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有个天津的同事，让我彻底领教了什么叫：京油子，卫嘴子。
　 这位老弟喜欢说俏皮话儿，但不同的是，别人先说前面再说后面，比如说：这俩人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啦。他则不同，他是在别人说了某个词之后，他再跟前半句。比如当你办事费了半天劲没得到预期效果，气呼呼地嘀咕：“这事真邪门”的时候，他会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幸灾乐祸地说：“瘸子的□□儿，是吧。”弄得你哭笑不得打牌的时候（我们经常打跑的快），你出对儿八，他那边就说：“呦，姐儿俩脱裤子。”你出三个Q，他会说：“嗬，罗锅儿骑骆驼。”真是贫到极处。不过他也会按正常顺序来说，比如，有时他在外面跟人抬杠较劲，回来就会骂骂咧咧：“这傻X，狗日猪——稀哩糊涂。”
　 许多经典歇后语都是从他那里听来，比如：“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吓（下）人；突然生一孩子——忽必烈；王八排队——大概（盖）齐”等等。

　 和同事走在大街上，我看见前边有一对儿勾肩搭背的男女，女的从后面看还真不错，长发飘逸，身材倍儿棒。正想多看几眼，那女的突然回了一下头，我登时被吓得五内俱焚，转头见同事正在心不在焉地东张西望，便对他说：“给你介绍一女朋友吧。”同事立刻两眼放光：“哪呢哪呢？”我用手一指前边那女的，同事看了看（背影），嘀咕道：“挺好嘿，就是人家已经有爷们了。”我笑道：“没事，哥们儿我仗义一次，你上去泡那女的，我帮你扛住那男的。”同事立刻春心荡漾，正待有所行动，这时那个女的又回头了（回头率倒是满高），同事立刻一个趔趄，接着就开始左顾右盼，嘴里嚷着：“她还有几个爷们？有8个我都替你扛了，人你自己留着花吧。”

　　跟人越熟，言语中就越没有恭敬。
　 跟同事说话，最常用的口头语就是：X你大爷。慢慢的几乎每一句话中都要带上这四个字，甚至：“X你大爷，该吃饭了”这样明显语法不通的话也不觉得生硬了。
过年放假的时候，跟同事在外面的酒馆里喝酒，酒酣耳热时，同事又端起杯子，一脸的肃穆如同倪萍在介绍某个英雄的母亲：
　　“咱为咱大爷干一杯吧，也辛苦了一年啦。”


　　“我丫”这个词，是从老板口中学来的。
　 老板是外地人，但非常喜欢学北京口儿，总喜欢在话里乱加儿话音，当他不知学会了“你丫”，而且自己创了个“他丫”的时候，我就知道离“我丫”不远了。
果然，一天中午打牌，我在他上家，我上家儿放小牌的时候，我净出“J，Q，K”之类的大牌扛他，弄的他手里一把碎单儿逃不出去。于是他火了，冲我来了一句：“你要干什么？你这不是逼的我丫要狗急跳墙么？”
　 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出声来，那哥几个也跟我一样，个个表情古怪。

　 中午，我、老板和司机在外面吃饭，在一个脏兮兮的小饭馆里，一人要了一碗五元的炸酱面，老板三下两下就扒拉完了，接着突然不知哪根神经错乱，掏出钱包开始数钱，里面没有人民币，全是新加坡元，大概有1000多，老板叹口气道：“没钱啦。就这么点钱，到香港顶多找个二流影星，不过可以睡两~~个晚上。”声音很大，全饭馆的人估计全听见了（那可是刚放学的学生居多啊）。
　 我跟同事同时丢下刚吃了一半的面，异口同声地喊：“老板，结帐。”

　 无聊的下午，我正在看小说，突然头上挨了一个纸团，转头一看，同事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着，手里捧着老板的那本古代[***]书，冲我一脸[***]笑：“唉，□□这个词的英文怎么说？”
　　我拣起纸团扔了回去，同时说：“R ~ O ~ U ~ T ~ I 。”（汉语拼音的□□）
　 他立刻用笔记在了一张纸上，虔诚地拼了两分钟，然后过来把我揍了一顿。

　 星期六，走在街上，突然看见公司的车一划而过，心说真巧，于是拿出手机来给司机发短信，因为我的手机无法输入中文，于是我给他发了汉语拼音的臭傻逼三个字。然后我就忘了这茬儿了。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就见司机一脸官司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接着另一个同事给我解开了疑团：“星期六我跟丫的出去，半道上你是不是给丫发了一短信啊？”我说是啊没错。同事说：“我说呢，手机一响，丫拿起来就念：‘吃~呕~~臭，师~啊~~傻，波~衣~~逼，臭傻逼。’然后丫就追尾了。”

　 公司组织去坝上，我跟老板和俩同事挤在老板的小车里。出发的时候是星期五下班，快到丰宁的时候天早黑了，我们在山路上转，突然发现后面的大车没影儿了，我们于是停下来等。那俩同事就下车去小便。老板见了，就冲他们嚷：“你们丫的怎么这么没素质啊？小心喽，这边的野地里可都有蛇，留神顺着你们的尿爬上来咬你们的那玩意儿。”
　 我一听就乐了，说哪有这种蛇啊。老板说你不知道吧，这边山区就有这么一品种，叫“顺尿爬”。那俩同事哪理他胡喷啊，完事就回车上来了。
　 等了一分钟，后面车还没过来，老板坐不住了：“算了，我也方便一下吧。”
　　“唉唉，”同事叫他，“你怎么就不怕‘顺尿爬’啊？”
　 老板一边解裤子一边回头笑着答：“没事没事，我一股一股地尿，让它们爬一半就掉地上，爬一半就掉地上，我摔死他们。”

　 老板要出差，12：40的飞机，却在办公室里跟我们打牌打到11：50，接着怒气冲冲地（输了）拿着行李出门，司机不敢怠慢，一路170KM / S地飚到机场，没想到到了滑行道那个桥下（去过首都机场的应该知道，离候机楼还好几百米哪），却堵车了，结果老板抱着行李下车就往机场跑啊，象个企图追扒火车的农民。
　 还真不错，终于办上了登机手续，这下他老人家倒不着急了，找厕所蹲坑看报纸去了，飞机到点了也没敢起飞，结果为他一人耽误了十多分钟。（这都是他后来自己说的。）

　 早上六点，同事开车准备去天津，三个人（司机，我和另一个同事）心情都挺好，抽着烟，放着音乐，在还没开始堵车的三环路上飞驰。突然有辆车强行并线，别了我们一下。司机火了，追上去又别他一下。那主也恼了，按喇叭闪灯地追过来，把我们给别停下来了。接着那位跳下车，拍着玻璃让司机下车。我们哪能服这个呀，三个人同时下了车：“怎么着？”那哥们可能没估计到一下出来这么多，愣了，不过丫反应是真快，接着就一句：“告诉你们，今儿我可高兴啊，算你们拣一便宜。”回头上车就走了，倒弄的我们仨站在原地挠头：“这主儿，喝高了吧。”
　　
　 99年冠军杯决赛（好象是99年吧，就是曼联扛了80多分钟0：1，最后伤停补时阶段连灌俩球以2：1翻盘胜拜仁那次），我、我们的司机和老板跑到海南酒店的洗浴中心，泡在浴池里看电视。我跟司机跟老板挂了赌的，一人跟老板赌了一百曼联胜。结果那天挺大的浴池就我们仨（凌晨3点开始啊），一开始拜仁就进了一个，老板那高兴啊，后来的80分钟我跟司机就一直在郁闷地听老板唱着走调的歌曲。快结束的时候，曼联攻入一球扳平，老板立码老实了，接着就骂拜仁的后卫，还没骂几句，我们都以为得踢加时赛的时候，曼联又进了一个，我跟同事高兴得互相泼水庆祝，再看老板，坐在池子里气的快冒烟儿了。我们正想再挤兑几句，突见老板面前的水面上噗噗噗地冒泡儿，接着就是一股恶臭，把我跟同事全熏出了池子。

　　
午后，我正在打瞌睡，我们的司机心血来潮，拿了张我的名片，撕成奇形怪状的两片，把一片递给我说：“拿着，收好，再过20年，我们家儿子拿着我这一半去娶你们家闺女，到时候有个记认。”我说去你大爷的，你怎么就知道我将来生个闺女呢？他说：“我已经有个儿子了啊，所以你得生闺女，将来嫁我们家儿子啊。”我说不成，我得生儿子，如果你非要订个娃娃亲的话，你自己再生个女儿不就得了。接下来我们争了半天谁生女儿，最后决定cｅi丁壳，输的就要生丫头，从三局两胜到五局三胜到七局四胜……足足cｅi了一个小时，如果兑现的话，我们每人要生200多个女儿。公司其他同事一个个长吁短叹，头晕眼花，而那撕成两半的名片早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美国炸了中国使馆的时候，老板激动地拉上我和一个同事去美国使馆游行（老板北大出身，对此类事情一贯热血沸腾。）车子开到工人体育场，老板智慧的灵光一闪，说咱们别往前开了，咱这车是美国车，回头再让激动的群众当了出气筒。我们就把车子停在一胡同里，走了几站地到了美国使馆门口。

那里早已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我们加入了游行的队伍，慷慨激昂地喊着口号，什么打倒美国，抵制美货之类的全有，还扔了无数的石头，胳膊差点脱臼。爱国的热情挥发到了极点。

回来的路上，我掏出希尔顿烟就点，同事说你丫不刚喊完抵制美货吗，还抽？我说是啊，我这是在抽丫的。同事大笑，说这么说来，我用我那摩托罗拉就是打丫的啦，说着说着，我们来到了停车的地方，老板拿出车钥匙，嘀咕道：“我开丫的。”立刻让我和同事噤若寒蝉，心说您要开谁啊？



老板一出差，我们这帮人就彻底反了天了，干嘛的都有。我跟司机两个人，从上午开始，买了一大堆啤酒和熟食，一边联网打着三角洲，一边就开喝，一直喝到下午下班，然后开上车（没错，我们那司机经常酒后驾车，而且从未被逮到过，老板居然也允许）就找了个小饭馆吃饭，接着喝。吃完了出来就奔了三里屯酒吧街，喝！

半夜的时候，我们俩全高了，摇摇晃晃地出来。他说上厕所，我们就顺着街往前走，不知怎么就拐使馆区去了，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国的使馆墙根底下，我们俩就开始“上厕所”。立刻就过来一个武警，操着外地口音说：“你们干啥呢？这是干这个的地方吗？”我们两个立刻就傻了，但谁也没停。要说司机反应是真快，一手扶着自己的小弟弟，居然抬起另一只手对着那武警敬了个军礼，下面一边哗啦哗啦，上面一边严肃地说：“对不起啊同志，我知道这样不对，但你看……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半截停下来啊。您说呢。”那武警乐了：“快点，完了赶紧离开。”“是是是……”我俩立刻提上裤子鼠窜。

回到三里屯停车的地方，我一看司机的腿已经软了（其实我也走不了直线了），就把车钥匙拿了过来，说：“你丫高了，我来吧。”司机点点头就上副座坐着去了，把脑袋顶在前面的驾驶台上不吭声。我发动了车子，他蓦然抬起头：“唉，不对呀？你不也喝高了吗？”我没理他，开车就走。他问几点了，我看了眼表，告诉他说是凌晨两点多。他说那我们去滚石吧。

我们杀到滚石迪厅，蹦了一个多钟头，发现腿跟本不听使唤，于是坐了下来，又开始喝。后来趴在桌子上先后睡去。

早晨的时候，我俩从滚石晃出来，见旁边有个早起的早点摊，居然有羊肉串吃。我们买了一大把，坐在那里慢慢吃，顺便又开了两瓶啤酒，这时我们算了算，差不多24个小时里一直在喝酒。



老板非常迷信，尤其对风水特别入迷，公司搬家，先从香港找来一个风水先生给看。后来风水先生说公司的风水不错，但一定要在公司里养一缸鱼，这样财运才能来。于是老板专门买了个大鱼缸，放在自己的办公室，养上了一对银龙，一对地图（都是观赏鱼，那时贵的不得了），然后每天老板总要花上一个钟头，很陶醉地看着鱼惬意地游动。

当然，给鱼换水就成了我们的事。这个装水将近一吨的大鱼缸，每星期要换两次水，我们几个男职工快把老板骂死了，因为鱼缸离水源很远，我们要一桶一桶地来回扛啊。

但是鱼总是养不好，尤其是银龙，非常娇贵，动不动就死给我们看。前后养了七对都嗝屁了，然后就捞出来，被司机拿回家去蒸蒸吃了。老板的毅力非常坚韧不拔，死一对就再买一对，毫不吝惜钱（不过财运也确实不错）。那对地图还好，虽说天天无精打采，总算还是活着，跟银龙比算好几朝的元老了。

那天收拾屋子里的破烂，把一个旧电话给拆开了，没想到里面住了一窝小强，大概有10多只，盖子一开就顺着电话的外壳疯狂爬动。我心里一发毛，连电话带蟑螂一起扔鱼缸里了，结果所有的大小蟑螂全在水面上飘动。搭上那俩地图有若干天没喂了，窜上来就吞那些可怜虫，十几只小强在眨眼间全部报销，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同事都目瞪口呆。

稍微想一下，就能猜的出，公司一帮无聊人看到这个情景，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动作。我们全都中了魔一般，开始疯狂地翻箱倒柜，把捉得到的一切昆虫都扔进了鱼缸，两条一贯只吃鱼食的地图这回彻底开了洋荤，大打牙祭，直吃到肚皮发亮才算完。

第二天我刚到公司，司机一脸菜绿地告诉我：“那两条地图死了。”我说死了就死了呗，瞧你那脸色，干嘛跟死了亲爹似的？

但我马上就知道司机痛苦的原因了，不名就里的老板拿着那两条装满了公司全体同仁一个下午的劳动结晶的地图走了过来，对司机说：“又死两条，你拿回家去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