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文笔

一直以来，我都是及其看重文笔的。
记得当年第一次看耽美，就是Irovelian的七重夜。玲珑华丽，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然后是嫣大的《假如》。别一种流畅清淡的极至。随即乐此不疲。
客观来说，当时真的是被文字所诱，而诱惑我的，就是I的文字。

直至现在，尽管已经看了很多的文文，但若论单纯在文字上的享受，还是最爱I那种极至的美丽。看《冉冉浮生》，那样难言的美丽——说不清的感觉，近乎妖气的艳，让人无法拒绝的璀璨，铺陈设色，字字读来都是经典。而在阅读的过程中，画面却总是先于一切的抢占大脑——而且只是极美的静画，缺乏情节的流动。所以读得很艳羡却又很累——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文笔与情节在抢戏一样。太多的铺陈渲染，反而让人失去了阅读小说时最原始的快感，难以被感动。
而到了新版《眠兔》，再到《柑苔绿》，感觉就渐渐变了。文字也还是出类拔萃的，细腻如流水，画面感也还是很强，但却又有一种诉说故事的清淡，再不是文笔与情节抢戏的奇怪感觉了。我很喜欢。但又是又会怀念冉冉时的惊艳。我真是贪心。
啊，突然想起这篇是说醉卧的文笔。不知不觉竟然跑题了。不过我写了这么半天，还是放在前面吧。（心虚地笑）

至于醉卧，是我心中将文字与情节结合恰好的文章。也是漂亮的文字，说着精彩凄婉的故事。但在这里，文字就是为情节，为人物造势的，重头始终还是在故事上。这样就很好。很少有人会仅仅因为文字而感动，文笔始终还是要为故事服务的。
印象深刻的，比如第三章梦里花落·杨筝那一节里的描写，飞雪温柔，清幽如梦，还有对杨筝的一句形容——像绿藤多情地挽住一湾薄薄的流水，含蓄而精到。
还有那句“江南三月，梅子黄时，那雨最是温柔，雨意绵绵，于无声处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上次说到将诗词化用进文章，就是最喜欢这里。寥寥几笔，意象却很鲜明，梅子，樱桃，芭蕉，绵绵温柔的雨，刚好抓着江南的神韵。
还有写水绘园的那些字句，生动地注写了一座红掩绿映的江南庭院，不但富于画面感，更有一种水气氤氲的迷朦，很温柔又很清淡的味道。

而论情景交融，还是后半部更好。
比如这一段——
“小院清净，庭前一树梧桐，郁郁苍苍的，在艳阳里投下重重绿荫。墙边花圃里植有几株白兰，鸳鸯藤爬满了整面后墙，绿蔓青芜，生机盎然。
前方一间居室，面面纱窗，雕栏环绕，墨尘嗅到空气中有缕若有若无的幽静香气，从屋子里隐隐透出来。进到室内更是暗香浮动，袅袅绕绕。
居室中窗明几净，没有什么华贵摆设。只在南面窗下放了一张琴桌，安了一张断纹古琴，映着窗外红红白白的桃花李花，美妙如画。”
如此的清净幽雅，正是织锦的味道。淡淡的，一片幽静，如此宛如梦幻的重逢，却在静默中掀开了生离死别的悲剧。

还有这里——
“那琴音开始很细，很轻柔，仿佛和风掠过池塘，那荷花轻轻一颤，只惊起了栖息在花瓣上的蝴蝶，连水波都是细细的，碎碎的，而后又恢复平静。
渐渐地，琴音响了起来，可以听到泉水潺潺流动的音色，那山涧流过的地方，开满了红红白白的杜鹃，俏丽的山鸟在林间嬉戏，花草上蜂飞蝶舞，眼前恍然似一片初春的景色。
而后琴音又一转，芦花飞了漫天，放眼望去，地上似铺了一层白净的雪。天是无尽广阔的蓝，偶尔，几只水鸟从远处的芦苇丛中惊起，白翼一振，便点破了苍蓝……”
一样淡淡的琴音，却有如梦的感觉，在这样清丽的画面里，在这样温柔的气氛里，读者的思绪也会有不自觉的飞扬，仿佛真的就是那样一个明媚的春日，在那样幽渺的琴音里，见证着一段温暖又凄凉的弹奏。

又及——
“故地重游，人间又是一年春风至，京城无处不飞花。
城南那间水榭显然破旧了许多，但是如水春光依旧，如画美景犹在。窗子外面的桃花李花也依然开得红红白白，散了一地落英。
抚着沾了些许灰尘的斑竹桌椅，眼前依稀浮现当年墨尘在那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样。
走上小楼，白色轻纱迎面扑来，似乎还留有一丝丝香气，在风中温柔缱绻着。
织锦便在这里抚琴的了。当时，他是用什么心情奏着琴，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的呢？
他和他，曾经那么接近，两人间只隔了一层轻纱……
唉，龙帝听见自己深远的一声叹息，罢了，罢了，命运弄人。”
重游水阁这一段，由景入情，在看似漠漠的描写里，已轻轻氤氲着忧伤。而到了这一句：“当时，他是用什么心情奏着琴，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的呢？他和他，曾经那么接近，两人间只隔了一层轻纱……”
前面的描写立时添了几倍的凄凉，让我的眼眶也一起氤氲了——

文字啊，真的是很美妙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