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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西域之英雄传说(塞外奇侠演绎篇)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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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云骢进入杭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他是随着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杂耍班子进入杭州的,这是今天最后一批入城的人,等他们进城以后,城门就关了。

守城的兵卒们漫不经心地打着呵欠,眼睛迷迷糊糊地扫过这批江湖艺人风尘仆仆的行囊,问了一句:“你们哪儿来的?”

领头的老者回答说:“兵爷辛苦了,我们是从河套来的。”

兵卒挥了挥手,“快走吧快走吧,明天将军府大喜了,你们有地方讨赏去了。”

艺人们纷纷躬身道着谢,杨云骢却漠然不语,兵卒瞥了他一眼,“你这人,倒不象个卖艺的。”

杨云骢是在两个月前在兰州府遇到这个杂耍班子的,那个时候他们正缺一个活计,杨云骢在问明了他们的目的地是东南方后,便主动要求加入这个卖艺的班子。

当时那个老者疑惑了看着他,说:“你象个读书人。”

他笑了笑,一脚踩碎了一块地砖,周围的人纷纷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老者点了点头,“好,你跟着我们吧!”

二个月间,这个名叫莫家班子的杂耍班子从兰州府出发,经过凤翔府,到西安,南阳,江宁,苏州,最后终于到了这里。

杨云骢知道,他的路也走到了尽头了。

在这条路上,杨云骢的主要职责是表演胸口碎大石,本来是一个叫大愣子的年青人躺在长凳上,把大石放在胸口,杨云骢负责抡铁锤。

两个星期后,大愣子问他,能不能你躺下,我来抡铁锤?

杨云骢笑笑,好,以后你来抡铁锤。

又过了两个星期,大愣子又问他,能不能在大石下面再放一块钉板?

杨云骢又笑笑,好,再放一块钉板。

这后面的一个月,杨云骢就每天两次躺在长凳上,胸口放上钉板,钉板上再放上大石,大愣子准确地用铁锤把大石敲碎。

每回躺下都能看见相同的天空,有时是晴朗如洗的,有时天上会有洁白的云朵,还有时,天气不太好,是阴天。

天空的鸟儿从兰州到杭州改变了许多。

在西北的时候,天空都飞着的要么是大鸟,要么是山鹰,要么就是麻雀。可到了东南,天空中就多了许多鸽子啊,黄莺啊,那些看起来高贵得多了的鸟儿了。

杨云骢这一辈子都没到过江南,这里的风儿似乎都是软的,也没有漫天的黄砂。女人们也轻声细语,不象是西北的女子那么粗豪。

他觉得,这里更加适合他。

他觉得,如果他能在这里呆久一些,该多好啊!

在进入杭州城后,他随着莫家班子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投宿,天气已经那么晚了,今天是不可能再拉场子卖艺了。

路上的行人都在说着将军府明天的喜事,“听说明天只要到将军府去贺喜就能领五钱银子的赏呢!”

“是啊,将军大人可真是大方啊!”

“新娘子可漂亮了,是旗人里面的大美人。”

杨云骢费力地听着他不太能听懂的方言,但即使不太能听懂,他也猜到了话里面的意思。

在投栈的时候,他忽然说:“莫老爷子,我这就告辞了,多谢你两个月来的照顾。”

全班子的人都停下了手里正在干的活计,每个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他笑了笑,这里就是我的目的地,两个月前,我就告诉过你们。

众人眼睛都有些红了,大愣子显然是最不愿意他走的,“你还是别走了,跟我们走江湖卖艺不是挺好的吗?”

杨云骢笑笑不语。

莫老头的女儿莫小红眼睛也红得厉害,他有些歉意地扫了这个女子一眼,他与他们不同,他的命运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莫老头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杨云骢的肩头,“年轻人,我早知道你会走,只不过想不到那么快。”

杨云骢笑了笑,他现在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可能是江湖走得久了,懒的,也可能是不太会说话的原因。

他恭了恭手,转身而去,身后大愣子在问他:“你去哪儿?”

他没有回头,这些人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知道得太多可不好。

莫小红在身后大声叫:“小杨子!”

他仍然没有回头,眼睛有些微润湿,却大跨步地向前走去。然后他听见莫老头说,别叫他了,他和我们不一样的。

望湖楼,断桥,白堤。

杨云骢在断桥前停下了脚步,他想起古老相传的白蛇的故事,他疑惑地看了看这个破旧的木桥,桥的中央有四角飞檐的亭子。

湖水清清泠泠的,四面是青山,一轮明月挂在树梢上,他站在湖边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可真和西北不同啊。

他知道这里是他父亲的故乡,他觉得他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他想,他是生而为江南的。

但是他一生的全部时间却都给了边塞,那个万里黄沙,不见人烟的所处。

在这个时候,他不由地想起了天山,想起了天山终年积雪的南北高峰,想起了驼峰、天池。那些维吾尔,哈萨克的姑娘穿着民族服装,白肤蓝眼,大胆地在他的帐外唱情歌。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感伤了起来,他只离开新疆半年,便已经如此地怀念。

继续走下去,绕着城走了好久,穿大街,过小巷,夜色越来越重,居民都回家去了,城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在二更前后,杨云骢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地方。

这是一座高大的庭院,两扇黑漆的大门,里面亭台楼阁,次次第第,错错落落。

杨云骢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这江南的房子也和西北建得不同。

门前张着的两个灯笼上写着朱红的纳兰二字。

他认真地凝视了一会儿这字,心里便有些刺痛。

门上披红挂彩,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明天的喜事。

他忽然又笑了笑,对自己说:“你来得正是时候。”

围着庭院绕了半圈,这后院墙外是一个幽深的弄堂。

杨云骢左右看了看,没有人经过,他便轻轻一纵,立刻象一只飞鸟一样跃上了墙头。

他蹲在墙头观察了一下地形,这显然是一个花园,花树的影子在大月亮下轻轻摇曳,墙头上他的身影也映在月亮地上,可是没有人从这里经过。

他抬头看了看月色,是快十五了吧,月亮光亮得象白银,这样银色的月光也莫名其妙地使他感伤,他从小就对白色的东西敏感,到现在也没办法改变。

从花树的枝头掠过,只有衣袂破空的声音,他并没有刻意地掩饰自己的行动,他知道,总是会被人发现的。

穿过了花园,他看见一个人坐在花园门口的台阶上,那人抬头看着月亮,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在那人背后停下了脚步,这身影十分熟悉,他想,这是他的一个熟人吧。

那人显然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他立刻跃起回过头,原来是楚昭南啊。

楚昭南看见他的时候,显然吃了一惊,“是你啊!你还没死呢?”

杨云骢笑了笑,“师弟,你好吗!”

№0 ☆☆☆飞花 2003-08-09 21:35:07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杨云骢五岁的时候,被玉罗刹带到了天山,从那后的二十二年里,他都再未曾进过玉门关。
 
罗刹是西方的一种恶鬼,他们的男人凶狠嗜血,经常以食人为乐,但他们的女人却非常娇艳美丽,与男罗刹相映成趣。
 
玉罗刹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美丽的女人,但她却有着一头银白的长发。
 
在五岁那年的逃亡历程中,他并不明白他为何要逃亡,直到长大了以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是杨琏的儿子。
 
那个时候还是大明的天下。
 
罗铁臂带着他一路向西南逃亡,在四川的飞狐岭,终于被朝庭的杀手追上。那时候,罗铁臂已经多处负伤,他在旁边跑来跑去,努力躲开想抓他的人的手。
 
这时,忽然一声清啸传来,他抬起头,便看见一个女子象飞天一样地出现。
 
那女子着一身雪白的罗裙,头发也是雪白的,面容却出奇地美丽,当她出现的时候,战场上鲜血飞扬。
 
那女子轻轻闪身躲过飞溅的鲜血,然后匣中剑出手,银光闪动下,杀手们便纷纷倒在地上。
 
她杀人十分轻巧,不多用半分力气。杨云骢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看见她的剑尖在敌人的咽喉一点,敌人便倒下了,倒下后,鲜血才慢慢流出来。
 
女子在弹指的工夫里杀了五个人,但衣裙却没有染上一滴鲜血。
 
然后女子停了下来,她一停下来,这世界的一切便都一下子停了下来,她立刻就变成了冰雪作的人。
 
杨云骢看着她面颊的侧面,这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他想这样雪白的肌肤下,是否也同样有红色的血在流动呢?
 
女子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而已经快死了的罗铁臂却支持着跪下行礼,那时候他知道这个女子名叫“玉罗刹”。
 
罗铁臂很快地死去了,玉罗刹自始至终只是冷冷地站着,不说一句话,到最后,她轻轻点了点头,罗铁臂便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他过去摇了摇罗铁臂,但罗铁臂再也没能醒来,他有些想哭,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玉罗刹打量了他一会儿,他觉得这个女子冰冷的眼睛里居然有了一丝温暖之意,然后她拉起他的手,向北方而去。
 
他觉得这个女子的手冰凉,有些象是触摸玉石一样的感觉。
 
他问她:“姐姐,我们去哪里?”
 
玉罗刹冷冷淡淡地答:“天山。”
 
他又问:“去干什么?”
 
“找你的师傅。”
 
“我的师傅是谁?”
 
玉罗刹便不再说话了,他也不敢再问,他想,如果她能作我的师傅就好了。不过他可不敢说出口,这个女子冷地象是一块冰,他想,就算是说了,她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从四川到天山的路可不近,而且一路上除了丛山峻岭就是沙漠戈壁。玉罗刹走路的速度并不快,初时走的时候,觉得以这样的速度走,似乎太慢了。但走得时间长了,才觉出与众不同来。
 
这女子便以这样的速度一刻不停地走,无论是高山平原溪流大漠,她都是以同样的速度向前走,而且从来不曾休息。
 
杨云骢跟着她走,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时间长了,他就有些跟不上。
 
但他咬着牙,什么也不说。
 
他总是努力地跟着玉罗刹的脚步,走了两三天,脚上出了血泡,疼得厉害,但他却咬紧牙关,跌跌撞撞地走下来。
 
就算是累得要命,他也不对玉罗刹说他累了。
 
他是一个个性十分倔强的孩子,从来不愿意认输。
 
有的时候跌倒了,再爬起来,玉罗刹已经走了很远,这女子似乎从来不知道要等这个孩子,杨云骢也从来不要她等。
 
有的时候落得远得都看不见身影了,杨云骢却仍然坚定地走下去,他知道玉罗刹一定会在前面的路上。
 
就这样不停地走下去,路上又遇到了追兵,玉罗刹出手便杀人,杀人时从不让鲜血染上她的衣服,他想,她一定是一个十分喜洁的女子。
 
这样走了两个月,进了回疆,天地间便只剩下茫茫黄砂。
 
现在他已经不再象刚开始那么狼狈,脚上的血泡也凝起了厚厚的硬茧,现在他走起路来也觉得轻捷得多了。
 
那时候还是大明的天下,但是谁的天下似乎都已经与他无关了。这里是一个奇异的地方,生活着不同的民族。
 
在进入沙漠后,玉罗刹向维吾尔族牧民买了两匹驼骆,现在他们白天休息,晚上才走路。
 
沙漠的天空似乎特别地低,星辰也似乎特别地亮,杨云骢总是骑在后面的一匹骆驼上,他的前方是玉罗刹骑在骆驼上的身影。
 
这女子永远是白衣飘飘,衣袂上纤尘不染,头发也是雪白的,全身除了眼睛眉毛是黑的外,似乎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杨云骢常想,是什么使她变得这么白。
 
他想,也许她并不是人间的人吧!
 
他虽然只是一个五岁的男孩,却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也许并不是他变得沉默起来,而是因为和他一起走路的人特别沉默的原因。
 
两个人在沙漠上走的时候,连骆驼的脚步都听不到,杨云骢时而看着前面的背影,时而看着天空的繁星,他想,其实一直这样走下去也挺好的。
 
后来,在天边出现了一带积雪的山峰,那山连连绵绵,从西到东,一直横亘着,不知道有几千里。骆驼看见那山,便忽然变得兴奋起来,走路也走得快了。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杨云骢想,那里便是天山吧!
 
他并不希望路走得那么快,他不知道他未来的师傅是什么样的人,而且,也莫名地有惜别的悲哀。
 
但骆驼却越走越快,连它们也想快一点离开这可怕而寂寞的沙漠。
 
终于有一天,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了。
 
玉罗刹把骆驼送给了当地的牧民,带着杨云骢上山去。
 
杨云骢觉得他走得更轻松,他知道是玉罗刹在帮助他。他却挣脱了她的手,玉罗刹看了他一眼,杨云骢微笑了笑,“我自己能走上去。”
 
玉罗刹点了点头,天上的云离他们越来越近,杨云骢手足并用地向上爬,他看见前方玉罗刹不疾不缓地走着,衣袂随风飘起来,就象是云间的仙子在漫步。
 

 
那一天的傍晚时分,辛龙子看见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辛龙子是一个牧人的养子,他长像奇异,不象是汉人,也不象是当地的牧民,他是在草原上被人发现的,那时候,他还只是襁褓中的孩子。
 
现在他长大了,奇异的长相也越来越显露了出来,他的一只眼睛是黑色的,另一个眼睛却是奇异的蓝褐色,这是波斯胡人眼睛的颜色。
 
自小他就被人叫作小杂种,因为他双眼的颜色是不同的。
 
那一天的傍晚,他正拿着一把木剑跳跃刺击,那是他的师傅刚教给他的,然后他便看见了那个苍白的女人。
 
他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那个女人一会儿,他觉得那个女子也在看他,但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发现,其实那个女人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一动不动的师傅。
 
他回头看了他的师傅一眼,卓一航象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两朵花的前面。
 
这地方是天山驼峰的峰顶,虽然不象南北高峰那么直插入云,却也是终年积雪的。
 
他第一次看见他的师傅时,他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两朵花的前面,到现在也快一年了,他好象真地没有动过。
 
他又回过头,那个女人身边的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比他要小几岁,却长得非常聪明可爱。他注意到这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很破旧了,但却还能看出来是锦缎的,他想,这孩子一定生活得好,一定从来没有人叫他小杂种。
 
他心里便忽然有些怨恨,他从地上抓起一团雪,向那小男孩扔过去。小男孩似乎并不知道躲避,雪团准确地砸在他的胸前,变成雪片纷纷落下,有一些就沾在小男孩的衣服上。
 
小男孩仍然安静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是冻结的,仿佛被砸的人并不是他。
 
辛龙子觉得他挺有趣的,他就对着他笑了笑。
 
小男孩注视着他的笑容,就象是注视着透明的空气,辛龙子想,这孩子大概脑子不大好吧!
 
他轻轻地推了推他的师傅,小声说:“师傅,有人在看我们。”
 
卓一航沉默不语,他虽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已经十分苍老憔悴,长时间的端坐似乎已经抽光了他身体内的活力,他看起来只是一个躯壳,仿佛并无人气。
 
辛龙子又推了推他,“师傅,有个女人在看我们。”
 
卓一航说:“我知道。”但他却始终没有回头。
 
辛龙子一蹦一跳地跑到玉罗刹和杨云骢的面前,他推了杨云骢一把说,“你在看什么?”
 
杨云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虽然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却出奇的冷漠。“我在看那两朵花。”
 
“你别看了,那两朵花是我师傅的,他谁也不给。”辛龙子说。
 
杨云骢沉默不语,他想这个年纪比他大的男孩有点疯疯颠颠的。
 
他仰起头不去理他,头上是灰白的天空,一只孤独的山鹰寂寞地盘旋着,他想,鸟儿真是好,想飞多高就可以飞多高,也不怕寒冷。
 
这样想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冷得要命了,但他却勉强自己不许发抖,他觉得只有无能的孩子才会发抖。
 
这个时候,他听见玉罗刹说:“那花还有多少年才会开?”
 
他立刻回过头,他看见玉罗刹的眼光一直盯着那两朵花不放。
 
辛龙子没精打采地回头看了一眼,“谁知道,我阿爸说还要五十年吧,现在这花才这么小,也许真要五十年才开呢!”
 
玉罗刹便拉起杨云骢向山上走去,辛龙子不甘心地在后面叫:“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陌生人了,你是谁啊?”
 
玉罗刹却没有回答,杨云骢忍不住回头说:“我叫杨云骢。”
 
辛龙子笑了,“我叫辛龙子,你有空来找我玩。”
 
他看见辛龙子一只蓝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他便对他点了点头。
 
走出很远仍然能闻到那一红一白两朵花的香气,这香气随风飘着,芬芳馥郁,一直追在他们身边。
 
他虽然想问玉罗刹那是什么花,但习惯性的沉默已经使他不随便开口。但此时玉罗刹却说话了,他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沉默的玉罗刹会主动开口说话。
 
他本来以为她是说给他听的,后来他才发现,其实玉罗刹并没有说过任何人听,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居然在说话。
 
一个女人头发白了,就是已经变老了,就象是鲜花凋谢了一样。不管她原来的容貌多么美丽,如果她的头发白了,她也不会再美丽起来。
 
其实这花有什么用?这花就算真地能让头发变黑,它能换回失去的青春吗?
 
这花还要五十年才能开放,到了五十年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呢?
 
杨云骢忍不住插嘴说:“五十年后,你也一定还是那么美丽。”
 
玉罗刹显然吃了一惊,她低下头,杨云骢抬着脸看她,她便笑了笑,这是杨云骢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笑容,他想,原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即温柔又可爱,如果她能常笑就好了。
 
他很想说出来,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敢说出口。
 
№1 ☆☆☆飞花2003-08-09 21:36: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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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红巾艺成下山的时候,朝庭开始在和硕设了衙门。
 
每个月初一,衙门里的老爷杨思成都会亲自到罗布族来拜望他们的酋长唐努。
 
他来的时候总是带上两个穿着奇特的兵卒,每个兵卒的手里都会捧着一大堆的礼物。礼物是汉地的特产,有茶叶,有丝绸,有陶瓷。
 
每次送来的礼物,飞红巾都仔细地挑选过了之后,再分给族里的其他女人。
 
“现如今是大清的天下了。”老爷说。
 
他每次来,寒喧了两句后,总是用这句话开头。
 
“是谁的天下,可和我们回疆的人没有关系。”每次唐努酋长都是这样回答的。
 
“以前没有关系,现在有了。”
 
“我们回疆可不是归你们天子管的。”
 
“原来是明朝,那时候天子黯弱,管不了你们这里,现如今是大清的天下,大清的天子可不一样了。”
 
唐努笑笑不语,他想这些中原人还真奇怪,这一大片沙漠也要管吗?
 
“其实,谁管都和咱们老百姓没什么关系,”老爷说,他看了一眼唐努的眼色,继续说,“既然他们要来管,就让他们管吧!表面奉承奉承他们就是了,实际上,罗布族的王还不是你?”
 
“老爷喝过我们这里的马奶酒吗?这可是中原没有的美味。”唐努端起了面前的碗。
 
老爷厌恶地看了马奶酒一眼,他心里想,什么美味,又酸又骚,亏你们喝得下去。但他还是端起碗喝了一口,砸砸嘴,“真是美味啊!”
 
“老爷爱喝,就多带点回去,我们这些牧民什么都没有,马奶酒最多了。”
 
杨思成道谢了两句,帐篷内就安静了下来,宾主双方都有点尴尬地坐着,忽然便没有话题。
 
“现如今……”老爷刚张开嘴,唐努正好在说:“下个月和硕的集市,还请给我们留个好地方。”
 
老爷只好吞回想说的话,点了点头,“那是,就靠近衙门府的那块地方吧,那儿人最多。”
 
忽听得帐外吵吵闹闹,唐努皱了皱眉头,正向外张望着,一个头系红巾的女孩子便忽然闯了进来,她瞥了老爷一眼,好象扫过了空气,急急忙忙地说:“爹,车莎族的人抢我们的羊,我去看看。”
 
唐努点了点头,女子便风风火火地去了。
 
唐努又端起马奶酒说:“贵客可千万别见笑,小女从来就不懂规矩。”
 
杨思成干笑了两句,“哪里哪里,贵千金精明强干,比男人还强呢!”
 
唐努哈哈大笑,显然开心得很。
 
杨思成又干笑了两声:“如果草原上的人都听一个政府的,那多好,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他瞄了唐努一眼,试探着说。
 
唐努笑笑,“贵客请回吧!天气也不早了。”
 
老爷只好尴尴尬尬地站起身来告辞,他心里不由地埋怨,就因为他是个汉人,就得被派到这个倒霉的回部来,其实他的家可是在江南啊!
 
出了帐篷,没有人送客,他垂头丧气地往前走,路边一个年青人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显然是一个汉人青年,身着黑衣,面颊文静秀气得有点象个女人。
 
他站住身,看了他一眼,年青人腰间系着一柄长剑,他想,这人大概是个江湖人吧!
 
老爷就叫了他一声,“你一个汉人,怎么呆这里?”
 
年青人瞥了他一眼,冷冷淡淡地说:“你一个汉人,不照样作满族人的官吗?”
 
老爷愣了愣,他说,“以后这话可不能再说了,你幸好是遇见了我,这话任谁听了,都是杀头的罪过。老爷我心善,不和你计效,你一个年青人不知轻重,这话可再不能说了。”
 
年青人便露出了一丝嘲讽一样的笑意,他说你倒是个好人,不过你当了清狗的官就不是好人。
 
年青人转身而去,杨思成摇了摇头,现在的年青人啊,怎么都这么不知轻重。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真是晚了,还得回城里去呢。
 
一路走一路想,当谁的官还不一样,反正对老百姓来说,谁当天子,还不都那么回事吗?
 

 
朝庭派兵来了,这几天,流言开始在草原上传开。说是清庭派了重兵,纳兰将军带的人马,马上就要驻入和硕了。
 
飞红巾每天都听见探马的报告,果然有一支军队从东方来,越来越接近罗布族的地方了。
 
她觉得烦燥不已,她想,如果朝庭真地派兵来那该怎么办?是打仗还是投降呢?
 
她骑着马在草原上跑过,一些孩子无忧无虑地嘻笑着,他们是真主安拉的子孙,从来不愿意区服在任何人的统治之下。
 
一路进入和硕城,这正是每月集会的时间,大街小巷都闹闹哄哄的,但大家见了她,立刻便主动让开了路,她可是草原上最著名的女人了。
 
头上红巾飞舞,就算是在城里,她也不愿意下马,从市集中间穿过,她便看见杨云骢站在前面,似乎正在愣愣地发呆。
 
她策马走到他面前,大喝了一声:“喂,让路。”
 
杨云骢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一个文秀的年青人,长得十分漂亮。她上下打量着他,说:“我叫你让路,你没听见吗?”
 
他皱着眉毛看了她的马一眼,“你在城里骑马是不对的,会踩到行人。”
 
飞红巾愣了一下,从来没有人说她作的事情不对,她觉得有些好笑,她说,我就要在城里骑马怎么样?你管得着我吗?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杨云骢微微笑了一下,“我不是什么人,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你还是下马牵着走吧!”
 
飞红巾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隐忍的嘲讽之意,她心里有些不快,便挥起马鞭向他脸上抽去。“你这人,快点让开路。”
 
马鞭从杨云骢的脸上划过,他却一动不动,飞红巾连忙撤鞭,却已经来不及,鞭梢在他的半边剑上刮过,杨云骢白晰的面容便立刻肿起了一条痕迹。
 
飞红巾想,这人为什么不躲。
 
这时,楚昭南却一下子跳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马鞭,大声说:“你为什么打人?”
 
飞红巾看了他一眼,她觉得这个年青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她用力拉了一下马鞭,楚昭南也在用力拉,两个人便僵持不下。
 
飞红巾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他会让开呢!我只是想让他让路。”她瞟了杨云骢一眼,“你为什么不躲?你是木头人啊?”
 
她用力一抽马鞭,鞭梢便划出了楚昭南的手,这时,一顶马车走过了他们面前。
 
三个人便都拿眼去看那马车。车帘是黑底红花布的,用金线盘着牡丹的图案,阳光照在金线上闪闪发着光。马车前四匹白马拉着,奢侈得有点夸张。
 
马车停在衙门口前,杨思成亲自从衙门里迎了出来,两个仆人在马车前面辅了红地毯。
 
作生意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走路的人也远远地站住了,这地方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马车呢。
 
车帘一掀,一个旗装的少女走了出来,踏在地毯上左右张望了一下。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这少女脸色雪白,头上梳了两个发髻。她环顾了四周一眼,看到他们三人时,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便嫣然一笑。
 
飞红巾哼了一声,一打马,白马急急地向城外跑去。
 
杨云骢侧过头去看,一骑白马上红巾飞舞,这女子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再转过头,旗装少女仍然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旗装,心里有几分厌恶的感觉。
 
他想,旗人终于还是来了。
 
飞红巾出了和硕城时,看见前方烟尘飞扬,一支旗人的军队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心里暗惊,怎么来得这么快啊?
 
№3 ☆☆☆飞花2003-08-09 21:38: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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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骢跟在她的身后走,便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与玉罗刹上天山的道路,他不由地有些伤感,他想,如果这个女子的头发也是白的,那就好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缺点都可以当作优点来喜欢的。
№8 ☆☆☆2006-08-17 23:32:1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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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好久不来,.居然看到新作
№9 ☆☆☆素雪2006-10-02 20:54: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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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
№10 ☆☆☆泠听2006-11-15 22:34:5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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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样的悲惨世界,唉,真不能多看。
№11 ☆☆☆艾汐2007-03-10 21:08: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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