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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之一:银 [ 白银,又称纹银,乃通用货币也。天下滔滔,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故事就从这柄剑开始。 欧如寄和童天宁的相识来自一场殴斗。那天他坐在无色城中最大的酒楼福海居,对着一壶梨花白自斟自饮,手势飘逸,一绺散落的鬓发垂在眼前,正像一个酒入相思肠的多情公子。不过他苦苦等候的是盐焗鸡。 这道菜是福海居镇店之宝,也是无色城的名吃。据说要以当年肥嫩母鸡掏空内脏后填入经特别调味的八种珍贵菜菇,置于深锅,再在另一口大锅里炒热粗粒盐巴,至盐滚烫后盛起倾于鸡身,将其整个掩埋,等盐粒冷却,再换上第二批热盐。这样要反复十数次,待整鸡完全被烘熟、体内配料也蒸出味道之后,才可用竹片刀割片上菜,要讲究片片带皮,片片有肉,其味鲜嫩香美,无以名状。 盐焗鸡名声在外。就是做起来太费时间了。无色城本地的官商豪绅们若要吃这道菜时,通常是派小厮去福海居提前打好招呼,叫大师傅即刻动手,至少三个时辰后主客方才动身赴席。因为真正的佳肴正如佳人,是有架子的,她的风采诚然信美,但等待她的过程总是能把人活活急死。 “日日思君不见君,独饮长江水。”欧如寄举杯一饮而尽,拎起酒壶晃了晃。他已喝完第三壶梨花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叹了口气。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站起来望望窗外的夜色,又坐下了。 就在他认真地考虑是否先叫一碗虾仁烩面填饱肚子的时候,这位佳人终于来了。堂倌高举那只青花巨盘噔噔噔跑上楼梯之时,无法形容的香气早已飘送满楼,酒客们羡慕的眼光纷纷投来。 “盐焗鸡一份来呐!客官您请慢用!” 欧如寄提起寂寞已久的筷子,准备向该位白嫩芳香、滴粉搓酥的佳人之玉臂下手。突然从背后雅阁里传来一声大喝:“小子,放下筷子!” 接下来只见可怜的堂倌穿梭于他的酒桌与雅阁之间。 “童少爷,但是这份盐焗鸡是这位公子先点的呀……” “这位公子,童少爷说,请您把盐焗鸡让给他,菜钱他会加倍给您。” “童少爷,那位公子说,什么都有先来后到,他等了三个时辰,断然不肯出让……少爷息怒、息怒!小店愿意奉送一道鱼翅羹给少爷和各位爷们……就是今天这张席面全部免费也行啊……哎哟,哎哟!” “这位公子,童少爷说,您这顿饭他可以替您会钞,您要是还不满意,多少钱他都给,这道盐焗鸡他要定了,童少爷还说,您怕是刚到本城,您也不打听打听,谁敢跟灵羽阁的少东主抢……哎哟!哎哟!” “童少爷,那位公子说……哎哟!小的什么也不说了,请您二位自己商量吧……哎哟!” 堂倌捂着脸一溜烟窜下楼去。雅阁门口的布帘一挑,一双精工细作、帮上雕着虎豹纹的小牛皮靴昂然踏出,后边踢踢沓沓,跟出来一大帮人。童少爷走到桌边,负手于后,用下巴指了指外来酒客的头顶。 “喂。喂——说你呐!” 欧如寄举着筷子,筷端悬在鸡翼三寸之上。他不曾抬头,在被肥美全鸡充塞的视野一角,看见一袭丝织彩凤牡丹图的锦缎长袍。牡丹花瓣以金丝緙在料子上,凤头一簇羽冠与垂落长尾却似用了什么真正的禽鸟羽毛一丝一缕绣上去,雪白细茸绕身三匝,洁美闪耀赛过狐裘,映着灯火变幻出千种光色。童少爷每一微小的动作都带起柔和而绮丽的涟漪,虽然袍上没缀任何珠宝,当凤尾摆动,散发出的光彩令整座酒楼也显得逼仄。 “看清楚了吗,小子,你知道无色城里有几个人配穿这种袍子么?你知道你在跟谁争?”少爷身后的家丁喝道。 “身无彩凤双飞翼,可怜神鸟栖凡枝。”欧如寄左手端起酒杯,右手继续不紧不慢地伸向鸡翅,摇头叹道,“第二百七十五首。是不是背不完先贤诗句,今晚就不让我吃上这口饭啊?这年头读书人容易么?” “我叫你放下筷子。”童少爷盯着他,一字字说。众家丁闻言散开,将这个酒座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呛啷之声四下响起,佩刀出鞘。 欧如寄笑道:“谨如尊命。” 红木筷子轻轻落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移上右肩。他指尖微蜷,搔了搔痒,突然抖开负在背上的细长包袱。 “我放下筷子了,少爷。” 他拔出了剑。
七宝之一:银 [ 白银,又称纹银,乃通用货币也。天下滔滔,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故事就从这柄剑开始。 欧如寄和童天宁的相识来自一场殴斗。那天他坐在无色城中最大的酒楼福海居,对着一壶梨花白自斟自饮,手势飘逸,一绺散落的鬓发垂在眼前,正像一个酒入相思肠的多情公子。不过他苦苦等候的是盐焗鸡。 这道菜是福海居镇店之宝,也是无色城的名吃。据说要以当年肥嫩母鸡掏空内脏后填入经特别调味的八种珍贵菜菇,置于深锅,再在另一口大锅里炒热粗粒盐巴,至盐滚烫后盛起倾于鸡身,将其整个掩埋,等盐粒冷却,再换上第二批热盐。这样要反复十数次,待整鸡完全被烘熟、体内配料也蒸出味道之后,才可用竹片刀割片上菜,要讲究片片带皮,片片有肉,其味鲜嫩香美,无以名状。 盐焗鸡名声在外。就是做起来太费时间了。无色城本地的官商豪绅们若要吃这道菜时,通常是派小厮去福海居提前打好招呼,叫大师傅即刻动手,至少三个时辰后主客方才动身赴席。因为真正的佳肴正如佳人,是有架子的,她的风采诚然信美,但等待她的过程总是能把人活活急死。 “日日思君不见君,独饮长江水。”欧如寄举杯一饮而尽,拎起酒壶晃了晃。他已喝完第三壶梨花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叹了口气。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站起来望望窗外的夜色,又坐下了。 就在他认真地考虑是否先叫一碗虾仁烩面填饱肚子的时候,这位佳人终于来了。堂倌高举那只青花巨盘噔噔噔跑上楼梯之时,无法形容的香气早已飘送满楼,酒客们羡慕的眼光纷纷投来。 “盐焗鸡一份来呐!客官您请慢用!” 欧如寄提起寂寞已久的筷子,准备向该位白嫩芳香、滴粉搓酥的佳人之玉臂下手。突然从背后雅阁里传来一声大喝:“小子,放下筷子!” 接下来只见可怜的堂倌穿梭于他的酒桌与雅阁之间。 “童少爷,但是这份盐焗鸡是这位公子先点的呀……” “这位公子,童少爷说,请您把盐焗鸡让给他,菜钱他会加倍给您。” “童少爷,那位公子说,什么都有先来后到,他等了三个时辰,断然不肯出让……少爷息怒、息怒!小店愿意奉送一道鱼翅羹给少爷和各位爷们……就是今天这张席面全部免费也行啊……哎哟,哎哟!” “这位公子,童少爷说,您这顿饭他可以替您会钞,您要是还不满意,多少钱他都给,这道盐焗鸡他要定了,童少爷还说,您怕是刚到本城,您也不打听打听,谁敢跟灵羽阁的少东主抢……哎哟!哎哟!” “童少爷,那位公子说……哎哟!小的什么也不说了,请您二位自己商量吧……哎哟!” 堂倌捂着脸一溜烟窜下楼去。雅阁门口的布帘一挑,一双精工细作、帮上雕着虎豹纹的小牛皮靴昂然踏出,后边踢踢沓沓,跟出来一大帮人。童少爷走到桌边,负手于后,用下巴指了指外来酒客的头顶。 “喂。喂——说你呐!” 欧如寄举着筷子,筷端悬在鸡翼三寸之上。他不曾抬头,在被肥美全鸡充塞的视野一角,看见一袭丝织彩凤牡丹图的锦缎长袍。牡丹花瓣以金丝緙在料子上,凤头一簇羽冠与垂落长尾却似用了什么真正的禽鸟羽毛一丝一缕绣上去,雪白细茸绕身三匝,洁美闪耀赛过狐裘,映着灯火变幻出千种光色。童少爷每一微小的动作都带起柔和而绮丽的涟漪,虽然袍上没缀任何珠宝,当凤尾摆动,散发出的光彩令整座酒楼也显得逼仄。 “看清楚了吗,小子,你知道无色城里有几个人配穿这种袍子么?你知道你在跟谁争?”少爷身后的家丁喝道。 “身无彩凤双飞翼,可怜神鸟栖凡枝。”欧如寄左手端起酒杯,右手继续不紧不慢地伸向鸡翅,摇头叹道,“第二百七十五首。是不是背不完先贤诗句,今晚就不让我吃上这口饭啊?这年头读书人容易么?” “我叫你放下筷子。”童少爷盯着他,一字字说。众家丁闻言散开,将这个酒座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呛啷之声四下响起,佩刀出鞘。 欧如寄笑道:“谨如尊命。” 红木筷子轻轻落在桌面上。修长的手指移上右肩。他指尖微蜷,搔了搔痒,突然抖开负在背上的细长包袱。 “我放下筷子了,少爷。” 他拔出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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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青于2007-05-10 04:39: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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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米人坐SF,偶来坐鸟
居然米人坐SF,偶来坐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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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龙四相公于2007-05-10 11:56:1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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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有点反面于2007-05-10 13:46:3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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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啾啾啾~~~~ 小青姐姐居然又挖坑了~~~~~ 恩,乖,要好好的填哦~~~~啊啾啾啾啾~~~~ 小青姐姐居然又挖坑了~~~~~ 恩,乖,要好好的填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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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oyce于2007-05-10 15:13:5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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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小青。。。 菟丝花人鱼归去来捏!!!!坏小青。。。 菟丝花人鱼归去来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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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瑗于2007-05-10 15:26:0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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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姑娘。。。 为何不在原创网发布捏~~~ 写得好好啊~~~~~~小青姑娘。。。 为何不在原创网发布捏~~~ 写得好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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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辰昇于2007-05-10 15:48: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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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如果有人转载,那该怎么办? 我除了自己生闷气之外,真的觉得很无力。。。 。。。PS:如果有人转载,那该怎么办? 我除了自己生闷气之外,真的觉得很无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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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辰昇于2007-05-10 15:50:1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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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爱薛蟠于2007-05-10 18:19: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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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我填完了,那不是坑……然则既然已经交稿,发表之前网上总是不便放出全文啊,这素断人财路也断自己财路之事……普遍行规如此,希望大家能够理解。等错开这段时期之后,我会把全文整理好贴出来的。 人鱼和那个……吐丝化……这个………………这个……坑……不可预期……抱头逃归去来我填完了,那不是坑……然则既然已经交稿,发表之前网上总是不便放出全文啊,这素断人财路也断自己财路之事……普遍行规如此,希望大家能够理解。等错开这段时期之后,我会把全文整理好贴出来的。 人鱼和那个……吐丝化……这个………………这个……坑……不可预期……抱头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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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小青于2007-05-11 00:18:0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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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辰昇于2007-05-10 15:50:11留言☆☆☆ 原创网我的密码,我我,我给忘了…… 转载的问题,我觉得是酱紫的:你要是贴出时自己没说不愿转载,那人家若转了不是人家的错,只有认了。 如果不希望被ZT,就要事先声明。这样要是还有人ZT,他Z到哪儿你可以追到哪儿要求撤文啊,这素理直气壮滴,正常的网站也都应该会同意的。№7 ☆☆☆辰昇于2007-05-10 15:50:11留言☆☆☆ 原创网我的密码,我我,我给忘了…… 转载的问题,我觉得是酱紫的:你要是贴出时自己没说不愿转载,那人家若转了不是人家的错,只有认了。 如果不希望被ZT,就要事先声明。这样要是还有人ZT,他Z到哪儿你可以追到哪儿要求撤文啊,这素理直气壮滴,正常的网站也都应该会同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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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小青于2007-05-11 00:20:4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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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们投笔从戎的开始。” 当他们加入那些粗野强壮的汉子,离开城市,踏上前往山野的捕猎之旅后,欧如寄和童天宁频频用这句话来开玩笑。 那天福海居遭了殃,只见桌倒椅塌、盘碎碗裂,汤水与鱼肉齐飞,人脸共白饭一色。以一团急速旋转的剑光为中心,十几条人影四面八方跌出,把好好一个酒楼砸得满目狼籍。 家丁们滚了一地,当他们哼哼唧唧地爬起之后,发现整个二楼只剩一副桌椅兀自屹立。 外来的陌生人端坐在硕果仅存的椅子上,看着手中酒杯皱眉叹息。 “可惜了这梨花白。” 仿佛对方才露的这一手颇为不满,他喃喃埋怨自己:“洒了一多半啊……最近光顾着玩,果然荒疏了不少。这下可真是现眼了。” 随即摇头不已,认真地检讨起来,也不知嘟嘟囔囔都说些啥,看他神情却非故意做作,像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剑术退步甚大。家丁们捂着青肿的头脸,勉强拾起佩刀,离得远远的重新将他包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胆战心惊。 这讨厌的家伙!管他荒不荒疏,大家只知道这会儿反正是没人胆敢再靠近那柄剑一步的——它现在安安静静地横放在他膝上,貌不惊人,剑柄垂下淡黄丝穗,细长的青色皮鞘——在这场热闹非凡的斗殴中,这柄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剑甚至从头到尾不曾离鞘。 这厮绝对是个狠角色……今天可是给少爷丢了个大脸。家丁们鞋底擦着楼板,一步挪不了三寸地慢慢蹭上前去,人人愁眉苦脸。怎么办?少爷还在那儿看着呢,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陌生人专注地啜饮着杯中残酒,似乎十分珍惜这最后一口梨花白,对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的十几个人视若无睹。撂下空杯,他瞪着桌面踌躇片刻,忽听得嚓的一下。 三尺秋水握在手中——他拔剑出鞘! 众人发一声喊,不约而同地转身逃开。他终于要大开杀戒了,这当口谁还顾得上少爷将如何处罚,保命要紧。大家连滚带爬,只恨身上少生了两条腿。那凶神持剑在手,面无表情,冷酷肃杀。 剑光扬起。 “且慢!” 一声清叱在哭爹喊娘声中响起,阻止了闪电般劈落的剑势。众家丁死里逃生,各自跪在地板上双手抱头,战战兢兢地回首张望。一看之下,感激之情顿时充满了每个人的心胸。 少爷挺胸扬眉,穿过爬了一地的手下,大步向那个手持凶器的恶徒走去。 “收起你的剑。” 跟人就要跟这样的主子!不愧是灵羽阁的少东家,别看少爷平日提笼架鸟无所事事,又常对手下人乱发脾气,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他罩得住大伙儿。 握剑的手停滞在空中,那凶神低垂着头,冷冷道:“兄台有何指教?” 众人不由为少爷捏了一把汗。只见他站在桌前,面对剑锋,毫无惧色。 “兄台,你是外来的吧?无色城里有很多事恐怕你还不知道。” “不错。比如?请兄台明示一二。” “比如本城这道名菜,是不可用铁器切割的。一沾了金属之物,鸡味便会发腥,便不香醇了。”少爷指着那只原样未动的全鸡,侃侃而谈,“这盐焗鸡,要以当年肥嫩母鸡掏空内脏后填入经特别调味的八种珍贵菜菇,置于竹制深釜……” 他飞快地把盐焗鸡的烹调方法及其妙处背诵了一遍,如行云流水,略无滞碍。 “……所以,兄台,请收剑。在下这是为了你好。” 那凶神陡然挥手,动作快得来不及瞧清楚,已还剑入鞘。 “兄台之言令人茅塞顿开,在下佩服之至。”他仰脸笑道,“兄台于美食一道如此精通,必是世家子弟。不敢请问尊姓大名?” 少爷踏上一步,喜笑颜开:“在下童天宁,今年二十一岁。如尊兄不弃,你我指鸡为誓,结为金兰兄弟可好?” “甚好!” 但闻咕咚之声连响,众家丁纷纷趴倒在地。
“那就是我们投笔从戎的开始。” 当他们加入那些粗野强壮的汉子,离开城市,踏上前往山野的捕猎之旅后,欧如寄和童天宁频频用这句话来开玩笑。 那天福海居遭了殃,只见桌倒椅塌、盘碎碗裂,汤水与鱼肉齐飞,人脸共白饭一色。以一团急速旋转的剑光为中心,十几条人影四面八方跌出,把好好一个酒楼砸得满目狼籍。 家丁们滚了一地,当他们哼哼唧唧地爬起之后,发现整个二楼只剩一副桌椅兀自屹立。 外来的陌生人端坐在硕果仅存的椅子上,看着手中酒杯皱眉叹息。 “可惜了这梨花白。” 仿佛对方才露的这一手颇为不满,他喃喃埋怨自己:“洒了一多半啊……最近光顾着玩,果然荒疏了不少。这下可真是现眼了。” 随即摇头不已,认真地检讨起来,也不知嘟嘟囔囔都说些啥,看他神情却非故意做作,像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剑术退步甚大。家丁们捂着青肿的头脸,勉强拾起佩刀,离得远远的重新将他包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胆战心惊。 这讨厌的家伙!管他荒不荒疏,大家只知道这会儿反正是没人胆敢再靠近那柄剑一步的——它现在安安静静地横放在他膝上,貌不惊人,剑柄垂下淡黄丝穗,细长的青色皮鞘——在这场热闹非凡的斗殴中,这柄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剑甚至从头到尾不曾离鞘。 这厮绝对是个狠角色……今天可是给少爷丢了个大脸。家丁们鞋底擦着楼板,一步挪不了三寸地慢慢蹭上前去,人人愁眉苦脸。怎么办?少爷还在那儿看着呢,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陌生人专注地啜饮着杯中残酒,似乎十分珍惜这最后一口梨花白,对正在小心翼翼地接近的十几个人视若无睹。撂下空杯,他瞪着桌面踌躇片刻,忽听得嚓的一下。 三尺秋水握在手中——他拔剑出鞘! 众人发一声喊,不约而同地转身逃开。他终于要大开杀戒了,这当口谁还顾得上少爷将如何处罚,保命要紧。大家连滚带爬,只恨身上少生了两条腿。那凶神持剑在手,面无表情,冷酷肃杀。 剑光扬起。 “且慢!” 一声清叱在哭爹喊娘声中响起,阻止了闪电般劈落的剑势。众家丁死里逃生,各自跪在地板上双手抱头,战战兢兢地回首张望。一看之下,感激之情顿时充满了每个人的心胸。 少爷挺胸扬眉,穿过爬了一地的手下,大步向那个手持凶器的恶徒走去。 “收起你的剑。” 跟人就要跟这样的主子!不愧是灵羽阁的少东家,别看少爷平日提笼架鸟无所事事,又常对手下人乱发脾气,可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他罩得住大伙儿。 握剑的手停滞在空中,那凶神低垂着头,冷冷道:“兄台有何指教?” 众人不由为少爷捏了一把汗。只见他站在桌前,面对剑锋,毫无惧色。 “兄台,你是外来的吧?无色城里有很多事恐怕你还不知道。” “不错。比如?请兄台明示一二。” “比如本城这道名菜,是不可用铁器切割的。一沾了金属之物,鸡味便会发腥,便不香醇了。”少爷指着那只原样未动的全鸡,侃侃而谈,“这盐焗鸡,要以当年肥嫩母鸡掏空内脏后填入经特别调味的八种珍贵菜菇,置于竹制深釜……” 他飞快地把盐焗鸡的烹调方法及其妙处背诵了一遍,如行云流水,略无滞碍。 “……所以,兄台,请收剑。在下这是为了你好。” 那凶神陡然挥手,动作快得来不及瞧清楚,已还剑入鞘。 “兄台之言令人茅塞顿开,在下佩服之至。”他仰脸笑道,“兄台于美食一道如此精通,必是世家子弟。不敢请问尊姓大名?” 少爷踏上一步,喜笑颜开:“在下童天宁,今年二十一岁。如尊兄不弃,你我指鸡为誓,结为金兰兄弟可好?” “甚好!” 但闻咕咚之声连响,众家丁纷纷趴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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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小青于2007-05-11 00:21: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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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焗鸡是广州名菜,但做法不是这样的. 盐焗鸡是广州名菜,但做法不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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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gg于2007-05-11 04:39:0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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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梦见妖精于2007-05-11 10:19:3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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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坑,永远是填不平的.呵呵 有些坑,永远是填不平的.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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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游人甲于2007-05-11 17:43:4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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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我爱薛蟠于2007-05-11 20:37:2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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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滴亲爱滴啊~~~~啊~~~~ 保重身体,多吃些好的啊亲爱滴亲爱滴啊~~~~啊~~~~ 保重身体,多吃些好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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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茜茜猫咪于2007-05-12 01:12:0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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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意楼上的观点.再加一句:要早点儿休息地呀! 同意楼上的观点.再加一句:要早点儿休息地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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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蓝MM于2007-05-12 15:21: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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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今年好像已经挖了不少不准备填平的坑啊? 苦恼中。。。虎怅啊,菟丝花啊,为啥不填啊。。宝贝今年好像已经挖了不少不准备填平的坑啊? 苦恼中。。。虎怅啊,菟丝花啊,为啥不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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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形神于2007-05-13 10:31:5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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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天宁,无色城第一富商之子,灵羽阁少东主,二十一岁,十月生人。 欧如寄也是二十一岁,九月出生。二人同年,相差不过一月。既结金兰,按道理欧如寄应居尊长,但两个都是才届弱冠的年轻人,又都生就了顽皮跳脱、大大咧咧的性子,自不拘泥于礼数。平日嘴里常是你兄我也兄地胡乱叫来,倒落得个两头大。 一场因争嘴而起的无聊风波,眼见即将闹到不可收拾之时,突然就变成了皆大欢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啊。”童天宁对此转折是这样解释的,“欧兄,不瞒你说,兄弟我生平最恨旁人跟我抢,在这无色城中,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不了手的,因此一时冲动,多有得罪啦。不过那时我可不知道你身负绝学,还当是个……嘿嘿。没想到你剑不离鞘就将十几口子揍得屁滚尿流,冲这份本事,姓童的服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大哥请上,容兄弟再敬……再敬三杯。” 其时已过三更,满城灯火渐沉。整座福海居中便只闻二人推杯换盏、胡说八道之声。酒楼掌柜和一众堂倌大师傅们躲在楼梯口,苦着脸探头探脑。看样子这俩家伙大有喝到天亮之势……虽然不必担心打破的器物等一应损失,灵羽阁自会赔偿——童少爷在此地打人也不是头一次了,但满地狼籍尚未收拾,明天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除了这个欧什么的,无色城里有谁敢得罪童少爷呀? 这个欧什么的倒也真是胆色惊人,当然,出来行走之人若没几分真功夫,也不敢如此托大。也不知他是道上哪个堂口的,老天保佑,但愿可别是个杀人越货的主儿吧…… 等他们听得此人并不属于任何堂口,而是今科京师会试皇榜上头名会元、一位堂堂的贡士老爷之时,几乎从楼梯上滚下去。 其实本朝国力强盛,民生富庶,故民间风气也以豪迈洒脱为尚,良家妇女亦可随便上街,未出阁的女儿也可以大大方方出入于酒楼戏园等所在,和男人一样饮酒听曲,没人会大惊小怪。至于真正的须眉男子,只要不愁生计,更是动辄心血来潮了拉匹马备上行囊便出去了,登山临水,四方游历,在本朝并非有钱人专享的奢华之举,而是十分普遍的习俗。 既然大家都爱出来行走,道上风波难测,学点功夫傍身便顺理成章。因此这年头文人会武并不稀奇,能打的书生比比皆是,像今天该名口口声声自称读书人的外来人士突然抄家伙将十几口子痛揍一顿这种事,其实无色城的人也不是没见过。 然则此人居然是位会元老爷,这就有点骇人听闻了。本朝风尚虽说豪迈非常,经过众多文人前仆后继的努力,把风流放诞四字发扬到了极致,但“文人”和“朝臣”毕竟还是不尽相同。书生们大可剑胆琴心走江湖,闹得再出格些也无伤大雅,可没听说过有哪位端方庄重的官老爷在朝堂之上一言不合便卷袖子殴打同僚呀。一个读书人既已爬到了头榜贡士这等位置,按正常人的想法,其后的道路必然是…… “大哥真是文武双全,那么,明年开春的金殿御试,大哥定可高中状元了。往后便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翰林、御史、八府巡按……青云直上呀!来来来,兄弟这里先行恭喜了!” 掌柜一众敢怒而不敢言地看着又一坛酒被抬了上来。谁知欧如寄说:“我不一定去……没准儿,到时再说吧。” “大哥才华盖世,何必过谦?”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一旦做了官,就得处处留心,时时装假,想来也甚是无趣。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戴着面具过一辈子,太也划不来。本朝国泰民安,官老爷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去凑这热闹?” “然则大哥都考到会试了……”出于买卖场少东家的本能,童天宁觉得这有点亏。 “哎,我还拖着鼻涕的时候,先父就把我塞进塾里了,这条道不是我自己选的,可也不由我作主。身为一个读书人,要是没参加过会试,人生就太不完整了,那才叫亏哩。现在既已考过,也知道会试是什么样儿了,前边这十几年的书就没白念啊,往后不管走什么道,我也算是对得起老爷子和我自己了。” 童天宁佩服得五体投地:“做人就得像大哥你这样,才算没白活啊!我们家那个老爷子啥时候也该让你教导教导才好……对了,大哥既然无意功名,以后做何打算呢?” “没想过啊。殿试即使参加,也是明年的事了。先父母墓木已拱,如今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欧如寄笑道,“至少这几个月,我去哪都成,唔,若能遇到些新奇惊险之事就最好了。” 这时第二份盐焗鸡正被端上来。楼下街市人声渐哗,童天宁听闻此言,本已困倦欲合的醉眼忽然睁开,劲头一下子来了。 “这样的话,大哥不如和我一起走上另一条道路吧!我连日都为寻找同伴的事发愁,大哥身怀绝艺,正是不二的人选。”晨光之中但见他满脸兴奋,隔着桌子,微微探过身去,“我担保,要论新奇惊险,世上再没第二个地方赶得上我们要去的这个地方了。” 欧如寄挑起眉毛,探询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说客。童天宁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却是滔滔不绝:“那里有世上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多的金银财宝,也有最惊心动魄的奇遇和冒险……” “灵羽阁……童兄,莫非你说的是……” “正是!”童天宁自袖中摸出一把折扇,递到他眼前,“兄弟家中做的便是这个买卖。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凉爽,是一年之中最好的猎季。家父正在召集人手,马上就要出发前往了。” 空响林中七宝城,仅仅二百年前它还不存在。 那时空响林也不叫空响林。在世上有人之前,万物本来不需要名字。那片闭处穷野深谷之底的森林吸引不到人类的足迹踏入其中,自然无人费心为它取名。 也不知从哪年开始,并不算太遥远吧,就在这无色城中,据说是有个店铺遭贼席卷一空的首饰匠,潦倒失意之下出城走入深山,打算葬身兽口拉倒。谁知不到一个月这人又重新出现,半年之后,成了城中首富。 他从那片无名森林里带回了一样东西。 打开的折扇横持在欧如寄手中。是把好扇子,湘妃竹骨生丝面,洁白的轻绢无画无描,不曾被任何彩墨或刺绣污染。他将之举起,迎着窗间日光微微倾侧,本如新雪无瑕的白扇面上倏忽浮现出一幅图画。 就像有稀世的明珠沉于水底,自身虽不露相,宝光瑞气却氤氲透水而上,蒙蒙弥散开来勾勒出蜃楼般的美景。白绢面上隐隐显形的是幅美人调鹦图,月洞窗外几竿疏竹摇曳生姿,画卷中似有无形的清风拂过,一切栩栩如生。仿佛听得见那美人隔着碧纱教鹦鹉念诵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寂寞的软语。 “好画,好扇,好气韵。”欧如寄啧啧称赞,手腕转动,倾斜角度每一转侧,画中景象竟也随着变幻。眼珠一错,分明垂袖而立的美人这会儿已卷起了纱窗,素手拈着一颗红豆向架上送去,逗弄那五色大鹦鹉,似是要引它念出相思二字。 童天宁不无得意:“这扇面,他们说叫作《兰闺十二时》,共有十二幅哩,画的是美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模样儿。你再看一会儿,等入了夜之后那才好看呢。” “果然稀世之宝,小弟已看得不忍释手了。不瞒童兄,龙羽扇小弟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可要像童兄这把能于一卷之中收录十二幅丹青的神品,还真是头一遭开眼。”欧如寄将折扇一收,奉还原主,“如此灵动无双,用的必是龙冠之羽吧。此扇价值万金,童兄收好。” 童天宁却不接:“大哥好眼力!大哥——哎,你拿着,拿着——听我说!今日义结金兰,兄弟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把此扇赠与大哥,权当是个表记吧——你要这么见外我可生气啦!一把龙羽扇算得了什么,且不说兄弟家里这种东西甚多,等咱们从空响林回来,凭大哥这身好功夫,龙冠你自己少说还不得弄个十顶八顶回来啊?” “那就是得杀它十头八头了。我可没这把握。这几年猎龙越来越难,那些东西原本与世无争,自从龙羽风行天下以来,近百多年老是有人去谷里端它们老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听说如今猎龙可是个提着脑袋换钱的行当,空响林都快成世上最危险的地界啦……” “这不正是大哥想要的么?” 童天宁摇头晃脑,笑得狡黠。欧如寄瞅着他也笑了:“若不是你嘴上没毛,我就要赞你一声老狐狸了。” “狐假虎威嘛。兄弟是只狐狸,自然要紧紧跟随在大哥这头猛虎身畔。我说得没错吧?那个地方最适合大哥的要求了。不要再犹豫啦,这就跟兄弟回家去见见我们老爷子,至迟十日便得登程了,还有好些事要打点呢。” “等等。” 童天宁微有不悦,皱眉望向对方:“大哥,我可一直拿你当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爽快之人。还等什么?” “这东西。我们等了它三个时辰,一口不动就走,我却有点舍不得。”见欧如寄指着那只鸡,他马上恍然。 “对!我也又有点饿了……厨子,厨子呢?死哪去了!” “甭催他们啦。”欧如寄的目光自鸡身上移,落在他头顶,“此鸡不能沾金铁之物……嗯,请童兄将发簪借我一用。” 须臾。 童天宁披头散发,满口塞满了鸡肉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功夫!我就说我是不会看错人的……唔唔,这次定能扛它百八十条回来……” 灵羽阁少东主的赞赏确是发自真心。虽然家中养着护院武师无数、自幼又看惯了彪悍猎者,但似眼前这人三指拈起汉玉簪唰唰几下,一团白光过后整鸡已被分为厚薄均匀的百十多片的上乘武功,还是第一次见。 片片带皮,片片带肉。鸡骨架干干净净地被托在一盘肉片之上,绝无半丝筋络粘连。这份手劲跟眼力,快,准,稳,狠。 童天宁从盘子上抬起头来,一抹嘴:“那就这么定了!兄弟诚意相邀,请大哥与我一道踏上屠龙之旅,我们……” “指鸡为誓。” 二人拊着油手,属于少年的飞扬轻佻的笑声爽朗地响起。他们并不知道,一场华丽而诡秘的、充满离奇阴惨的好戏就是这样在福海居二楼,在一个近似玩笑的誓言中徐徐拉开了大幕。 被忽视的龙羽扇躺在木桌一角,扇面微展,露出美人的半截身子。此时画中时辰已自行转入深夜,只见那美人云髻披散,丝衣轻轻滑落,露出一双香肩。她背对着画外,一手持烛台,另一只手被掩在扇折里瞧不清楚,看姿态应该是玉体慵倦,正打算灭烛登床就寝了,画意香艳,甚是引人遐思。 可是美人身旁不见牙床绡帐,扇面上空落落的,织在绢丝里的龙羽反射出点点纤细光泽,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幽暗而蓝绿,像一群磷火绕着画中人翩然飞舞。 手持烛台的美人微微回首,烛端一簇火苗映上她的侧脸。那张清艳如仙的容颜之上,缓缓荡漾开来的竟是一丝冷笑。
童天宁,无色城第一富商之子,灵羽阁少东主,二十一岁,十月生人。 欧如寄也是二十一岁,九月出生。二人同年,相差不过一月。既结金兰,按道理欧如寄应居尊长,但两个都是才届弱冠的年轻人,又都生就了顽皮跳脱、大大咧咧的性子,自不拘泥于礼数。平日嘴里常是你兄我也兄地胡乱叫来,倒落得个两头大。 一场因争嘴而起的无聊风波,眼见即将闹到不可收拾之时,突然就变成了皆大欢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这就是不打不相识啊。”童天宁对此转折是这样解释的,“欧兄,不瞒你说,兄弟我生平最恨旁人跟我抢,在这无色城中,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不了手的,因此一时冲动,多有得罪啦。不过那时我可不知道你身负绝学,还当是个……嘿嘿。没想到你剑不离鞘就将十几口子揍得屁滚尿流,冲这份本事,姓童的服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大哥请上,容兄弟再敬……再敬三杯。” 其时已过三更,满城灯火渐沉。整座福海居中便只闻二人推杯换盏、胡说八道之声。酒楼掌柜和一众堂倌大师傅们躲在楼梯口,苦着脸探头探脑。看样子这俩家伙大有喝到天亮之势……虽然不必担心打破的器物等一应损失,灵羽阁自会赔偿——童少爷在此地打人也不是头一次了,但满地狼籍尚未收拾,明天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除了这个欧什么的,无色城里有谁敢得罪童少爷呀? 这个欧什么的倒也真是胆色惊人,当然,出来行走之人若没几分真功夫,也不敢如此托大。也不知他是道上哪个堂口的,老天保佑,但愿可别是个杀人越货的主儿吧…… 等他们听得此人并不属于任何堂口,而是今科京师会试皇榜上头名会元、一位堂堂的贡士老爷之时,几乎从楼梯上滚下去。 其实本朝国力强盛,民生富庶,故民间风气也以豪迈洒脱为尚,良家妇女亦可随便上街,未出阁的女儿也可以大大方方出入于酒楼戏园等所在,和男人一样饮酒听曲,没人会大惊小怪。至于真正的须眉男子,只要不愁生计,更是动辄心血来潮了拉匹马备上行囊便出去了,登山临水,四方游历,在本朝并非有钱人专享的奢华之举,而是十分普遍的习俗。 既然大家都爱出来行走,道上风波难测,学点功夫傍身便顺理成章。因此这年头文人会武并不稀奇,能打的书生比比皆是,像今天该名口口声声自称读书人的外来人士突然抄家伙将十几口子痛揍一顿这种事,其实无色城的人也不是没见过。 然则此人居然是位会元老爷,这就有点骇人听闻了。本朝风尚虽说豪迈非常,经过众多文人前仆后继的努力,把风流放诞四字发扬到了极致,但“文人”和“朝臣”毕竟还是不尽相同。书生们大可剑胆琴心走江湖,闹得再出格些也无伤大雅,可没听说过有哪位端方庄重的官老爷在朝堂之上一言不合便卷袖子殴打同僚呀。一个读书人既已爬到了头榜贡士这等位置,按正常人的想法,其后的道路必然是…… “大哥真是文武双全,那么,明年开春的金殿御试,大哥定可高中状元了。往后便是高官得做骏马得骑,翰林、御史、八府巡按……青云直上呀!来来来,兄弟这里先行恭喜了!” 掌柜一众敢怒而不敢言地看着又一坛酒被抬了上来。谁知欧如寄说:“我不一定去……没准儿,到时再说吧。” “大哥才华盖世,何必过谦?”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一旦做了官,就得处处留心,时时装假,想来也甚是无趣。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戴着面具过一辈子,太也划不来。本朝国泰民安,官老爷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去凑这热闹?” “然则大哥都考到会试了……”出于买卖场少东家的本能,童天宁觉得这有点亏。 “哎,我还拖着鼻涕的时候,先父就把我塞进塾里了,这条道不是我自己选的,可也不由我作主。身为一个读书人,要是没参加过会试,人生就太不完整了,那才叫亏哩。现在既已考过,也知道会试是什么样儿了,前边这十几年的书就没白念啊,往后不管走什么道,我也算是对得起老爷子和我自己了。” 童天宁佩服得五体投地:“做人就得像大哥你这样,才算没白活啊!我们家那个老爷子啥时候也该让你教导教导才好……对了,大哥既然无意功名,以后做何打算呢?” “没想过啊。殿试即使参加,也是明年的事了。先父母墓木已拱,如今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欧如寄笑道,“至少这几个月,我去哪都成,唔,若能遇到些新奇惊险之事就最好了。” 这时第二份盐焗鸡正被端上来。楼下街市人声渐哗,童天宁听闻此言,本已困倦欲合的醉眼忽然睁开,劲头一下子来了。 “这样的话,大哥不如和我一起走上另一条道路吧!我连日都为寻找同伴的事发愁,大哥身怀绝艺,正是不二的人选。”晨光之中但见他满脸兴奋,隔着桌子,微微探过身去,“我担保,要论新奇惊险,世上再没第二个地方赶得上我们要去的这个地方了。” 欧如寄挑起眉毛,探询地看着这位年轻的说客。童天宁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却是滔滔不绝:“那里有世上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多的金银财宝,也有最惊心动魄的奇遇和冒险……” “灵羽阁……童兄,莫非你说的是……” “正是!”童天宁自袖中摸出一把折扇,递到他眼前,“兄弟家中做的便是这个买卖。 如今已经入秋,天气凉爽,是一年之中最好的猎季。家父正在召集人手,马上就要出发前往了。” 空响林中七宝城,仅仅二百年前它还不存在。 那时空响林也不叫空响林。在世上有人之前,万物本来不需要名字。那片闭处穷野深谷之底的森林吸引不到人类的足迹踏入其中,自然无人费心为它取名。 也不知从哪年开始,并不算太遥远吧,就在这无色城中,据说是有个店铺遭贼席卷一空的首饰匠,潦倒失意之下出城走入深山,打算葬身兽口拉倒。谁知不到一个月这人又重新出现,半年之后,成了城中首富。 他从那片无名森林里带回了一样东西。 打开的折扇横持在欧如寄手中。是把好扇子,湘妃竹骨生丝面,洁白的轻绢无画无描,不曾被任何彩墨或刺绣污染。他将之举起,迎着窗间日光微微倾侧,本如新雪无瑕的白扇面上倏忽浮现出一幅图画。 就像有稀世的明珠沉于水底,自身虽不露相,宝光瑞气却氤氲透水而上,蒙蒙弥散开来勾勒出蜃楼般的美景。白绢面上隐隐显形的是幅美人调鹦图,月洞窗外几竿疏竹摇曳生姿,画卷中似有无形的清风拂过,一切栩栩如生。仿佛听得见那美人隔着碧纱教鹦鹉念诵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寂寞的软语。 “好画,好扇,好气韵。”欧如寄啧啧称赞,手腕转动,倾斜角度每一转侧,画中景象竟也随着变幻。眼珠一错,分明垂袖而立的美人这会儿已卷起了纱窗,素手拈着一颗红豆向架上送去,逗弄那五色大鹦鹉,似是要引它念出相思二字。 童天宁不无得意:“这扇面,他们说叫作《兰闺十二时》,共有十二幅哩,画的是美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模样儿。你再看一会儿,等入了夜之后那才好看呢。” “果然稀世之宝,小弟已看得不忍释手了。不瞒童兄,龙羽扇小弟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可要像童兄这把能于一卷之中收录十二幅丹青的神品,还真是头一遭开眼。”欧如寄将折扇一收,奉还原主,“如此灵动无双,用的必是龙冠之羽吧。此扇价值万金,童兄收好。” 童天宁却不接:“大哥好眼力!大哥——哎,你拿着,拿着——听我说!今日义结金兰,兄弟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把此扇赠与大哥,权当是个表记吧——你要这么见外我可生气啦!一把龙羽扇算得了什么,且不说兄弟家里这种东西甚多,等咱们从空响林回来,凭大哥这身好功夫,龙冠你自己少说还不得弄个十顶八顶回来啊?” “那就是得杀它十头八头了。我可没这把握。这几年猎龙越来越难,那些东西原本与世无争,自从龙羽风行天下以来,近百多年老是有人去谷里端它们老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听说如今猎龙可是个提着脑袋换钱的行当,空响林都快成世上最危险的地界啦……” “这不正是大哥想要的么?” 童天宁摇头晃脑,笑得狡黠。欧如寄瞅着他也笑了:“若不是你嘴上没毛,我就要赞你一声老狐狸了。” “狐假虎威嘛。兄弟是只狐狸,自然要紧紧跟随在大哥这头猛虎身畔。我说得没错吧?那个地方最适合大哥的要求了。不要再犹豫啦,这就跟兄弟回家去见见我们老爷子,至迟十日便得登程了,还有好些事要打点呢。” “等等。” 童天宁微有不悦,皱眉望向对方:“大哥,我可一直拿你当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爽快之人。还等什么?” “这东西。我们等了它三个时辰,一口不动就走,我却有点舍不得。”见欧如寄指着那只鸡,他马上恍然。 “对!我也又有点饿了……厨子,厨子呢?死哪去了!” “甭催他们啦。”欧如寄的目光自鸡身上移,落在他头顶,“此鸡不能沾金铁之物……嗯,请童兄将发簪借我一用。” 须臾。 童天宁披头散发,满口塞满了鸡肉含糊不清地赞道:“好功夫!我就说我是不会看错人的……唔唔,这次定能扛它百八十条回来……” 灵羽阁少东主的赞赏确是发自真心。虽然家中养着护院武师无数、自幼又看惯了彪悍猎者,但似眼前这人三指拈起汉玉簪唰唰几下,一团白光过后整鸡已被分为厚薄均匀的百十多片的上乘武功,还是第一次见。 片片带皮,片片带肉。鸡骨架干干净净地被托在一盘肉片之上,绝无半丝筋络粘连。这份手劲跟眼力,快,准,稳,狠。 童天宁从盘子上抬起头来,一抹嘴:“那就这么定了!兄弟诚意相邀,请大哥与我一道踏上屠龙之旅,我们……” “指鸡为誓。” 二人拊着油手,属于少年的飞扬轻佻的笑声爽朗地响起。他们并不知道,一场华丽而诡秘的、充满离奇阴惨的好戏就是这样在福海居二楼,在一个近似玩笑的誓言中徐徐拉开了大幕。 被忽视的龙羽扇躺在木桌一角,扇面微展,露出美人的半截身子。此时画中时辰已自行转入深夜,只见那美人云髻披散,丝衣轻轻滑落,露出一双香肩。她背对着画外,一手持烛台,另一只手被掩在扇折里瞧不清楚,看姿态应该是玉体慵倦,正打算灭烛登床就寝了,画意香艳,甚是引人遐思。 可是美人身旁不见牙床绡帐,扇面上空落落的,织在绢丝里的龙羽反射出点点纤细光泽,在阳光照耀下显得幽暗而蓝绿,像一群磷火绕着画中人翩然飞舞。 手持烛台的美人微微回首,烛端一簇火苗映上她的侧脸。那张清艳如仙的容颜之上,缓缓荡漾开来的竟是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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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小青于2007-05-15 19:27:1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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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焗鸡是广州名菜,但做法不是这样的. №12 ☆☆☆gg于2007-05-11 04:39:06留言☆☆☆ 恩。其实我木吃过这种鸡,是从不知道什么书上看来的用热盐捂熟这种作法,至于片片带皮片片带肉,那是参考全聚德…… 或许应该给它改个菜名。改什么好呢?盐焗鸡是广州名菜,但做法不是这样的. №12 ☆☆☆gg于2007-05-11 04:39:06留言☆☆☆ 恩。其实我木吃过这种鸡,是从不知道什么书上看来的用热盐捂熟这种作法,至于片片带皮片片带肉,那是参考全聚德…… 或许应该给它改个菜名。改什么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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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小青于2007-05-15 19:28:5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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