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近来有些心烦。他路经涂山时救了一只白狐，谁知竟被它缠上，撒泼耍赖求包养。道士见他修为浅薄、无害于人，忍了忍，也就随它去了。谁知它竟得寸进尺，进了城还化作小道士跟在身后，一口一个“师父”，惹来一路侧目。道士忍无可忍，本欲厉声喝止，却见他满眼期盼，憋了憋，最后冷冷道：“何事？”
“我收了今晨的露水，还有新鲜李子，要不要尝尝？”
露水和果子全被狐狸掺了迷药，道士将计就计，昏睡过去。是夜星月朦胧，狐狸小心翼翼地将手贴上道士胸口，掌心莹莹起光，连带掌下肌肤也泛起光亮。
片刻之后。
“咦？”狐狸还在愣神，道士已起身擒住他。
“就知你心怀不轨，竟妄图盗我灵力助你修为。”
狐狸瞪着他，“你体内明明有妖的内丹，为何取不出来？”
“我幼时体弱，不宜修行，内丹乃师父所喂。廿载已过，它早已化入我骨血，如何取得出？”
狐狸一听，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道士摇头，“潜心修行，方为正道。”
狐狸不理，尾巴一下下打在地上。道士这才发现，它蓬松的尾巴上有一小块秃斑，像是被狠狠揪下过一撮毛，便再也长不好了。
道士心下一软。可惜他急着回师门复命，不可再耽搁，于是又匆匆上路。
这一回，狐狸没有跟上去。
它化为原形，回到了涂山，舔着尾巴等天劫到来。它忿忿想，二十年前一时心软，将内丹给了那被遗弃在山里的濒死幼童，还被他在挣扎中生生拔掉了一撮毛。牺牲这么大，那小子居然不认得它了。
它有些伤心，听见头顶电闪雷鸣，认命地闭上了眼。

那一日后，大雨倾盆，转日的露水多得采不完。狐狸收了满满一罐，兴高采烈地回家喂给床上重伤的病人喝。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道士叹了口气，扫了眼狐狸摇来摇去的两根尾巴。
狐狸化为人形，笑眯眯地回：“你要好好养病，好好修行。”
道士面无表情，“还有一百年，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