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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居然更新了 从来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失意之后便随便找个人结婚。真奇怪,不喜欢也可以么?这种做法在我看来才是难受呢。失意就失意好啦,不跟随便结婚居然就过不了?古怪。 偏偏天底下那么多人这么干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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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工王云于2005-03-05 21:48: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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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叹,落花流水春去也。 以谢三的性格,一痛之后竟没有想法子去解释挽回,知道老单结婚了也没如何大失态,难道上半部尾声时就已经不抱希望,或立定主意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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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axi于2005-03-06 11:30:0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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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因为有个上下部的间隔,中间一段被跳过了。当然以后会用别的方式补叙,这里先说明一下大致情节:由于谢三同学幼稚地忙着去补被摔碎的杯盒,毫没考虑单昆会采用一种激烈的手段维护重伤的自尊,等到过了十天杯盒完好,去到洛阳,正好看见成亲的队伍,就在青阳楼大醉。。。失态也便这一次。她看起来外向,内里应该还是那种承受得住任何打击的人,再往后,所有的伤痛便都收敛了。 另外,单昆的做法不能完全用失意去解释。那应该是一种受辱性的受伤,因为含恨,而不给谢三以任何挽回的机会(其实还是给了十天的,但不幸的谢三同学又没到)。这种做法激烈而负气,实质还是情人间的互相报复,当然是最严重的一种。不过这是潜意识,他自己可能连想也没想到。 我大致是这样理解的。可能要传达得很好,还比较难,希望往后的发展能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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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萧拂于2005-03-06 12:57: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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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5 看得好不舒服啊~~~ 臭谢三。 怎么这么不会处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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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舌于2005-03-06 17:36:2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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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昆到底没能原谅谢三,可有时候惩罚别人也惩罚了自己。谢三要是急忙嫁了顾二那才是一错再错,顾二实在是非良偶。人真的是经不起试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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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于2005-03-06 20:02:5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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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昆和谢三这一错过,恐怕便是一生。 觉得情节发展得太快,顾二为什么突然讨厌起谢三了,何况顾二凭什么拿骄,他要什么没什么,被家里人打发到别人家入赘,半分力气没使,凭什么谢三就该一心一意爱上他,不明白他气长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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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f于2005-03-06 20:14:1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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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二不简单。或许知道就要这样拿拿骄,谢三才更加死心塌地被吃得死死的。 这文中几个人,都由其性格决定了做事的方式。谢三和单昆这一场误会让人扼腕,但却又不得不承认,就是注定要这样发展的。退回开头去,一步一步走下来,走到这种地步仿佛是注定了的。 就算想要揪住萧J哭闹,也是没用。。。(虽然我好想掐住萧J摇啊摇啊摇啊~~不准把单昆弄这么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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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舌于2005-03-06 21:11: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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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呵,顾二同学本来在构思时就没安排他的戏份,属于临时硬写。以后重写时,一定在第一节提亲就垫补上其风流浪荡不合时宜的作风。。。。他应该也是胡作非为惯了,所以干出什么事,别人都不至于惊奇的那种人。 又,小舌不要摇了,反正我也舍不得把人搞太惨。所以前次要不要安排那女家退亲,都好动摇呵。。。。可是再一想,假使单昆做了一次需要勇气的选择,最后选择失败,还能从头过选择前就安排好的日子,那世上未免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是不?这也是无可奈何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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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萧拂于2005-03-07 12:03:2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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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空落落的,芸芸众生有情皆苦. 不说了,呵呵,佛曰:不可说. 俺看书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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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君随缘于2005-03-08 13:37: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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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处谢孤桐的话太现代了些, 有趣到是有趣, 可不合适整篇文章的意境; 1. 谢孤桐只是笑:“还喝什么喜酒呵!通常帅哥结婚,我的心都要碎成两半的。” 2. “好了好了!”谢孤桐终于烦躁起来:“你的意思,不就说他是满世界晃荡的一花花大少么?这种话我听得够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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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grass于2005-03-09 05:07: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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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尤其前一句更是如此。大约帅哥可以改成佳公子什么之类的,第二句稍复杂,等第二稿时将顾少康彻底定位了,再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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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萧拂于2005-03-09 07:34: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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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要罗嗦 快点写才是真的 但愿后面老单不要变得更激烈…… 即便两个人的感情没有收梢,也不要真的砸得一地碎片 那样就太郁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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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土丫于2005-03-09 12:00:3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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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工王云于2005-03-09 21:52:4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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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土丫同学居然让我不要罗嗉。。。。。那好吧,冲你这句话,别人的贴子我虽然免不了总要罗嗉两句,你的贴子就恕不罗嗉了,以实现你的愿望,节省时间干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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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萧拂于2005-03-10 09:57:5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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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回就不回 可是你要是不及时更新 我可是要打上门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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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土丫于2005-03-10 11:16:0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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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当夜这一宴,果然如葛鹊占所说,都是见了酒不要命的伙计,也不必主人家怎么盛情相敬,一通狂饮,各自扶醉而归。其中只葛鹊占领头儿的稍有收敛,也抵不住谢孤桐心怀诡诈,一时间呼红喝翠,号召一列美鬟上来侍酒,人手一杯,灌得大醉。 这就有了将一伙醉鬼安全送返的义务。那边差走祝琏,这边便假模假样拿起主人身份,探虎入穴,跟随众家丁将众人安顿清爽,在大院里闲转一遭,才发现原来马帮的饭局更称盛宴,居然到这时候了,还不曾散——单昆也就还不曾回来。 醉鬼们既已各就各位,在这里坐等,好象总不是情理,也就只得到路上去短。候着家丁们散尽,独自又溜回来,在松林里彷徨踏步。闹腾了一晚上,这当儿才捞着独处的机会,被毛十八一番话勾起的那心中一跳,压抑这许久,蓦地里一放松,便由不住怦怦乱动,大跳而特跳起来。 原来他娶的,竟不是从前那个新娘! 这不对!明明有什么地方不对! 然而到底又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一时口干舌燥,在松林里转来转去,隐隐仿佛触到什么,可又简直不敢相信。那不可能,老天呵!她没可能那么幸福,根本就没有那个可能! 她的幸福是早在一个月前,就彻底破灭了的。当她在杭州遍寻名匠,要把破碎的杯盒修复完好,几乎所有的匠人都努力把头颅摇断:姑娘,这哪里还有得补?补出来也不好看。再说,有补这个的闲钱,那实在可以再买好几对了,对对都要比这个好。 然而她只要这一对。哪怕花上十倍的价格,她也只要这一对。终于补出来,飞去洛阳,便看见单昆骑在马上,披红挂彩…… 青阳楼头的酒,是从未品尝过的苦。 那应该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一种东西。或者,就叫作命运?命运。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檀木盒子在腰间硬硬的撞得她发麻,而她看见单昆打马自楼下走过,欢快喜庆的鞭炮锁呐声中,深褐的脸庞映着喜轿朱衣,焕然生光。 然而这一切,竟都不是她的想象。 他在十天之内迎娶回来的,不是原先那个新娘! 不是的。 老天呵! 这怎么能够令人相信。老天爷呵。谢孤桐心慌意乱,在松林间磕磕绊绊地走。已经记不清有几队巡夜家丁路过,伸过灯笼照她的脸。老天呵,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还会拥有这样的幸福。怎么可能在那样的一次苦酒之后,还能影影绰绰地,再次嗅到这幸福的陶然气息…… 这是真的么?是真的么?他胡乱就娶个女人。竟是这样幼稚,又这样孩子气,仿佛在跟她赌气——天呐,他是在跟她赌气!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老天呵! 又有灯光自远处移近。这次是孤零零的一盏灯笼。最前头的人挑着灯,照着后面扶持而行的两人。谢孤桐忽而清醒过来,长长吸一口气,勉强压住心头纷繁,走出松林。 “三姑娘。” 挑灯的家人先站住了。后面是一个家人扶着醉酒的单昆,也跟着立定。只是酒醉的人最受不得颠动,行走中蓦地一顿,胃部一震,“哇”地一声,顿时弯腰大吐起来。 这一来两个家人都有些尴尬。挑灯的那个便往路边一让,道:“三姑娘请先走。” 谢孤桐却朝他们这边径走过来。走到近处,看单昆吐得翻江倒海,亦很无措,两只手搓在一起,也不知该埋怨谁,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 “不必提了,”挑灯的家人轻声回道:“姑娘知道,马帮的弟兄们喝起来……” 当然横行漠上的马帮,更要比镖客放达爱酒。单昆跟他们喝,不醉那才算他福星照命。谢孤桐也就没有再往下问,往前一手托住单昆胁下,差使两人道:“厨房这时候整夜不熄火的吧?你们过去,叫他们做碗醒酒汤来。” 这样遣走两人,才有百般滋味翻上心头。单昆是醉极了,弯着腰,仿佛全身重量都在她两只手上,也不知整晚喝了多少酒下去,吐出来的东西,大都是流质,在地上迅快汪了一片,又顺着路面倾斜,渗入到松林地去。 吐到最后,再吐不出东西,只是伴着喘息,一声声干呕。候这一阵发作过去,谢孤桐抽出帕子,要替他揩拭,刚递到嘴边,却被他自己扯走,胡乱拭了两把,突然立起身子,要向外挣。谢孤桐不解其意,手一松,便见他踉踉跄跄向前奔出,堪堪奔到松林地里,就迎面撞在一棵树上,这才止住势子,就势抵住那株树,翻转过身来。 就这还歪歪斜斜的,又十分地口齿含混结结巴巴,跟谢孤桐招呼道:“谢……姑娘……” 谢孤桐怔怔看他一会,又走上去扶。单昆努力避让,几乎要从树边栽倒下去,终于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被她牢牢捉定,含糊道:“放……放开……” 谢孤桐轻声道:“别动,我送你回去。” 单昆闷笑两声,醉眼朦胧地斜睨着她:“不……敢……不敢……劳……动,你是什……么人,你是……谢家……三、三……我们是……” 谢孤桐手上一使力,便架着他上路,只在他耳侧低声道:“恨我就直说,这又是何苦?” 单昆又笑:“恨……恨你?” “不可恨么?”谢孤桐道:“便是我自已也觉得可恨。” “怎么……会?”单昆却笑起来,可劲儿侧头看她,忽然伸手来探她脸颊:“象你……这样……美……这样……漂亮……” 谢孤桐脸一侧,让开他的手,道:“算了,你醉了,明天再跟你说。” “我醉了……么?”单昆嘻嘻笑,依旧不安分,两只手到处乱摸,一会儿揿她脸颊,一会儿捏她下巴,又把她的脸掰过来正正地看,笑道:“你说……我醉了……么……,你看……象么……?” 谢孤桐由着他轻薄,只是默不作声。牵牵绊绊走得几步,单昆愈不老实,喷着浓重酒气的口鼻愈靠愈近,从肩上渐渐伸过来,触到了肌肤。先是呼嗤呼嗤咬她耳珠,又后来鼻尖划过,在她脸上横七竖八地乱啃。 谢孤桐被他折腾久了,渐渐忽有一线悲酸刺穿麻木,兜上心头。只一霎,便是潮水一般的满腹酸辛,再也难禁难当,一翻身,双臂一圈,将单昆紧紧拥在怀中,低泣道:“对不起!单大哥,对不起!” 单昆被搂得动弹不得。半晌,又在她的怀抱里尝试活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极力要挣出来。待谢孤桐劲力一松,顿时摇摇摆摆跌出半步,亏是被她托住,不曾向外跌倒。就那样双手按着她,按得那样紧,仿佛全身残余的力气都最后凝聚在指尖,抓得谢孤桐双肩发麻。 “滚!”良久,这浓醉的人才从齿缝里迸出几个断续的词语:“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谢孤桐呆若木鸡,一时两只手僵僵地伸在空中,眼中泪水朦胧未干,模糊中只见单昆一甩手扔下她,踉踉跄跄向前行去,一个浅灰的身影,黑暗中渐渐没入小径的尽头。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先前两个被差去做醒酒汤的家人拎着食盒唤她,才醒过来,无力地指一指单昆离去的方向,懒懒地拽着步子,往回去了。 可也并不想就回去。走到往月华园的岔路,便即止步,一时茫茫然既无目的又无心情,转上另一条道去。走了半天,周围尽是笔直的梧桐树影,才发现已到后山。也许这样一个时候,她是应该找父亲痛哭一场?记得当时单昆成亲的消息传来,谢天水就很吃惊,亦很吃惊于她一丝异样没有,后来终于说:“也好,这样一场婚事,要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及时退出也好。” “少康这孩子,”然后他又说:“虽说声名狼狈,倒也没什么大不好。惜乎看起来豁落,其实不够通达。反正,随你吧。” 但是现在看起来,真正不够通达的,倒是单昆。她不过才跟顾少康拉拉手,就已经天崩地裂风云变色。而她跟祝琏肩并肩,顾二何曾有什么理会?当然事情好象不能这样比,然而…… 铮—— 忽然一声清亮。哪怕混无头绪中,也立刻辨出是春雷的声音。看来是四娘在试奏新琴。再听听,却又不象,春雷清亮松脆,这声音却杂有一股熟悉的亢爽之气。再凝神细听,原来是双琴合奏,料必奏春雷的是四娘,谢天水操的则是大雷琴。弹的是极其短小而婉约的一首曲子: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在外面听了两句,忽就痴了。那旋律回旋往复,一唱三叹,缠绵难舍之意,尽在不言之中。更兼两张琴音色有别,清亮者如鹤鸣,亢爽者又似龙吟,同奏之间,便似殷勤寒暖,一问一答。再听下去,那曲子极短,弹到最后一句,叹惋未尽,又复从头: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秋夜霜飞露坠,谢孤桐独依寒树,不觉得衣衫早湿。一时似有所感,又虚飘飘落不到实处,慢慢地沿着树干溜下去,在秋风中搂紧双膝,不知为着什么,忽有两行清泪滑出眼眶,尚未落地,被风吹冷。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是那样依依难舍的琴声,在悼挽这个愁绪萦怀的多云暗夜。 这样黏腻阴湿的愁怀,到了白日,自然要被高秋朗照的阳光扫尽。武会前一天,十一月十四,照例是要唱一天大戏,热热场子。当天各门各派,各帮各会,更不提那多多少少混迹江湖难以归属的自在散人,还只是辰时,就绕着中间一座主擂,散客们占住中间的竹编座椅,帮派众人则散在两边的木棚包厢,便把个大校场挤得一片黑压压满当当。 这一天的戏,早是订好了江南凤鸣班。戏码也早排好的,第一场跳钟馗,等跳了个满堂吉庆,第二场才是主戏,考虑到江湖汉子们必不耐《游园》《思凡》这等扭扭捏捏的小儿女情肠,大致安排的都是慷慨北曲,不是林冲孤愤之《夜奔》,便是云长激越之《赴会》,这也是经谢孤桐当初再三征询众人意见,最后敲定,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不料这当儿刚挂出牌子,会场上就是一阵骚动。坐在两边的各大世家、门派先还不在意,听得那乱声愈来愈大,渐次轰轰然,才想起来也去瞅瞅那块并不起眼的水牌,难道是戏码出了什么毛病?这一看才知道出毛病的不是戏码,是唱戏的角儿。本来大家都已拿到戏单,该是凤鸣班的当红武生蓝凤打头出场,现在那水牌上并没见着蓝凤的影子,赫然倒有三个大字: 顾少康。 这就怪不得大家要笑。虽说包厢这边一来师长都在跟前,二来也要看觑顾家颜面,表现得十分克制,洛阳顾家那一群还是个个脸色铁青。尤其家长顾成章真觉得就是掘地而入,生此孽子,实在也无面目去见黄泉下的列祖列宗。好在不幸中的万幸,这样的败类,如今也快要打发掉了。看谢天水的意思,事情要办便紧着办,免得后来各项宗主角出,势必不能人人得意,那时失败者怏怏然参加婚庆,大家又有什么趣味?这样说,应该也就在这几天了,真是老天保佑! 这样想着,镗、镗、镗、镗,钟鼓声伴随着一片轰闹,那鬼丑的钟进士完全无视于台下的诸多反对声浪,早是昂然出场。 还是一样的钟馗十八剑。高华曼妙,收敛凝炼。落在谢孤桐眼里,已经是第二次了。然而表演由心,心境不一,便一次有一次的不同。上次是在月华园,算来观众都是知音,而顾少康初至山庄,亦尚未露出浪荡混世的真正面目,其时的钟馗便只是天真儒雅,憨态可掬。换到这一次,看戏的简直就是一群笨牛,只顾着吃草也罢了,偏还会嗤笑起轰、拍巴掌、喝倒彩,钟馗的气味便自然而化,上得台来,甩袖执剑,举手投足,尽是看得天下人间全不在眼的傲慢。 那种极度的不屑。仿佛你所在意的,于他全可轻蔑。你捧在掌心呵护倍至的,他觉得踩上一脚,也并无什么不同。 而最最糟糕的,谢孤桐忽而发现,是他的这种态度,好象竟一点儿也……不错的。譬如昨天晚上,她被踩了那样重重一脚,他醉熏熏地说:滚!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那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呢? 看穿了,果真也是一点儿不如何。 原来世界竟是这样。你看得她郑重,她就郑重;看得她什么不是,她也就什么不是而已。两者之间,不过是个选择问题,我们到底是应该看穿一切,还是为了人生的最后一丝珍重,而宁肯在自己与真相之间,蒙上一层看不穿的粉饰?我们在粉饰面前歌哭悲欢,或者由于抛去粉饰而无可悲欢,又是哪者更可笑呢,还是可敬?或者两者都是可怕而可怜? “望家乡去路遥,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他,他那里生死应难料。呀!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火烧。幼妻室今何在?老萱堂恐丧了!劬劳,父母的恩难报。悲号,叹英雄气怎消,叹英雄气怎消——” 钟馗早跳完下场,连蓝凤的《夜奔》也快唱到结末,谢孤桐才回过神,起身径去后台看视。后台那里顾少康已经卸去戏服,洗过脸,单衣小褂坐在一只大衣箱上,捧着一杯茶润喉咙,似乎有些疲惫,看见她进来,只一点头,并不作声。 谢孤桐便先是笑:“二哥哥跳得好漂亮。” 顾少康只道:“是么?” “当然是了!”谢孤桐道:“我才还听峨嵋派的女弟子们议论,都说这样的钟馗再没见过,魁伟轩昂,还那么骄傲,简直一个个仰慕得不得了。” 顾少康还是不甚在意,只捧着茶又喝一口。 谢孤桐又道:“听她们的口气,会后恐怕还要来看你呢。” 这才有了一点反应,却是唇角掀起一丝冷笑:“来看我做什么?” 谢孤桐大是不解:“自然是你演的好,大家喜欢你呵。” “是喜欢钟馗罢。” “可钟馗不就是你演出来的?” 顾少康冷笑一声,搁下茶杯,起身去拿长衣。谢孤桐的眼光不自觉跟着他转,看他伸手穿衣,好没来由,忽然想起偃师那天晚上,某个赤条条的奇美而又奇丑的场景,脸上不自禁大红特红。愣了半天,才看见顾少康在镜子里盯着她看,道:“昨天春雷拿去,弹了?” 那窘劲,也只能做最简洁的回答:“弹了。” “弹的什么?” 慌慌地想一想:“很短,好象是……秋风辞。” “秋风辞?”顾少康一怔,忽地从镜前转过身来:“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是呵,”这才好容易自在些了,解释道:“是跟爹爹双琴合奏。虽说曲子短了些,减字谱不设节奏,能够合奏,也就难得了。” 顾少康瞪她半天,才又是一声冷笑:“哦,原来是双琴合奏。” 这模样可不怎么高兴。谢孤桐十分知趣,便找别的话说:“二哥哥,后面的戏,你还唱么?” “唱起来,好给峨嵋派的女弟子们取乐么?” 谢孤桐一噎,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笑道:“瞧你的意思,好象大家都不喜欢你,你就高兴了似的。” “要说不喜欢,倒也省了那些虚情假意,”顾少康系好最后一个衣纽,将要闪身出门,却又忽然回头,盯紧了她看,一字字道:“记住,我不给她们取乐,也不给你。” 谢孤桐一下子怔住,看着他一步跨出,正好跟从下场门退下来的蓝凤擦个肩,门帘一掀,迅快没入人堆里去。蓝凤走得急,恰恰好听到他们最后一句话,笑道:“二公子也就是个看不开,其实干我们这行,不就是给人取乐的么?今儿你高兴我,捧我的场;明儿你爱上别人,再喝我倒彩——所以多少角儿红了又黑,看破了,世界不就这码子事么?也值得计较!” 谢孤桐只是默然,半晌,也掀帘出去,紧走几步,从大校场出来,便看见顾少康青衫一闪,入了街边一家赌馆。跟着进去,那赌馆里正值上午,生意有些冷清,几个闲着的伙计见有客人,忙上来迎,再一看两人中顾少康虽是个生面孔,谢孤桐简直再熟不过,慌不迭道:“哟,是三姑娘!您高发了,好久不见,不知今儿要玩些什么?” 谢孤桐只看着顾少康。顾少康只作不见,道:“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么?” “有,有!”伙计立刻道:“保管最最新鲜不过,两位请跟我上楼来看。” 上了楼,映目便是刷得雪白的一面墙。墙上长长短短题着些字,一眼看过去,不是寻常诗词,倒是一个个人名,而且还都是熟人,王辽、张辉、清宇,等等等等。这一诧异,往下再一看,人名下又是一串串数字,一二三四不一而足。忍不住要问:“这是什么?” “自然就是这当儿最最新鲜的玩意,”伙计这时早请来东家,原来就是年初被谢孤桐在轿顶踩了一脚的那人,好生富态团团的一个胖子,过来笑吟吟招呼道:“不好意思呵三姑娘,贵庄承办武会,这可带挈我们都连带沾光。这是最新的赌盘,也是大家玩笑玩笑,预算预算今年武会风光如何。” 谢孤桐诧异得要笑:“原来这也好赌——那么下面这些数字,敢情就是赔率?” “只可惜近来江湖平稳,行情么人人看得清楚,赔率却不甚大,”胖子介绍道:“最高的不过是这位武当清宇道长,一赔四。” “可是清宇师兄练剑岔气了。” 胖子点头道:“正是这个缘故,要不然赔率还低。就是有人赌武当派欲擒故纵,恐怕是为了麻痹其他对手,才放这么个风声出来,等到时候,难说他不是好端端地又出场了。” 谢孤桐忍笑道:“听来果然是大有可能,象剑宗这样一个大宗,确实要审慎处事的。既然清宇师兄出了事,都还有人看好,那其他人选呢,最火的是谁?” 胖子一指最中间一个名字,道:“就是这位昆仑剑客,你看下面这赔率是三比一,唉,真是一个平庸的江湖,可也没办法不是?” “是……王辽?” 胖子听这口气,未免要赔些儿仔细:“怎么,不对么?” 谢孤桐朝那名字瞪瞪眼睛,忽地一笑:“换成我,就不会押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谢孤桐道:“我就偏不押他。” 胖子笑一笑,免不了暗下决心,要将这位三姑娘不押王辽的内幕通盘挖出,道:“这位王少侠,有目共睹,是有红火的理由的,他是昆仑陆掌门最得意的……” 话没说完,一直没吭声的顾少康忽然有了动静,道:“做什么不押?我就偏押这个人。” 胖子忙道:“好好,公子押多少?” 顾少康却转向谢孤桐:“你带了多少钱?” “这是糊涂话,”谢孤桐还没答,胖子先笑道:“三姑娘身上哪里会装什么现钱。公子想押多少,自然是我们这里照赊多少。” 顾少康却不领情:“赊什么?做生意的现钱交易。” 说着看准谢孤桐腰上一串羊脂玉连环,把手一伸。谢孤桐明白了这意思,本来抿着嘴还只是笑,却禁不住他亲自动手,一把将那串连环自她腰上扯下来,一时也是无奈,也颇有些纵容,彻悟道:“我这下终于明白,二哥哥你这一身上下,为什么这样光秃秃,敢情都是……”看看顾少康并不理会,径把那连环拍在赌案上王辽名下,又忍不住悲叹:“完了,这下子,我的玉连环……” 那胖子自然要上前凑趣:“三姑娘不必担心,我看这位公子福气大得很,一定赢的。” 谢孤桐连连摇头:“一定输,一定输!” “要是三姑娘这么拿得准,以为这位王少侠一定不成,”胖子又道:“想必已经看好必赢的人选喽?何不也下一注,到时候,也可以把这玉连环再赢回来。” 谢孤桐想一想,虽说对这样的赌局并没什么兴趣,毕竟憎恶王辽,就是平白在想象中给他找个对手,那感觉好象也不错的。只是仔细在那墙上剑宗一栏内搜检,找了半天,觉得把握都不大,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的名字,指着问:“秦非凡,这是谁?” “三姑娘好眼力!”胖子赞叹道:“这是马帮里的一个新秀,难怪常人不知。大凡马帮都使刀,这人却用剑,单这一点,就说明着实不凡了。据说,是很得老人家欢心的。” 谢孤桐点点头,也懒得再在一堆矮子里选什么将军,道:“那么就是他了。可惜祝大哥不比,要不,我就押他。”说着被顾少康一看,忙把腕子上一只玉镯褪下来,在秦非凡名下放稳,又忍不住笑:“我看最大的可能是连这只镯子一起输光,好二哥,你这样害我!” 顾少康的样子却仿佛兴味索然,甩手又下楼去。谢孤桐紧步追来,转过两条街,终于被前面人忍耐不住,转身发作道:“你老跟着我作什么!” 谢孤桐却是早有准备,笑嘻嘻地一拧腰,那腰上佩饰,还有一串玉禁步自适才的劫难中幸存下来,被这一摇,叮叮叮地碎响:“二哥哥喜欢赌钱玩耍,我这里跟着,也好随时付钱结账呵。” 顾少康倒让她说得一笑,情知并不是这么档子事,到底也服了她,挥手道:“不玩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回去睡觉拉倒。” 谢孤桐笑道:“依我看回去睡觉,也没什么好玩的。” “那你说……” “似这般秋高气爽,大可以泛舟中流,”谢孤桐道:“要不我们去游西湖,要不去钱塘……” “西湖有什么趣!甜得不要腻死人,”话没说完,早被顾少康截住:“就是钱塘江好了,我们顺水往下飘,哪怕飘到海里几日夜回不来,那算我们没运气,如何?” 这样便拍板说定,两个人一起去钱塘江口,租了条船便顺水飘流。飘不得一会儿,都是惯于享受的人,虽觉得江海交接天地开阔,风景宏丽是宏丽,到底干巴巴地在水上飘,未免欠了些儿乐音,又掉过头来回山庄去取乐器。照谢孤桐的意思,这样子江声壮伟,非得大雷琴可配,顾少康却一口咬定,非要春雷不可。 自然扭不过他,也就只得去取春雷。两个人沿江上溯,划至山庄,在松涛园附近拢船靠岸。这时节算来众人都在校场看戏,整一片松林除了涛声微作,寂静无人。谢孤桐只怕顾少康留守船中不耐久等,跳上岸去,三步两步一阵急赶,不一晌风头火势窜出松林,险些儿就跟人撞个满怀。 立刻往后急退一步。松林外那人应该是在小径上徘徊散步,也顿时往侧边一闪。两人再一抬头,忽都呆了。 面面相觑一阵,最后还要算单昆反应得稍快,左手慌忙往身后一藏。便有一种湖水蓝的色泽自谢孤桐眼中乍现即隐。 急切间难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然而昨天晚上那句话,还是记得相当清楚的。 “滚!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 谢孤桐头一磨,昂然自单昆身侧走过。一边走,一边也不觉自己奇怪着,也不知前方正有什么要紧大事,在急等她去慷慨赴义。然而一点儿控制不住,就这样雄纠纠地走过去,一直到走出很远,还能感觉到肩背后单昆的眼光,那样一种抑郁而忧伤的缭绕。 直到峰回路转,这追随的眼光被山石隔断,脚步才蓦地虚软下来。一时全身都似乎虚脱了,软软地挪着步,却不明白到底要挪去哪里,又是去做什么事情。好长一段虚软的空白过后,松林边的情节才一个片断、一个片断地,在脑海中断续重映。 他在松林边闲走——大校场那么热闹,为什么不去看戏? 难道是昨天的酒还没醒。又不象。 真没想昨晚才过,他们倒又聚在这片松林边了。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让她再“滚”的意思。 他看着她的那眼神…… 可是为什么要把左手藏到身后?那湖水蓝的颜色,那颜色,呵呀!难道是,难道是…… 刚刚才抓摸到这么一点点线索,简直还没来得及惊奇惊讶惊喜惊悲,扑通,这下子是结结实实跟人撞在了一起。狼狈地分开,才看见是无盐,看来是刚从秋水园那边奔出来,满脸的惊慌失措,一把扣住她手,便叫起来: “四娘,四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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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萧拂于2005-03-12 13:43:5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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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萧拂于2005-03-12 13:44: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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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舌于2005-03-12 16:30: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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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也真是合适了。。。总是要错过。 谢三毕竟还是个不成熟的小女子。但话又说回来,假如她有把这件事处理好的成熟度,一开始也不会追到单昆了。进一步说,她也不会不知和顾二的分寸了。 (啊啊啊~~ 孽缘啊~~ 我好郁闷啊~) 感觉她也不够爱单昆。她的性子里没有那么深的爱。有一种人是这样:她最重要的潜价值是在自己身上。她喜欢很多东西,然而失去它们的时候,并没有带来摧毁性的伤害。她一开始就只是握住它们,而不是根植在自己身上,以至于拔掉的时候,还有闲情去体味那种疼痛的美感。『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看到这段就想抽她...>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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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 舌于2005-03-12 18:34:4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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