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于恋爱


那个时候，地点还是那个生机勃勃充满萝莉正太的真央灵学院。
那个时候，京乐春水穿着颜色淡雅的校服追着尖叫的女孩子们满院跑。
那个时候，浮竹十四郎身体羸弱却还不会常常吐血。
那个时候，蓝染惣右介已经是那个野心勃勃想要站立在万人之上的蓝染，只是在当时这不过是上课走神时偶尔的那么灵光一现而已。有那么一刹那天上地下的唯吾独尊，却在下一秒被山本老头的粉笔头砸得满眼星光闪烁。
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校园生活的五彩斑斓当然不会仅仅只是这些。血气方刚而又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们难免对这个世界上的另一性别怀着无比好奇和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所以，作为一个身心都十分健康正常的男人，蓝染脑海中的灵光一现更频繁的是各色美人，大胸、美腿、狂野、性感，和京乐保持着很高的一致性。只是京乐往往是口无遮拦的脱口而出，然后连续好几天跟在脸色苍白的病鬼后边端茶倒水奴颜媚色。而蓝染则会很斯文地说：“只要贤惠就好了”有时脸上还有几丝恰到好处的红晕，然后暗暗在心里感叹一句：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贤惠的好女人了呀。
窗外，四枫院家的不孝女穿着据说当下流行的紧得不能再紧的紧身衣大笑着飞掠而过，蓝染上铺的好兄弟浦原戴着顶鲜艳的绿帽子气喘吁吁地追着，嘴里一个劲的咋呼着：“要追上了哦。”有些不明事理的惊慌地飞奔着去找训导主任：“老师，学院里有变态色狼呀！”
“噗——”搁了几天的凉茶就这么用来擦窗户了。


几天以后，蓝染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推翻了自己的结论：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女人的。贤良淑德、温柔体贴。
那是新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已经是毕业班的蓝染正在寝室里和京乐论证着新生里那个叫松本乱菊的小美人究竟是E CUP还是F CUP。
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又“砰——”地一声整个倒在了地上。
“柏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推门的时候小点劲，这星期我们都换了三回门了。”躺在床上的浮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打从进灵学院那天起搁三差五就要重复的话。
意外地没有如往常般听到那声若洪钟的“对不起”，床上的一人与桌边的两人疑惑地看着门口，浦原两眼无神跌跌撞撞地晃了进来，木然地坐在床边，脸色比浮竹发病时还透明。
“完了……”呆坐半晌，一声叹息悠悠地想起。很哀伤的调子。
“怎么了？”好心地递上杯热茶，蓝染心里暗道：浦原你给我拿稳喽！要把这杯子摔了，咱寝室日后就只能天天用手盛饭吃了！
“夜一她……”总算回过神，缓缓抬起了头。蓝染开始担心他们寝室唯一的一只杯子不是被摔碎的而是被捏碎的。
“怎么了？”两手看似关心地握住浦原关节泛白的手想找个时机把吃饭家伙拿过来。
“怀孕了？”京乐春水发誓他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调节调节气氛。
“砰——”可怜的杯子到死不得一个全尸。
“你们知道了？”声线颤抖，日后潇洒从容的浦原店长大人此时不过是在一个刚刚勉强称得上是成年人的年龄，一不小心很幸运地做了件很成年人的事情又一不小心很倒霉地遇到了一个很成年人的难题。
“你确定？”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当事人的蓝染并不否认他有那么一点看好戏的心情。
“我……我不知道。就是暑假的时候……家里没人……就让她来玩……”双手抱头，正因为当初也经历过迷茫和挣扎，往后才会如此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吧？“今天她跟我说……最近特别能吃……懒得动……这个月的……好象……好象是……有……有了……”该死的，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不过才一回而已！他考试作弊都不知道多少回了怎么就没被抓过？他三岁就开始买彩票怎么就从来连个末等奖都没中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兄弟……”哀哀叹口气，人呐，差别咋就这么大呢？自己还是光棍一条，人家都有妻有子了，“去找卯之花吧。”


卯之花烈，真央灵学院里大名鼎鼎的人物。倒不是说是什么天才型的了不得人物，成绩也不见得有多拔尖。但是，放眼真央宫，或许有人不知道校长山本元柳斋重国，却不会有人不知道卯之花烈。
“我……我有了。”
“什……什么？！”
“我有了。”
“走！”
“去哪儿？”
“还能哪儿？去找卯之花！”
花前月下的小树林子里，这样的戏码貌似从来没断过档。青春年少的一时冲动很容易制造出某些并不在意料中的生命，以灵学院治学之严谨校医院是万万不能去的。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自行解决，但是医药类课程往往是选修课，而且是非常冷门的选修课，打胎这样危及人命的事又不能草草了事。那么无论是诊断还是解剖样样都是灵学院第一的卯之花无疑是最佳人选。久而久之，卯之花几乎成了打胎的代名词。有“打胎潮”之称的开学初期，生意红火到要提前预约。
卯之花烈，以一介灵学院普通学生之名名震静灵廷！


可能真是有所谓命中注定也说不准。在浦原的死乞白赖和夜一的寻死觅活下，素来热面孔冷心肠的蓝染很难得的为自己上铺的弟兄热了回心肠，陪着这对脚步虚浮互相搀扶的小鸳鸯走进了卯之花的地下小诊所。
一进屋就看到窗前坐着个穿灵学院校服的女孩。不是那种叫人惊艳的大美人，脸顶多算是清秀，黑黑长长的发扎成了两根麻花辫垂在肩头，文静里带着点灵动。看惯了春水枕头底下的《PLAYBOY》里的巨型哺乳类尤物，这女孩的身子不过是块平板。B CUP！微微扫一眼，蓝染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
转念一想，虽然那女孩一脸镇静却总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男朋友没来么？”
“其实也没什么，等一下你要是害怕我陪着你就是了。”看到女孩眼里的惊讶，蓝染不自觉地又补了一句，“那种人渣甩了他算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像我，就是一个……”
后来，蓝染曾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为何要不理睬浦原频频递来的眼色说出了那句：“像我这样的好男人才适合做男朋友啊。”
看着女孩脸上渐渐绽开的笑容，蓝染忽然意识到自己哄女生的本事其实不比春水差，可能还更好些。不禁后悔自己怎么到了毕业班才想起来要修恋爱学分？如果早几年下手，现在夜一肚子里的恐怕就是他儿子呢。
“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你在向我求爱吗？”女孩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给人很温暖的感觉，缓缓站起身，比身边这个贵族出身的准大肚婆更多了些叫做气质的东西。
贤惠！心底陡然亮起两个金光大字。虽然不是原装的，但好女人比大熊猫还稀少的现在，好女人显然是块宝。
从不放过任何机会的蓝染挂起一贯的斯文笑容很绅士地单膝跪地沉声说：“美丽的小姐，你愿意把你的爱情托付给我吗？”
“我愿意。”温柔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眼里的光芒璀璨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在黯淡无光阴气森森剥夺了无数无辜小生命的地下无证无照小诊所里，头一次见面的两人无懈可击地温情脉脉地看着对方似乎已经相恋了千年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哑口无言地看着眼前万分诡异的场景，浦原喜助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恐怖片现场手脚冰凉浑身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前赴后继地茁壮成长。
在四枫院夜一一声迟疑的“卯之花医生”之后，蓝染的笑容在瞬间凝固了，似很漂亮的雕像。这就是蓝染惣右介与卯之花烈的相识与相恋。


后来，浦原与夜一笑着走出阴霾的诊所，诊断结果只是夜一吃太多了。
后来，蓝染牵着卯之花微凉的小手步出他们小小的定情之地，尽量去忽略心里那一丝逐渐扩大的不安。
后来，蓝染成了小诊所里的义工，笑得一脸无怨无悔洗着鲜血淋漓的手术刀和镊子。
后来，卯之花成了蓝染寝室里的常客，笑得一脸贤惠把她亲手熬的黑糊糊黏兮兮的补汤一口口喂进蓝染嘴里。第一次，春水、浮竹他们流着口水一脸艳羡。第二次他们目瞪口呆一脸同情。第三次他们浑身发抖一脸惨白。第四次他们若无其事一脸麻木。卯之花来过后的每一个晚上蓝染带着一身希奇古怪的颜色蹲在蚊子聚居的茅厕里挨到月落星稀红日初升。


那个时候蓝染还没遇到市丸；
那个时候蓝染只是想抓住毕业的尾巴好好谈场恋爱；
那个时候蓝染想要天下也想要一个小鸟依人温良贤淑的好女人好帮他打理一切好让心无旁骛地追求他的事业；
那个时候蓝染第一眼看见卯之花的时候他以为他找到了，当他觉得自己做错的时候，事实并不能如镜花水月般被轻易打破，他的好女人其实很能干。


在这场恋爱里蓝染想要个保姆卯之花想要个试药品。很显然卯之花达到了她的目的，而蓝染，他是个喜欢奋斗的人。
——京乐春水这么解释这两个人的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