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历史，也需要考证（评《凤还巢》一文的细节考证） [15,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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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与老友闲话架空小说，谈到小说中的描绘的民风民俗，天文地理，都为时下许多打着架空之名，因而对民风民俗毫不加考证，就胡乱写一通的所谓“架空文”而大叹特叹。
架空小说所以大受作者青睐，其中很大一个因素就是可以将地理环境和民风民俗简略一些，不必严谨的遵照史书所载的食货、舆服等传志进行考证。可架空历史，就真的不必对民风民俗，天文地理进行考证了吗？
我以为不是的。
要知道所谓的小说，是以刻画人物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小说有三个基本的要素：人物、故事情节、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民风民俗，天文地理，正是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的具体表现，假使连这也不进行基本的考证，文章里描写的人物应该怎样生活？形象如何塑造？故事的情节怎能合理的推进？
就因为我认为架空小说也需要一定的考证，才有了我对《凤还巢》一文的评论。
《凤还巢》也是选择的架空体裁，作者架空虚构了一个与东汉平行的世界，于是在营造故事环境的时候就充分考证了汉代的风俗习惯。从文章开始的主角身份、大环境的背景每个细微之处，都经历了仔细的考证，然后才借着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移转，自然而然的展开故事情节。比如作者细心的考证了太医署众医生的大夫、郎中、医效的职称系统，借此机会很自然的将主角云迟的身为药婢的事实嵌了进去。这一笔朴实无华，丝毫不显痕迹，令人一眼过去看不出半点出奇，然而随着环境的移转，到了云迟陡然发现老师被下狱问罪，惊怒失态，才让人回想这对师徒的身份差异。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署大夫，却收了个身份低贱的宫婢为亲传弟子，因为这种身份差异和与社会风气相殊的事实，使得老师对女主角赏识和爱护，女主角对老师的敬爱和眷恋，都可以不染一墨，显尽真情。作者不必刻意告诉读者，女主角与她的老师相依为命，但这对师徒对彼此的重要性却已经不言而喻。因此云迟担心她的老师而在君王面前失礼，直颜为老师分辨冤屈，就丝毫不显矫情，只令读者觉得理所当然，应该这样。在这里文章起始描写的自然环境和作者粗粗构建但经过了细细考证才写出来的社会环境，没有斧匠之气的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环境。这个环境构建出来，不像某些所谓的架空小说一样，写得华美瑰丽，金壁辉煌，一下子把主角捏造得活似装着几万瓦强灯的圣诞树，光彩照人，逼得人不敢直视。但却是个活动的整体，真实得好像那段架空的历史徐徐然的在眼前展开，让读者在不经意间就被描写入微的礼节仪态、风气习俗引进了小说描绘的世界。那个世界虽然披着架空之名，但因为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都是有根有据，渐次演绎而来的，因而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有的是返朴归真的契合，让人倘佯其中，浑然忘我，随着环境的转移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
主角在故事里的喜怒哀乐，都因为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经过了细心考证才进行描绘，变成了与环境相融相合又互相碰撞摩擦而反应生成，显示出自然与人力结合的魅力以及自然与人力抵触的火花。这样的融洽和火花，如果没有经过实在的考证，在细微之处精心安排，是绝不会出现的。比如汉代前期崇尚黄老之道，讲究自然无为，这样的政治制度在汉代延续了数十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使儒家在得到独尊以后也不能不吸收保留黄老之道治理国家的一些制度。使得汉代的民间自治性质相当的高，官吏都尽量的不“扰民”。这样的风气，造就了汉代民间相对宽松的风气，给女主角的行动和思想做了极好的铺垫，使得主角的行为合理而自然。但如果作者以为架空历史，就能丝毫不加考证，不提及这样的时代背景，进行合理的推演，就依着性子天马行空大书特书，那么女主角的一切行为就都成为了小女生异想天开的YY之作，沦为小白之作，令人不忍卒睹。再比如作者曾在古代的跪拜礼节里淡淡的一笔带过当时的起居实况，把席地而坐的特点勾出，这就很自然合理的解释了女主角作为现代人何以对这些跪拜礼仪并不反感的原因。我曾经见过一些所谓的架空文里，硬要以描写女主角对跪拜礼仪的不屑而凸显其风标，真是哭笑不得。要知道唐朝以前因为椅子没有普及，人们席地而坐，所以所谓的跪拜礼仪其实相当于客人向位尊者行个鞠躬礼，这是生活习俗环境造就的礼仪，就像《凤还巢》的作者带过去的那句话一样，根本无关折辱自尊，哪里用得着在这样的礼貌问题上强颈来表现自己的清高？何况在汉文化里，等级礼仪对女子来说是相对宽松的。从武周以后对女子更是礼遇，平民身份的女子即使在面君的时候，也完全不需要跪拜，在给夫婿公婆行礼的时候，敛祍侧步，蹲上一蹲就行了。也就是说，跪拜礼节对女性是不适用的，那些所谓的架空唐宋的小说里，动不动就出现扑通跪下，涕泗纵横的大叫“奴才该死，主子饶命”，纯粹就是被清宫戏毒木了脑子在扯淡，令人看过后活似吞了绿头苍蝇，心情大坏，根本没法融进小说描绘的世界里，看小说人物就像隔得好远在看演技拙劣，嗓音粗嘎的舞台剧人物，起不了共鸣，没办法感动，只觉得一眼看过去人物的造型夸张，表演得矫情，通身上下，全是缺点，除去被他的服饰精美处勾动一下心思以外，再没别的。
《凤还巢》所以出色，就是因为作者对她所架空虚设的时代的原型，进行了细致深入的考证，让里面的民风民俗，天文地理，都真实可见。环境的描写切实，情节的推进也就自然而然，人物形象就在这样的情节推进里逐渐饱满，男女主角，配角都盈盈而立，活生生的站在读者面前。他们不需要多做多说，读者就自然而然的随着环境的转移随着他们的脚步移动，融入他们生活的环境氛围里，随着他们的喜怒而心动心惊，担忧挂念。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作者对其架空的原型进行考证，对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都进行合理的推演，她架构出来的世界还会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她塑造的人物形象还会饱满可亲。环境是如此的重要，直接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决定人物的性格特点，在写作架空小说的时候，却怎么可能绕过这么重要的小说因素，不对原型进行考证，完全凭着自己的喜好胡诌乱笔，弄得破绽百出，南桔北栽，把小说的整体架构弄得猥琐难堪呢？
所以我认为即使是写架空文，也应该进行必要的考证，设想一个架空的朝代，就必须对这个架空的原型进行考证，研究当时的民风民俗，天文地理。万万不可以犯架空汉唐，小主奴才满地走；架空宋明，阿玛额娘到处飞的错误。又或是弄出北方水稻田连片，南方高粱成坡的异景，让人一眼看过去，顿觉啼笑皆非。


№0 ☆☆☆深水潜艇于2007-10-28 09:22:38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