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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小筑
主题:上海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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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萝萝《绝对偏宠》成功签约出版越南图书】
一
如此悲伤,梦想总会死亡!
但我仍然要继续梦想,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
初次见到小秋是在板都街一家上海人开的书店里。
那是旧金山一个寒冷的夏日,我正在翻看着颇为畅销的小说《灵山》,有人从我的身边经过,使宁谧的空气起了一丝涟漪。
抬起头,我便看见小秋。
寒冷夏日的午后,隔壁的旧货店放着针式唱片,周旋的歌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传过来,如同即将短路的半导体。“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小秋在半明半暗的书店里背光而立,他低低地说:“小莲,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飞舞的纤尘在他周围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我睁大眼睛,疑惑地注视他。周围安静如同全无活物,小秋伸出右手食指在我的眉心轻轻一点:“我在上海天空等你,不见不散。”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出了那家书店。我张口结舌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如同被人施了魔咒,无法动弹。他是谁?难道我认识他?
付了书钱,我顺便向老板打听上海天空,老板笑言:“你是刚到旧金山的吧?上海天空是唐人街最著名的迪斯科舞厅,没有人不知道。”
走出书店,门外是广东人的海洋,小秋如同一滴水般溶入这个大海,不知所踪。我四处张望,街口的斜对面竖立着一个巨大的霓虹灯牌子“SHANGHAI SKY”。
二
我喜欢上海人,可能是因为我母亲来自上海。
遇见小秋的那一年,我24岁,刚刚得到一笔三百万美金的遗产。父亲在前一年死去,我常常想,我所有的不幸可能都是缘于父亲,如果我不是乔安生的女儿,也许一切便不会这样。然而不幸地是,我一出生便是乔安生的女儿,更不幸的是,我并不是他法定的妻子所生,而是他的情妇生的。
情妇这种职业,从远古的过去就存在,一直到现在也是屡见不鲜。只不过在古代的时候,允许男人三妻四妾,现在却废除了这一条。这也许保证了家庭的幸福,也许剥夺了一些人应有的权利。我便是那些被剥夺了权利的人之中的一分子。
我本来以为古代很多人都有三妻四妾,但最近经过研究,才发现,即使在古代,法律允许的情况下,也都是有钱的人才会有几个老婆,贫穷的人也只能养得起一个妻子。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就愈演愈烈,如果你不是一个成功人士,首先你就养不起情妇,其次也不会有情妇看得上你。
因此,我父亲首先是一个成功人士。他在美国各地有四家工厂,生产电子产品。这样规模的企业足以使他在女人面前变得英俊潇洒,倜傥不凡,我相信只要他愿意,想找上七八十个情妇也没有问题。
不过他的固定情妇并不多,除了我母亲以外,还有一个印度女人。那个印度女人给他生了两个中印混血儿的孩子,一男一女。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
我是一个普通的黄种女孩,长相不错,但不是惊世骇俗,他的中印混血儿孩子就不同了,两个都漂亮得可以当演员。
但是他到底还是一个中国人。
祖父在四九年的时候到了台湾,带去了大量的黄金,他就是用这些黄金创立了自己的事业,先在台湾,然后到美国。几十年间,他的事业越来越红火,使他成功的很大一个原因是他的精打细算,他有着黄种人天生的吝啬,对于自己的资产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于是他慢慢地将资产累积得更多,我想祖父一定很骄傲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儿子。他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太风流好色,为了女人用去了很多的钱财。
他曾经在自己的一本回忆录中提到我的母亲,说她是所有的女人中唯一一个不向他开口要任何东西的人,说他们之间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我的母亲并不是因为钱才愿意和他在一起。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于这种说法也信以为真。但现在当我失去了我一切资产后,我便开始换了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我明白了富人与穷人之间的真正区别,那并不在于开不开口要东西,如果这个女人不太贪婪,跟着象我父亲这样一个有钱人,还需要开口要什么东西吗?
于是我便怀疑我已经亡故的母亲,她愿意这样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地跟着父亲,难道真是为了爱情吗?
这是一种很不孝的想法,却也是很现实的想法,如果父亲并不是富翁,只是一个穷光蛋,她还会不会愿意做他的情妇呢?答案应该是否定的。
不过我也同样感谢我的母亲,正因为她是一个有钱人的情妇,才使我无忧无虑地过了二十几年的时光,从不为了任何金钱的问题而担忧。
父亲死后,印度情妇为了自己和儿女的利益,诉诸法庭,终于得到了财产的一部分,我便也因此而得利。在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已经亡故多年了,事实上我是处于一种无人问津的状态,我能够得到一大笔财产的原因,完全是因为那个印度女人。因此我也很感谢她。
我同样感谢我爸爸的大老婆,她虽然性子古怪,刁钻刻薄,但我完全明白她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有父亲这样的一个丈夫,任何女人都会无法忍受。她忍受了二十多年,虽然其中不乏吵吵闹闹,但在我最贫穷的日子里,她居然寄了封信给我,说愿意在经济上帮助我。我将那封信看了好几遍,在此之前,她是我一生中最痛恨的人,但看了那封信后,我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人人有人人的无奈,何必去恨一个人?这只是给自己增加烦恼罢了。
父亲是在我二十三岁那一年去世的,经过耗时长久的官司后,我在第二年的七月得到了三百万美金的遗产,没有工厂股份,没有固定资产,这在所有的子女中可能是最少的。但对于一个孤身女子来说,三百万美金应该足以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了。
可是我没有,我在一年间花光了所有的三百万美金,变得不名一文,户头上只剩下七百美金。我用这七百美金买了回家的机票,离开了即便是夏季也是如此寒冷的旧金山。
三
“你真地不认识他?”简妮问我。
她是我中学时的同学,成绩优良,也是华裔子女。她在毕业后考入加洲大学伯克莱分校,是电子计算机硕士,目前在硅谷的一家电脑公司里就职。我来到旧金山后,就住在她的家里。
我很羡慕她,她是一个能干的女性。我却完全不同,大学毕业后,我几乎没有作过什么正经事,每天不是吃饭就是睡觉,要么就是四处游荡,参加各式派对。直到我得到三百万美金遗产后,忽然产生了周游全美的想法。便立刻付诸行动,没有通知任何人,开着一辆跑车就出发了。游历了南部各洲后,我向着西海岸进发,从南加洲到北加洲,终于到了旧金山。这便象是一个阴谋,引领着我慢慢地走向即定的宿命。我却全无所觉,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不知深浅,不知进退。
“不认识,我的记忆应该没有那么差。”我想了想,肯定地说。
“你去吗?”简妮神秘地微笑。
“去!当然去!他可引起了我的好奇。”
“只是好奇吗?他一定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英俊……”我想起小秋阴柔的面颊,他的美丽来自于他略带邪气的双眸,“也许是吧!”
“那就去吧!”简妮总结似的说。
两个小时后,我在板都街的路灯下又一次见到小秋。霓虹灯变幻的色彩,投射在他的脸上,使他的神情阴晴不定。他有些阴骘地注视着我,“小莲,你终于来了。”
我将红色的ACURA跑车停在路边,“你说在上海天空等我,可是这里不是上海天空。”我指了指不远处闪烁的灯火。
他笑笑,“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我在等你,而你也来了。”
我默然,他这样一针见血的说话方式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便稔熟地拉开车门,坐了上来,“走吧!”
“去哪里?”
“我住的地方。”
我并没有问他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的,他也完全没有意思要说明。我们便象是多年的好友,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偶然重逢。我在他的指示之下,到了一间汽车旅馆。他住在这样一个地方,让我有些吃惊,我本以为他是旧金山的居民,原来他也是偶然经过此地。
进了房间,他并没有开灯,只是打开了窗帘,月光就斜斜地射进来。他坐在月光下点了一枝烟,清烟袅袅升起,我忽觉有些尴尬,便问他:“你是留学生吗?”
“本来是。”
“现在呢?”
“现在失业了。”
“失业?”这答案有些突兀。
“你不知道现在的汽车旅馆里住满了从硅谷失业的中国人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从未自力更生,如何得知就业行情?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当然不知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事。”
“我的朋友简妮也在硅谷工作。”我寻找着话题。
我以为他会接下去问我简妮在哪一间公司,但他却没问。他只是默默注视着我,明亮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银辉。我也呆呆地注视着他,暧昧的空气静静地流淌,我分明看见了他的欲望。
他走过来托起我的下巴,我想闪避,但他却低声说:“小莲,不要躲开我。”
我心里一动,记忆里只有我的父母才会叫我小莲,其他的人都是叫我LILLIAN。“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终于忍不住问。
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我的面颊,“因为我一直在思念你,小莲,你感觉不到我的思念吗?”
他深情的声音使我砰然心动,他的唇轻轻地印在我的嘴唇上,连我自己也开始怀疑,难道我真地认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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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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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09 21:17:3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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