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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昨日重现 所有的温暖与寒意,一切都结束了吗? 幸亏有这样一个人在中间打圆场,才免除了久别重逢的尴尬和兴奋。 但,激动的似乎只有梅若素一个,林惟凯始终平静从容,表情淡漠。 她心绪难平地望着林惟凯,问:“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方宏恩识趣地站起来,说:“哦,对、对,你们好好谈,我先回去了。” 目送他离去,林惟凯回过头,两道冷冷的眸光射向她。 “你想谈什么?” “惟凯,你不是在加拿大吗?怎么会出现在洛杉矶?” “我在这边的大学进修法学博士。”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在加拿大找不到你……” 他冷酷地打断她:“你找我作什么?如果是为了离婚,我早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不,不是!”她深吸一口气,连忙解释,“惟凯,我不要离婚!” “为什么?”他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容,“因为白凌霄离开你了?听说他两年前结了婚,新娘却不是你。” 她惊愕了。好久,没有听人提到“白凌霄”的名字,他终于说出来了。这是否表明他依旧介意? “你知道白凌霄结婚的事?”她心中有丝隐约的期盼,“那么,你也知道我在洛杉矶?” 他停顿了几秒钟,才开口:“五年前我就知道,是邵刚告诉我的。因为我委托他的那件事没办成。” “什么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是我和你离婚的事。他说,你至今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现在我既然人在洛杉矶,那就把这件事了结了吧,不能再拖下去。” “我说过,我不要离婚!”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梅若素,婚姻是件严肃的事,不能由你出尔反尔,玩弄我于股掌之中。” “惟凯,我没有玩弄你,我只是后悔……”她声音哽咽,泪盈于睫,“后悔没有好好地珍惜你……珍惜你的爱,珍惜我们的幸福……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忽然不说话了,表情冷峻而严肃,让她有些害怕,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迟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像从地底传来,“一切都太迟了。” “怎么会迟?”她急切地说,“除非你另有所爱……” “我有了女朋友。”他再一次打断她,“我必须马上和你离婚,恢复单身去娶她。” 林惟凯没有温度的声音如一把利刃,凌迟着梅若素的心。 女朋友……娶她……这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结果吗?不,她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她不甘心! 她低下头,声音虚弱无力:“即便是这样,我也可以和你的女朋友公平竞争,不一定我会输给她。” 林惟凯冷笑着,他说:“你不是一向清高孤傲吗?为何要乞求一份已经死亡的感情?” “因为我爱你,惟凯!”抬头望着他,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坐着,无动于衷:“梅若素,如果五年前你说这句话,我会感激涕零,甚至跪在地下吻你的脚。可是,现在,没有用了。” “不,惟凯!”她用手掩住了脸孔,“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惟凯……” 林惟凯看到她左手腕系着一条银链,他知道那是什么,心又止不住如针刺般的疼痛。 再开口时,他平淡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残忍的是你,梅若素!我曾经那么爱你,爱得几乎忘了我自己。我以为遇到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携手共度此生。是你亲手毁掉了我对你的爱!” 然后,他立即起身,说:“很晚了,我该走了。离婚的事,你考虑好了通知我一声。” 确实太晚了,已经过了午夜。 “牵手”咖啡厅里一直响着《昨日重现》。 音乐声中,梅若素木然而坐。泪眼模糊的视线中,流淌着和林惟凯在一起的时光:相识、恋爱、结婚、分居、患难、争执……所有的温暖与寒意,一切都结束了吗? 昨日真的无法重现? 第二天下午,林惟凯走出南加大图书馆,看到方宏恩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维克,我有话想问你。”他的表情很严肃。 林惟凯皱了皱眉头:“我马上就要上课。” “我只借用你一杯咖啡的时间,不会耽误你太久。” 林惟凯没再反对,随他到附近的小店。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浓浓的香气在彼此之间弥漫着。 “维克,我们是不是朋友?” “这还用问吗?” “你觉得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惟凯沉吟了一下,说:“彼此信任,坦诚相待。” “回答得很好。”方宏恩盯着他,“我把你当作知己,有什么事都告诉你,包括我对梅若素的追求。可她是你妻子这件事,你却一直瞒着我,把我当傻瓜!” 他苦笑。 “汤姆,我并不想隐瞒什么。何况,我是来跟她办离婚的。” 方宏恩替梅若素打抱不平:“维克,我不清楚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连瞎子都看得出,她非常爱你。” “那是因为我离开了她,让她不甘心。这并不是爱情,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林惟凯说这话时,异常冷静。 “她为了等你,拒绝所有的追求者,独自抚养你们的儿子。你怎么能说她不爱你?” “我们的儿子?”林惟凯顿了一下,问:“他小名是不是叫浩浩?” “我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叫杰克。” 他叹了一口气,望着方宏恩,清楚地说:“那不是我的儿子。” “什么?”方宏恩张大了嘴,脑中一片紊乱,“你是她丈夫,儿子却不是你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他笑得落寞,“我和梅若素结婚时,她并不爱我,她爱的是另外一个男人。她怀了他的孩子,又不想当未婚妈妈,才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当时因为爱她,原谅了她所做的一切,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但是,我们的关系并没有改善,她对我依然冷淡,并且提出了离婚。她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婚姻,她只在乎那个男人和他的孩子……” 林惟凯英俊的脸,因回忆而变得沉郁。 “出国前,我委托我的一个好朋友帮我办离婚手续,她迟迟不肯签字。我这次到洛杉矶来,就是为了和她当面谈清楚,希望事情能有一个圆满的解决。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林惟凯站起来,夹了厚厚的书本就要往外面走。 身后,方宏恩突然叫住他: “维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五年前你为何不把手续办了才出国,却要委托别人?” 他一愣,僵住了。 “因为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无法对她真正狠绝,无法面对你们离婚的事实!” 第九章 伤痕 皮肤上的疤痕可以洗掉,感情上的创伤却永远无法复原。 早晨,雾气还没完全散去。阳光斜斜地从树顶照下来,穿过悬铃木的树杈落到地面。 林惟凯坐在公园的石椅上,望着不远处几个孩子奔跑的身影。 男人过了三十,很多想法都会改变,开始厌倦热闹纷繁的世界,向往平静安详的家庭生活。白天,和妻子在林荫道上牵手散步,去超市买回沉甸甸的日用品;晚上,听着孩子呢喃的梦呓,拥着妻子恬静的笑容。这对别人来说是件寻常的事情,而他只能在梦中回味这一切,醒来后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林惟凯燃起一根烟,让层层烟雾缭绕着自己。人在寂寞的时候,最能体味微妙的细节。烟的味道涩涩的,使嘴唇干燥,却有一种干净而冷淡的香。他第一次抽烟就迷上了这种香。那淡淡的苦涩、清香和疏离,颇似最初梅若素给他的印象。 五年的时间并不短,她却岁月无痕,依然年轻美丽,优雅动人。难怪方宏恩会对她一见钟情……一见钟情?那种年少时的冲动,像前世一样遥远。他现在知道,人的外表美不美,根本没什么实际的意义。一个漂亮的人,不见得就能拥有如美好容颜一样璀璨夺目、经久不衰的爱情。 林惟凯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未察觉一只小皮球滚到了石椅下面。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叔叔,你能帮我捡那只皮球吗?” 是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亚裔男孩,尽管玩得灰头土脸、汗水淋漓,仍掩不住一张漂亮的脸孔:浓黑的眉毛,慧黠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透着活泼灵气。 林惟凯弯腰捡起了皮球,待要交还给他,却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动作——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为那小男孩擦汗。 “谢谢叔叔,你好帅喔!”小男孩接过皮球,一脸崇拜地望着林惟凯。 林惟凯摸摸他黑亮的短发,温柔地说:“妈妈没告诉你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吗?小心遇见坏人。” 小男孩皱着眉,偏头一想,又咧嘴笑了:“叔叔,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帮我擦汗呢!” 林惟凯觉得他的话天真好笑,想再说什么,却被一片孩子的呼唤声打断: “Hurry,杰克!你还要不要玩?” 杰克应了一声,很有礼貌地冲他挥挥手:“叔叔,再见!”说完,立即飞奔而去,小小的身影像个精灵般在草地上跃动。 林惟凯直觉地喜欢这个小男孩,那么有教养、懂礼貌的孩子,不多见了。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惟凯,今晚你有空吗?我想见你。” 晚上九点,“牵手”咖啡厅。 林惟凯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梅若素。她正站在吧台前,和一个高大英俊的美国男人用英语低声交谈,看到他进来,她对那男人说了一声“Sorry”,向他的方向走过去。 梅若素今晚的打扮有些特别,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绾了个发髻,着一袭粉红色的中式旗袍,脸上化着精致而淡雅的妆。当她穿过咖啡厅时,引来不少人转头注视,那个美国男人热切的目光更是一直胶着在她身上。 坐下后,林惟凯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来,是谈离婚的事吗?你都考虑好了?” “难道我们之间除了离婚,就没什么可谈的?”她轻蹙着眉梢。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你想谈什么?谈你的咖啡厅?听说,你父亲的生意做得很大,不会养不起你吧?你为何还要开这间巴掌大的咖啡厅?” 她就等着他开口:“别人也许不懂,但你一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也许你想过过当老板的瘾。” 她看着他,目光灼灼发亮:“惟凯,你在日记里说过的,如果不做律师,你会开一间咖啡厅,只卖自己喜欢的几种咖啡,只放自己喜欢的老歌,每天呆坐在窗前回忆往事。” “你看过我的日记?” 她静静点头。 他的心猛地跳了几下,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你难道不知道,偷看别人的日记,是非常不道德的行为?” “对不起,惟凯。日记是爸爸给我看的。” “爸爸?”他扬眉望她,讥诮地问,“是你爸爸还是我爸爸?” “是你爸爸,也是我爸爸。” “是吗?我可从没听你叫过他一声爸爸。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一向都分得很清楚。” “惟凯,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这根本不是你!” 他忍不住嘲讽道:“你知道林惟凯是个怎样的人?你何曾了解过他?” “我当然了解。林惟凯温柔、善良、宽厚、仁慈、大度、深情,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可惜,你嘴里的那个绝世好男人早就不存在了。” “惟凯,你骗我,你没有变,你永远不会变!” “梅若素,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根本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 “有些人的爱情就一辈子都不会变。” “是啊,尤其是十几岁就定终身,青梅竹马的那种。”他依旧是那样讽刺的语气,“比如你对白凌霄。” 她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立刻有一种被刺伤的感觉,脸一阵红、一阵白地说:“惟凯,我和他早就成为过去时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美国。” “真的过去了吗?那这是什么?”林惟凯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很粗鲁地撸起她的袖子。 梅若素忽然想逃,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 “你为什么怕了露出你的手腕?又为什么要戴着这条银链?” “你真的想知道?”她恢复了镇定。 他突然放开她的手,满脸疲惫。 “这些早就不关我事。” 但,她已经摘掉那条银链,光洁圆润的手腕上,露出一块凹凸不平的伤疤。 “出国前,我想洗掉他的名字,不料留下了疤痕。也许,美国这边的技术会好些。” 林惟凯盯着她手腕上的伤疤,虽然早已愈合,仍有些让人惊心。然后,他抬起头来,惊异的神情消失,只剩下漠然的凝视。 “没有用的。皮肤上的疤痕可以洗掉,感情上的创伤却永远无法复原。” 她愣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惟凯,我只想问一句,你还爱不爱我?” “不爱,早就不爱了。”林惟凯冷酷地说,站起来,“以后不是谈离婚的事,请你不要再找我!” 扔下这句话,他决绝地走出了咖啡厅。 梅若素仍然坐着,一刻也不放松地盯着脚下的那块地毯。她感觉胸腔深处有一股浓重的寒意,由内到外一寸寸都冻僵了——再不会笑,不会哭,不会思想,不会爱…… “忧郁的女神,你一个人坐在这儿想什么?”那个美国男人走了过来。 她费力地转头看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以失败告终。 “是那个男人伤害了你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没关系,到我身边来吧!茱丽叶,我爱你,我会给你幸福的!” “不要这样。西蒙,我们只是朋友。”她觉得头疼,希望他什么话都别说。 但,西蒙仍然滔滔不绝。 “嫁给我吧!我有足够的能力给你幸福。我要带你去巴塞罗那,去维也纳,去罗马,去巴黎,去任何一个可以让你忘记痛苦的地方!” “Sorry!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我只想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如往常一样,客厅里亮着壁灯。不管她多晚回来,父亲都会为她留下一盏灯。 想到父亲,梅若素冰冷的心才有了一丝暖意。 上了二楼,她在杰克的卧房外停住,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杰克拥着被子,睡得很香,呼吸细碎平稳。 她俯下身子,爱怜地在儿子紧皱的眉心吻了一下。杰克脸上最像林惟凯的地方,就是两道浓黑的眉毛,连时常皱眉头的神情都很像。 “爹的!”杰克突然发出一声呓语,伸出两条胳膊抱住了她。 一股恻然的心酸,令梅若素动容。她一动不动,任儿子紧搂着自己,重新进入梦乡。 爹的,爹的……什么时候,他才能和自己的爹的相见? 第十章 金玉良言 她只想拥有他,能多久算多久。 凌晨两点,方宏恩被梅若素的电话吵醒。 “宏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她在电话那一头问。 “是有一点。”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小姐,我明天还要上班!” “对不起,我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 他叹了口气,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哀叹:“维克说你是个自私任性的女人,我还不相信,看来他没有冤枉你。” “惟凯他真是这样说的?”她屏息问。 “嗯。”方宏恩强打起精神,“他还说,你不爱他,又要嫁给他,然后生了别人的孩子……我很理解维克的心情,谁愿意戴绿帽子?” 她沮丧地说:“我当时是做得很过份。可是,我根本不知道维凯爱我。他从来没说过……” “他是只做不说的那种男人嘛!”这一下,方宏恩的睡意全跑光了,认真地说教起来,“其实,不光是维克,很多东方男人都这样。一个男人遇上了你,就情意绵绵地说爱你,并百依百顺地讨你欢心,这里边肯定有水份。中国男人的真爱都是埋在心底的,绝不会轻易说出。男人的爱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她停了半晌,“你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是?我从来都没说过‘我爱你’。最深沉的感情往往以最冷漠的方式表现出来,而最轻浮的感情常常以最热烈的方式表现出来。‘我爱你’三个字经常挂在嘴边的男人,不见得动了真情。外表对你冷漠的男人,也许爱你爱得最深。” “真的?”她问。 “我这是金玉良言,绝对不会错。” “好了,不打扰你休息。”她想挂电话。 “哎,等一下。”他着急地叫,“杰克到底是谁的儿子?” “当然是惟凯的。”她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 “可维克说不是。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你应该和他说清楚。” 老天,竟有这种事情? 她冷静下来:“谢谢你,宏恩。我知道该怎么做。” 梅若素决定去南加大找林惟凯。 她化了个淡妆,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羊毛衫和牛仔裤,头发高高地扎在脑后,很像一个秀雅的大学生。路过花店的时候,她特意买了一束玫瑰花。捧着玫瑰花,她觉得自己有点谈恋爱的感觉了。 虽然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她从来没有真正地谈过一次恋爱。当初和林惟凯约会,只是“恋”却没有“爱”。而现在……希望不会太迟! 很快,梅若素就找到了林惟凯住的公寓。树木掩映中远远瞧见一屋灯火通明,还有隐约的音乐声。 音乐声?犹豫了一下,她按响门铃。林惟凯出现在镶着铁皮边的木门后面。 梅若素嗫嚅着:“惟凯,我……”突然就没了声息,像停电一般。 一个女孩轻轻巧巧地走过来,站到惟凯身旁。一肩乌黑发亮的长发,一双盈盈波光的杏眼,白里透红的肌肤,小巧玲珑的身材,粉面娇色,亭亭玉立。 “维克,有客人来了?”那个女孩说一口标准国语,声音是俏生生的甜脆。 林惟凯回过身去,扶着那女孩的肩膀告诉她:“叶雯,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梅若素。” “你好!”叶雯绽开柔美的笑容。 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 梅若素无法言语,直直地瞪着那个陌生的女孩。 这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类型,清纯可人,温柔娇美,衬着高大俊朗的林惟凯,一对璧人,天造地设。 知道惟凯有女朋友是一回事,亲眼见到他的女朋友,又是另一回事。梅若素的心骤然下坠,沉到最底、最深…… “进来坐啊!”叶雯依然笑意盈盈。 “哦,不了,不打扰你们……”不及思虑地,她转身就跑,手里还握着那束玫瑰花。 梅若素匆忙地穿过树林,身后仿佛有脚步声传来,她跑得更快了,仓皇而狼狈。 站在马路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她的老毛病又患了——每当遇到自己无法应付的场面,只会逃避。 但,不逃避又如何?难道看着惟凯和那个叶雯卿卿我我?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她的心一阵阵绞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梅若素靠着树站了一会儿。月光从树缝里泻下来,照着她手中的玫瑰花。 她将红色的玫瑰花瓣一片片扯下,很快的,花瓣随风飘零,在黑暗之中,完全失去它们的明艳。 玫瑰代表爱情但不能代替爱情,满地撒落的都是花和花瓣的血。 恍恍惚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想穿过马路到对面去。一辆汽车疾驶而来,车灯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站在马路中间,不知何去何从。汽车的速度极快,一瞬间就到了眼前,直直地朝她撞上来。 她左右躲闪不及,缓缓闭上眼睛。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就这样死去! 眼看汽车就要辗压过她,忽然,有人从身后使劲拽了她一把,在天旋地转之中,她跌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耳边尖锐的刹车声,也盖不过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她用力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皮夹克。她把视线慢慢地往上挪移,看到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竟然是林惟凯! “你还好吧?”他的声音明显带着焦虑。 她把脸埋在他的皮夹克里,鼻内充满了皮革和男性的味道。贪着他身上的温暖,她没有说话。 在生死边缘,她更加明了自己对他的爱——没有他的日子,她生不如死,像是在黑暗的地狱里煎熬。此刻,她只想拥有他,能多久算多久。 林惟凯轻轻推开她,用冷淡的口吻说: “你家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她静静站着,看着他英俊严肃的轮廓,又止不住一阵心痛。 “惟凯,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你明知故问。”他简单地回答。 “那你不陪着她,跑到马路上来做什么?” 他皱着眉瞪她:“如果我不来,这会儿你已成车下亡魂。” “谢谢你。”她轻声说。 林惟凯转开脸,不看她:“这倒不用。即使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她忽然想起来,过去他最不喜欢她对他说“谢谢”,太生分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尴尬地僵持着。 他重新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岑寂: “你为什么来找我?是不是谈离婚的事?” 梅若素这才记起今天的来意,情绪莫名地紧张。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会不会去?” “那要看是什么人了。” 望着面无表情的他,她挺直背脊,清楚地说:“如果是你的儿子呢?” 他一凛,迅速转头,盯着她,不能置信:“我的儿子?” “他叫杰克,已经四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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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心雯于2005-08-02 08:07:4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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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父子相认 她做错了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林惟凯开着汽车,一路上都无言。 他还没从震惊之中回复过来。杰克竟然不是浩浩,而是梅若素为他生的儿子! 五年前那个痛苦与迷乱交织的夜晚,他怎么就没想过,她会怀孕呢? 梅鸿钧的家在郊区。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有一个小小的花园,旁边是车库。 走上几级台阶,推开了两扇玻璃门,林惟凯置身于一间华丽的客厅之中。客厅中央摆着一套雅致的布艺沙发,两面是落地的玻璃窗,垂着白色的窗帘。 梅若素请他在沙发上坐,一边扬声叫道:“杰克,妈咪回来了!” “妈咪!”伴随稚嫩的童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出现在楼梯上。 林惟凯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瞪着他:那秀气的脸,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 “你就是杰克?”他情难自抑,脱口而出。 杰克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林惟凯。 “叔叔,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闻言,梅若素一脸愕然。 林惟凯对她说:“我们曾经见过一面,在公园里,没想到……”没想到他会是自己的儿子! 梅若素走上前,轻轻抚着儿子的脸颊,怜爱地说:“杰克,他不是叔叔,是爹的!” “真的?”杰克半信半疑地望着母亲,“我也有爹的了!?” 梅若素的心一阵酸楚。 “妈咪没有用,”她下意识地望向林惟凯,“现在才找到你的爹的。” 林惟凯避开她的视线,唤着儿子:“杰克,到爹的这儿来!” 杰克怯生生地走到林惟凯面前,仰头看着他:“你真的是我的爹的吗?” 他的眼光凝注在儿子脸上,那张酷似梅若素的俊秀的脸上,轻声说:“是的。” “你也会跟别人的爹的一样,送我去上幼儿园吗?”杰克的眼睛发着光。 林惟凯满心激荡,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会的。以后爹的天天送你去幼儿园!” “太好了!哇塞!” 看着儿子那张欢愉的小脸,梅若素只觉得有两股热浪直冲进眼眶里,视线模糊成一片。一种崭新的、激动的、近乎喜悦的情绪掠过了她。 她应该早一点让他们相见! 杰克兴奋了一夜,在林惟凯的怀里睡着了。 “让他到楼上去睡吧。”梅若素说,想从他手里抱过杰克。 林惟凯阻止她:“让我来!” 他小心地抱着杰克,从沙发上站起来。梅若素还愣在那儿,他说:“告诉我,他是哪个房间。”她才回过神,领着他到了楼上杰克的卧房。 然后,两人回到客厅中。没有了杰克的欢声笑语,气氛重新变得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隔在他们中间。 林惟凯掏出一支烟,点着了火。 梅若素在一旁出神地看着,他吸烟的样子很潇洒,深深地吸进去,又徐徐地吐出来,悠悠闲闲又像有万千心事的样子。 “你爸爸呢?整晚都没见到他。”他问。 “他出去谈生意了,过几天才会回来。”她低下头,有些儿心神恍惚。今晚发生的一切,使她内心充塞了某种酸楚的情绪。 他沉默地吐着烟雾。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梅若素,这改变不了什么。” 她怔了怔,抬头凝视他:“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他隔着烟雾看她,率直地说,“你这时候安排我们父子见面,是想用孩子来缠住我。可是,你错了!五年前,我没有因为浩浩离开你,现在,我也不会为了杰克回到你身边!” 梅若素完全愣住了,瞪着林惟凯,眸子晶亮,嘴唇紧抿。他居然这样看她! “惟凯,如果……如果我要用孩子纠缠你,五年前就这样做了,又何必……何必等到今天?”她拼命咬住下唇,稳定话语中的颤抖。 林惟凯困惑地皱了皱眉头。 “你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杰克!”她说,带着一份难以抑制的激动,“你也看到了,那是个孤独的孩子,我不希望他像我一样,没有童年,没有父爱。”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生他下来?” 梅若素惊骇地望着他。 “明知道我离开了你,明知道我们要离婚,你还执意把孩子生下来,让他成为单亲孩子。梅若素,你一心只想着你自己,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他的声音冷得像从深谷吹出来的冷风。 梅若素坐在沙发上,不住地打着哆嗦,仿佛跌入几千万尺深的冰海之中,寒彻了骨。 天哪,她做错了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林惟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带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心上和灵魂上。她已痛楚得无力反抗,无力挣扎了。 林惟凯按熄了烟,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从明天开始,由我送杰克去幼儿园。” “如果勉强,你可以不这样做。”她绝望地垂下眼睫,声音如游丝般微弱。 “我答应了杰克,就一定会做到的。但不是为你!”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只知道自己整颗心都裂成了碎片,再也无法合拢。 第十二章 领悟 是我太傻,一直执迷不悟。 天还没亮,屋外就有人敲门。 林惟凯打开门,是方宏恩。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真是太过份了!”他闯进来,怒气冲冲地说。 林惟凯有些意外:“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昨晚对她说了些什么。” 他将双手交叠在胸前,望着愤怒的好友,平静地说:“她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她什么都没说,只在电话里哭。”方宏恩紧握拳头,咬牙切齿,“梅若素并不是一个柔顺软弱的女人,让她委曲求全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爱你!”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梅若素。”林惟凯用清晰冷静的声音说,“她不是个柔弱的女人,她是个偏执的女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越觉得好,就越想得到。从前对白凌霄是这样,现在对我也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我只不过充当了那堵南墙。” 方宏恩恍然大悟:“维克,你是故意气她,让她对你死心。” 林惟凯走到窗前,用背对着他,声音低沉而压抑:“汤姆,世上许多恋爱,都是因为不了解而相爱,因为了解而分手。最怕的是我感情已逝,你以为缘未了,一个不情愿,一个不心甘,毫无意义地纠缠下去。” “你真的不再爱她了?”方宏恩望着他高大而孤独的背影。 他的手抓住了窗框,脸上的肌肉显得僵硬。 “我承认我忘不了她。寂寞的时候,仍旧时常想她。但是,就算她想回头,我也回不到从前了。伤过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是因为你有了女朋友吗?”他问。 “这完全是两码事。”林惟凯回过身来,“即使我没有女朋友,我也不会再接受她。” 方宏恩注视着他:“这是你的真心话?” 林惟凯肯定地点点头。 “那好,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正式追求梅若素。”方宏恩郑重其事地说。 他皱了皱眉头:“汤姆,你开什么玩笑?” “我像在开玩笑吗?”方宏恩仍旧一脸严肃,“我早就对她有好感。可惜,她一直都在等你。碍于朋友之妻不可欺,我才因为你而退让,真心希望你们能够破镜重圆。现在,你既然已经放弃她了,我怎么不可以重新追求她?” 林惟凯紧闭着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放心吧。我一定会善待杰克,做个好继父。” 他闷闷地问:“你就这么肯定梅若素会接受你?” “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在爱情面前,过于骄傲自尊,往往容易失去幸福。”方宏恩眉开眼笑,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维克,这可是你教我的!” 林惟凯无言以对。好半天,他才开口:“汤姆,只要你能说服梅若素离婚,我帮你追求她。” “根本不用我说服,她已经想通了。”方宏恩紧盯着他,“她让我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放寒假,她什么时候跟你回国办手续。” 林惟凯猛然一震,思绪全被抽空了。 方宏恩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你答应了要送杰克去幼儿园,大人可不能食言!” 到了梅家,林惟凯把车停在门外,上前按响了门铃。 杰克背着卡通图案的小书包地从大门出来,一看到林惟凯,就欢快地扑上来,嘴里嚷着:“爹的,你怎么现在才来?” 林惟凯替他打开车门:“快上车吧!” “等一下!”杰克又跑了回去,“我还没有亲妈咪。” 林惟凯回头,看到梅若素站在台阶上。杰克扑到她怀里,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再见,妈咪!” “再见,宝贝!”梅若素亲切而温柔地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幼儿园要乖,要听老师的话。”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林惟凯一眼。 “知道了。”杰克跑回林惟凯身边,说:“现在可以走了。” 林惟凯把他抱上车,正想关车门,方宏恩却从另一边下了车。 “你们走吧,我今天上午休息,正好可以陪若素去咖啡厅。” 林惟凯从后视镜里看见,方宏恩走到梅若素身边,非常亲昵地揽着她的肩。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梅若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爹的,为什么还不开车?我都要迟到了!”一旁的杰克催促道。 林惟凯发动了汽车,梅若素仍仰着脸同方宏恩说话,那明媚的笑容,专注的神态,竟然没有察觉汽车开走了。 “爹的,你也认识那个方叔叔?”杰克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好奇地问。 “哦,他是爹的的好朋友。” “就像我和迈克、约翰他们一样吗?” “是的。” “他们说,方叔叔是妈咪的男朋友。爹的,什么叫作男朋友?” 面对他天真的表情,林惟凯不知该如何回答。 “妈咪会不会和方叔叔结婚?”杰克又问。 林惟凯呼吸一窒。 “谁告诉你,妈咪要和方叔叔结婚?” “方叔叔呀。他说,以后要当我的爹的。”杰克皱着眉心,一副不胜困扰的样子,“你不是我的爹的吗?怎么还有一个爹的?” 林惟凯猛踩刹车,差点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 “方叔叔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很早以前。他天天请妈咪吃饭,看电影,送玫瑰花,他还教我说中国话呢!” 林惟凯把车停在路旁,对杰克说: “以后让爹的教你中国话,好不好?” “好哇!好哇!你也请妈咪吃饭、看电影,送玫瑰花吗?” 林惟凯又是一窒,半晌,才缓缓点头。 于是,第二天早上,林惟凯来梅家接杰克的时候,他拉着梅若素的手,兴奋地说:“妈咪,晚上爹的要请你吃饭呢!” “是吗?”梅若素把目光投向林惟凯。 “一起去吧,我答应了杰克。”他的声音干而涩,听上去毫无诚意。 “不用了。”她很快地说,“我已经和宏恩约好,今天晚上去听音乐会。” 杰克脸上立刻浮现出失望的神情。林惟凯安慰他:“爹的单独请杰克吃饭,好不好?” “为什么别人的妈咪和爹的都在一起,你们两个人却要分开?”杰克忽然冲他们叫了出来。 梅若素心底一阵紧缩,迅速转开头去。 林惟凯震动了一下,上前抓住杰克的小手,用最温柔最温柔的声音,说:“杰克,爹的和妈咪虽然不在一起,我们都一样爱你呀。” “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你们分开,不想让别人作我的爹的和妈咪。”他撅着小嘴说。 林惟凯的眉头紧蹙了起来。梅若素苍白着脸,一声不吭。 正在这时,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插进来: “杰克,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呀?” 三个人一起转头看过去,梅鸿钧提着行李箱,出现在院门口 杰克立刻抛开了父亲的手,扑奔过去,叫道:“外公,你回来了?” 梅鸿钧一把抱起他,亲吻着杰克的脸颊,宠溺地说:“哦,几天不见,我的小外孙又长高了!” “外公,我有爹的了。”杰克用一种爱娇的声音,甜甜地说。 “是吗?”梅鸿钧把脸转向林惟凯,微笑着,“惟凯,好久不见!” “你好,梅先生。”林惟凯淡淡地对他招呼。 “梅先生?你应该叫我一声爸爸吧。”他说,“你现在还是我的女婿。” 林惟凯无语,匆忙抱了杰克上车。 等他们走后,梅若素回过头来,对父亲说:“爸爸,我们很快就会办离婚,他不再是您的女婿了!” 梅鸿钧的眼光直直地射在她的脸上,深思地说:“你终于决定了?” “您说得对,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爱情一旦消逝,就像覆水一样难收。”她说,唇边漾起一抹冷涩的、酸楚的笑,“是我太傻,一直执迷不悟。” 梅鸿钧深深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既然决定了,就快点把手续办了吧,这样拖着对谁都不好。” 第十三章 信 这场游戏没有胜负,我们都是输家。 期末考试刚结束,南加大的学生就差不多走光了,整个校园成了一座空城,使这个冬天越发显得萧瑟。 林惟凯在图书室里查阅一份资料。有脚步声传来,在冷清的室内回荡,空洞而清晰。 他从书本上抬起头,是叶雯。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问:“维克,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国吗?” “对不起,我答应了杰克,要每天送他去幼儿园。” 她微笑了一下,说: “不光是为了杰克吧?” 林惟凯屏息了几秒钟,盯着她。然后,很快的,他恢复了自然,用平淡的声音说:“当然,我也在等梅若素,她已经答应跟我回国办离婚。” “和梅若素离婚?”她轻哼了一声,依旧笑得甜美,“维克,你舍得吗?” 他诧异地瞪着她:“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从加拿大到美国来,就证明你对她余情未了,我还傻乎乎地跟着你转学到南加大。”她看着他,眼睛亮晶晶而水汪汪,“直到那天晚上,你抛下我去追她,我才知道,你迟迟不肯接受我的原因,并不像你说的,是丧失了爱的勇气,而是你一直没有停止过爱她!” “你错了,我不可能再爱梅若素!”他紧结着眉头。 她惨淡地笑了笑:“真是这样,我的等待还有点价值。” “叶雯,如果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幸福,我非常抱歉。” “又来了!”她说,眼中飘过一抹难过的、困扰的神情,“维克,你总是这样礼貌温文,这样客套疏远。你不知道,这种态度对一个爱你的女人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震动了一下,低哑地说:“我当然知道,我也曾经尝过这种滋味。” “是因为梅若素吗?”她紧盯着他问。 “是的。”他坦白地望着她,“那种痛苦和煎熬,至今无法忘怀。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从此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只要你真的下了决心,没有什么断不了的。”叶雯说着,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梅若素刚才来找过我,她要我把这个给你。” 林惟凯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几本已经泛黄的日记和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笺,上面是这样写的: “惟凯: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随函附上),只等回国办手续。从此,你我的人生不再有交集。 人,总要到失去,才知道拥有时的可贵。五年前,当你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你有多爱我。翻着你留下的日记,我一遍遍回想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心中疼痛万分。你的心意那么明显,我怎么就感受不到呢?错过了你,是我一生当中最后悔的事,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来挽回你。 于是,我放弃了国内的一切,甚至于浩浩,跟随父亲来到美国。这个决定,是一种忏悔,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追寻。我想在离你更近的地方等着你。不论要等待多久,不论思念有多难熬,我相信你一定会出现! 你真的出现了,却不再是当初那个深情款款、温存体贴的林惟凯。你变得冷漠,变得残酷,也变得绝情。那天晚上你走后,我坐在沙发上痛哭失声,感到心被撕裂般的痛。当泪水快要流干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是那么可笑——我用五年的悔恨、等待和思念,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结局! 但是,我一点都不怪你。长久走在感情的单行道,付出的爱得不到回应,我明白,你的伤痛有多深。这伤痕是我亲手划下的,我甘愿承受你所有的责难。但是,你不可以否定杰克。他是那么无辜,那么纯真无邪,那么聪明可爱,我从不后悔生下他! 你不会了解杰克对我的意义——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液,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曾在我生命中真实地存在。即使你不再爱我,即使我们形同陌路,不能拥有全部的你,能够拥有一半的你,我也心满意足。 维凯,我爱你,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爱着你。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可是一切都太晚了。这是命运给予我最严厉的惩罚! 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快乐,虽然口口声声说爱你,但我却从来没有让你快乐,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我想,如果结束这段感情是你要的结果,这样能让你快乐的话,我愿意接受你的决定,彻底放手。 我把你的日记本还给你。既然你认为我没有权利看你的日记,那么,我更没有权利拥有它。 你在日记里说,这场婚姻,你根本是在赌,一开始就知道是必输的游戏。其实,谁置身真爱,谁便是输家。这场游戏没有胜负,我们都是输家。 最后,祝福你和叶雯小姐,希望她能带给你真正的幸福和快乐! 梅若素” 一口气将这封信看完,林惟凯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再拿起那个信封,他抽出的是一张梅若素已签好名,盖好章的离婚协议书。那里面还夹着一张飞往上海的单程机票。 “这是什么意思?”他瞪着那张机票。 “梅若素已经替你订好回国的机票,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 “总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他咬着牙低语,“擅作主张!” 她不动声色地问:“你是在说我吗?” “当然不是。”他阖上书本,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接杰克。” “哦,梅若素要我告诉你,今晚她会接杰克回家吃饭,你不用去了。” 林惟凯皱起了眉头:“我们离了婚,杰克还是我的儿子,她不可能不让我们父子相见!”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叶雯在后面叫:“维克,我和你一块儿去!” “不必了。”话音甫落,他的身影消失在图书室外面的走廊上。 她回过头,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说:“维克,你明明还爱着她,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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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心雯于2005-08-02 08:08: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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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笑吟要我搬文,我只有一章一章从原创网那边搬过来,不能再偷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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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心雯于2005-08-02 08:11:0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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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如此说来,我该谢我家哈尼还是谢心雯大呢? 一直很喜欢梅若素,非常非常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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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某夏于2005-08-10 19:23:4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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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看完啦,但是续中的男主变了好多哦,一下子有点不能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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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u小鱼于2005-09-05 22:52:5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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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猪很烂 从头到尾透着自私 尤其是竟然把浩浩抛弃了 还觉得心安 她能为男猪争取 就不能为自己孩子努力 ?! 再说 作者似乎没有常识 前男猪根本没有权利来和女猪争孩子的抚养权 要说用卑鄙手段 女猪家很有钱 也不会受到威胁 更何况她还出国了 所以 无论明暗 她都没必要不要孩子。 真是一篇让人郁闷的文章 咬牙才能坚持到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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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h于2005-09-20 02:13: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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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可以遗忘;有些事情,可以纪念;有些事情,心甘情愿;有些事情,无能为力 哈哈,想不到作者也喜欢安妮宝贝~~~~~遇到个同道中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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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乱谈琴之乱谈于2005-12-12 20:17: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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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ī鋶︷紗ˇ于2005-12-18 08:24:0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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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浩浩,真是太惨了 不过我觉得林的性格在这里变了,素素开始变了,后来还好 唉唉……强烈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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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崔欣于2006-06-03 17:50:2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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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让人看了实在难受,心雯大人的作品似乎都是如此,男主莫名其妙的深爱女主,且都是藏在心底说不出口,而女主都很冷漠,高傲,深深伤害男主之后又觉得后悔,想要挽回,可恨男主都情深不渝,真是让人觉得无奈啊,这种女子并不值得深爱。 作者故事中有《飘》的影子,却没有飘的文笔,人物刻画也不够深刻,女主完全没有斯佳丽让人觉得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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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无奈于2006-12-01 01:01: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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