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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我的文,请桶指教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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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于公元356年,那时候,匈奴的势力在里海边的草原上重新崛起,是他们挥出了历史车轮转向的第一鞭;那时候,为了争夺中东的霸权和丝绸之路,波斯高原上的萨珊帝国与迟暮的巨人---罗马,仍然无休无止地相互征战着;那时候,被称为蛮族的日耳曼人还生活在他们广阔的森林里,他们不会知道,自己即将被强迫着登上历史的舞台,成为主角。
在遥远的东方,鲜卑,羌,羯,氐,这些游牧的人们跨上战马,高举着他们的大旗,从寒冷贫瘠的草原上挥军南下,掀开了五胡乱华,这历史上最为辉煌壮观的一幕。晋朝偏守着东南,仍然固守庶族与士族的界限,世胄蹑于高位,英俊沉为下僚。皇帝暴戾,臣子无知却只知清谈,亡国就在眼前。
在这个乱世,在那无比辽阔的中亚草原上,无数的民族在突然之间崛起,在历史的书卷上留下浓稠得像血一样的一笔,也有更多的民族痛哭着灭亡,就像长河里偶尔泛起的浪花,眨眼之间便再没有了踪影。但是,再弱小的民族,也是要挣扎着活下去的。
那些岁月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英雄们写下的史诗也渐渐的湮没,还有谁会知道,在这无边无际的杂草下面,埋藏了多少的血泪,多少的传说。只剩下苍老的牧人,在风里拉着胡琴,对着血一样的晚霞,用嘶哑的嗓音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






帕提亚之风

苏赫拉布已经老了,从西面黑海吹来的风像刀斧一样,在他的脸上刻下一道道的刻痕,稀疏的头发和胡子在风里飘飘荡荡,像是粗糙的花岗岩缝里枯萎的铁线草。现在的他早已挽不动自己年轻时用过的那把弯弓,年轻的牧人们谈起他,更像是谈起一个久远的传说,而他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人们说的那些事是否曾经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过。每年猎猎的北风刮起来的时候,苏赫拉布带着呛喉的烈酒登到高高的山岗上,有时他看见那些健壮勇敢的少年骑着马追逐天边的大鹰,便恍恍惚惚的会想起从前的那些血与火的日子。


不过,这个少年却是个例外。
十七八岁正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季节,苏赫拉布依稀还记得自己十六岁的那年猎杀的那一头雄狮,十八岁那年,他带着同伴打败了世仇赛马纳人,攻破了他们的寨子;部族中的长老们尊他为勇者,拥他为王。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却瘦弱的像西南方大泽边上生长的一株蒲苇,风一吹似乎就能折断。
“孱弱的人哪,难怪会被那些强盗打败,连自己的家园也保护不了”,苏赫拉布看着这个少年,“即便是一群狮子,绵羊又怎么能带着他们打败饿狼?”
“你就是他们的王吗?”苏赫拉布问。
“不,尊敬的萨玛多(sahrdor,意思类似于统治者,波斯地方王公所用的称谓)。我仅仅是族人们推举出来的使者罢了。” 少年按着胸口,恭敬的向苏赫拉布行礼。
苏赫拉布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他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
“哦,你不是王吗?那你们的王又在哪里呢?”
“我们的家园被强盗夺走时,我们的王在战斗中英勇地战死了。在失去家园后漫长的旅途里,光明之神阿胡拉赐予我们食物与好运,却忘了赐予我们一个领导者。”
苏赫拉布微微的有些惊诧于他流利的法尔斯语,他皱了皱眉头,从身后的一个精美的木匣中拿出一卷羊皮纸,“我知道沙普尔陛下把迪法的原野恩赐给了你们。他的诏书早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就已经收到了。但是,” 他盯着塔卡梅斯,想看一看他的表情,“你可知道,按照这片草原千百年来的规矩,为了证明你们的忠诚,你们的首领必须要留在这里。”
“尊敬的萨玛多,但是我们的两个王子只有八岁。”少年不动声色的回答他。
苏赫拉布哈哈的大笑起来,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还是在装糊涂。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那个在永世臣服的协议上签字的人,必须留下来。”
少年抬起头来,他的五官很平淡纤细,但他的眸子里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似乎忧伤,欢乐,绝望,憧憬,迷茫,这一切的情绪都可以在那里找到,最后只剩下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北方那些不冻的深湖,却怎么也看不到底。他说:“好的。”
“年轻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过去的家园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名字也没有什么意义。”瘦弱的少年再次低下头去,“如果您愿意,可以叫我塔卡梅斯。”(Turkmanands波斯语,义为“脱离者”、“避难者”、“流浪者”。)
“塔卡梅斯,无家的流浪者。” 苏赫拉布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他不喜欢这种叫做忧伤的感觉,也不喜欢这个带着忧伤的少年。他站起身来,“迪法草原在离这里1200弗隆(弗隆,古波斯长度单位,1弗隆=200米=0.25华里)的东面。明天我就会让人带你们去那里。”
瘦弱的少年仍然低着头,用平静的语调对他说:“是。”

塔卡梅斯和他的族人在这一年的春天来到了萨珊帝国的边境,请求能在这一片广阔的草原上取得一块供他们生存的地方。1万余人的队伍经过漫长的跋涉,只剩下几百匹马拉着他们少的可怜的行李,没有牛羊,每一个人都瘦的像是皮包着骨头。队伍里没有老人,妇女和孩子也很少,但却夹杂着不少瘦弱的工匠。守卫边境的军队把他们挡在了外面,但塔卡梅斯贿赂了守将后,独自来到了首都泰西封,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见到了国王并且从他的手中得到了一片土地。到达边境仅仅20天后,塔卡梅斯便带着他的族人来到了北呼罗珊草原,这是这片草原的主人苏赫拉布第一次见到他,但是,苏赫拉布却并不喜欢他。所以虽然他觉得这样狼狈的一群人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但仍然把这个少年当作人质留了下来。







火红色的夕阳慢慢的隐没在了远方的地平线,浩瀚深邃的星空低低的笼在辽阔的草原上。正是晚春的时节,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洒满了草原,像是满天的星辰在地上的倒影。流浪的人们从车上取下行李,点燃起一堆堆的篝火,孩子们欢快的笑声远远的散了开去。
“序伦阿伯,伯雷阿叔,秦大叔,我可能没法和大家一起去迪法了,” 塔卡梅斯坐在火边,火光只照亮了他平静的左脸,衬得他右脸愈发的暗,“我得留下来,做…人质。大家都快坐下来,不要慌,也别出声。”
“阿谦,但你若是不去,族里的事情又该听谁的?还有,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惊慌失措也只是一时的事情,这一路上他们遇见的艰险比这严重的还有很多,但似乎从来也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他们,既然塔卡梅斯这么的镇定,那他们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他们留我下来,不过是对我们不放心,也不会有其它什么用意。” 塔卡梅斯苦笑着,“哪有狮子会对一只兔子耍什么花招呢?”
“迪法离这儿骑马不过一天的路程,平时族里的事情你们三个人拿一下主意,如果觉得解决不了就写信给我。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一下,” 塔卡梅斯打开了一卷羊皮纸,“这卷地图是我从一个商人那里买的,大家看,这里就是迪法草原。”
“这是一片真正可以称得上是贫瘠的土地,到处都是崎岖的山地,没有一条大河从这里流过,唯一的水源来自东面雪山的融水汇成的小溪,大多数地方的草风调雨顺也只能长到3寸高,北边的一片土地甚至寸草不生。我们没有办法在这里耕种,放牧的话也最多只承受20000头羊,还不够养活4000人。听老牧人讲天冷的时候,狼群到南方的草原过冬,成群结队的从那儿经过,没有一个牧人敢留在那儿。不仅如此,从迪法的位置来看,无论哪一个外族进犯,迪法都是首当其冲!”
沉重的表情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的确如此,但一万多的族人,无论如何却是要生存下去的。
“不过,如果是好的土地,哪会有人愿意把它给我们?不管怎样,大家都要想办法先活下去。” 塔卡梅斯看着篝火,自言自语的说。
“阿谦,我听说,那片草原的南边有一片很大的森林。” 秦重打破了沉默,和另两个人比起来,他要单薄的多,但他们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说出什么好主意。
“这里好像已经到了极西的地方,好像丝绸和瓷器都可以卖出好的价钱。我们或许可以在那儿种些桑树养蚕,或者开窑烧些瓷器吧。”
“秦大叔,那些我也曾经想过。”少年回答道,“但是不管是烧瓷器还是养蚕种茶,我们如果现在都不能做啊。”
少年又顿了好久,似乎在思索如何措辞,“离这里西面600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埃克巴坦那的城市,那里就是丝绸之路的终点。商人们在那里卸下丝绸,茶叶和瓷器,换来黄金,宝石和象牙。在那里,丝绸的价钱要比黄金还贵,由于太难运输,一套好的瓷器甚至能换10万只羊,10万只羊!”
“大家还记得吗,一年前我们在高车,我曾对那个王子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因为他拥有的东西太过珍贵,已经不是他所能守护得了的。” 他猛地抬起头来,火光映射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像是能够在那里燃烧起来,“我们现在战士不到3000人,没有战马,每个人不到3只箭,疲惫的躺下去就不想爬起来。如果我们能够织出绸缎,烧出瓷器,势必会引来恶狼一样的敌人啊,那时候,我们又靠什么来守护自己?现在的我们,其实就是一座不设防的金山啊。”
寂静再次的笼罩了篝火旁,只听见火焰啪啪的作响。
“补给的问题大家不要担心,”少年再次打破了沉默,“大家知道,康居的局势还是混乱的很,自从王庭被匈奴人击破后,各地的驻军杀人越货,厌哒人的强盗四处出没。从莫夫到巴克特拉,700里的路程商队能平安走过的十停里不到两停。货物的价格涨了将近10倍。”
“我让阿杜拉留在了康居,他会带着商队沿着唯一安全的路线通过那儿。 野失毕王子的军队也会帮助他。商队一个月的时间走完一趟旅程,就能赚来钱买些补给。大家养些牛羊,也可以做些木器卖给周围的部落。虽然可能还是不大够…”他摇了摇头,“先活下去吧…等到将来的哪一天,我们的力量能够保护得了自己…”
序伦用拳头轻敲着地面:“其实,我们只是没有武器,上次在那片沙漠里,我们3千人把匈奴的一万多骑兵也打败了。不过,那场战斗,很多人不但箭都射光了,连刀也折断了…”
“那就这样把,”少年站了起来,他仰头看着星空,星光洒在他脸上,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不过大家要记住,没有刀,这又算得了什么!我们有最勇敢的战士,我们有最灵巧的工匠,没有一个部落能走完我们这么长的征程。总有一天,我们的命运会由自己的刀来主宰!”




天色还没有大亮,东方的地平线下只露出微微的晨曦。流浪者们的马鸣叫起来,打破了草原的平静,人们把行李放到马车上,再走过这300多里的路程,漫长的就征程就将结束了。
塔卡梅斯站在小丘上,他的族人就要离去,而他则将留下来。苏赫拉布的次子阿米尔陪着他。阿米尔身材要比塔卡梅斯高出许多,长着一头卷曲的长发,用一根牛皮松松的扎了起来。苏赫拉布的长子迈赫迪在萨珊的王庭中担任大臣,而苏赫拉布也已经老了,平时部族中的事务大多是由他来处理。他把塔卡梅斯的帐篷安排在了自己帐篷的旁边,虽然苏赫拉布不喜欢这个外来者,但波斯高原上的人民从来都是好客的。
“这就是你的族人吗?” 玛赫塔布眼睛睁得好大,好奇的问,“长得和我们都不一样呢。”她是苏赫拉布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女儿,今年只有九岁,就像月亮一样的可爱,而且在法尔斯语里,她的名字的意思就是月光。
“那里不一样呢?” 塔卡梅斯微微笑着,问。
“嗯,你们好像都不高,嗯,还有你们的鼻子很矮,还有,还有,” 玛赫塔布眨着眼睛,“对了,你的族人好像都不一样哎。有的人的头发是弯的,有的人是直的,就像你一样。”
阿米尔转过头来,也看着塔卡梅斯。
“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同样为了生存而流浪。每一个人都把伙伴的生命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塔卡梅斯看着远方渐渐离去的族人,轻轻的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啊。”
远方的烟尘渐渐落下了,族人们慢慢的消失在地平线的彼端,两天后,他们将到达迪法,那片贫瘠的草原,却将是他们繁衍生息的地方。而塔卡梅斯自己,却将一个人孤单的留在这里。
“董谦,这个名字是不是就这样消失了呢?再不会有人会念起它。” 塔卡梅斯轻轻的问自己。
“回去吧,”阿米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该回去了。”









远征亚美尼亚

留在呼罗珊已经一个多月了,塔卡梅斯不能单独的出去,他只有和那些路过的商人说说话,托他们代信给族人。除了每天送饭的女仆,就只有玛赫塔布会来看他,有时和阿米尔一起来,有时候和她最小的一个哥哥曼苏尔一起来,让塔卡梅斯吹箫给她听。她对塔卡梅斯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包括他用的毛笔,砚台,还有那一本本书上写下的方块字。曼苏尔也只有十二三岁,却已经和塔卡梅斯差不多高,而且比他壮得多。他和他妹妹不一样,即使被拉到塔卡梅斯的帐篷里,一有机会,他就溜出去骑马打猎。“等我长大了,我会像我爸爸那样,成为族里的第一勇士。”他跨在马背上,带着他的弓箭,骄傲的说。他的弓塔卡梅斯怎么也拉不开。

“曼苏尔,你又偷偷溜出来。说好了陪我一起听塔卡梅斯吹箫的。” 玛赫塔布叉着腰,皱着鼻子挡在曼苏尔的马前。
曼苏尔挠了挠头,“但是天气太热了啊。阿米尔他们都到雪山脚下凉快去了。我们也去吧。”
草原上夏日的午后总是特别的闷热,在帐篷里确实没办法呆下去,他们骑着马,只一会儿,雪山脚下的树林就到了。
塔卡梅斯坐在地上,雪山融水汇成的小溪在他身边流过,几缕稀疏的阳光透过树林落在他身上,却一点炎热的感觉也没有。他眯着眼睛,独自在那里吹着箫,箫声很悠长。
一个偌大的影子挡住了太阳,他睁开眼睛,却看见苏赫拉布站在他面前。
“你可会写字?”
当然会,塔卡梅斯有些不屑的想,在他看来,法尔斯语太过简陋也太过粗俗,但即使如此,诺大一个草原上却很难找到一个能够熟练书写的人。按照曼苏尔的说法,书写是女人们的娱乐,男人的正事是习武和打猎。所以就连沙普尔王的诏书,苏赫拉布也得让传诏的人念给他听才行。
“是的,我会。”塔卡梅斯毕恭毕敬地回答。
“那就好,”苏赫拉布很满意地说,“王曾经告诉我要我把发生的大事都记下来,也好让子孙们知道我们做了些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征讨亚美尼亚,他们背叛了万王之王沙普尔陛下的意志,投靠了该死的罗马,还把一个罗马人任命为了东方三省的总督。不过我们萨珊的铁骑会告诉他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你就留在我的帐里,做我的书记官,把这一次远征记录下来吧。回去以后去见一下我的大儿子迈赫迪,他还没有看见过你,然后回帐篷收拾好你的行李,我们后天就要出发了。”
苏赫拉布离开了,但塔卡梅斯的心情却并不是很好,他虽然不喜欢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生活,但按日子算来,阿杜拉的商队应该已经走完了第一趟的行程,族人们就等着赚来的钱活下去了。也不知道这笔钱能有多少,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分配。如果自己不在,族人们可能没法用好这笔钱。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商队不能有什么意外。但愿今晚能有消息过来吧…
“塔卡梅斯,你是不是害怕了?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回去的时候,曼苏尔问他,但紧接着又用很大人的语气说,“放心吧,我阿爸和两个哥哥都是萨珊有名的勇士,跟着他们,你不会有事的。”
被个孩子看成了胆小鬼,塔卡梅斯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些年的征程里,什么样的兵戈杀伐未曾见过?大半年前匈奴击破康居王庭,他指挥族人在夜里突袭冲开匈奴人的阵势,带着妇孺杀出重围,接着5天内与追击的匈奴人连接7仗,最后全族从容退出康居。其间数次命悬一线他却连眉头也未曾皱过,何曾被人看成过胆小鬼?不过现在他却懒得争辩,只笑了一笑就不言语了。
夕阳就要落山了,阳光把白色的帐篷镀得一片金黄。塔卡梅斯骑在马上,远远的看见自己帐篷前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他策马狂奔过去,曼苏尔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绝尘而去,他实在没想到塔卡梅斯也能这样凶猛地骑马,他瘦弱的影子在马背上晃来晃去,就像在是狂风中飘摇的一株野草。
“嗯,总算来了。” 塔卡梅斯一把接过信,撕开看了起来,“一切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只是买羊的时候费了点周折,那些卖羊的贝都因人看我们急着要,价格抬的太高。这一趟获利300两黄金,一共买了一千只羊,二千石谷子,又买了牛车拉上。现在还剩下不足100两,都藏在赶羊的鞭杆里。”
“什么时候能到迪法?”
“络莫他们带着牛羊谷子可能已经到迪法了,我一个人送信过来的。”康延忽然跪在地上,“大人,我有话想说。”
塔卡梅斯并不是族中的贵族,他起初甚至是和难民们一起被部族收留的,而且从来也没有一个长老授予他什么职务,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大人,而他自己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大人。但这一路的征程后,族里的军人们都这么称呼他,他也没有刻意拒绝,因为毕竟领起军来,没有威严是不行的。
“说吧。”
“少主,经商获利虽丰,但终非长久之计。迪法草原太过狭窄也太过贫瘠,四周却又尽是虎狼之敌。现下我们的族人只有万余尚且难以为继,更何况族人将来繁衍生息?大人又被扣作人质,又有何人能够带领我们拓地征伐?”康延抬起头来,“大人!这片土地,实在是不够啊!”
一丝苦笑在塔卡梅斯嘴角边浮了出来,这些自己也知道啊,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康延,你能看到这些,我很高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塔卡梅斯坐到桌前,点亮油灯,“对了,我后天要和苏赫拉布一起出征。可能一两个月都不能回来。我写封信,你今晚连夜送到迪法,如果还能赶回来的话,后天就和我一起走。”




一天一夜很快就过去了,塔卡梅斯的行李本来就很少,他又不需要像那些波斯战士那样要准备武器和食物,和其它人相比,他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只是去领了几卷羊皮纸——他不喜欢这种纸,笨重还带膻味,但自己带来的纸已经不多,可不能随便用了。剩下的时间,他就在军营外百无聊赖的看着那些波斯的战士们。
草原上的人们并不聚居在一起,收到出征的命令后,各家的贵族便召集自己的战士前去集中。(还记得木兰辞里的可汗大点兵吗?) 从第二天一早,呼罗珊草原上的战士们便陆陆续续的赶到这里。大多数的战士只穿着简单的盔甲,带着一张弓一壶箭,腰间别着一把刀,骑着一匹马,另外带的一匹马上放着行李。他们被人称为拉马克(ramak),他们平时只是普通的牧民,发生战争的时候便带着自己的弓箭和马匹前来作战。也有一些人连人带马都披着厚重铠甲,只有眼睛和马蹄露在外边;除了弓箭外,手里还拿着一根足有1丈长的长矛。这些人则被称为阿扎特(azata),他们属于世袭的武士。
“塔卡梅斯,你在这里干什么?” 塔卡梅斯回过头来,是阿米尔,他在塔卡梅斯身边坐了下来,“在看我们萨珊的勇士吗?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塔卡梅斯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他们的眼神,那是狼一样眼神啊。能有着这样的信念,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我不知道阿爸为什么没有召集你的部队。” 阿米尔忽然说,“虽然有人瞧不起你们,说你们打不过敌人,把家园都守不住。但是我知道,一支能把族人从狼窝一样的地方里带出来的军队,即使空着手,也没有人敢说一定能胜过他们。”
塔卡梅斯的眉头微微的跳了跳,他笑了笑说,“我的族人没有马。你看,这次召集的都是骑兵。如果再带上几千步兵,那么速度就要慢的多了啊。他不会不考虑这一点的。”
    “也是啊,”阿米尔叹了口气,“对了,马上要誓师了,你要去把它记录下来吗?”





几百年后,人们翻阅萨珊帝国留下来的历史书卷时,曾经好奇的发现有一卷沙普尔二世中期留下来的文卷,它所记录的是北呼罗珊草原上的部落奉命征讨亚美尼亚的战争,却并不像寻常的那些描写战争的文献一样,总是将自己的实力无限制的夸大,或者满篇都是歌功颂德的文字。这个文卷中记录的东西真实性似乎很高,甚至有人认为它可以被当作是真实的历史。它的开头说到:“万王之王,沙普尔二世陛下登基的第47个年头,亚美尼亚王背判我们投靠了罗马。初夏的时候,呼罗珊草原上的战士们奉命前去征讨,被草原上的人们称为伏狮者的苏赫拉布召集了14000名骑兵,其中包括11000名拉马克武士和3000名阿扎特武士,他鼓动士兵们说:被信者必将被神遗弃,受到雷霆般的惩罚。亚美尼亚的王将跪倒在萨珊勇士们的脚下,不朽的传说会由你们来创造。人们接受了穆贝德(mobbed,相当于拜火教的祭祀)的祝福,由他的长子,沙普尔陛下所信任的将军迈赫迪率领,带着补给,沿着里海的南岸行进…”在这个文卷的末尾,记录的人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是用遥远的东方国度的文字写下的几个字,董谦,但是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董谦是谁,即使他的另一个名字------塔卡梅斯曾经是他们孩童时的梦魇,他们的母亲用这个魔鬼的名字在晚上吓唬哭闹的他们。





经过了一个月的行军,军队来到了亚美尼亚的边境,那是在里海的边上。亚美尼亚的王也派来了他的使者,这是一个大的事情,但军营里却找不到书记官塔卡梅斯的影子。只是有卫兵说他和他的侍卫去了海边的悬崖。
这时候,塔卡梅斯和康延正站在海岸的悬崖边上,满天的乌云在狂风中翻翻滚滚,墨兰色的海面上波涛涌动,浪花拍击着悬崖,无数的海鸥在浪花里出没,时隐时现,奇形怪状的海兽不时地探出头来,这是一片与中原截然不同的土地。
“不知道娜仁托娅现在怎么样,那个萨珊的皇帝会好好对她吗?” 康延眺望着远方,轻声的问,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向后飘去。
塔卡梅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有时真想一刀杀了你…可惜我不能,也没有那个胆量。” 康延握紧了拳头,扭过头来“多好的女子啊,我们知道了你把她送给了那个沙普尔皇帝的时候,超过一半的年青人都跪在地上痛哭…”
“那不是我的决定,是她自己要这么做的…” 塔卡梅斯缓缓地说,“不过,也没有什么区别。”
“康延,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塔卡梅斯转过身来,“难道你以为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要想活下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阿米尔登上悬崖,“亚美尼亚王的使者过来了,你要下去吗?”他对塔卡梅斯说。
塔卡梅斯没有回答,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你看,这个世界何其的辽阔啊!” 阿米尔愣了一下,看见塔卡梅斯已经走了下去,便也跟了下去。只剩下康延一个人,呆呆的回想着那个像太阳的光芒一样美丽的女子。



“…当军队到达边境的时候,亚美尼亚王派来了他的使者。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希腊人,他说了很多恐吓的话,他警告苏赫拉布说,如果苏赫拉布的骑兵继续前进的话,将会有4个罗马军团和9个亚美尼亚军团将他们包围起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到呼罗珊的家乡去。萨珊的将军们哈哈大笑,割了他的耳朵然后把他赶了出去,因为他们相信他是在欺骗自己。但第二天,当他们越过边境后,大约有4万名敌人出现在离他们400弗隆的地方。苏赫拉布的长子,萨珊的统帅迈赫迪并没有将这支队伍放在眼里,他认为这支敌人全部是由接受了罗马人训练的亚美尼亚人组成的,自己的骑兵可以很轻易的将他们击败,所以虽然苏赫拉布反对,但他仍然决定全军出动…”        ---------摘自无名的文卷
塔卡梅斯踏了踏脚下的马镫,相比起自己以前用的马镫,萨珊人的这些用牛皮和木头做成的马镫实在是简陋,虽然他已经用过很多次,但是在就要开始的战争里,萨珊的那些骑兵部队并没有后阵的概念,所有的人都将参与到战斗中去,所以一个疏忽就可能会导致丧命。康延骑着马在他身边,右手引着弓弦,左手把弓推开。“好强的弓,不过不大容易瞄得准吧。”他皱着眉头说。
萨珊的骑兵在离敌人30弗隆的地方停了下来。亚美尼亚人,或许还有罗马人在营外摆开了十多个整齐的罗马方阵,他们拿着一人高的盾牌,紧紧的排列在一起,密集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里伸出来。一门门的弩炮夹杂在他们中间——塔卡梅斯曾听阿米尔说起过,面对法尔斯人的强弓,这是罗马人唯一射程超过它的武器;在平原上,如果遇见了一支没有携带弩炮的罗马军队,法尔斯的骑射手们甚至会游荡在罗马人的射程之外,像射兔子将他们一一的射死。在罗马方阵的的两翼,还有许多金发的骑兵,这些骑兵们身材高大,赤着上身,脸上画满了油彩,骑着只有简易马鞍的马上,乱七八糟的挤在一起。他们是日耳曼人雇佣兵,不管在萨珊人还是在罗马人眼里,他们都是不折不扣的野蛮人。
№0 ☆☆☆阅繁华 2005-07-17 22:12:35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桶快赶上袁枚了
 
 
袁桶,嘎嘎
№1 ☆☆☆璎璎2005-07-20 14:38: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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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下次不请桶老指教,先请璎璎姐姐好了
№2 ☆☆☆慕容无言2005-07-20 14:56: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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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啊,请把后面的继续贴出来好吗?很想看下去。
千万不要说指教什么的,我会流汗的。
№3 ☆☆☆桶桶2005-07-25 18:05:0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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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这么久。。。还有下文没有
№4 ☆☆☆BAY2005-08-22 06:25:0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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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呢?怎么变成太监了???
№5 ☆☆☆饕餮2006-11-27 19:08:3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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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了五胡乱华,这历史上最为辉煌壮观的一幕”
 
别告诉我这不是反讽......
№6 ☆☆☆天笑2006-11-29 22:42:2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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