把背叛算计的剑,一把绝处逢生的剑……
如今,顾惜朝手中的逆水寒,
没有尘、没有藏、没有血,
只有清、亮、寒。
 
清,清的如明潭湖水映月,
亮,亮的如高台明月镜台,
寒,寒的如雪峰冰河暗流……
就像一股逆水的清风,
逆水而行、逆流而上,吹散了黑暗。
 
顾惜朝平举逆水寒,
略略侧头瞄了戚少商一眼,
嘴角微微上扬,
瞬间,眼神一厉,
剑,直刺而出!
 
顾惜朝手中的逆水寒,
是箭,风行疾速、银光夺目,
是毽,身随意走、灵巧精致,
也是剑,走势轻盈、闪转腾挪。
手持逆水寒的顾惜朝,
似舞,身形婀娜、风姿优美,
似妩,眼波流转,欲言又止,
也似武,锐不可当,英气逼人。
 
逆水寒的寒光,有如银色彩带挥舞,
万千风情姿态,无骨多媚的柔;
逆水寒的锋芒,又如万年冰柱锐利,
周身寒气透骨,难以阻挡的刚。
刚,柔,并,济!
 
紧盯着顾惜朝舞剑的戚少商,笑了,
因为欣赏、因为满足、因为得意,
还有因为,心动。
他看出来了,
顾惜朝舞的这一曲,是他的剑,他戚少商的剑。
 
眼底有着掩饰不了的情意绵绵,
蓦然,戚少商抽剑而出,
浅浅的伤、淡淡的愁、深深的眷、浓浓的恋,
一生一世的,痴,
戚少商的痴。
 
痴在戚少商手中连转两圈之后,
倏然,如疾出冷箭,刺向顾惜朝!
剑尖,止在顾惜朝面前两寸,
横平的剑上,是一碗酒,
满满一碗的炮打灯。
 
看着戚少商横剑过来的一碗敬酒,
顾惜朝嘴边的弧度慢慢扬起,
就地旋身,手中逆水寒由腰间转至头顶,
在由下而上的转换一瞬间,
痴上面的酒碗已到逆水寒之上,
顾惜朝一个仰头,同时握剑的手腕一扣,
酒碗内的炮打灯流曳而下,注入顾惜朝张开的口中。
 
随之,顾惜朝手腕一个巧劲弹剑,
剑上的酒碗便往戚少商胸前飞去!
戚少商的痴贴在胸前一化,
身转一圈、藉力施力,化解的迎面而来的酒碗,
剑声上下一弹,整碗酒碗飞起,
落下时,酒碗中剩下的半碗酒倾倒而来,
戚少商张口尽数接下,顺手将已经空的酒碗,掷回桌上。
单手抹唇,戚少商眼睛紧盯着顾惜朝,
带着满满的笑意,一声赞叹,“好酒!”
 
见到顾惜朝回首的轻笑,
戚少商的痴,再度出手!
轻的如灵巧飞燕,快的如天边流星,
眨眼,已到顾惜朝身边。
 
戚少商的痴,如正月春雪,
似寒还暖,寒光中带着缠绵的柔情。
顾惜朝的逆水寒,如三月飞花,
似走还留,冷绝中带着多情的回顾。
 
只一眼,已注定永远的纠缠痴恋。
 
剑,再出,
光,突起。
戚少商的痴,
顾惜朝的逆水寒,
共舞。
 
彩云追月,如蝶似梦,飞旋中,只求醉舞长空中。
 
逆风千里激浪开的逆水寒,
染霜林醉长相思的痴,
握着逆水寒的顾惜朝,
握着痴的戚少商,
他们终于能在这一刻,纵情!
再也不用压制自己的情、对那人的恋。
 
心意,相通。
 
随着两人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
手中的剑光越来越亮,
小小的酒肆内,寒光迸射!
蓦人,两人同时旋身而起,
龙飞九天云宵上,
鹰翔苍茫天地间,
龙吟鹰唳,齐上青天!
 
随着最后一式的结束,酒肆之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暗,与静。
足落地的两人,相视之间默默无言,
突然,温厚与清越的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我听到琴声了。”
 
 
 
 
 
抄袭文:
《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第八章 易散浮云难再聚
 
金色的余辉,还隐隐约约在西方天边未散,天色低垂,星光初现,一人,一马,踱着步,缓缓地在这片苍茫之中,行走。
旬枯梦牵着马,任由它看似随性地,没有目的地走着。在逐渐转暗的城郊荒地,留下深深浅浅的马蹄印,连出一条前进的方向,通向那苍茫,荒凉中的一处。
浮云酒肆。
荒芜了年余的,浮云酒肆。
一切的开始......
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开始。
 
旬枯梦也没想到,他会再回来这浮云酒肆。
只是三个月前,他的伤势渐好之后,也是这般无意的牵着马,百无聊赖的徘徊在这城郊,却竟然毫无误差,准确地寻到这已有些被侵蚀的,断檐残壁的浮云酒肆。
准确的说,寻来的,是马。
那一日,当随着这匹马来到这酒肆门口的时候,听着猎猎的风声翻卷起酒旗的霎那,他的眼中,似乎又浮现出那一日,自芦苇荡回来,再次站在这酒肆门口的自己,似乎又见到那片红幡,在自己眼前随风飘荡,"浮云酒肆"四个字,映入眼。
那一刻,他觉得已经失了心的胸口,有了激烈的起伏。
自那之后,他便总是一个人,牵着这匹识途的老马,来到这里,静静地在这片颓圮间,放逐自己对那人的,思念......
藉由那残破的屋瓦间,透进来的月光,一点一点地,抚平自己四百四十病的痛.....
 
今天,在见到宫涵月,又离开他的这个晚上,旬枯梦又一个人,来到这儿,站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只是有些怀念起,那个时候,浮云酒肆那一夜。
无论是厮杀之前的,抑或再见之后的那一夜。
 
"我才是这浮云酒肆真正的老板。"
"我知道你刚刚不是真的要杀我,一开始就知道。"
"不如,大老板就将浮云酒肆送了我如何?"
"旬枯梦,我发现你是不值得同情的。"
"本性难移嘛!"
一句句话回响在耳边,旬枯梦勾唇,缓缓步入酒肆,却在踏进门的那一刻,顿住。
 
他看不到门前挂起的引路灯笼;看不到从土墙的缝隙中溢出的微弱烛光;看不到已被整理过的一室的残破;看不到屋梁间挂起的随风飘扬的层层白纱;亦看不到,桌案上点燃着的一盏随风摇晃的灯火......
但是他可以感觉,感觉出这里的不寻常。
早已荒废的,清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酒肆,如今,却透出一股人气。还有,那种在记忆中的,不掺水的酒的味道......
正怔仲间,蓦然,身后一道低沉的声线响起,敲醒失神的旬枯梦。
"回来了?"
旬枯梦猛然转身,身后,是一双带着温暖,微笑的眼。
宫涵月的眼。
他虽然看不到,却仍旧可以感觉。
深刻心底的那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
还来不及回复自己意识的清明,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回了宫涵月一句。
"是啊,好不容易干完了今天的活,回来休息一下。宫大侠又怎么会在这后厨里?难不成是偷酒喝?"
原来,很多事,很多记忆,不是淡忘了,而是深入骨髓之中。
 
两个人就这么对站着,旬枯梦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却又憋回了肚里。
问他为何会在这儿,会在这酒肆之中?
问了,又如何?
自己,不也是答不上来吗?
 
"大......" 旬枯梦一声低哑的呼唤还没说完,便被宫涵月打断。
"呵,有人管着,总是不如一个人逍遥自在的好。"微顿,看着面前的青衣男子,宫涵月淡笑着开口:"看你一身书生打扮,倒不像个武林中人。对了,我还不知道这位书生,尊姓大名?"
旬枯梦微微挑眉,不解宫涵月如此一问,但随及心念一转,顺着他的问题回应:"在下旬枯梦。"
宫涵月对着他点头微笑:"幸会。"
"能在此得见岑寂山庄大庄主宫涵月宫大侠,那才是荣幸。"
既然那人想玩,他就陪他玩一场。旬枯梦也不含糊,立刻反打他一耙。
宫涵月饶有兴味地,看了眼旬枯梦唇边那抹狭促笑容,随即口气一转:"这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酒肆卖的是不掺水的酒。我看旬兄弟你,怕也是为了这个才慕名而来的吧?"
旬枯梦一怔,挑着眉接口:"不错,只是在下真的想不到这酒会这么贵,喝了酒无钱付账,也就只好将自己押在这后厨,杀鱼搬酒,抵酒帐了。"
"说什么帐不帐的,那都是和你闹着玩的。"宫涵月一笑,不待旬枯梦反应过来,便拉着人,坐到东首的那张桌子旁:"来,你我相见也是有缘,我请你喝不掺水的酒!"
小小的几案上,早摆了好几瓮酒坛,以及两个酒碗。宫涵月拍开了手边那坛的封泥,随手拿起旁边的酒碗,倒满,递给对面的旬枯梦。
"你我就好好的喝上一杯!"
旬枯梦顺手接过宫涵月递来的酒,有点迟疑地举起手中的酒碗,却并未就唇。
眉头皱起,他不禁侧头向着宫涵月的方向:这家伙,到底想玩什么?
宫涵月仰头一口饮尽自己手中的酒,又立即为自己的空碗倒满,不经意地侧头,看到正在出神的旬枯梦,开口问道:"怎么,有心事?"
"嗯......"旬枯梦衡量着该如何回应的好:"我在想......你我只是萍水相逢......"
"我一见你,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个寻常的人,所以也就把你当作自己人了!"宫涵月又一笑,打断旬枯梦的话。最后几个字,还特别加重语气,一双眼,定定的看着旬枯梦。
被男子这语带双关,又含着点调侃的话说得笑也不是,气也不对,旬枯梦只能轻轻地摇摇头,饮下了手中那碗还满满的酒。
不掺水的酒刚一入喉,从胃里窜上来的酒气,直呛得旬枯梦满头烟霞烈火。
 
不掺水的酒刚一入喉,从胃里窜上来的酒气,直呛得旬枯梦满头烟霞烈火。
同样的地点,似曾相识的对话,同样态度热络的那个人......
一时间,旬枯梦有些恍惚起来。
昨日,今日......
是真?还是梦?
 
眼角瞄着对着自己手上酒碗发呆的旬枯梦,宫涵月的眼神,浮现了深深的幽黯。
就在不久前,安忆告诉他这男子离开自己的真正理由后,还特意提到,在他离开的三个月里,旬枯梦几乎是每个晚上都会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往城郊的一个地方而去。
后面,不管他怎么问,安忆却始终是闭口不言。
直到最后,见他已渐渐失了耐性,那文雅的男子才淡淡留下一句话。
"庄主,不妨亲自去那酒肆看看。"
 
当他连夜赶到这里,当那熟悉的旗帜,四个斑驳的大字,映入眼中时,宫涵月的胸口,一阵紧缩。胸臆中,只有满满的紧压,没有一丝的清明。
推开半倾的门,宫涵月呆立在门边,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一切,皱眉。
这里,还是和他们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
走到酒肆的地窖,搬出几坛酒放在东首那张靠近后堂的桌上,宫涵月抚过那木纹斑驳的桌椅,坐了下来。
望着门外,他竟然不知道,他是在等什么。
是在......等那个男子吗?
等那个书生似的男子出现在后厨,然后,轻轻地问他一句:"回来了?"
回来了......
那个男子,来这酒肆里,又是在想什么呢?
在这里,他心里是怨,是悔,还是情?
 
猛然一拳捶向桌子,宫涵月眉头紧蹙。
旬-枯-梦!
为什么你那么狠,尤其是对自己狠到如此苛刻?
为什么你那么聪明,但就是不会为自己打算,总是让自己犯傻?
为什么你那么无情,却又那么固执的执着,那么痴......?
闭起眼,任一股酸涩的热,在眼皮下流窜着,宫涵月却难再压抑心头上的那声呼唤。
枯梦......
动手将酒肆整理一番,他就这么待在这里,等着男子来这儿。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男子会不会来,何时会来。
但是,他愿意等。
 
回忆至此,宫涵月再次将心思放回眼前的男子身上。
见他若有所思的恍惚,眼眉一蹙,将手中的酒大口饮下,叹一口气。
"好酒啊,这酒还是这个味儿。喝下去两掖生风,好不快活!"
低头,看着这酒碗内未饮尽的酒液流光,宫涵月眼神中含着隐隐的伤,语调一低:"不过......要看你和谁喝了......"
被宫涵月的一叹拉回神志的旬枯梦,转头,听到男子带着多少愁绪的一句话,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只有将手中剩下来的半碗酒,默默地饮尽。拿起桌上的酒坛,为自己,为男子手中的酒碗倒满。
端起酒碗,对着男子,旬枯梦道:"今夜承蒙宫庄主招待此佳酿美酒,旬某先干为敬!"言罢,头一仰,一口饮尽。
宫涵月此时也重新收拾好自己心绪,见旬枯梦已经饮尽,大笑:"好!旬兄果然豪气!" 也随即仰头饮尽手中一碗满满的酒。
喝完后,宫涵月顺手为两人一样空空如也的酒碗添满酒。正在这时,旬枯梦突然勾唇一笑:"难得在这里,品尝到这不掺水的好酒。我身上无钱无贵重物品相赠......"伸手,抚一下斑驳的桌面,却没有记忆中,那琴的触感,声线一低:"也没有琴可以奏一曲,以为道谢......"
听到旬枯梦的话,宫涵月的神情也为之一沉......但,下一刻,耳边却传来男子带着笑意的一句:"不如,我就为你舞一次剑,以谢这佳酿美酒。"
"硁!"一声清响,瞬间,旬枯梦手中,银光迸射。
他拔出的,是男子横放在桌上的剑,宫涵月的剑。
一把赫赫有名的剑,一把染血无数的剑,一把背叛算计的剑,一把绝处逢生的剑......
如今,在旬枯梦手中的这把剑,没有尘,没有血,只有清、亮、寒。
清,清的如明潭湖水映月。
亮,亮的像高山明月镜台。
寒,寒的似雪峰冰河暗流。
就像一股逆水的清风,逆水而行,逆流而上,吹散了黑暗。
平举剑,旬枯梦略略将头侧向宫涵月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瞬间,剑,毫无偏差的直刺而出!
在他手中的利器,是箭,风行疾速,银光夺目;是毽,身随意走,灵巧精致,也是剑,去势轻盈,闪转腾挪。
手中持剑的旬枯梦,似舞,身形婀娜,风姿优美;似妩,唇角微勾,欲言又止;也似武,锐不可当,英气逼人。
剑的寒光,有如银蛇乱舞,万千风情姿态,无骨多媚的柔。
剑的锋芒,又如万年冰柱锐利,周身寒气透骨,难以阻挡的刚。
刚,柔,并,济!
 
紧盯着旬枯梦舞剑的宫涵月,笑了。
因为欣赏,因为满足,因为得意,因为......心动。
只因,男子舞的这一次,是为他。
 
蓦然,宫涵月反手,自身畔抽出特意带来的那把剑,特意找寻回来的那把剑。
浅浅的伤,淡淡的愁,深深的眷,浓浓的恋。
一生一世的,痴。
旬枯梦的"痴"。
转手挽过两个剑花,那"痴"剑在宫涵月手中倏然如疾出冷箭,刺向旬枯梦!
剑尖,止在男子面前两寸,横平的剑上,是一碗酒,满满一碗不掺水的酒。
 
鼻间充斥着浓烈的酒香,旬枯梦唇角的弧度略略扩大。就地旋身,手中剑由下而上转换的一瞬间,酒碗,已经移到了剑上。
仰起头,握剑的手腕一扣,酒碗内的琼浆流曳而下,注入微张口中。随即,一股内劲透过剑身,剑上的酒碗便往宫涵月的方向飞去。
宫涵月举"痴"剑平胸一化,身转一圈,藉力施力,化解着迎面而来的酒碗上的劲力。剑身上下一弹,碗酒飞起,落下时,碗中剩下的酒倾倒而来。
张口尽数接下,顺手将已经空的酒碗,掷回桌上。单手抹唇,宫涵月看着旬枯梦,带着满满的笑意,一声赞叹:"好酒!"
剑,再出。
光,突起。
两人,共舞!
彩云追月,如蝶似梦,飞旋里,只求醉舞长空中。
心意,相通。
随着两人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手中的剑光越来越亮,小小的酒肆内,寒光迸射!
蓦然,两人同时旋身而起,龙飞九天云宵上,鹰翔苍茫天地间,龙吟鹰唳,齐上青天!
随着最后一式的结束,酒肆之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暗,与静。
足落地的两人,相对之间默默无言。
突然,两声低沉的音色同时开口。
"我听到琴声了。"
 
 
以下基本全部照搬《江南有晴》及《上青天》
如果需要,再贴对比....贴得好累...OJZ
 
逆水寒电视剧剧本为抄袭剧情
 
逆水寒同人MV《蝴蝶文身》也为抄袭剧情
 
 
默默累趴...滚走...
№1 ☆☆☆luanqx2008-01-05 02:54: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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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作者已经申请删除ID
才不得以将收集到的部分先发上来
如果还需要证据,可继续提供
谢谢!
№2 ☆☆☆luanqx2008-01-05 02:59:4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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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到底有沒有处里?
感覺JJ沒動作。
該作者的專欄已經撤了。
後續還有沒有在處裡?
不會只有刪了專欄就沒動作了吧?
№3 ☆☆☆S072008-01-10 10:33:0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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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2008-01-10 10:33:3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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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处理前,作者已经删除id了。
№5 ☆☆☆ 晋江客服2008-01-10 16:38: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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