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叫嚣只是一种叫嚣。
    好比说，50年代的港台女明星，事业稍有不顺，被人抢去风头，夺走角色，一点点心灰意冷之下，总是喜欢叫嚣着要去嫁人，以示不是没有退路，并不是那么稀罕这碗富名富利的安乐茶饭，一般的可以决绝而去，五陵年少争缠头呢，哪里愁找不到瘟生去从良？
    90年代的女星又变化一点，时代已经不一样，已无法倚靠一个男人过一生，所以一般会说啊我要去国外升学，给自己充电，如何如何。噱头归噱头，可是也不能怀疑伊在该刹那的真诚，的的是想改头换面，活另一个自己出来。
    看，世间不如意事，十中总是八九。连这些上主的宠儿，也一般要这样叫嚣，渴慕新的生活。
    更何况灰领似我辈。拿蓝领的工资，做白领的活计，许多时候，难免尴尬。事业但有迷途，一样会嚷嚷，呵我想去读书呢——最后一条退路。可以理直气壮不用那么辛苦讨生活，问家里做伸手派也在所不计，最低生活标准也无所谓，学生嘛。待学校里混些时候出来，又可以是条好汉。
    一直是这样以为的，总觉得，恩实在不成我还可以去读书呢。
    直到某次去著名学府访友，小小研究生宿舍空间已经不大，两米长一米多宽的床看上去像个鸽子笼一般，叫人想起某年张之亮的获奖电影《笼民》。那夜正是凑巧，朋友寝室室友全都在，一整个屋子里声音嘈杂，人头攒动，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放。
    忽然发现毕业已经这许多时日，已经不再适应8个人挤一个几平方的空间，在半夜听室友的鼾声，每天到很远的食堂去打两瓶开水，没有保暖的、阴湿的冬日因叫很多很多层棉被把自己重重覆盖。
    统共已经被社会和自己教育成一个标准的小布尔乔亚，如何能够不去那样的讨生活，耽精竭智地把钞票挣了来，再愁眉苦脸地花出去。已经太过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几近沉湎。
    所以，遇到坡坡槛槛，跌倒了，摔伤了，委屈难受、伤心绝望，又能怎样？一般的要打落牙齿和血吞，第二天太阳照到窗前，依旧的打扮齐整去上工，容姿焕发，没事人般出现在公众面前。
    所以曼桢会和世均说：“我们回不去了。”
    是，回不去了。
    所谓的读书，也不过是说说罢。
    张牙舞齿叫嚣半天，然后如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