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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的土地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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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土地

我生长的地方是中国北方一个很小的城市,据说当时的人口不足20万,按那谁的说法,可以搞两个共产主义小国了:P 我在那里生活了19年,虽然中间也由父母带着去过外地玩,但总的印象还是拘泥于自己这个小国度,欣然感受它,无需选择地爱她。

很多事后来才明白,比如大城市是有公交车的,有红绿灯的,冬天也可以吃到新鲜蔬菜的,别的地方学校在冬天是不浇冰场的,体育课也不把滑冰作为考试项目。。。那时候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必须的。

作为东北人,我集中地感受了19年的东北,直到去南方上大学,听到宿舍里各种口音,看到各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才知道东北是偌大国家的北部地区,原来我是有口音的,很多发音并非普通话,如果不解释,人家可能听不懂。

后来嫁人,和老公回去一趟东北的家,从此再未回过。记得头几年还想一起再回去一趟,结果老公说,你们那个荒蛮的地方。。。过了热烈期,再看老公的家乡:整日灰蒙蒙的天,破败的店铺房屋,土气的商场。。。哎呀我呸!为什么当年我就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全乎!:)

“故乡”这个词让我感觉很美,文绉绉的,充满感情。。。在更为激情也更容易感怀的时候,我曾写下一首想念故乡----其实我更习惯于说家乡---的诗,诗的最尾,表达自己死后一定要埋在家乡的泥土下。现在我没有了写诗那刻浓浓的感伤,但我依然这么想-----即便那是个在外人眼里荒蛮渺小的土地,也是我的乡土,我生不能依傍,死要还乡。
№0 ☆☆☆东北 2014-04-26 10:01:11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沙发!:D
№1 ☆☆☆华华19772014-04-26 11:26:5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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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东北老乡一个。写的很棒尤其最后一段
№2 ☆☆☆2014-04-26 23:53:0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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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一片片大豆高粱。。。
可以感受到你对家乡的情真意切:)
№3 ☆☆☆定义爱情2014-04-26 23:59:4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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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顶贴的朋友们,其实我也不清楚能不能写出什么,因为我有的只是一种情绪,一种感情,一种说不清的愿望。。。但你们的鼓励给了我继续的理由,写点我狭窄视野下的风土人情,写点我曾有过的感受,想到哪就写到哪。。。聊以解闷。
 
 
有一首歌,当时听的时候年纪尚小,觉得蛮别扭不好意思,那就是《黄土高坡》,一个粗嗓子的女声放开喉咙吼: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依偎在小村周围。。。哦-哦-哦哦-哦哦-哦。。。。。我的家乡比这歌里的地方还是要美的,几乎一年四季的蓝天白云,晚霞如火,在这样清澈明亮的视野里,就是一片枯草也入得了画了。整个城市的半边依着群山,另半边远处是条河,河的那边,更远处,是我从小从窗户无数次望去探究的更远的群山。。。儿时的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轻盈地跳跃在那些山头上,或是跳到山顶某一朵白云上安静地睡个午觉。。。
 
由于木材丰富,小时候住的平房的院子都是用劈成板的木头扎围墙,叫做“夹帐子”,而且家家的院子里都有一个高高的木材堆,作为修补帐子和烧饭用柴。东北的平房那时候一般都是红砖房,瓦顶,绿木窗框,为结实,抹墙的泥里还会掺草或头发,为防寒,门上一般覆一层毡子,冬天窗户内侧用带毡的木条盯上塑料布,外侧用白纸把窗缝也糊上。那时候每到糊窗户的时候家家都在熬浆糊,把面加水在锅里熬,熬到香喷喷的略显粘稠,就成了,然后用木棍或者刷子刷到裁剪好的纸条上,就可以糊窗缝了。很奇怪的是自家熬的浆糊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粘稠,但糊上去却非常的结实,第二年必须沾着水好好清洗才能弄干净。刚熬出来的浆糊带着浓浓的面香,所以一般是大人糊窗户,小孩吃浆糊:D
 
我爸总说我们那里是高寒禁区,全年6个月冰冻期,冬季室外温度平均零下20多度,最冷的时候零下40多度,差不多真的滴水成冰了。但因为门窗封闭的特别好,火呀暖气呀又总会烧的热热的,所以呆在屋子里的时候常常只能穿件衬衣。上大学时总有南方的同学问我家乡冬天是不是都没法出门,我只能一遍遍地解释,因为室内温度高,人暖透了,所以只要穿好羽绒服、带好帽子手套,在户外一点不会冷,相比长江以南没有暖气的地方那种阴冷的室内室外,东北的冬天怕是太好过了。这也使得很多东北人在江苏冬天生了满手的冻疮。
 
住平房时家里烧的是炕,炕的一侧是火墙,炕下烧上火,炕热乎乎的,火墙也热乎乎的,于是屋里就温暖了。炕很大,平平的,上边铺的是一张刷了油漆的胶合板,光光亮亮的。炕靠近炉火、火墙的一边我们叫它炕头,远离的一边较凉,叫炕梢。记得小时候有一天下午,家里的大猫和我爸都躺在炕上睡觉,开始的时候猫在我爸右侧的炕头,待傍晚时烧了火炕头太热,它又跑去我爸左侧的炕稍继续睡,而我爸满头大汗却一点没挪窝,被我们好好嘲笑了一通。炕上其实还有一床大炕被,就是很厚很厚的特制的一个与炕一般大小的褥子,白天的时候推卷到炕的里边。被子枕头白天不用的时候摞叠起来,上边用布盖好,也有的人家用木头打制了放被子的“小屋”,一般在炕梢位置。小时候我们只有这一间房间,所以一家四口人都睡在一个炕上,我经常滚到放被子的“小屋”里,体会奇妙的遮蔽下的安全感。
 
小时候住平房的家庭几乎都有相同的几样东西:屋里的地窖、外屋地(指厨房和过道)的大水缸、院内的仓房、菜园,猪圈里的肥猪。地窖就在房间地面下,窖口呈四方形,上面是一个木头盖,正好与地板齐平。打开盖子,顺着木头梯子,就可以下到地窖底。(需要说的是,我们那儿家家都铺木地板,而且不是现在的这种短木拼接的,而是很厚很长的一整条,甚至从房间的一边直到另一边就是完整的一条。铺地板都是左邻右舍一起帮忙的,先打好龙骨,在铺钉木板,然后刷漆,无一例外地都是大红的颜色,上边再刷上一层亮油保色。这种地板走在上边有弹性,脚感非常好。这使得我对现在薄薄的复合地板一直无法适应,总有一种踏在木片子上的不踏实感,简直是糊弄事儿。)地窖里一般都存放的什么呢?我记忆里似乎就是土豆(那谁翻教科书说这是一种减肥食品,长期食用将起到很好的减肥效果,我建议想减肥的朋友赶紧试试,然后把结果悄悄告诉我:P),很多很多土豆,有的都长了牙子,甚至有了一股霉烂的味道。小时候小孩子都由大孩子带着一起玩,大孩子们非常喜欢给我们讲“儿童故事”,多半都是地窖里伸出一只绿毛手这样及其适合儿童的“科幻故事”。。。在这些故事的陪伴下,加上屋内墙壁上因为雨水渗入形成的诡异的痕迹,童年的我于是经常在一个人时,用被子盖住全身,惊恐地躲避着想象中的妖魔鬼怪。
№4 ☆☆☆东北2014-04-27 15:40:3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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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屋地的大水缸是用来存储清水的,都是从井里挑来的。我们那的井据说非常深,所以井水质量很不错。小时候我和妹妹经常被妈妈打发去抬水,一根扁担中间吊着一个铁皮水桶,我俩抬着去不远处的井边,但是不需要把水桶吊下去取水,印象中是已经安了个水龙头。冬天井口边都是厚厚的不平整的冰,现在想来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有些危险的,但那时好像很少想过这个问题。大水缸里的水用来喝和烧饭,水舀子(葫芦瓢或者铝制的)一般就放在水面上,我们家邻居那些孩子都是直接舀水出来喝,但我爸不允许,他一定要我们喝烧开了的水,但我们到邻居家玩,就跟着一起喝生水,印象里也没闹过肚子。
 
实际上除了水缸,我们家还有个酸菜缸,这也几乎是家家都有的,酸菜缸同样很高大,大白菜们泡在里面,上面压一块大石头,水面上总有一层灰蒙蒙的薄膜,如果是放在比较冷的地方(比如楼房的楼道里)一般还结着一层冰。酸菜是东北人家冬天的重要菜品,和大白菜、土豆一样。小时候我最喜欢生吃酸菜芯儿,每次伸手进冰冷刺骨的水里取了酸菜回来,我都把剥下几层后剩下的那个小芯儿拿来,撕成细条慢慢享用,我觉得生吃酸菜是世界上难得的美味之一,隆重推荐!:)
 
仓房其实就是家庭用的仓库,都是自己盖的。我们家的就是我妈推着小车去建筑工地捡来的砖头搭建的,我爸和泥的时候,我还负责穿着胶靴在泥里踩,据说这样可以起到搅拌的作用。泥里还掺了从理发店弄来的头发,其作用大概相当于混凝土建筑里的钢筋吧,反正是有了头发、草什么的,泥巴抹在墙上不容易剥落开裂。仓房的顶为了防雨,都搭成斜坡,用油毡纸铺上。我家邻居有两个女儿、三个男孩,那三个男孩淘气得无法无天,曾经他们打着雨伞从他们家仓房顶一趟趟跳下来,落到地上铺的什么软和东西上面,好在都没有摔折腿。
 
有院子不种点啥养点啥那是不行的。我们那里养猪的很多,虽然大家都上班,或者如我家邻居那样卖小吃做买卖有收入,但是靠这点收入过日子还是太够呛,所以种菜、养殖不是为消遣或者修身养性,主要还是贴补家用。养猪养鸡是最常见的,几乎家家都有猪圈鸡舍。我爸是个特别特别爱生活的人,他养猪,猪舍地面都抹的光滑的水泥,还专门挖下去一个给猪洗澡的地方,夏天一有空就乐呵呵地用水龙头给猪冲澡,粪便也及时清理,所以我们家的猪和猪圈还是可以闻的,别人家的就不方便说了。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的猪除了吃剩菜剩饭,还吃什么,我们那里的猪主食是土豆、豆饼、麦麸、糠,在我看来都是好东西。豆饼是豆子压制的,厚厚硬硬的闻着喷香,小时候我一直想咬一口偿偿,好像确实也咬过一口,具体味道已经记不清了,大概还是不错的。土豆是要先烀熟了的。我们家院子里有个小炉子,专门给猪烀土豆的,那口大铁锅就像电影里演的那么大,有个好像是木头盖子还是铝盖子。这么一大锅的土豆,咕嘟咕嘟地烀着,冒着香气,不久就要掺入其他那些东西成为猪食了,所以我们总是在土豆熟了时,先拿出几个自己吃,一边在院子里跳着皮筋。等到康啊、豆饼啊、麦麸啊加入大锅一起烀到一定时候,单纯的土豆香就变成正宗的猪食香。我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始终没有去偿偿这些闻起和香的猪食,可每次看到猪把脑袋拱到食槽里吃ku chi  ku chi 吃得特别起劲的时候,我都想猪食一定是非常好吃的,至今猪们享受猪食的样子,那声音,都生动地留着我的脑海中。
№5 ☆☆☆东北2014-04-27 16:41:4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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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实在!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如身临其境的感觉
№6 ☆☆☆阿菜2014-04-28 09:00:1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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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楼主写得有意思,受启发。一个是想起用果丹皮换的可能不是玉米饼子,是豆饼。二是猪吃饭的声音是:呱唧呱唧,噼里啪啦。估计水比较多。
№7 ☆☆☆筱禾2014-05-01 07:16:0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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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猪吃饭的声音是:呱唧呱唧,噼里啪啦。估计水比较多。
№7 ☆☆☆筱禾于2014-05-01 07:16:06留言☆☆☆ 
 
 
忆往事,峥嵘岁月。。
№8 ☆☆☆2014-05-01 09:17:2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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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生活味儿和乡愁味儿,挺美
№9 ☆☆☆小米2014-05-01 19:37:5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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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俺们东北大妞!顶
№10 ☆☆☆友情2014-05-01 21:19: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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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章里,炕竟然成了主角,我代表炕感谢你:)
№11 ☆☆☆友情2014-05-01 21:22:3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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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诸位太热情了,激动之下连忙动笔,猪呀鸡呀写了一堆,基本离题万里,估计要让诸位见笑了;D
 
筱禾大人用果丹皮换豆饼,这真是对我莫大的鼓励,谢谢谢谢谢谢。。。。。。
 
炕---我爱你!:D
№12 ☆☆☆东北2014-05-03 00:08:1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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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筱禾大人一说,我才找回更为清晰的记忆。没错,猪吃的呱唧呱唧的,原因是猪食里水比较多,猪似乎总在捞着什么。它的嘴巴那么长,但看起来一嘴下去,也没吃到多少东西似的,竟让那么多的水从两侧漏下来,所以它一顿饭不知要这么吧唧多少次它的嘴巴。而它那粉红的鼻子水灵灵的,总能保持干净,并且无时无刻不在翕动,永远作为整个身体的先遣,用以探索这个估计充满各种味道的世界。
我爸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猪。他曾经很多很多次讲起他养过的第一头猪。怎么半夜里背着猪苗下了火车到家,小猪如何自来熟地依恋我妈---实际是她手里的食物,我妈又是怎么断言他养的猪一定会饿的趴在栏杆上叫他的名字。。。:D 但只要我爸想干成的事儿,我记忆中还真没有干不成的,这第一头猪不但顺利成长为一个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俊小伙,按我爸的说法,还学会了察言观色,几乎通了人性。但这样一头家养猪最后的结果还是被送去收购站。当我爸手里拿了钱,准备离开时,他忍不住回头,结果看到这头自己亲手喂养的,但必须被叫做肉猪的动物在一群脏乎乎的猪中抬起头,也望向我爸,并且跑到栏边。。。四目相对,我爸流了泪。记不清这头猪为我们家换来的是哪件家具,大概是那对人造革的沙发,也好像是大衣柜、茶几几样木制家具。。。总之,我们家里所有有分量的家当,都是这样的一头头肥猪换来的。
按说作为《我的土地》这个主题,猪似乎占的篇幅已经太长,但敲猪和杀猪这事儿还是要简单地说一下。敲猪其实就是把公猪给阉割了,不过当时我还小,又是女孩,所以大人们不肯说清,儿童期的记忆又常常莫名其妙的荒诞,或许已经失真。记得敲猪的是走家串户,自带工具,猪们要被大人们绑住腿按倒,经过一阵惨叫后,似乎用什么处理了伤口(是否包扎已经记不得),而“敲”下来的东西竟被晾晒到院子里的某个架子上,招惹我们奇怪地端详,再后来它们都去了哪里?入药吗?还是卖掉了?未可知也。
筱禾大人曾经生动地描写过杀猪场面,而我记忆更深的是杀完猪后的事儿。那真是过节一样的热闹,左邻右舍都来帮忙,一起放猪肉、解猪肉,剁馅儿,灌血肠。。。现在想想真的很奇怪(各位忍住别恶心),是谁想起来把猪血灌到猪肠子里,蒸熟了成为一种美味的?这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儿吗?不过话说回来。。。蒸熟的血肠,确实很美味;P
 
猪的事说完,必须说说鸡:)。那时候左邻右舍几乎没有不养上几只鸡的。平房居住区的鸡,有的还散出来到处溜达,和那些同样到处溜达的鸭子、大鹅一起,这儿那儿地捡吃食儿。但不知为什么,我们家的鸡都只在院子后边的园子里活动,我爸给它们钉制了很舒适的木头窝,晚上赶紧去休息。窝的地板是一条条有间隔的细木板,以便粪便下漏;窝下面垫上炉灰,方便清理;窝前脸也是有间隙的木条,以便鸡们能伸出头来吃绑在外边的木槽中的食物。那时候我主管喂鸡,经常在院子里的菜墩(粗树截取的段儿,有厚度有弹性,剁硬东西方便且不易崩)上剁白菜叶子什么的,然后拌上玉米面,有时候还掺点碾碎的鸡蛋壳。看鸡吃食其实没多大意思,一张张利嘴刨来刨去的,搞得食物四下纷飞,没个干净。倒是它们初见食物时的叫声很有意思,低声的,短促的,显然地透着由衷的快乐,让喂食者颇为满足。反正我当时很喜欢喂鸡,原因就在于此,再有就是为了能积攒鸡蛋。我妈用报纸和大白纸糊了一个很厚很结实的装鸡蛋的墩子,大概有一尺的直径,一尺半高,放在屋子里。每当发现鸡窝里有一枚甚至更多枚余温尚在的蛋时,我的心情别提多高兴了。把这枚蛋放到墩子里,看着里面的蛋日渐增多,那种喜悦甚至现在还清晰地感觉到。鸡缺钙有时会下软皮蛋,这就是为什么要给鸡吃鸡蛋皮的原因。这种蛋的外皮是半透明的,虽然厚,但软软的,所以不能储存,只能当天做了吃掉。尽管好奇,但我从没吃过软皮蛋,因为我爸说软皮蛋不是很正常,小孩子是吃了可能要缺钙,所以只能他吃了。
 
公鸡很有意思,小公鸡嗓子还没发育好,初学打鸣那叫一个难听。我家有只个子很大的品种叫做骆驼黄的公鸡,打鸣又哑又跑调,结果不但成为我们人类的笑料,还常为打鸣被其他公鸡啄,甚是可怜:P。公鸡们虽然威武,但最终的命运,还是多数成为小鸡炖蘑菇。那年好像是因为有的鸡生病了,怕都被传染上,于是我爸一气杀了剩下的十来只公鸡。其实我爸也挺不容易下手杀生的,所以他每次都先念念有词地说上几遍“小鸡小鸡别见怪,阎王爷一刀菜”,然后才用脚踩住鸡腿,让我们姐妹帮着按住鸡翅膀,他一手按鸡头,一手下刀。但是鸡的生命力很顽强,我家有只很强壮的大公鸡,居然挨完刀,从我们手中挣脱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脖子奔出院去,大概它也看不清路了,绕着我们和邻居几个的院墙疯跑,直到被后边追赶的人们捉住,情状异常恐怖。再次结果这只鸡一定给我爸很大的冲击,总之如果不是不得已,他是再不想杀鸡了。
这么多只鸡,一只一只开膛破肚,我和我妹好像都饶有兴趣地在旁观看。记得我爸还把那些鸡腰子摆成一排,足见大小相差悬殊。这些鸡当然一次吃不完,所以大部分都放到院子里的一个大铁皮桶里,灌上水冻了起来。想吃的时候刨出一只即可。不过后来不知是被我们家还是谁家的狗,把位置靠上的一只鸡的大部分都挖掉吃了,让我爸觉得非常可惜。。。
 
上边说了半天好像都是残忍的事儿,不过要说养动物,我最想养的还就是鸡。《桃花源记》里说鸡犬相闻于道,那也是我童年鲜明的记忆。最喜欢日斜西山的傍晚时分,天还亮着,从山坡上看山脚下炊烟袅袅,不时传来谁家母鸡生蛋时的鸣叫声,以及这儿那儿的几声狗叫,让我内心里生出一种难以描摹的感觉,平静、安详。。。这样的情境,几十年都不曾见了,却永远清晰地留在脑海里,每每想起,仿佛我离开,只不过是一转瞬的时间。
№13 ☆☆☆东北2014-05-03 00:10:0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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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字字猪鸡啊
咳咳,劁下来的玩意我小时候吃过…也是一块肉嘛
№14 ☆☆☆小米2014-05-05 07:19:0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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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劁下来的玩意我小时候吃过…也是一块肉嘛
№14&【文章详情】#160;☆☆☆小米于2014-05-05 07:19:05留言☆☆☆ 
 
:O  什么味道?
№15 ☆☆☆东北2014-05-05 07:23:0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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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筋道,像鸡菌
№16 ☆☆☆小米2014-05-11 10:04: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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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因为是东北人的原因,还是因为住平房邻居间没啥秘密的原因,我们那里和邻居的关系都绝对印证了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特别是和我们家一帐之隔的邻居,比亲戚还亲。我妈生我后前三天没有奶水,于是我吃了邻居大娘----我和妹妹称呼她为李娘)三天的奶;两家孩子之间串门,极少走门,而是踩着自家的狗窝,从两家之间的帐子跳过去(注意,帐子那边正好是他家的狗窝);不管谁家炖肉,吃好吃的,肯定是要送一碗到邻居家;刮风下雨相互帮着收晾晒的衣服,哪家出个远门,这期间家里的鸡鸭鹅狗猪,都由邻居家来喂养照顾。。。。。。所以即便是两家人后来分开居住,包括后来我们上大学,每年回家过年,拜年时先要拜的就是当年的老邻居。
 
  
 
说到这又得说说鸡的事儿。。。李娘家有一只及其凶悍的大公鸡,经常在院子外边溜达。它到底做过多少坏事我已经忘记,因为它活着的时候我才四岁。就是四岁的我,一天被妈妈派去给李娘家送一盘切开的咸鸭蛋,手托盘子的我刚走到李娘家门口,她家那只大公鸡就冲过来扑向我,年幼的我被这一袭顿时扑倒,盘子鸭蛋摔在地上,我双手抱头,承受着公鸡的狠啄。。。这坏蛋。。。它不啄衣服不啄裤子,偏偏啄我的头,其结果是我头上被啄了七个小孔。。。这件事儿的结果是我妈被我爸责备一顿,李娘家杀了作恶的公鸡,隔着帐子端来一碗肉。。。大人们大概都觉得后怕吧,如果我当时不是立即扑在地上掩住了脸,相信这公鸡一定会奔着我的眼睛来啄的。。。。。。好幸运的说!:d
 
  
 
其实不只有些公鸡很凶悍,大公鹅也很厉害。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我断想不到一只鹅翅膀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这些生灵似乎很能分清对方的力量差异,就像那只公鸡,如果是我爸端着那盘咸鸭蛋,我想它断不会扑将上来。有一回那些在公共厕所附近垃圾堆上觅食的公鹅,见到我们女孩靠近,忽然扑展开翅膀冲过来,嘴里嘎嘎叫着,同时用翅膀击打我们光着的双腿,真是疼啊。。。鹅们眼里的凶光和这如棍棒一样的翅膀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从此对公鹅(还有别人家的公鸡)心存小心。
 
  
 
和我们家隔条小土路,院门相对的邻居家是一位奶奶和他离婚的儿子---我叫他张叔,以及小孙女。因为全家只有儿子当工人挣的点钱,家里又没有正当年的女主人,所以看着又穷又乱。记得他们家也养了两口猪,张叔每天下班去公家食堂挑剩饭-----那里每天有整整一大缸的剩饭---回来喂猪,所以他的猪大概也应该长的膘肥体壮吧。但是不知是因为老婆走了的原因,还是他出事故曾经脑袋做过手术的原因,他虽然整天笑哈哈的,却生起气来常打女儿,对待家里的小动物也非常不好。那时候我们家大黑猫生了一窝5只小猫,除了老大(我们叫它“小老大”),其他四只都被预定后带走,最小的那只小灰猫到了他家。但是总有邻居孩子报告说,看到他和他女儿如何虐待这只可怜的小猫,比如揪着它尾巴把它摔出去。。。但是送出去的猫仔,又是邻居,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最后这只小猫果然生了病,又瘦又小,已经看着不大好了,他们把它送回到我们家。家里的小老大本来就是一窝里最壮实个子最大的一只,现在更是独享母爱,生龙活虎,见到这只气息奄奄的小妹,更是兴奋异常,不断骚扰,希望它能跳起来一起玩,但是小妹此时可能已经被摔坏了哪个脏器吧,完全没有精神头儿了,挨着它的妈妈算享受了最后的温存,不久就死去了。张叔的妈妈后来也去世了,剩下张叔和女儿相依为命。一个大老爷们,又虎超超的,家里此时更乱的没法看了,女儿剪着短发,穿着总是不合体的衣服----我妈还经常帮着给补补,把我们的衣服送些给她,在学校完全一副假小子样儿,但学习很好,让张叔很是骄傲,可惜毕竟缺少母爱,父亲又不周,终于在少女的时候跟着社会上的人混了,最后离家出走,不知所终。知道这些后来的事情时,我们家已经搬去较远的地方住,听到这个,我记得妈妈还很感叹伤心。
 
  
 
  
 
我一直喜欢炉火,喜欢曾经的烧火做饭的场景。因为木材资源丰富,我们那里当时以烧木头为主,也买煤。用来引火的东西叫“明子”,全称应该是“松树明子”,就是松树上被松油浸透到几乎透明的那些部分,每家都有。只要一小点儿,火柴一点就着。把起火的明子放入事先错落架好的柴禾下,不一会儿这些劈柴就着起熊熊烈火。跳跃的火苗、温暖的灶旁,爸妈做饭炒菜忙碌的身影,锅里热气腾腾的食物,这一切牢牢地印记在我的脑海里,是童年家的样子。
 
炉膛下渗下来的炉灰可以长时间保存余温,所以我们经常把土豆埋进去,饭菜做好了,土豆也烧熟了。还有就是烧粉条,趁爸妈做饭的时候,把粉条伸进火里,注意掌握好时间,粉条被火烤迅速滋啦啦地膨胀为白胖的一条,稍微吹吹凉,就可以吃了,味道嘛,当然是好极了,不过你们都没吃过,我也描述不出来:)
 
  
 
喜欢炉子的不仅仅是孩子,家里的蟑螂也喜欢炉子的温暖。放学后无事,我和妹妹经常点燃蜡烛在没有燃火的炉台上瞄准奔跑的蟑螂,努力把蜡烛油滴在它们身上。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是很怕这玩意,但是长大些后,我最怕的就是这种叫做蟑螂的家生虫子,它们的样子让我感到无比恶心、恐惧。更可怖的是,当我来到南方某城市上大学后,惊讶地发现那里盛产大个虫子,家乡那些熟悉的小虫都放大了好几倍,蟑螂有大母手指那么长,并且更宽,颜色更深,甲壳看起来更硬,最可怕的是,它居然会飞。。。绝对是噩梦级的动物!蚯蚓也粗大异常,它们在我家那里,明明是细细软软的一小条,是我常在田间地头挖掘出来玩的小东西,可在南方这里,居然粗如小手指,长度也是我家那里蚯蚓的2倍以上。。。哎呀、妈呀、天呀!
 
  
 
  
 
我不知道如果我们当时的平房还保留着,我看到的是否还是留在记忆里的印象。但是那个印象非常鲜明而顽固,总是那个阳光明媚下的院子,温顺的黄狗趴在窗台上、时而机警时而闲适的黑猫站在房门口、红砖地、三颗我种的豆角,后园里的小菜、猪圈顶上的公鸡。。。
 
我爸喜欢说“来猫去狗,越过越有”,我不知道这话有多少实证,但家里有只猫有条狗,有个院子,这始终是我心里最向往的家。
 
  
 
平房的狗是住院子里的,给它建了窝,就在我们家外窗台下,紧贴着与邻居相隔的帐子。狗窝是平顶,所以狗除了趴窗台上,也经常趴在它自己的窝顶。有个笑话不是说挣钱干什么,挣了前可以闲闲地晒太阳吗?我家狗不挣钱,但早就过上这样的生活啦:d 我想它活着的时候,应该每天都是幸福的、满足的,就像我,虽然童年里也有过恐惧、忧愁、也挨了不少打,但回忆起来,总是一片祥和的阳光,我想那就是幸福。
 
  
 
因为院门经常不关,所以狗总是被铁链拴着的。因此,每天,当我们放学回家,推开院门,总是它跳着,在锁链的范围内向前站着,批命摇晃着尾巴欢迎我们。狗尾巴扫在我们光光的小腿上,痒痒的,好温暖。狗的饭盆里其实没啥珍馐美味,但是平房时候的狗是那么容易满足,常见它嘴里含着一块光秃秃的骨头,把玩不放,眼睛里满是欢喜的光芒。。。土狗、土狗,这让我一辈子都最喜欢的毫不娇气、容易满足、天天快乐的土狗。
 
  
 
邻居家的狗叫黑胖子,当然是我们给起的外号,因为它全身黑亮亮的毛,胖胖圆圆的身体。因为是邻居,黑胖子经常翻过帐子来到我家狗窝上,与家狗并排趴着。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写作业,忽然听到院子里阿黄(我家狗名,和少林寺里那条正好同名)发出很奇怪的叫声,惨兮兮的,急促的。我连忙冲出门去(我从小就很敏感,能够在全无经验过的情况下,迅即发现异常,这种情况下,我的动作的速度是惊人的)发现两条狗的链子缠绕到一起,黑胖子要跳回它家,结果链子缠住阿黄的腿,让它痛得直叫,那边黑胖子却只顾着要跑。这可心疼坏了我,我一步窜上狗窝,试图将两条链子打开,但那边黑胖子一拉扯,阿黄疼极,大概以为我是原因,吭哧一口咬在了我膝盖的下方,我吃疼乎地一跳,跌落在地上,小腿正前面赫然几个狗牙洞,鲜血涌出。。。好在狗很快自己弄出了被缠着的腿,我一个人瘸着腿挪回屋去处理,怕挨打,也不敢告诉爸妈,他们回来后在院子里的时候,我出入都故意蹲下身子,让裙子遮住伤处,嘴里念叨着“我是小矮人”,蒙混过去。值得庆幸的是,到现在我完全正常,没有得上狂犬病。那时候我爸给我们讲的狂犬病症状,是见人咬人,见狗咬狗,咬人人疯,咬狗狗疯,咬树树疯,疯了的树无风天满树叶子乱摇晃。。。。。。
 
  
 
大黑猫是我妈在我们的恳求下,从同事家要来的。刚来的时候非常小,记得当我妈把她从布袋子里倒出到炕上时,它吓得软软地摊着四条腿,好像趴在冰面上。接下来的记忆里,它就是一只大猫了。那时候幼儿园回到家,包括小学放学回到家,家长经常把我们反锁在屋里,大黑猫是我们最好的活玩具。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是把板凳放倒在炕上,里面垫上毛巾,外边盖上纱巾,我们那个美丽的娃娃被我们打扮起来,躺在板凳屋里,然后大黑猫被作为新郎,推入洞房。。。它通常只是闻闻新娘,然后趴在她旁边,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编撰的兴趣。
 
现在想想住平房的猫应该是最幸福的猫。她们和人在房子里休息,想溜达的时候就出门去,要吃耗子就去院子里或者别家去捉,人吃饭的时候还可以要点吃的。特别是还有几个爱它的可以一起玩的小朋友。有一天我正和爸妈坐炕上看电视,灯关着,只有电视闪亮,忽然脖子一痒,原来是大黑猫从我身后用两条猫胳膊绕住我的脖子,我惊回头,它迅速撤离,一头钻进旁边的被摞(被子摞成的堆),就看见盖住被摞的那条线毯下,一个鼓包在迅速移动着,原来黑猫是想引我和它一起玩捉迷藏!聪明的家伙!
 
  
 
黑猫生了两窝仔儿,第一窝三只,第二窝五只。第一窝仔差点生到我被窝里。因为我们家和它最要好的就是我,每天晚上它都钻到我被子里睡(一只吃耗子的猫。。。嘿嘿,不过当时谁也没想过这有何不妥)。那天晚上它又钻进来,但是喵喵地很急迫地叫着,这让虽然年纪小的我也感到异样,然后我就发现它屁股后面冒出一个亮亮的红色的泡!我连忙喊起来,大猫要生仔了!其实我那时根本不知道猫生仔什么样子,但就是本能地有此判断,现在回想觉得很奇怪。爸妈连忙行动,找来只柳条筐,垫上棉花,把烦躁的黑猫安置于内。第二天我睡醒起来,就看到三只闭着眼睛的小东西偎在大猫身下了。
 
  
 
猫仔断奶后,大黑经常叼耗子给它们吃,并且在它们面前表演扔耗子、捉耗子,直到那只耗子连跑都不想跑了。平房养猫的人家都会在门上、窗上留有猫洞,以便外出的猫咪进来。我们那里窗户都是双层的,两层玻璃之间有一个拳头间距,中间用锯末子填上一个高度。有一天夜里,听到院子里狗叫唤,稍等一下,狗叫停止,借着月光,看到大黑费劲地从外层窗户破损处跳进窗户间隔中,嘴里叼着个长条的东西,肚子被狭小的空间挤得变形。。。它继续用力一窜,从里层窗户的破损处(或者是靠上敞开的小窗?)跳入房间,正好跳到紧挨窗户放置的写字台上。早在那里等候的三只小猫立刻围上去。。。第二天据我爸说,大黑叼回来的是一条长长的烧鸡脖子,估计是从附近的食堂偷的,或者是谁掉了被它捡到的,我爸认为叼回来时应该是有一部分鸡身子的,很可能在院子里被阿黄截去,这就是昨晚狗叫的原因。我爸直后悔没给窗户上好好开个猫洞,让大黑这么费劲拖着食物进来,因为出入困难,还不得不给看门狗送礼。:p  听我爸说,他小时候在农村,家里的大猫经常叼各种吃食去给已经送给别人的孩子吃,有时是麻雀,有时是青蛙。。。。。。那只小猫送到哪家,它都知道。
 
  
 
大黑作为捕鼠能手享誉四邻,有一天一户邻居铲煤的时候,在煤堆里发现一窝还没睁眼没长毛的小耗仔,用铁锹端着送来我家,引来一般人等观看。大黑被抱过来,它虽然见到这么多人明显紧张,但终于不负使命,三口两口吃下了耗仔,做坏事一样回屋去了。(不知道耗子妈妈回来看到煤堆被铲,孩子们不知去向,会不会发疯。。。。。。)
 
  
 
大黑曾经失踪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说看到是一个男人给抱走了。那时候我很伤心。直到很久后的一天,正下着雪,忽然看到大黑走入院中,身上落着点点的雪花,显着远行的疲惫。。。全家人兴奋起来,场面相当感人,记得我当时抱着它,应该是开心得掉了眼泪。人说猫行七里,我的大黑或许就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循着家的方向,一步步走回来的。
 
  
 
大黑活到两岁多。在我们家即将搬到楼房的前一天,因为吃了毒耗子死了。听说猫是不会死到家里的,老猫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世,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去安息。我家大黑那夜是躲到院子里的仓房隔板上死去的。而奇怪的是,它叼来那只大毒耗子,家里的小猫仔当时就是不吃。大黑的死大概算我童年里最悲伤、忧郁的一件事儿啦,我几乎天天为之哭泣,不过这种伤感还带着唯美的调调,因为我是把我的思念唱成歌来哭的。。。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大黑忽然从远处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开口跟我说,老天知道我很伤心,于是放它回来见见我,但从此就不会再见了,让我不要再伤心了。我紧紧地抱着它,从那以后,不再为它哭泣。我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相信那是大黑给我托的梦。
 
  
 
我喜欢土狗,特别是我家阿黄那样的狗,因为他们四肢长短适中,身材不胖不瘦,眼神性格温顺,特别是可以陪伴我们干这干那。比如每天和我们一起去爬山,欢快地跑前跑后;上街买东西也可以带着它,不需要牵着;冬天满地厚厚的大雪,它和我们一起在院子外面雪堆附近捉迷藏,它真的会捉迷藏,一头扎到雪堆后面,只露出尾巴尖儿,还伸出头来小心地瞧,眼睛里兴奋的光亮就像个孩子!可爱的阿黄。。。但是阿黄也在我们临搬走前失踪了。有人在公共厕所里看到一张黄狗皮,猜测是被人弄家去吃掉了。我爸曾经狠狠地琢磨着最可能是谁干的,甚至念叨着用什么办法报复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他信命,他认为两只最通人性的动物一定是知道了我们要搬去楼房,可能不方便养他们了,所以主动离开了。当然他的这种说法只对当时身为孩子的我们有些用。
 
  
 
  
 
我们那里,孩子们的游戏也很丰富。男孩子玩的是弹玻璃球、煽pia ji(烟盒叠成的扁片儿,用手煽风下去,煽翻过来就赢)、滚铁环,抽冰嘎。平房区因为都烧炉子,所以男孩滚的“铁环”经常是炉圈。那时候男孩子的动手能力都好强,我们家邻居那三小子,经常自制弹弓和毽子。我最喜欢看他们用炉铲(烧炉子时用来往炉膛添煤的小铁铲)化铅做毽子,把一小块生铅放置于炉铲上,炉铲下点着火,那块钱很快就融化成一个圆圆亮亮的熟铅滴”,好像荷叶上的水滴一样可爱,有大扣子那么大,用弯好的铁丝往中间一插,就插出两个眼,等到凉下来,铅硬了,就穿上鸡毛或者其他东西成为毽子了。不过我更喜欢直接踢生铅,因为生铅疙瘩很有弹性,不用拴羽毛就很好掌控,熟铅却完全失去了这种弹性,那真是一块死金属,只剩下了重量。
 
  
 
女孩子常玩的游戏是跳皮筋和chua 嘎拉哈-----就是羊腿弯连接处那块有四个面的小骨头,一副七个或者更多的嘎拉哈,如果再是彩色油漆过的,绝对是女孩子的宝贵财富。此外还有男女通行的炸大果子游戏,玩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双臂向前伸平拉住手,其他孩子排好队,逐一进入这两人手臂围成的空档中,一次一人,由这两人翻转手臂,将中间的孩子来个360度大翻转,从空档内翻出去,然后接炸下一个。当然,如果力量或者位置没掌握好,“大果子”可能就大头朝下掉下去了。我估计现在的家长是不会让孩子们玩这种游戏了,不过那时候,在我们那,这都是很正常、很安全的游戏,包括大人喜欢拔小孩子萝卜,但我爸从来不允许别人拔我俩,他说容易拔坏颈椎,不再长个儿。我爸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很小心,我觉得他的小心都是必要的。
 
  
 
还有一些更上不了台面的游戏,比如烀狗肉、挤香油,就不说了:)至于跳房子、打口袋(即扔沙包),应该都和其他地方小孩子玩的一样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其实是夏天的傍晚捉青虫。那是一种绿色的小飞虫,长着及其柔细的小身子和极其薄的翅膀,它们很多只很多只地停落在房子的外墙壁上,你靠近,并用两个手指轻轻一捻,就把它捉入手中了。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不飞走,这样子完全不像捉,根本就是在捡。有时候可以不用放下手里的青虫,紧接着去捏第二只。我喜欢把它们放入一个小瓶子里,或者是一个塑料口袋,等装的差不多了,最后再放掉。习习的清风、柔弱的青虫、繁星的夜空、左邻右舍大人们细碎的聊天声、奔跑着时而叫喊几声的小伙伴们。。。那是平房时代留给我的永恒的傍晚的印记。
 
  
 
№17 ☆☆☆东北2014-05-12 23:06:3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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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因为是东北人的原因,还是因为住平房邻居间没啥秘密的原因,我们那里和邻居的关系都绝对印证了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特别是和我们家一帐之隔的邻居,比亲戚还亲。我妈生我后前三天没有奶水,于是我吃了邻居大娘----我和妹妹称呼她为李娘)三天的奶;两家孩子之间串门,极少走门,而是踩着自家的狗窝,从两家之间的帐子跳过去(注意,帐子那边正好是他家的狗窝);不管谁家炖肉,吃好吃的,肯定是要送一碗到邻居家;刮风下雨相互帮着收晾晒的衣服,哪家出个远门,这期间家里的鸡鸭鹅狗猪,都由邻居家来喂养照顾。。。。。。所以即便是两家人后来分开居住,包括后来我们上大学,每年回家过年,拜年时先要拜的就是当年的老邻居。
 
  
 
说到这又得说说鸡的事儿。。。李娘家有一只及其凶悍的大公鸡,经常在院子外边溜达。它到底做过多少坏事我已经忘记,因为它活着的时候我才四岁。就是四岁的我,一天被妈妈派去给李娘家送一盘切开的咸鸭蛋,手托盘子的我刚走到李娘家门口,她家那只大公鸡就冲过来扑向我,年幼的我被这一袭顿时扑倒,盘子鸭蛋摔在地上,我双手抱头,承受着公鸡的狠啄。。。这坏蛋。。。它不啄衣服不啄裤子,偏偏啄我的头,其结果是我头上被啄了七个小孔。。。这件事儿的结果是我妈被我爸责备一顿,李娘家杀了作恶的公鸡,隔着帐子端来一碗肉。。。大人们大概都觉得后怕吧,如果我当时不是立即扑在地上掩住了脸,相信这公鸡一定会奔着我的眼睛来啄的。。。。。。好幸运的说!:d
 
  
 
其实不只有些公鸡很凶悍,大公鹅也很厉害。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我断想不到一只鹅翅膀能有那么大的力量。这些生灵似乎很能分清对方的力量差异,就像那只公鸡,如果是我爸端着那盘咸鸭蛋,我想它断不会扑将上来。有一回那些在公共厕所附近垃圾堆上觅食的公鹅,见到我们女孩靠近,忽然扑展开翅膀冲过来,嘴里嘎嘎叫着,同时用翅膀击打我们光着的双腿,真是疼啊。。。鹅们眼里的凶光和这如棍棒一样的翅膀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从此对公鹅(还有别人家的公鸡)心存小心。
 
  
 
和我们家隔条小土路,院门相对的邻居家是一位奶奶和他离婚的儿子---我叫他张叔,以及小孙女。因为全家只有儿子当工人挣的点钱,家里又没有正当年的女主人,所以看着又穷又乱。记得他们家也养了两口猪,张叔每天下班去公家食堂挑剩饭-----那里每天有整整一大缸的剩饭---回来喂猪,所以他的猪大概也应该长的膘肥体壮吧。但是不知是因为老婆走了的原因,还是他出事故曾经脑袋做过手术的原因,他虽然整天笑哈哈的,却生起气来常打女儿,对待家里的小动物也非常不好。那时候我们家大黑猫生了一窝5只小猫,除了老大(我们叫它“小老大”),其他四只都被预定后带走,最小的那只小灰猫到了他家。但是总有邻居孩子报告说,看到他和他女儿如何虐待这只可怜的小猫,比如揪着它尾巴把它摔出去。。。但是送出去的猫仔,又是邻居,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最后这只小猫果然生了病,又瘦又小,已经看着不大好了,他们把它送回到我们家。家里的小老大本来就是一窝里最壮实个子最大的一只,现在更是独享母爱,生龙活虎,见到这只气息奄奄的小妹,更是兴奋异常,不断骚扰,希望它能跳起来一起玩,但是小妹此时可能已经被摔坏了哪个脏器吧,完全没有精神头儿了,挨着它的妈妈算享受了最后的温存,不久就死去了。张叔的妈妈后来也去世了,剩下张叔和女儿相依为命。一个大老爷们,又虎超超的,家里此时更乱的没法看了,女儿剪着短发,穿着总是不合体的衣服----我妈还经常帮着给补补,把我们的衣服送些给她,在学校完全一副假小子样儿,但学习很好,让张叔很是骄傲,可惜毕竟缺少母爱,父亲又不周,终于在少女的时候跟着社会上的人混了,最后离家出走,不知所终。知道这些后来的事情时,我们家已经搬去较远的地方住,听到这个,我记得妈妈还很感叹伤心。
 
  
 
  
 
我一直喜欢炉火,喜欢曾经的烧火做饭的场景。因为木材资源丰富,我们那里当时以烧木头为主,也买煤。用来引火的东西叫“明子”,全称应该是“松树明子”,就是松树上被松油浸透到几乎透明的那些部分,每家都有。只要一小点儿,火柴一点就着。把起火的明子放入事先错落架好的柴禾下,不一会儿这些劈柴就着起熊熊烈火。跳跃的火苗、温暖的灶旁,爸妈做饭炒菜忙碌的身影,锅里热气腾腾的食物,这一切牢牢地印记在我的脑海里,是童年家的样子。
 
炉膛下渗下来的炉灰可以长时间保存余温,所以我们经常把土豆埋进去,饭菜做好了,土豆也烧熟了。还有就是烧粉条,趁爸妈做饭的时候,把粉条伸进火里,注意掌握好时间,粉条被火烤迅速滋啦啦地膨胀为白胖的一条,稍微吹吹凉,就可以吃了,味道嘛,当然是好极了,不过你们都没吃过,我也描述不出来:)
 
  
 
喜欢炉子的不仅仅是孩子,家里的蟑螂也喜欢炉子的温暖。放学后无事,我和妹妹经常点燃蜡烛在没有燃火的炉台上瞄准奔跑的蟑螂,努力把蜡烛油滴在它们身上。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是很怕这玩意,但是长大些后,我最怕的就是这种叫做蟑螂的家生虫子,它们的样子让我感到无比恶心、恐惧。更可怖的是,当我来到南方某城市上大学后,惊讶地发现那里盛产大个虫子,家乡那些熟悉的小虫都放大了好几倍,蟑螂有大母手指那么长,并且更宽,颜色更深,甲壳看起来更硬,最可怕的是,它居然会飞。。。绝对是噩梦级的动物!蚯蚓也粗大异常,它们在我家那里,明明是细细软软的一小条,是我常在田间地头挖掘出来玩的小东西,可在南方这里,居然粗如小手指,长度也是我家那里蚯蚓的2倍以上。。。哎呀、妈呀、天呀!
 
  
 
  
 
我不知道如果我们当时的平房还保留着,我看到的是否还是留在记忆里的印象。但是那个印象非常鲜明而顽固,总是那个阳光明媚下的院子,温顺的黄狗趴在窗台上、时而机警时而闲适的黑猫站在房门口、红砖地、三颗我种的豆角,后园里的小菜、猪圈顶上的公鸡。。。
 
我爸喜欢说“来猫去狗,越过越有”,我不知道这话有多少实证,但家里有只猫有条狗,有个院子,这始终是我心里最向往的家。
 
  
 
平房的狗是住院子里的,给它建了窝,就在我们家外窗台下,紧贴着与邻居相隔的帐子。狗窝是平顶,所以狗除了趴窗台上,也经常趴在它自己的窝顶。有个笑话不是说挣钱干什么,挣了前可以闲闲地晒太阳吗?我家狗不挣钱,但早就过上这样的生活啦:d 我想它活着的时候,应该每天都是幸福的、满足的,就像我,虽然童年里也有过恐惧、忧愁、也挨了不少打,但回忆起来,总是一片祥和的阳光,我想那就是幸福。
 
  
 
因为院门经常不关,所以狗总是被铁链拴着的。因此,每天,当我们放学回家,推开院门,总是它跳着,在锁链的范围内向前站着,批命摇晃着尾巴欢迎我们。狗尾巴扫在我们光光的小腿上,痒痒的,好温暖。狗的饭盆里其实没啥珍馐美味,但是平房时候的狗是那么容易满足,常见它嘴里含着一块光秃秃的骨头,把玩不放,眼睛里满是欢喜的光芒。。。土狗、土狗,这让我一辈子都最喜欢的毫不娇气、容易满足、天天快乐的土狗。
 
  
 
邻居家的狗叫黑胖子,当然是我们给起的外号,因为它全身黑亮亮的毛,胖胖圆圆的身体。因为是邻居,黑胖子经常翻过帐子来到我家狗窝上,与家狗并排趴着。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写作业,忽然听到院子里阿黄(我家狗名,和少林寺里那条正好同名)发出很奇怪的叫声,惨兮兮的,急促的。我连忙冲出门去(我从小就很敏感,能够在全无经验过的情况下,迅即发现异常,这种情况下,我的动作的速度是惊人的)发现两条狗的链子缠绕到一起,黑胖子要跳回它家,结果链子缠住阿黄的腿,让它痛得直叫,那边黑胖子却只顾着要跑。这可心疼坏了我,我一步窜上狗窝,试图将两条链子打开,但那边黑胖子一拉扯,阿黄疼极,大概以为我是原因,吭哧一口咬在了我膝盖的下方,我吃疼乎地一跳,跌落在地上,小腿正前面赫然几个狗牙洞,鲜血涌出。。。好在狗很快自己弄出了被缠着的腿,我一个人瘸着腿挪回屋去处理,怕挨打,也不敢告诉爸妈,他们回来后在院子里的时候,我出入都故意蹲下身子,让裙子遮住伤处,嘴里念叨着“我是小矮人”,蒙混过去。值得庆幸的是,到现在我完全正常,没有得上狂犬病。那时候我爸给我们讲的狂犬病症状,是见人咬人,见狗咬狗,咬人人疯,咬狗狗疯,咬树树疯,疯了的树无风天满树叶子乱摇晃。。。。。。
 
  
 
大黑猫是我妈在我们的恳求下,从同事家要来的。刚来的时候非常小,记得当我妈把她从布袋子里倒出到炕上时,它吓得软软地摊着四条腿,好像趴在冰面上。接下来的记忆里,它就是一只大猫了。那时候幼儿园回到家,包括小学放学回到家,家长经常把我们反锁在屋里,大黑猫是我们最好的活玩具。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是把板凳放倒在炕上,里面垫上毛巾,外边盖上纱巾,我们那个美丽的娃娃被我们打扮起来,躺在板凳屋里,然后大黑猫被作为新郎,推入洞房。。。它通常只是闻闻新娘,然后趴在她旁边,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编撰的兴趣。
 
现在想想住平房的猫应该是最幸福的猫。她们和人在房子里休息,想溜达的时候就出门去,要吃耗子就去院子里或者别家去捉,人吃饭的时候还可以要点吃的。特别是还有几个爱它的可以一起玩的小朋友。有一天我正和爸妈坐炕上看电视,灯关着,只有电视闪亮,忽然脖子一痒,原来是大黑猫从我身后用两条猫胳膊绕住我的脖子,我惊回头,它迅速撤离,一头钻进旁边的被摞(被子摞成的堆),就看见盖住被摞的那条线毯下,一个鼓包在迅速移动着,原来黑猫是想引我和它一起玩捉迷藏!聪明的家伙!
 
  
 
黑猫生了两窝仔儿,第一窝三只,第二窝五只。第一窝仔差点生到我被窝里。因为我们家和它最要好的就是我,每天晚上它都钻到我被子里睡(一只吃耗子的猫。。。嘿嘿,不过当时谁也没想过这有何不妥)。那天晚上它又钻进来,但是喵喵地很急迫地叫着,这让虽然年纪小的我也感到异样,然后我就发现它屁股后面冒出一个亮亮的红色的泡!我连忙喊起来,大猫要生仔了!其实我那时根本不知道猫生仔什么样子,但就是本能地有此判断,现在回想觉得很奇怪。爸妈连忙行动,找来只柳条筐,垫上棉花,把烦躁的黑猫安置于内。第二天我睡醒起来,就看到三只闭着眼睛的小东西偎在大猫身下了。
 
  
 
猫仔断奶后,大黑经常叼耗子给它们吃,并且在它们面前表演扔耗子、捉耗子,直到那只耗子连跑都不想跑了。平房养猫的人家都会在门上、窗上留有猫洞,以便外出的猫咪进来。我们那里窗户都是双层的,两层玻璃之间有一个拳头间距,中间用锯末子填上一个高度。有一天夜里,听到院子里狗叫唤,稍等一下,狗叫停止,借着月光,看到大黑费劲地从外层窗户破损处跳进窗户间隔中,嘴里叼着个长条的东西,肚子被狭小的空间挤得变形。。。它继续用力一窜,从里层窗户的破损处(或者是靠上敞开的小窗?)跳入房间,正好跳到紧挨窗户放置的写字台上。早在那里等候的三只小猫立刻围上去。。。第二天据我爸说,大黑叼回来的是一条长长的烧鸡脖子,估计是从附近的食堂偷的,或者是谁掉了被它捡到的,我爸认为叼回来时应该是有一部分鸡身子的,很可能在院子里被阿黄截去,这就是昨晚狗叫的原因。我爸直后悔没给窗户上好好开个猫洞,让大黑这么费劲拖着食物进来,因为出入困难,还不得不给看门狗送礼。:p  听我爸说,他小时候在农村,家里的大猫经常叼各种吃食去给已经送给别人的孩子吃,有时是麻雀,有时是青蛙。。。。。。那只小猫送到哪家,它都知道。
 
  
 
大黑作为捕鼠能手享誉四邻,有一天一户邻居铲煤的时候,在煤堆里发现一窝还没睁眼没长毛的小耗仔,用铁锹端着送来我家,引来一般人等观看。大黑被抱过来,它虽然见到这么多人明显紧张,但终于不负使命,三口两口吃下了耗仔,做坏事一样回屋去了。(不知道耗子妈妈回来看到煤堆被铲,孩子们不知去向,会不会发疯。。。。。。)
 
  
 
大黑曾经失踪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人说看到是一个男人给抱走了。那时候我很伤心。直到很久后的一天,正下着雪,忽然看到大黑走入院中,身上落着点点的雪花,显着远行的疲惫。。。全家人兴奋起来,场面相当感人,记得我当时抱着它,应该是开心得掉了眼泪。人说猫行七里,我的大黑或许就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循着家的方向,一步步走回来的。
 
  
 
大黑活到两岁多。在我们家即将搬到楼房的前一天,因为吃了毒耗子死了。听说猫是不会死到家里的,老猫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世,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去安息。我家大黑那夜是躲到院子里的仓房隔板上死去的。而奇怪的是,它叼来那只大毒耗子,家里的小猫仔当时就是不吃。大黑的死大概算我童年里最悲伤、忧郁的一件事儿啦,我几乎天天为之哭泣,不过这种伤感还带着唯美的调调,因为我是把我的思念唱成歌来哭的。。。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大黑忽然从远处跑过来,扑到我的怀里,开口跟我说,老天知道我很伤心,于是放它回来见见我,但从此就不会再见了,让我不要再伤心了。我紧紧地抱着它,从那以后,不再为它哭泣。我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相信那是大黑给我托的梦。
 
  
 
我喜欢土狗,特别是我家阿黄那样的狗,因为他们四肢长短适中,身材不胖不瘦,眼神性格温顺,特别是可以陪伴我们干这干那。比如每天和我们一起去爬山,欢快地跑前跑后;上街买东西也可以带着它,不需要牵着;冬天满地厚厚的大雪,它和我们一起在院子外面雪堆附近捉迷藏,它真的会捉迷藏,一头扎到雪堆后面,只露出尾巴尖儿,还伸出头来小心地瞧,眼睛里兴奋的光亮就像个孩子!可爱的阿黄。。。但是阿黄也在我们临搬走前失踪了。有人在公共厕所里看到一张黄狗皮,猜测是被人弄家去吃掉了。我爸曾经狠狠地琢磨着最可能是谁干的,甚至念叨着用什么办法报复一下,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他信命,他认为两只最通人性的动物一定是知道了我们要搬去楼房,可能不方便养他们了,所以主动离开了。当然他的这种说法只对当时身为孩子的我们有些用。
 
  
 
  
 
我们那里,孩子们的游戏也很丰富。男孩子玩的是弹玻璃球、煽pia ji(烟盒叠成的扁片儿,用手煽风下去,煽翻过来就赢)、滚铁环,抽冰嘎。平房区因为都烧炉子,所以男孩滚的“铁环”经常是炉圈。那时候男孩子的动手能力都好强,我们家邻居那三小子,经常自制弹弓和毽子。我最喜欢看他们用炉铲(烧炉子时用来往炉膛添煤的小铁铲)化铅做毽子,把一小块生铅放置于炉铲上,炉铲下点着火,那块钱很快就融化成一个圆圆亮亮的熟铅滴”,好像荷叶上的水滴一样可爱,有大扣子那么大,用弯好的铁丝往中间一插,就插出两个眼,等到凉下来,铅硬了,就穿上鸡毛或者其他东西成为毽子了。不过我更喜欢直接踢生铅,因为生铅疙瘩很有弹性,不用拴羽毛就很好掌控,熟铅却完全失去了这种弹性,那真是一块死金属,只剩下了重量。
 
  
 
女孩子常玩的游戏是跳皮筋和chua 嘎拉哈-----就是羊腿弯连接处那块有四个面的小骨头,一副七个或者更多的嘎拉哈,如果再是彩色油漆过的,绝对是女孩子的宝贵财富。此外还有男女通行的炸大果子游戏,玩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双臂向前伸平拉住手,其他孩子排好队,逐一进入这两人手臂围成的空档中,一次一人,由这两人翻转手臂,将中间的孩子来个360度大翻转,从空档内翻出去,然后接炸下一个。当然,如果力量或者位置没掌握好,“大果子”可能就大头朝下掉下去了。我估计现在的家长是不会让孩子们玩这种游戏了,不过那时候,在我们那,这都是很正常、很安全的游戏,包括大人喜欢拔小孩子萝卜,但我爸从来不允许别人拔我俩,他说容易拔坏颈椎,不再长个儿。我爸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很小心,我觉得他的小心都是必要的。
 
  
 
还有一些更上不了台面的游戏,比如烀狗肉、挤香油,就不说了:)至于跳房子、打口袋(即扔沙包),应该都和其他地方小孩子玩的一样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其实是夏天的傍晚捉青虫。那是一种绿色的小飞虫,长着及其柔细的小身子和极其薄的翅膀,它们很多只很多只地停落在房子的外墙壁上,你靠近,并用两个手指轻轻一捻,就把它捉入手中了。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不飞走,这样子完全不像捉,根本就是在捡。有时候可以不用放下手里的青虫,紧接着去捏第二只。我喜欢把它们放入一个小瓶子里,或者是一个塑料口袋,等装的差不多了,最后再放掉。习习的清风、柔弱的青虫、繁星的夜空、左邻右舍大人们细碎的聊天声、奔跑着时而叫喊几声的小伙伴们。。。那是平房时代留给我的永恒的傍晚的印记。
 
№18 ☆☆☆东北2014-05-12 23:07:3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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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贴了两遍。即使晴不来了,晴的文字和人也和她的土地一样,温暖,纯净,朴实,让人流连,难忘。
№19 ☆☆☆定义爱情2014-05-12 23:21: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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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时候工资挣得少,平房区的人们很多都在工作的同时自己种地。像我爸妈这样的全职工,每周只能利用周日一天(当时只休周日一天)去很远的地里耕种。对于小孩子们来说,跟着父母去地里,绝对是个好玩的事情,坐在爸拉的板车上,和锄头、铁锹、麻袋什么的一起,一路欣赏野地风光,看农舍村庄,当然是一种享受。到了地里,除了偶尔学着点点种子、摘摘豆角什么的,多数时候都拿着我爸折给我们的艾草一边驱赶蚊子,一边手持网兜追赶蝴蝶。等爸闲下来,还会用柳树嫩枝上的绿皮给我们做哨子,或者用弹弓打鸟。
 
东北是黑土地,我们那儿的土更是黑得流油般,全是腐殖质,每当春天来临,冰雪开始消融,空气中全是泥土的芳香----是真的土地的芳香。直到我到江苏读书,赫然发现到处红色的泥土,再后来有幸在西北工作一段时间,又见到了著名的黄土高坡。我称奇大自然的丰富,也领会了什么是幅员辽阔。
 
东北盛产大豆高粱;大米一年一季,蒸出来油亮亮的,满口喷香,特别是用高压锅蒸的时候,粘粘的,一点不跑味儿,真好吃。到江苏读书时,首先不适应的就是米饭,南方一年两季甚至更多季的大米,蒸出来完全没有亮光,据说就是没有油性,结果干吃不饱,害得我们每天晚上在宿舍加餐,冲方便面或吃馒头蘸辣酱,终于在大一第一个学期都吃成了胖子,愈发显得三、四年级那些身材窈窕的学姐飘飘欲仙。。。说跑了,呵呵。我们自己家种地主要是为了吃菜,也没精力开垦太大面积的土地,所以我们常种的是土豆、豆角、白菜、大头菜什么的,后来搬到山脚下的楼房住,也在山坡上开了一小片地,多种了些辣椒、大葱。离开家乡后,我才意识到东北豆角的品种是非常多的,光我们家种过的就有好几种,带褐色斑点的叫家雀蛋(雀在我们那里读作“巧”),宽而鼓的叫油豆角,长些的叫扁担勾。。。不知是只施用农家肥的原因,还是土地肥沃的原因,还是空气清新的原因,我们那里长出来的豆角、土豆特别好吃。新挖出来的土豆,薄薄的皮儿用手一蹉就掉了,露出光洁的土豆身子,下锅一炖,很快就面了;豆角里印象最深的是油豆角,非常面、香。我们那里一般是把两样炖煮在一起,我7岁时,妈妈教我的第一道菜,就是土豆炖豆角。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再没在东北以外的地方吃过这么香的土豆、豆角了,单位同事去东北出差,土豆炖豆角每次都连要两盆。
 
我们和邻居李娘家的地是相邻着的,李娘家的姐姐、小子们有时还过来帮我们干点儿。我爸对两个女儿非常爱护,从不让我们挨累。有一次秋收,起出了全部的土豆,天下起大雨,板车上高高地摞着几麻袋土豆,我爸让我们姐俩坐在最上端,用塑料布把我们和土豆全部围好,再用麻绳与车捆结实,他一个人拉着上路。从田地往路上,中间有一处很深的坑洼,车轮陷入,非常难拉出,我们要下来,即便不帮忙,至少也减轻分量,我爸硬是不让,几次较劲,一条腿几乎跪在泥里,最后硬是把车拉出上路。他满脸的汗水雨水,满裤腿鞋里的泥水,我们姐俩却干干净净鞋袜未湿。。。直到今天,这一幕仍深深地烙印在我心里,就像他自己爬上爬下往地窖里送蔬菜,不愿让我们帮忙,怕把手磨粗,就像他拼全力用双手为我们在拥挤的车门口,撑出一个空间,怕我们被蜂拥挤车的人群碰伤,就像他送我上大学,被沉重的行李磨破肩膀,却笑逐颜开。。。。。。
 
 
我们那里的吃食应该算很有地方特色。这些也都是当我身处异乡才比较出来的。比如做菜,一般炖菜居多,但也并不是现在饭店里的什么东北乱炖,至少我们家从没把那么多东西一起炖过,一般就是酸菜穿白肉、土豆炖豆角、小鸡炖蘑菇。酸菜都是自家腌制的,用水清洗一下,切成尽量细的丝,投入白水中,肥肉片切的薄薄的,水开了投入,加点姜片,其它什么都不放。最后出锅,肥肉被酸菜拿得一点不腻,酸菜经肥肉侵袭,汤水也正可口。此外,一些肉食的做法也很特别,比如排骨,都是整根放锅里煮(因为自制面食,我们那里的蒸锅都比较大),煮熟了捞出来也整根的啃吃。第一次见到排骨剁小块熬菜,还是十几年后上大学。
 
因为夏季短,冬季特别长(6个月冰冻期,第一场雪十一下,最后一场雪五一下),天气非常寒冷,所以冬天菜品极少。小时候过年买菜,都有些冻了的蔬菜,价格还比肉贵。自由市场(相对于国营的商场)里冬天买菜,即便是有棚子,也都用棉被盖着。室外露天里卖东西的人,不但穿着特别厚的棉袄棉裤,而且还要在鞋子外面再套个憨憨的厚的惊人的大毡靴,我们叫毡雾拉(音)。这样的情况下,家家都在秋天里储备大白菜,晾晒豆角干、茄子干、蘑菇等干菜,地窖里储存土豆,大水缸里腌制酸菜。秋天里,楼底下空地上一片片大白菜的情景,既壮观又温馨。这些菜白天一颗颗摆开晾着,傍晚纷纷收起来,码成圆圈垛,再盖上草甸子防寒。那时候我爸教我骑自行车,就在晾满大白菜的楼门前,这些夹道欢迎的大白菜给了我自己骑行的勇气,因为摔倒在它们身上,真的一点也不疼:P
 
制作干菜是件蛮可爱的事情。秋天的时候,家家户户在门前放把小椅子和菜墩,耐心地把豆角(茄子。。。)纵切成比较细的条,然后用线穿成一窜窜,码放在草帘子上(放饺子那种圆型的),也有的挂在自家窗户外边。这些干菜虽然失去了曾经的鲜艳水灵,却浓缩出独特的甘美,似乎携带了太阳的温暖,在白雪皑皑的季节里,让一家人吃出了夏天的味道。
 
那时候爸妈还自己生豆芽、制酱。绿豆或者黄豆放在一个篮子里,上面盖着浸满水的小棉被,篮子吊到房顶上。酱缸个头不算大,可以放在窗台外边,上面蒙一层纱布,豆酱成熟时,那种特殊的带着咸味儿的酱香,充满整个房间。我一直觉得东北人家自制的黄豆酱,比超市里卖的任何大酱都好吃,稀溜溜的,能看到豆瓣的模样,味道纯正浓郁,用来蘸葱蒜,非常开胃下饭。那时候我爸总鼓励我们吃葱吃蒜,说“常吃葱和蒜,疾病去一半”,而他爱吃这个,确实也很少生病。
 
除了特色主副食,家乡的山货也相当特别,常见的有都市(音)、山丁子、臭李子、小酸杏、松树塔。小时候这些山野小吃都是在路边坐着卖的,装在不同的盆里、篮子里,小颗粒的用玻璃杯量着卖,用叠好的报纸兜盛装。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家乡这种叫都市的蓝色小果子有多特别,新鲜的蓝色上呈现一层柔和的灰膜,薄薄的皮儿下,是一股紫红色的酸酸略带甜味的水。。。而现在知名度很高的蓝莓,个头比都市要大且更扁圆,皮儿里面是红色肉而不是紫红的水。松树塔多数都是小个的,有原味的,也有用加了花椒的盐水煮出来的,小小的颗粒虽然要用点小心来嗑,但当那只尖头小白瓤进嘴时,你会觉得前面的麻烦真的很值得。
 
榛子、木耳、蘑菇、猴头菇、黄花菜,这些也都是东北特产。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是,在我们这里小小颗的东西,在大城市都有一种变大的种类,但味道就变的差多了。比如榛子,我们的榛子只有中指指甲那么大,吃着却特别香,还不腻,而以后在别的城市见到的那种大榛子,不但不够香,而且吃点就感到肥腻;我们山上的小小的高粱果,难得能寻觅到一粒成熟而完整的,因为太鲜香,一般都被虫子咬去最大的一半,但别的地方就有一种叫草莓的东西,无论果实还是叶片,都与高粱果完全一样,只是个头放大了5、6倍,结果味道也放淡了5、6倍。
还有一种,我好多年都惦念着,那是一种野草,柳叶般的叶片中心有一块黑点,杆子好像有节,我们那里叫它作“酸吧浆”。它的杆子包去外皮,里面嚼起来酸而多汁,夏天天热时候,吃上几根,特别舒服。可惜从离开家乡,我再没见到吃到这东西了。
 
其他家常的水果,都是在自由市场卖的,我们那里香瓜特别多,那时候大人单位里都成筐地分,如果在自由市场买,也非常便宜。除了分香瓜,爸妈单位还喜欢分一种叫“不留客”(音)的菜疙瘩,用来腌咸菜。这东西听名字,可能是苏联客:D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种裙子叫不拉几(音),后来知道这也是苏联名字,指的是那种一顺下来的连衣裙。还有商店里卖的大面包,叫做大咧巴,据说也是苏联种面包。很多年后,商店里第一次出现现在那些白生生的小面包的时候,我惊讶得眼睛都圆了。:D
 
我从小喜欢吃蘑菇。我们那山上有很多种蘑菇,常见的是长在小土崖下和矮灌木丛下的,有些种类的还成圈生长,发现一个,接着就发现一圈,然后附近多半还有很多圈。比较神奇的是,一开始寻找蘑菇似乎非常困难,哪里也不见,低头低得头昏眼花,正待放弃,猛然就见到一只,然后就这儿、那儿的,一眼一丛了。有一天都接近中午了,我忽然特别想吃蘑菇,就和妹妹爬上后山寻找,很快捡了一小筐,让妈妈做了当午饭的菜。不过那炖蘑菇汤不仅因为得来容易让我铭记,还因为它害得我好几年不再想吃蘑菇了,因为汤里漂着很多小虫。。。吃完后从此想起蘑菇味儿就恶心。不过还好,几年后,我又恢复了对蘑菇的胃口。
 
黄花菜就是一种黄色的花,学名叫金针菜。平房时我们去种地的时候,也顺便会採些回来晾晒。这种东西不能多吃,更不能不做熟吃,否则也会中毒般再不想吃了。
 
 
小学四年级时,我们从平房搬到了楼房。我们那里没有特别高的楼房,更没有塔楼,都是火柴盒一样南北向的板楼。我们家这户楼位于城市北边的山脚下,出门向左三步就上山了。我们那里的山大概应该叫馒头山吧,没有南方的那种陡峭俊秀,但也连绵着,山上植被比较茂密,半山坡上长着许多落叶松。我非常喜欢这些山,天气又好,所以很少有一天都憋在房间里的时候。夏天的傍晚和周末的白天,我几乎天天爬上最近的山坡,背诵单词、课文、政治、历史。。。。常常手拿一本书,出门就迈上山路,沿着山路一路行进一路背着,待周游一圈回来,书也背完了。周末的白天我喜欢坐在家门口半山坡的落叶松林里复习功课,因为那里满地铺着棕红色的松枝,踩上去软软的;空气中氧气丰富,并且充溢着松枝的清香。有时候我会顺便放牧我家的兔子,把装它的纸箱放在地上,打开口,看它小心地窥探、然后步出纸箱,再然后兴奋地跑远,却在大约三米半径的范围内迅速折回,撂着橛子冲回到我的面前,猛一刹车,好在没来个倒仰:D。这家伙高兴的时后还会突然腾空跃起,半空中扭动一下身体,来个典型的兔子舞。
 
夏天,山坡上到处是野花,高高低低,各式各样,五颜六色。光蓝色的花就有好几种。牛角花蓝的深邃,风铃花蓝的雅淡,不知名的三瓣小蓝花,矮矮地点缀在长身叶片间,让人想起天上的星星,野菊花淡蓝偏紫,娇嫩平和。。。我从小就特别喜欢蓝色,蓝色的花永远对我具有魔力,我觉得它们是降落到人间的天使,纯净而神秘。微风吹来,山坡上高个子的花们随风晃动,那么轻盈,那么富有韵律,让我常常沉醉其中,油然升起对大自然的敬仰。这种感觉,在我从下往上观看一颗大树的时候也有过,只不过前者感动我的是闲适、柔美,后者让我感慨一个有尊严的生命,一棵,就是一个世界。如果大自然是一个人,我想我大概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仿佛无此不能表达我的崇敬。
 
 
搬进楼房后,我们有了两居卧室,有了带门的厨房,还有了独立的卫生间,虽然没有了院子,但是朝北有一个阳台,楼房下空地上,各家都有统一盖起的仓房,有的人家缩小了仓房的面积,加了个小园子,我们就是这样。刚搬进楼,最让我的兴奋的大概就是那个小小的阳台,因为它在四层楼的“空中”。我经常在阳台地上铺上报纸、毯子,在那里读书、吃东西,仿佛这样更能让我感受自己住在半空中:P  我们的阳台和对门人家的紧邻,中间隔着的是灰道,是用来倒垃圾的。两家灰道门之间,大概两尺的距离,伸进头往下一看,四层深度的狭窄空间,好可怕。但这个可怕的灰道我们两家的孩子却来回爬过好几次,都是因为不小心把自家房门锁上,进不去屋,于是让相对瘦小的孩子从对门家阳台,通过这个灰道,爬到自家阳台。当然此前是要先在灰道上架一块木板的,并且要去提醒楼上人家不要在此刻倒垃圾。
从阳台望出去,是我们初中的学校,一座楼,一个大操场;另外就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大棚基地,冬天的时候,那里扎着很多塑料大棚,里面种些蔬菜。傍晚,工作人员会把一张张很大的草甸子盖在大棚顶上保暖,白天再一一拉开。我常常趴在阳台窗口望向大棚的所在,因为那里经常有很多花栗鼠在棚顶、地面跳跃奔跑。它们和松鼠比较像,但尾巴没有松鼠大,身上有黑褐色的纵向的条纹,样子滑稽可爱。我猜这些花栗鼠平时是住在附近山上树林里的,应该也和松鼠吃同样的东西。不过它们显然喜欢时不时来人间体验生活,有时候还跑到我们家仓房附近,蹲在某个木头上眺望,发现人来,瞬间转身逃走,十分的机敏。这种花栗鼠在江苏也有,被关在铁丝笼子里当玩具卖,那个笼子是立起来的圆型的,架在一个轴上,花栗鼠在里面“奔跑”,踩动轮子飞转,看着让人心酸,因为它无论多么努力,依然是在原地踏步,永远不得自由。据说被这样关起来的花栗鼠,没几天就会死掉。有时候想,人的喜好为什么要这么多呢,对于这么活泼好动的小动物,被关在这么狭小的的笼子里,那是多么惨的一件事!就好像笼子里养鸟,看到它们拼命鸣叫扑腾,和看到它们似乎心满意足地梳理羽毛,都让我为之难过。
 
我们住的这座楼房依然有炉子,不过看来不是用于取暖,而只是用来做饭的。很多人家把炉子扒掉,换成煤气灶,我们过了一段时间,也这么做了。在此之前,已经成为少年的我曾经一度迷上劈“拌子”(劈用于烧火的木材),把那些我爸已经截成差不多合适长短的木头,再劈成合适宽窄的“绊子”,挥动臂膀劈哧卡拉的感觉让我感到又舒畅又有成就感。有一次天已经下起小雨,但我就是不可遏制地想劈绊子,于是来到园子里,挥舞斧头,冒雨劈出大半土篮绊子,心满意足地拎回了家。看来我从小就任性啊。。。任性,大概就是放纵自己的欲望或者情绪吧,有时候不顾一切。
 
扒掉炉子换了煤气罐,我就开始帮家里换煤气。估计和我同龄的人也有换煤气罐的经历吧。我那时候又瘦又小的,但是力气活上还挺逞强。二八横梁大车掏裆骑着,后座上靠外侧挂着充好气的沉重的气罐,像演杂技一样严重倾斜地骑在马路上,似乎随时都会连人带车摔过去。但当时心里充满的不是恐惧,而是自己能够胜任的力量(看来青春不仅给了男孩力量,也给了像我这样的女孩以充沛的精力感,这种感觉必须找个方式发泄出来:) 。幸而那时候我们家那里人少、车少,不然要是在哪个大城市,说不定警察叔叔得找我家长了----严禁未成年人携带炸弹上路。
 
虽然上了楼,我们的心依然是平房的心。我爸继续在仓房和那个小园里种菜、养动物。仓房里除了放置板材、杂物,还挖了一个深深的地窖,比平房的深很多,所以有一个更长的梯子绑在下边。地窖口上端有个木头架子,拴上绳子,绳端是一个钩子,用来挂住土篮(锅形的竹或藤编篮子,有圈把手,很结实,一般用来运土或其他重物),往地窖或从地窖里往外运送菜品。兔子窝放置于仓房内,用木板制成;园子里除了种点菜,还养了五只鹅。鹅窝是我爸用水泥修建的,嵌着玻璃的窗户,里面铺设着木地板,我爸经常给它们打扫,确保干净。冬天零下20多度,甚至更冷,为了不让这些鹅受凉,我爸在园子里铺上很多厚实的草袋子。不过被这些傻乎乎的家伙拉屎在上边,冻成冰疙瘩,硬硬的,失去了温暖的作用,必须经常用铁锹拍打、清理。后来我爸还在园子里架了个塑料大棚,不太冷的时候也继续种菜,从四楼一趟趟挑水下来,引得邻居称叹。再冷的时候,不种菜,而是把一窝兔子放在这里居住。大概两只大公兔子,还有几只小兔崽。后来我爸发现这些公兔子在大棚里挖地道,担心他们通过地道逃走,于是把地道堵了,公兔子也在后来因为咬人,被杀了吃肉,结果意想不到的惨剧发生,一只大野猫闯进来,咬死了全部的小兔,我爸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公兔子挖洞,是为了让大家躲避这只大概窥伺已久的大猫。。。是公兔子用它的办法保护了这几只小兔。。。可惜后悔已晚。想想人类有时候真是够笨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养兔子不用花钱买菜,最多是赶早市的时候去菜场捡些大头菜叶子,一捡一丝袋子,再就是上山上採草。兔子最喜欢吃的草一种叫水拜草,有点像韭菜的样子,一种叫菟丝子,而且最喜欢菟丝子上开的紫红色的小花,那花闻起来没有什么香味儿,但是吃起来应该是有甜味的,我好像偿过。菟丝子太好採了,一號一大把,当然必须选嫩的部分给兔子,而且如果一次放太多,被它踩踏过的,特别是沾了尿的,它们是坚决不吃的,还会用嘴叼着,狠狠地往外扔。
 
我们经常带兔子山上运动。冬天的时候,山上都是积雪,厚厚的、白茫茫的一片,遮盖了所有不平和丑陋,这似乎让孩子们的胆子也变大了。我妹妹和邻居那个女孩比我更勇猛,她们居然两个人钻进一个草袋子,面对着面,中间抱着我家一只兔子,然后从山坡上滚下来,直到被某棵灌木拦住,不能再继续。她们就这样一趟一趟地,哈哈大笑,我想那一定是种相当美妙的,自由痛快的感觉。
 
我还喜欢上山放鸡。我们在楼道里养了三只鸡,一只公鸡,两只母鸡,那时候它们还小,不会打鸣,一层楼里就我们两户人家,所以还不怎么扰民。我最喜欢带着它们去山上吃蚂蚱,记得当时它们的个头已经很大了,但非常听话,特别是那只公鸡,明显的更为温顺,从不用嘴啄我,每次把食物放手心里喂它们,两只母鸡都急火火地猛啄,经常啄到我的手心,但那只公鸡不但让着母鸡们,而且啄起来小心翼翼,从来不会啄疼我。我通常怀抱着它们三个一起就上山了。到了山坡上,放它们下来,自行溜达,但我会逐个把它们抱起,在草丛里寻找蚂蚱,当然是我寻找,发现有,就立即把鸡嘴递过去,它们每次都能非常迅速、准确地一口食之!因为山上蚂蚱特别的多,所以我和鸡两个就像在餐桌上夹菜一样,连续动作,一小会儿功夫鸡就吃饱了。下山回家,我圈起胳膊,三只鸡分别站在我的两条胳膊和肩膀上,有一次那只公鸡还站到我头上去了!我们四个,稳稳地下得山来,鸡也满意,人也欢畅!
 
山脚下,紧靠着我们楼门口,有两三截粗大的木头,那里面居住了一窝蚂蚁;山坡上当然也居住着许多窝、各种品种的蚂蚁。夏天的时候,我经常蹲在那里观看它们的一举一动:列队行进、搬运食物、打群架。有一天下午,我就看到住在三截木头里的蚂蚁和附近山坡上的一种蚂蚁打起来了,它们个头相差挺大,但都勇猛异常,或逐对儿厮杀,或群起而攻,不肖一会儿,尸横遍野,只是没有血流成河。接下来的一幕颇为悲壮,蚂蚁们开始拾掇战场,把自己这一方牺牲的战友搬回家,连拖带拽,有的两只抬着一只,“翻山越岭”,不舍不弃。。。我记得见它们远道搬运尸体挺困难,我还用一只树叶去帮忙,结果两只抬“担架”的蚂蚁顿时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看来我是瞎操心了,好心办不得好事儿。住树洞的那窝蚂蚁好像把战士尸体放置在一个洞内,我还是想帮忙做点什么,于是找了两片树叶帮它们把洞门遮上,算是一个墓穴。我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它们为什么打仗?双方都死伤惨重的战役,到底对多数蚂蚁有什么好处?那些勇敢的蚂蚁士兵们,是什么激励着它们连最重要的生命都不要了?那是不是说,蚂蚁也觉得这个世界上,有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东西?现在想这个问题,我有一个答案,我想只有后代的生存、幸福,值得它们这样做。请有关科学工作者给予指正!:)
№20 ☆☆☆东北2014-05-19 09:57:0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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