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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誓约番外——事过,境迁(同人女的专属小点心)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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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约番外——事过,境迁(同人女的专属小点心)

H/L(死忠H/L~!)
清水



传说中的番外来了……^^b

没看过誓约的就不必进来啦,独立性相当差的东西一篇。当然不喜欢悲剧的就更不要进来了……谢谢合作。

这里要水一水:
本来是想写完了一气儿贴的,但是发现自己居然没了那个耐性……因为写得不爽,很不爽啊。本来考试的那段日子,是有着非常完整和精简的构思的,但是现在……当什么都能做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做了……人这种生物还真是奇特啊……预计中的一个星期搞定演变成了现在这副局面——一个月了,刚写了5章T_T

所以,就这样吧,写到哪里贴到哪里就是了,反正是自己的窝~*^_^*~




正文:

——艾洛赫,怎么哭了?你是男子汉吧,怎么能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呢。

——这只小鸟死了……格洛芬德尔老师说她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哈尔迪尔,有一天我也会死吗?

——也许吧,我不想骗你。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死是有恩惠的,再长大些你就可以理解,在活着的时候这其实是一项多么重要的权利。

——连死,也是权力吗?

——是啊……所以怕什么呢?如果有一天我们连这个权力也失去的话,你到是可以放声大哭了。说不定到时候我也会陪着你掉眼泪的,你看怎么样?

……那个时候,自然而然地笑了。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不是因为害怕死去才哭的,哈尔迪尔,我是怕死去之后,那个遥远的地方里我再也见不到你。


一、
当魔多南面的黑色大门缓缓开启,兽人军队在我们面前如铺天盖地的潮水一般汹涌而出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是这样可笑。

当初,是那么坚持的要来啊。“誓愿以鲜血和死亡为代价见证一个时代噩梦的消亡。”此刻呢,立身于灰色的小小山丘、身后人类的恐惧和周遭魔军的邪恶已逼我在窒息和崩溃中挣扎的此刻,我忽然无话可说了。

自欺欺人罢啦,那么多的信誓旦旦。

Ada和老师面前从容坚定的义正词严,在现实面前轻易破碎得像个气泡。是啊格洛芬德尔老师,现在我承认了,我到这里来根本就是为了送死,为了省略一路大海漂泊的等待,而到这战场来上把自己径直送到曼多斯的神殿里去。

也知道这不荣耀,可是没有办法。有一种解释死亡的方式它悲壮得令人神往,但这注定不会属于我。“最后同盟”不过是堂皇的借口而其实,我只是想他……没出息也罢,可就是想见到他,想得连执爱一生的故土也挽留不住我的脚步。

叫嚣扯回我的思路。兽人越来越逼近,满眼晃动着密密麻麻的丑陋笑脸。长吸口气,心中已是不可思议的泰定。我听到身后一声声古老的告别语在这绝杀的战场上被低低的传递,也听到艾拉丹轻声对我说:“哥,我们神殿里见。”

点点头,有点感动。精灵到底是比人类淡泊的,但是说到洒脱……余光扫向身旁,那边一层薄薄的银色,是莱格拉斯微笑时的光芒。

片刻之前他笑着对矮人说,如果是和老朋友死在一起呢?

……那就,死而无憾了。

艾拉丹紧挨着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在矮人哽哽的回答之后。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任何人都知道只除了那位微笑的王子。于是我的牙齿嵌入了嘴唇,怎么样也分不开。哈尔迪尔遥遥而来的祝福,慈悲得令人心碎啊……

当呐喊淹没了呐喊,向着压面而来的兽军举刃狂奔的时候,我分不清自己是哭了还是笑了,只觉得滚烫的液体灼伤着我的面颊。在任何人也听不到了的地方,那个已经在我心底嚎叫得不像话的疑问终于肆无忌惮地冲出喉咙——

莱格拉斯,你真的把哈尔迪尔,忘得如此彻底吗?

* * *

“小绿叶,要是真有那种东西,我就把它扔进你喝的水里,让你忘了哈尔迪尔。那样你就不会老是闷闷不乐的啦。”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久得记忆已经有些退色了,我需要努力地回忆才能将思路继续下去。

但是也有些东西,被时间蒸馏了千年之后,反而在耳畔回响得越发清澈与沉重。也正是它,轻易地将我当年心中那一点关于爱恋的不甘,全然转化为祝福。

事情是在瑞文德尔召开的一次小型聚会上,哈尔迪尔没有到场,小我们几百岁的莱格拉斯颇有些失望的低着头的时候,艾拉丹指着Ada书上的“忘忧饮”,这样逗弄他说。

周围年轻的同伴们一下子笑了起来,他们兴致勃勃地望着面前漂亮的小王子。连一旁的格洛芬德尔老师也侧了侧头,沉静中带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永远记得,当日还几乎是个孩子的莱格拉斯在众人的注目下垂落两帘纤长的睫毛,一瞬间银色的薄光焕发出来,他美得仿佛夜空中跌落下来的月亮。

弧度微扬的双唇间,就这样碰出了那缕令我终生难忘的叹息。

他说,不可以。如果我忘记了,哈尔迪尔是会难过的。

* * *

震天彻地的嚣吼之后,索隆替它的魔多迎来了土崩瓦解的葬礼。

原本密不透风的半兽人墙顷刻间消逝得如沙子一般,人类与我们的战士们这才在狼狈的混战当中显露出身形。转眼望向黑塔时,那在中土世界上空耀武扬威的魔眼已燃烧成一个毁灭的火球,从它高居的塔顶尖跌落下来……所有人的大脑空白了片刻之后,小小的山丘上赫然炸响一片欢腾,人们拥抱嚎啕,在欢呼中一浪高过一浪地呼喊弗罗多的名字……

结束了。

刀跌落在地上,我直挺挺地想要跪下。太痛了……已经分不清是哪里,总之每一根骨头都在尖叫。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已被什么人一把握住了双肩,艾拉丹仿佛断了气似的声音于是夹着难以言表的喜悦喘息在我耳边——“哥,我们还活着……”

是该笑还是该哭……这样遂不急防的胜利,我竟没有来得及死掉!

那么他呢?来不及懊恼,蓦然想起在人群之中寻找的时候,我竟不能确定自己是希望看到他的尸体,还是那银色的光芒……我知道他应该活着,那是他和哈尔迪尔的誓约也是他的使命;但同时,我也知道哈尔迪尔此刻正在等着他,等待他于遗忘中找回这一世最珍重的身影……

好在这矛盾的煎熬不曾长久,看到他三两步冲到人皇身边的时候,心里终于还是释然了。好吧,总之结束了,你们的誓约,如今已是尽头。你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去了莱格拉斯,回那个,你我灵魂真正的归属。

那里,有人在等你啊。
№0 ☆☆☆水珠儿 2004-07-04 12:10:59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二、
 
“哈尔迪尔,请你……”
 
贸然推开门时,心里头忽然空了一下儿,先前一鼓作气的冲动在见到他的刹那一下子飞出胸口逃得无影无踪……我于是卡在那里,发愣得像截枯死的木桩。
 
失败呵,经历了一个小时的准备与练习之后,我在他的侧影面前终于还是没能连贯出一句话来……但是想想看,也有理由原谅自己了。因为眼前呈现的,是那样的侧影啊!
 
银灯朦胧的光影中,依稀看得出他刚刚沐浴过,此刻还沾着水珠的长发垂顺而下,随意散落在书桌上和他的两肩,在那里流淌着黄金河里才有的、淡然的光彩。
 
他那时正坐在桌前读着圣盔谷地图,一贯的淡定洒脱。但是长发间,我看到他的眉竟然是微蹙的,他深如夜海的眼眸中竟然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忧虑……就这样愣住,感觉心里头慢慢涌上一股莫能言状的悲伤。我宁愿自己是看错了,纵然这画面美丽得让我窒息让我甘愿用任何珍宝去换取它哪怕一秒钟的延长。
 
一直都知道,他是那样高傲潇洒的精灵,高傲到永远不屑收敛自己身上那股凌人的强势。若不是此刻亲见,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到,这一时的哈尔迪尔仿佛被清澈溪水洗涤了的太阳,退去耀眼的华光,换而散发出一种清冷的忧郁……
 
——阳光一样的哈尔迪尔,居然能和“忧郁”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吗?
 
听到门口的响动,他抬起头,食指依旧指点着地图中那个绘了红色标记的地方,而目光已略带差异和询问落在了我的身上。
 
银光轻轻洒落,勾勒出他脸颊与周身钢朗而不失柔和的轮廓;微蹙的眉,长曲的睫,一切的美好已在这间朴素的泰轮中延展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一时间我仿佛进入了某种幻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伤感落下一层轻薄的帷幕,那位精灵就沉静地坐在里面,像和我完全隔过了两个世界……
 
那个时候,我听见自己心里某一处的弦线怦然一声绷断了。仿佛 是与千年之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一个触动辉映,这两种声音此刻交响在耳边,一时清晰得令我颤抖……
 
* * *
 
我又做那个梦了,也又一次在梦醒的时候感到浓浓的懊悔。
 
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眼前迷离的金色消失了,哈尔迪尔的背影也仿佛当日告别时那样在我们的目送中越去越远……早已经知道,即便是在梦中我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即便结果已经成为现实了,我仍然会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语气中那份随意的轻松。
 
——那个时候他对我说,“你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呢,所以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如果赶得及,我也会去帮忙的。”
 
就是这么一句话,把我推门而入前所有的决心轻描淡写地抹去。他会回来,他要我等,我如此笃定地将它看作一种承诺,不曾起过丝毫的怀疑。我于是真的等他,等着和他在同一个战场上共同奔赴那个“更重要的任务”。
 
直到后来,听说了那个“誓约”的故事以后我才算是彻底觉悟了——哈尔迪尔那样自由得像风一样的精灵,即便真的会与什么人定下禁锢自己脚步的承诺,那对象又怎么会是我呢?
 
那天,被派去的战士们返回了瑞温德尔。
 
与去时相比,他们此刻的数量已经谈不上是军队。这场战争中究竟有多少灵魂被带往了曼多斯神殿,恐怕连樊拉自己也不忍心去记数了。可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怀疑过哈尔迪尔的生死。毕竟他是那么令人放心的战士啊。
 
归来的同胞们自我眼前一个一个地走过。我的目光在他们浸染了风霜的身影间跳跃,希望找到那种熟悉的、温暖如阳光的金色。但是没有……直到最后一个人走过去,他也没有出现。
 
我掩饰着失望,回过头来问一位年轻的战士:“哈尔迪尔是不是留在莱格拉斯的身边了?”
 
他说没有。木木然的摇着头,然后泪水“唰”的一声冲出了眼眶。
 
我愣在那里,我不相信。我听见自己固执地问他,哈尔迪尔呢?他去哪儿了?他怎么不一起回来?
 
“艾洛赫。”格罗芬德尔老师走过来扶住我的肩,当我看到他眼眸内承载的如此浓重的悲伤时……闭上眼睛,我是真的相信了。
 
那个时候,脑子里仿佛失了血,整个灵魂轻飘得让人眩晕。我不想说话,已经没话可说了,我奇怪关于精灵心碎的那些传说是不是真的,如果悲伤真的能够让我们死去,那么我此刻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我明明已经……痛成这个样子了……
 
“遗体呢。”
 
格罗芬德尔老师低低地问那个精灵。那年轻的孩子开始呜咽,整个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他呜呜噜噜地说,哈尔迪尔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死去,那一战,是他们没有遵守命令……
 
后来,有人默默地走过来告诉格罗芬德尔老师:没有遗体,成千上万饥饿的乌鲁克,没有给精灵们留下任何一具完整的尸身。
 
* * *
 
那天我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掉。到是素来刚强的艾拉丹在许多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哭出了声响。
 
我不知道那样是不是会好些,但是我真的连泪水也找不到了。
 
一个人坐在泰伦里,想起来那天晚上哈尔迪尔亦乎常态的忧郁,我忽然觉得自己简直该被一脚踢到曼多斯神殿里去——
 
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次旅程将夺去他的性命。否则除了与挚爱的金色萝瑞安永别,还有什么能使哈尔迪尔露出那样的神情呢?
 
我明明已经看见了,可当时为什么……竟然没有察觉啊?!
 
格罗芬德尔老师一直在外面敲门,我像没有听见一样,默默地把手心里攥出满把的鲜血。
 
后来,他隔着门对我说:艾洛赫,你已经是个很有阅历的战士了,战争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清楚,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占据你所有的情绪呢?你应该坚强起来,因为活着的人还需要你的力量啊。
 
他说了很多,但我只听清了这几句。——“这种事情”?我走过去拉开了门,用绝望得简直不像自己的声音问他:老师,哈尔迪尔死了,你不难过吗?
 
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是真的愤怒,他怎么还有力气站在这里对我劝说!
 
老师怔了一下,眼眸中随即流露出的光芒让我一时间后悔得几乎想死去。
 
他对我说,艾洛赫,我难过的。
 
——在你出生之前,我和哈尔迪尔就是最好的朋友了,现在却连想亲吻他的额头为他做最后的祝福也做不到……艾洛赫,我的心情不会比你更好,但是哈尔迪尔的力量有限,他只能帮助一个人解脱,那个人不是我们,是因为他相信我们有这个力量挺过悲伤。难道,你忍心让他失望吗,我的孩子。
 
那个时候,我终于听到了自己眼泪流淌的声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两位卓越的精灵会选择彼此作为一生的挚友。
 
 
 
Ps:写到这里,对格罗芬德尔居然是怀着一种敬畏的,也格外的喜欢起这位金发的远古精灵王来。
 
Pps:关于尸体这件事情……不要骂我了吧,看看pj的设定的话就会发现,那场战争中如果任何精灵的尸体还能够完整的保留下来,那绝对是奇迹了。
 
 
 
№1 ☆☆☆水珠儿2004-07-04 12:11:5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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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盔谷战役结束以后,直到大批半兽人涌入瑞文德尔边境的那一天,我才开始明白哈尔迪尔口中那个“更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那时南方与北方相继传来消息,外祖父和幽暗森林之王已经率领着我们的同胞把进犯的敌人杀得节节败退。而另一个不大妙的消息就是,魔多军队又聪明地将矛头指向了智慧精灵的住地——趁着我们支援人类之后元气大伤的机会。
 
现在想想,那真是噩梦一样的战斗呵……朝夕相处了千年之久的同伴就这样一个个在你眼前倒下,鲜血飞溅的时候真是能听到心碎的声音微弱地响起。瑞文德尔一贯圣洁的土地被这么多邪恶和肮脏践踏过之后,不知道来年,还会开出怎样的花朵。
 
所幸,我们是看不见了的。
 
……伊瑞斯特猝然扑到在地上的时候,格洛芬德尔老师一步冲上去将他接在了怀里。我们重伤的长老艰难地笑了笑,叹息着说哈尔迪尔这个笨蛋,他要是知道连萝瑞安都会遭到袭击,一定会后悔去帮助什么见鬼的人类……
 
这是他一贯严厉的口中吐出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的手臂从老师肩头垂下来,在地上抓起一把浸润了鲜血的泥土,缓缓握紧,又缓缓放开……不知道曼多斯庄严的神殿中,是否容得下这样一捧自精灵故乡带去的,温软的热土?
 
那个时候,我远远地看着听着,手中的刀忽然沉重得再也提不起来——在我几乎以为惨烈的战争已经让我把他给忘了的时候,他的名字却像箭一样把我钉在地上。
 
……忽然觉得,我是这样的想他。
 
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们什么时候能西度……一切还是未知的时候中州的土地上竟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刻骨千年的爱恋忽然没有了对象,此刻心无旁依地站在这里,连悲伤也变得疲惫了。
 
莱格拉斯忍受不了的心痛,我也不能啊……
 
闭上眼睛,听着利刃自面前破风而来的声音,心想就在这样的结束中奔赴下一个开始,其实是种多么仁慈的解脱。下一个开始中,只要能够看到他,哪怕是在不为他知的角落独自默坐,心里面也定然能够感觉到平静和满足……
 
我是,这样想他。
 
* * *
 
“哥?”
 
艾拉丹一脸疑惑地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战争的后遗症?你最近发呆发得厉害。”
 
默默松了口气,还弟弟一个敷衍的微笑——对,战争的后遗症。
 
——“艾洛赫,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我知道你如果就这么一副姿态去见曼多斯,那绝对会被他瞧不起一辈子!”
 
当日睁开眼睛的时候,格洛芬德尔老师竟然已经横刀档在我面前。长风带起他的金发与披肩,平素温文尔雅的老师此刻好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张开了利爪。连周围的半兽人是怎样倒下的都没看清,已经被他那双怒火熊熊的眼睛灼得凛然一痛。
 
“他”?我不知道,那个“他”所指的是不是哈尔迪尔,但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猛地握紧刀,大脑一片空白地向敌人冲杀而去……
 
仔细想想,真不知道我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坏,居然连想死都这么困难(汗……这倒是个恶搞得好题材)。但是现在,作为替钢铎迎宾的使节站在这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安慰的,因为毕竟不用担心到瓦林诺时面对老师那双质问的眼睛了。
 
何况——最重要的是:很快我们就要西去,这一回想要见他,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借口。
 
* * *(这里为什么要有分隔线呢?汗!我也不知道啊……)
 
时至目前,留在中土的精灵们已经所剩无多,而此刻他们全部受到邀请,正从三个不同的地域向钢铎城的境外汇集过来。此刻,我们这些参与过 “最后同盟”的战士们退下了征袍,以一身清素来迎接自己家乡或远到的同胞。
 
这一天对于人类而言,是他们君王登基的隆重喜庆;对于我们,则是最后一次在中州的土地上与人类共庆和平的盛宴。很多事情要在这里结束,而另一些则刚刚开始。人类与精灵这两条重叠缠绕了千万年的曲线,如今终于要在这最后一个焦点之后走向永远的殊途。
 
回头看看,那位被人类惊为天人的小王子此刻轻松得不带一点离怅也不露一丝期盼,就这么与周围的同伴们轻声谈笑着,说阿拉贡的理发师已经濒临崩溃,因为人皇提议让他把矮人的发须统统整理一遍……
 
记忆中没有了最珍贵的那一点,于是快乐和悲伤也变得简单。看着他清透如水的笑容,我无法起心嫉妒,也无法不去羡慕。这枚集中州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丽绿叶,如今离他此生真正的幸福,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 * *
 
Ada率领着瑞文德尔的居民到达聚地的时候,萝瑞安的队伍也正从另一个方向缓缓而来。
 
阳光下一点金色刺入我的双眼。恍惚了一下才弄明白,那不是他,他在瓦林诺,那是外祖母如黄金瀑布般的长发。
 
我们迎过去,听见长辈们将重逢的喜悦掩没在心照不宣的叹慰中。
 
莱格拉斯上前向祖父母和Ada问好,银色长衫下一连串行云流水的优雅。
 
“夫人,非常抱歉,我把您送的弓给弄坏了。”(希望还有人记得那张弓的事情……)
 
来到外祖母面前时,他歉疚地倾下身子说。“末日火山崩塌的瞬间,弦线在我手中绷断了。请允许我向这张弓的作者道歉,因为我损坏了他如此完美的工艺。”
 
外祖深深地望了他半晌,目光中的爱怜与感伤不时交映,面对了莱格拉斯无辜的忘却,她似乎正在选择如何去回答。
 
“不用道歉啊,莱格拉斯。”最后我们听见她说:“那张弓是为了自己的使命才支撑到最后的,其实,它早已经筋疲力尽了。”
 
莱格拉斯困惑地抬起了头,随即他笑了,一定是听到了夫人心灵的启示。但是我们确定外祖母没有让他回忆起有关哈尔迪尔的任何事情,否则这位王子的唇畔不可能露得出如此安定的笑容。
 
——“这么说是真的喽?”
 
不知什么时候,鲁米尔已经走出萝瑞安的队伍来到我们面前。他是哈尔迪尔的弟弟之一,在瑞文德尔做客的时候,曾和艾拉丹是一对著名的闹将。此刻他沉静地看着我们,扬头而微微垂下眼帘的视人方式果然是与他的兄长有些相像的。但不同的是,哈尔迪尔的眼眸中章显的从来都是风一样的随意,而鲁米尔的瞳仁内,此刻却蕴含了雾一样的忧伤。
 
我点点头,一时间觉得无话可说。我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是守着精灵一族最灵验的水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兄长的死讯吧。
 
“是么。”鲁米尔的嘴角居然勾起一丝微笑。他低下头,过了半晌再抬起来的时候,这一丝微笑还轻飘飘地悬在那里。
 
“我早就听说了,但就是一直都不信。”他摇摇头,向我们咧了咧嘴:“但是现在看到他没在莱格拉斯身边,这才算相信了。哼,我的这个哥哥……不过也没所谓了,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他。到时候,真得和他好好算算账……”
№2 ☆☆☆水珠儿2004-07-04 12:12:3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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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你们先上路吧,我还不想走。”
 
灰港,白船,三地的精灵与送行的人类,一切都准备停当的时候莱格拉斯忽然极尽优雅地向后撤了一大步,笑意盈盈地向我们歪了歪脑袋。
 
身后不知是谁的长袍在猛然转身时鼓得“哗啦”一响,就此,空气中仿佛伸出了把刀,唰地将长岸上精灵们的声息齐根斩断了。我愕然愣在原地,感觉一道道或是震惊或是紧张的目光擦过我的头顶与耳际落在对面那位王子的身上——就连人皇和矮人,这两位和他一路从黑暗中走来的战友此刻也都一脸差异地望向他。
 
……莱格拉斯,你到底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安静令人类莫名其妙,莱格拉斯似乎也有些惊讶,仿佛不明白我们的反映为何都如此强烈。但随即,他耸耸肩,轻松地笑了笑:“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会在这里生根发芽。只不过是晚走片刻来多陪陪我的朋友们罢了——这样快乐而短暂的时光对于一名精灵来说,真的只是片刻而已。”
 
“莱格拉斯……”面对这个理由,人皇显得即感动又过意不去,他打断自己的战友,却似乎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劝他不要留下。
 
“什么也别说,阿拉贡。”莱格拉斯伸手扶上他的肩,一个笑容明媚到任何人也无法拒绝。“记得登基那天你对我说什么?——‘愿我们能够共同见证钢铎的繁荣,直到和煦铺洒遍人类每一寸土地的那一天’……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答应你了呀。”
 
目光的焦点变成了人皇,我确信自己听到了周遭有人将牙齿磨得“咯咯”做响。阿拉贡的双眼慢慢张大,看看王子,再看看我们,那表情几乎是想掐死自己。“那个时候我喝多了……”他挣扎着解释。
 
“可是我没有。答应你的时候,我也考虑了很久。”
 
莱格拉斯的回答让我无力。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脸色,但绝对比岸上的石头好看不到哪儿去。艾拉丹擦过我的身侧猛然向前冲了一步,却被老师的手臂挡住了去路。我听见他几乎是带着恼怒叫喊出来——莱格拉斯,那里有人在等你啊!
 
——“如果你忘记了……他是会难过的。”
 
不由自主,接过话来就这样悠悠地脱口而出。我已经不在乎了,只希望他能够醒悟过来——就是这么一步之遥了,莱格拉斯,你还要让哈尔迪尔等多久啊……
 
本以为,听了这样一句千年之前由自己亲口说出的感叹他会有所触动,至少会在记忆中闪出一些朦朦胧胧的片断……但是没有。他连愣都没愣就“哧”的一声笑得低下头去。抬起来时,闪烁着满眼的纯然对我们说:“麻烦你们到了之后告诉我Ada,我会在这里收集一些有趣的小石头给他带回去。相信他不会介意让我多留几百年的。”
 
我把头别过去,忽然不知道该恨谁。
 
艾拉丹气恼得挣扎了一下就要冲过去,但是老师压住他的肩对他说,我去。
 
希望重燃了。我瞩目过去,看着老师的背影,听着他的步伐,感觉它们几千年来似乎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沉重过。
 
——“告诉我孩子,这是你的选择吗?”
 
对话由这样一句忧心忡忡的疑问开始,没过多久就在一阵低语之后结束。老师被莱格拉斯目送着重新返回船上的时候,望着立于甲板的三位精灵王深深叹了口气——“我们走吧。”(夫人,爷爷,爸爸这仨。至于瑟瑟,我设定他已经提前去了瓦林诺。)
 
“老师!”我和艾拉丹一同叫出声来,随后弟弟的声音比我更抢先地冲出喉咙:“您再劝劝他,他得跟我们走啊!”
 
“我不能,除了哈尔尔迪,没有人能劝动他。”老师摇摇头,望着他被阴郁遮挡得有些苍白的目光,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让他想起来!您可以!”
 
“艾拉丹!”
 
父亲呵住了弟弟,他痛惜而又威严地投下一瞥。(不想写进他与女儿永别的场面,这会把原本的进程搅得莫名其妙。)
 
我们不再说话,也确实没话可说了。“精灵祝福的魔法需要由本人亲自来开启”,我们不是不知道,而是忽然不愿意相信。
 
同胞们默默地走上甲板,送别的气氛似乎再也提不起来。临时决定要留下的精灵们纷纷站到了他们的王子身边,人皇,矮人,全都带着那样一种扭曲的表情向我们挥着手。
 
只有莱格拉斯微笑着,自始至终以一派轻松的神色望着我们,望着我们……
 
船开动了,长风将我们向夕阳的光辉中缓缓推进。中州的一切已经越去越远,洛瑞安,瑞文德尔,幽暗森林……当这些熟悉的美丽已经永久地变成昨夜梦中的一个片断时,格洛芬德尔老师忽然站起来,擎着满眼令人绝望的无奈告诉我们——
 
灰港上,莱格拉斯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就这样走了我的心里会不踏实,好像很久以前答应过谁的承诺没有完成……所以我要留在这里,好好地想一想,我的生命中到底失去了什么。
 
№3 ☆☆☆水珠儿2004-07-04 12:13:2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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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惊叫一声,跑走
№4 ☆☆☆漂白熊2004-07-05 13:43:4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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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深夜,睡不着。
 
西去的路途原来是这样漫长的,难为了格洛芬德尔老师当年还有这种耐性走个来回。早知道是这样,我的确应该死回去,省了在船上忍受这种紧张期待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折磨。
 
“不知如何面对”,是的,瓦林诺,我们一大群人都来了,他一直等待的那个却没有……幸好,这件事情由老师出面向他交待。我现在,真是连想也不愿去想它。
 
一个人走上甲板,本以为能找个寂寞的理由独坐到天亮,却发现原来今夜失眠的还大有人在。面对眼前足有百人汇聚的壮观景象我愣在舱口,那时天上的星星和船上的精灵辉映在一起,海面上跳跃着银光点点。
 
——“我不明白……格洛芬德尔大人明明知道……他怎么可以……”
 
——“没人明白!要是早知道,就算是冒犯了王子殿下、就算是绑架!也得带他一起走啊……”
 
——“可这必定不会是哈尔迪尔所希望的,他一向那么崇尚自由。”
 
——“难道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多等几千年——呸!我只是这么一说——就是他所希望的吗?”
 
……
 
乱。
 
同胞们低声的讨论或争论比海风更猛烈地灌进我的耳朵。难道战争不够惨烈吗?难道逝去的人们不值得凭吊?西去的路上就只有这么一个内容可说了吗!我想逃开这个话题,却发现没有地方可以去……后悔了后悔了,当时真的应该冲过去,先把那个笑得最无辜的家伙五花大绑了搬回来再说。
 
虽然明知道,那样的话哈尔迪是会怪罪我的。
 
绕开满甲板席地而坐的同胞们,好不容易在船尾找到了艾拉丹的影子。那时他正背对着我们行使的方向坐在船栏上,双脚伸在外面,在海面上方木然地一荡一荡。要不是尚有一层银光将他与夜色和海色分隔开来,他的全身就会被那里无尽的黑暗给吞没了。
 
我走过去,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长衫。
 
“哥。”他没有回头,眼睛极认真极执著地望着东方那片早已经没有了轮廓的土地,就这样安静地对我说:“我想游回去。”
 
他疯了。我没有说话。低下头,海浪在月光底下翻起惨白的泡沫。
 
“我想回去告诉莱格拉斯,他的承诺不在中土。”他自顾自的说下去,声音低得像自语,但传进我耳朵里时候却似乎有一种锤子敲击的力量。“——我想告诉他他所失去的那个人此刻正在等他。如果这样也说服不了那小子,我就把他打昏装在麻袋里面带回来……”
 
“哥,我真想游回去。”
 
说到这儿,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两千多年来他在我的眼睛里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成熟过。于是我也疯了。抬起头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平静地响起——
 
“好,我跟你一起去。”
 
* * *
 
忘了是怎么被涝起来的了,总之第二天阳光刚刚铺洒下来的时候,我和艾拉丹已经双双被扔在甲板上瑟缩成一团了。
 
夜海可真不是一般的凉啊……
 
当然还有更糟的,比如此刻站在我们面前气急败坏的父亲。
 
“你们两个——什么?请你们自己告诉我,我该称你们为什么?!”
 
我和艾拉丹对视一眼,心想他以为自己还能生得出什么来?
 
“你们真的是我的儿子吗?”Ada瞪着眼睛,平素的深沉优雅完全颠覆在此刻的怒吼中:“确定不是被某两个没大脑的奥克斯掉了包?如果是的话你们几千年的岁数都加到了谁的脑袋上?为什么连这种……这种奥克斯都知道是冒傻气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那是因为奥克斯都是没心没肺的笨蛋!”艾拉丹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它们懂得错过的惋惜吗?它们有过等待的痛苦没有?!它们什么也不知道——格洛芬德尔也是!”
 
我看到站在一旁的老师着实震惊了一下——恐怕他漫长的生命当中从来没有过跟奥克斯相提并论的经历吧。
 
Ada不说话了。他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了我们片刻,随后,他问:“你们说想游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低低地告诉他——为了让瓦林诺,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福地。
 
* * *
 
外祖母遣散了对我们议论纷纷的同胞,留格洛芬德尔老师一个人在卧室里对我们进行“开导”。
 
这可是要命的……虽然老师平常看起来还挺温和儒雅,但当他真发起怒来的时候,那种威慑力和破坏力,就连我们那位一贯把脸沉得像滴水似的“父王”也望尘莫及。
 
本来我和艾拉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但是没想到,从一开始这场对话就变成了格洛芬德尔的个人忏悔——
 
“你们是不是认为我那种做法特别没有人情味?”
 
没错。我们点点头。
 
“认为我愧对了与哈尔迪尔几千年来的友谊?”
 
正是这样。
 
“你们觉得我是故意隐藏实事,并且用心险恶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太对了。我们几乎要给他鼓掌。
 
“可是两位王子,请相信,我也希望他们幸福——并且这种心情不比这艘船上的任何一个人来得悠哉。”
 
老师摇了摇头,深深地望着我们,一瞬间凝重下来的语气把我和艾拉丹下了一跳。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似乎连他那一头明晃晃的金发也因为某种感伤而变得暗淡了。
 
“对于未来我们不是没有预见,但是此刻大家无力阻止。”老师告诉我们。“哈尔迪尔亲手烙下的封印也需要他自己来开启,任何人的帮忙都会是一种伤害,任何的好心都可能把事情向畸路上牵引……慈悲的祝福也注定面临着危险的代价,但这是哈尔迪尔的选择——这才是哈尔迪尔。”
 
“所以,我们得尊重他。”
 
老师说完了,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意味深长地等着我们的反映。那个时候我忽然在想……或许,我们是真的还没有长大,或许我们度过的单薄的几千年当中,真的缺少了一种对于风霜对于生命的领悟……
 
№5 ☆☆☆水珠儿2004-07-05 14:33:0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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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会觉得心虚……因为要接触到瓦林诺了,瓦林诺是啥样儿的?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按照精灵们在福地只有生没有死的逻辑,瓦林诺的现状会不会和东京地铁的壮观场面有一拚?
 
汗……不管它啦,咬着牙:写!
 
六、
 
西行的路上,我们坐在船头数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时间像转轮一样从心里头碾过去。这样的过程太漫长又太仓促,我们明明已经期待难耐了,却好像总也准备不充足。
 
有趣的是,当阳光终于勾勒出前方传说中那片岛屿的轮廓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安竞都一下子沉淀下来,在心里缓缓凝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当一切尘埃落定,我们懂得了中土那风雨轮回的几千年在被烙印成文字之后就只能在记忆中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带过;而以后,相携相伴的路途通向永恒,那才是我们的生活。
 
在一片轻轻的叹息声中,白船靠岸了。
 
——海岸线白色的沙滩,密林中古老的宫殿,四季盛开不落的奇异花草,还有……蔓蓉。扑入眼帘是这样一番景色,曼妙来得熟悉而又陌生,仿佛跌进了儿时便已痴迷的童话里,朦胧中听到老师的声音跨越了千年悠远地传递过来——瓦林诺啊,那可是个奇妙的地方……
 
海岸边,这么多的笑脸。精灵一族在中土的衰落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证明。来迎接我们的同胞当中半数以上是我未曾见过的,一抹抹深邃和喜悦的微笑之后,一个古老得与神话分不开的种族正悄然演艺着她与世隔绝的繁荣。
 
长辈们当先走下船,引来人群中一阵低低的欢呼。空气中立刻流淌了一股久别重逢的暖人味道,互相熟识的老朋友们彼此拥抱祝福,几千年来沉积的话题终于可以用永生去消磨。
 
正当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一位甚至比艾拉丹还显得年轻的银发长辈摸着Ada的头说“小家伙,连孩子都这么大了”的时候,一抹金色晃过我的视线。
 
费了点儿劲才弄明白那原来不是阳光,定下神,哈尔迪尔的身影就这样映入了眼帘……
 
扬眉,微笑,淡定随性中那些丝丝缕缕的霸道……中土的一切浮光掠影而去,一度丢失的那个影子终于从梦中跳脱出来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处……那一刻,拼命的想看清楚,眼前却偏偏朦胧成一片。
 
他与格洛芬德尔拥抱;偶尔一个更深的微笑;随意的偏头;长发撒下一路金黄……那是他没错,净土的安逸不能消磨他的棱角,他到底是萝瑞安边境上那个驾驭着风行走的战士。
 
可是……是哪里不对?我一时说不清楚。
 
本以为自己已经僵硬得不会动了,却发觉身旁不断有影子向后退去。眼睛看着他,心里头无奈地对自己笑一笑。终于被某种力量牵引到了他面前的时候,迎上他转过来的目光,来不及震动却忽然惊觉了一件事情——他为什么没有往船上看?一眼也没有。
 
“艾洛赫,听说你在来的路上还起过横渡大洋的雄心壮志?”流水一样的笑声漫入我的耳朵,他眼睛里飘浮的是我熟悉了千年却永远也读不懂玩味。“是不是觉得这样西度没意思,要拐弯去曼多斯的神殿里看看?”
 
这回没有被他逗笑,因为愕然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寻找,没有期待也没有失望,似乎不曾经历过那些认真的等待。我不明白哈尔迪尔怎么能够如此平静,在长帆没有载来他遥远祝福的此刻。不得不疑惑了——难道他们忘记了彼此?难道说,他甘心让自己也享受忘却?
 
显然,不是的。
 
格洛芬德尔老师仿佛是为了回答我,终于一手搭上哈尔迪尔的肩,凑近他歉疚地说:“请原谅,这回没能把你那片小叶子给带回来……”
 
我下绷紧了嘴角,却看到他略略挂出一抹微笑。点点头,他说“我知道。”
 
“他离我多近多远我都知道。”哈尔迪尔把目光轻飘飘地投向东方,睫毛下闪烁着深得像海一样的光芒。他就站在那里悠悠然然地说:“现在,那个小东西正和他的人类小朋友在宴会上蹦蹦跳跳呢。嗯,身边有个矮墩子晃来晃去……呵,手里还楼着个姑娘……”
 
哦,哈尔迪尔。
 
我几乎相信他了,若不是最后那一句离谱的描绘。看着他笑着仰起头,一把金色轻甩出久违的波浪。我心里头忽然空得厉害。那明明只是个玩笑,但又似乎真实得让人颤栗……哈尔迪尔,你是真的能释然,还是只不过不愿意让别人分享你的思念呢?
№6 ☆☆☆水珠儿2004-07-05 14:33:3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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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偶天天上OR,结果你在这里继续帖……
偶昏……
小莱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啊……!?
№7 ☆☆☆Siva2004-07-06 21:48:3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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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再昏,是偶错了……
看错日期了……
不要骂偶……
№8 ☆☆☆Siva2004-07-06 21:56:2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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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后~可不是~我照顾这里比照顾or还晚些呢!(谁叫这里不是同人女的天地的说...)
№9 ☆☆☆水珠儿2004-07-07 09:16:4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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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水*****2004-07-10 22:16:3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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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从来笃信哈尔迪尔说过的那句话,“有多少快乐就有多少痛苦,不成比例的人生是樊拉们的失误。”那么反过来去解读它,安逸的福地中我们失去痛苦的权利,于是欢乐也渐渐变得淡薄了。
 
初来乍到的新奇被规律和熟悉所替代之后,瓦林诺的土地重归平静,仿佛只是在一轮一轮的日出月落中默默等待下一批,也是最后一批游弋在外的孩子们投奔她的怀抱。
 
此刻,我也在等。金丝木下坐着,捧一本无关紧要的书,享受阳光穿过茂叶间隙投下来的抚摸,也望着不远处一片联袂结枝的蔓蓉顶稍,哈尔迪尔的背影。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不可思议的飞快和美好。
 
庆幸瓦林诺的广阔和北森树林的曲折,给了他这样一处清静悠然的场所来舒展心神。远离开人群,他必然是不愿意被打扰的。然而不是把自己藏起来,而是选择在最高的顶端俯瞰,在人们难能接触的地方安然……哈尔迪尔的高傲,连言语也不需要就能轻易将我折服。
 
说起来,我能够找到这里,还着实是被幸运眷顾了一把。
 
那是刚到瓦林诺的头一个月吧,已经发现到处都找不到哈尔迪尔的踪影。他好像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娱乐,甚至不需要睡觉一样,从来不进入大家所熟悉的视野范围。拐弯抹角地去问老师,他或者是不知道,或者是不愿说,总之是没有答案。于是这一度成为了哈家的另外两兄弟和为数不少的女性精灵们抱怨的题目。
 
那个时候我开始找他。借口游历,几乎走遍了所有自己想得到的隐秘一点的地方,并常常有意无意地向某个难为人所察觉的角落里多留意几眼。所以当后来发现他原来是高高坐在那么个招摇的地方时,心里头的一点埋怨立刻被愧疚给填平了。
 
那天清晨的时候,我不甘心的又一次走进了北森。这片森林我已经找过许多遍了,没有他,连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但是密林太大,我拿不准,却总是觉得这里的气氛是如此适合他。
 
于是往里走,茂密的草叶沾了我一身露水,连阳光也是清凉凉的,照在身上有股薄荷味的舒爽。忽然觉得哈尔迪尔若不是选在这里隐身,简直辜负了这片天成的诗境。
 
看到了金丝木,想过去歇一会儿,却瞬间僵住——我听到了……安都因河水的笑声。丝丝缕缕,连绵成一幅千里之长的画卷从中土径直延伸到了我的脚下——那是晨曦中的安都因河,带着刚刚醒来的雍懒自我周身流淌而过……
 
醍醐贯顶之后是清醒也是迷朦,仿佛昨夜一个清晰的梦幻在今晨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六弦琴,区区的一把,已能将中州土地的万里河山悄然带到这片大海中央的彼岸。我知道那绝不可能是别人,却似乎,也并不可能是他。
 
因为哈尔迪尔的琴弦,是从来不会被轻易的拨动的。
 
* * *
 
一年一度的“夏日之门”之后,还是孩子的阿尔温总是会被送回瑞文德尔住上一段日子。因为萝瑞安的气候从来都是一派初秋的清爽,而我们那个被娇惯得不像话的妹妹,就偏偏喜欢夏季的温热。
 
这一度成为了我和艾拉丹(或者还有格洛芬德尔老师)的福音,当然,也免不了成为了阿尔温炫耀的资本——因为一路护送小公主往返的,十有八九是哈尔迪尔。
 
置于为什么萝瑞安的护卫长官辉会担当起保姆加保镖的任务,这说起来就不能不让人怀疑阿尔温的动机了。据外祖父解释,阿尔温只有在哈尔迪尔怀里的时候才能安静得像只睡着了的小猫,若是别的什么精灵胆敢伸手来抱她,一个牙印儿外加几道抓痕是免不了的了。
 
记得妹妹第一次得意洋洋地对我们说“哈尔迪尔真是太棒了”的时候,很难说清楚我当时有多么震惊——虽然关于他的故事从老师那里已经听了一千一万个,却从来没有、也没敢认为他是真正存在的。因为那时虽然年轻,却也早已懂得分清神话中英雄和现实中战士的区别。可是现在,居然有人告诉我那个哈尔迪尔真的生活在萝斯萝瑞安,并且现在,他就在瑞文德尔,就在我们的身边!
 
终于醒悟过来,飞奔着去一看究竟的时候,才发现隐秘一点的“好位子” 都已经被别人给占光了。无奈躲在Ada花园的树后头,隐隐只能看到老师正亲密地和一个陌生精灵说话。那位客人一如故事中所说,有着过于夺目的金色侧影,和阳光下的溪水一样的长发。
 
按耐不住好奇,我和艾拉丹开始往树上爬。那棵树不高但是异常茂盛,枝叶从我们躲藏的树干一直延展到园心湖旁交谈的二人头顶。我们已经爬到最高了,如怎样也看不到那个陌生人的正面。艾拉丹看看我,无奈地撇撇嘴。我却不甘心,因为有那么一种说不出韵味的调子不时自我耳畔游移而过——那是我从未听闻的一种散漫和随意,我想捕捉它们,却无论如何也抓不结实,仿佛是空气中伸出的小手指头,在我心里头最痒的那个地方勾一下,又走开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攀住脆弱的软枝,向树下两个人的头顶方位移过去。艾拉丹可能吓了一跳,因为身后的枝干明显颤抖了一下。但是顾不得了,我完全跟着那个诱人的调子走,只是想把它们更多的纳入耳朵。
 
忽然间,那个声音清晰了起来,伴着眼前明亮的金色一带而过,悠然却也极深刻的沁入我的心底——
 
“当心呢,要是掉下来砸扁了你老师的头,他这一躺东归可算是白跑了。”
 
长发一掠而过,树梢上的我已经对上了一双天空似的眸子——淡泊随意却又包容了世间万物的广阔,纵有一缕目空一切傲然,又何尝不是云彩一样的理所应当?
 
毫无半点招架,我向那片天空直直地坠落下去。是云也好雾也好,空气中一种流动的声音如此有力的撞击我的心扉。忽然有些怕。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死去之后,那个遥远的地方里我在也见不到这样的眼睛听不到这样音调……
 
身子蓦然一震,我被接在了怀里。悄悄张开眼睛,是灿烂的金色。微扬的眉低垂的睫和轻轻碰合在一起的双唇了无声的纳入眼帘,心里的弦线就铮然一声被扯动了。一个缠绵一世的迷梦,也从那一刻开始,缓缓拉开了序幕。
 
* * *
 
那以后我总是在想,与其认为那是不可思议,不如说是理所当然比较合适——毕竟被那样一位精灵在怀里抱过了,怎么可能不爱他,又怎么可能还爱得上别人?哈尔迪尔那种与生俱来的蛊惑,沾上了,就是一辈子的魂牵梦绕。
 
此后,每一年的“夏日之门”就成了我们的期待。除了节日本身的喜庆之外,这个古老的传统带给我们更多的意义来自于遥远的南方,那片金色的奇妙领地。
 
每到那个时候,我会坐在树枝上等他。遥望那条萝瑞安来客必经的路,想象着一骑烟尘是如何横掠过中州的土地在两处精灵之地间勾画出一条金线……但是当他真的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我会藏起来,在茂密的枝叶间隐去行踪。
 
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在任何一个不为他知的角落。
 
很多很多个“夏日之门”以后,瑞文德尔迎来了另一位重要的客人——黑森林的绿叶王子。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了,黑森林的成人礼上,我们受邀的一行人已经着实为他的美好惊艳过了一回。
 
美好,是的,“爱尔贝蕾丝亲手雕琢的翡翠叶子”,精致清澈到不沾染一丝烟火气息,那决不像是凡间的工艺。
 
小王子的造访无疑对瑞文德尔造成了轰动,我们那些对美丽事物没什么免疫力的同胞们纷纷围着他问这问那,片刻也不肯让他远离。而且看得出,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Ada也对他有格外的偏爱。
 
当然,他是这样美丽这样随和,别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我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心里头隐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别人,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那一天小王子一直微笑的接受着旁人的询问和爱抚(汗……摸头捏脸的那种……),谈吐间的耐心和谦逊已然超越了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优雅。直到——一抹阳光点亮众人的视野。
 
那是哈尔迪尔自马上一掠而下,金色长发甩出的一道眩目的弧度。我按着狂跳的心看着他回身把阿尔文扶下马来,冲前来迎接的格洛芬德尔老师点头打了个招呼……
 
而我也注意到,莱格拉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勾深了笑容,分花拂柳地自人群中脱开了身,向刚到的萝瑞安精灵走过去。
 
走过去……
 
哈尔迪尔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的时候——方才优雅的王子此刻已经像只顽皮的小猫,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的一纵身,就这样投入了他的怀抱。
 
瞬间的措愕与惊喜之后,我看到他轻轻将双手扣合于怀中精灵的肩背,也看到他眼眸中缓缓蓄满了宠纵的疼爱又缓缓地流泻而出……
 
哈尔迪尔的天空之中,终于有了一轮留得住他目光的月亮。
 
我感觉容身的枝干塌陷了,我正在往下掉。不是嫉妒,如何能够嫉妒?面对这样的般配。我眩晕可是并不痛苦,因为你看,他拥抱他的时候,那微笑分明叫做幸福。
№11 ☆☆☆水珠儿2004-07-10 22:23:1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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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也正是那天,我领略了哈尔迪尔的琴技,虽然那样的幸运已然超出了我所应承受的范围。
 
晚宴上,莱格拉斯推托不过,终于站起身来准备吟唱一首木精灵小曲的时候,有人建议让哈尔迪尔担当伴奏。看得出所有人的期待,因为他从来那么优秀,让人简直想象不出“我不能”三个字在他唇齿间会是怎样一种读音。但是偏偏这一回,他挂着懒洋洋的笑回绝了大家:“免了吧,那个小家伙会把我的招牌给砸了。”
 
欢乐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同胞们不无诧异地看着他——哈尔迪尔的高傲,有时候可是会刺伤人的。然而只是那么一瞬,莱格拉斯已经嗔笑着把话接了过去:“我想会的,我会砸了任何人的招牌,尤其是这个难伺候的‘老家伙’。”
 
并非无礼而是顽皮,莱格拉斯在任何人面前都会收敛的那种顽皮,只在他面前绽放得这样逗人疼爱。于是大家笑起来,没来得及凝聚的尴尬立时间烟消云散。
 
然后那个晚上,清绝的歌声渗透进了瑞文德尔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同胞们痴迷欣赏的神色,我不知道这一晚将有多少年轻的魂魄将被这奇妙的韵调给勾走,但我知道的是,面对了这样纯净清透的音色,任何伴奏都会显得多余。
 
除了,他的。
 
因为在他的拒绝之后我听到阿尔文带着遗憾和不置信低声地问Ada:“难道哈尔迪尔不会弹琴吗?”
 
“不会?”Ada笑了笑,轻轻告诉她:“他只是不喜欢这样的表演罢了我的孩子。要知道在那段噩梦似的战争年代,我们每天只有听着他琴声才能把日子过下去呀。”
 
* * *
 
半夜了,我躺在素常栖身的边境树林里,静静地回忆着白天在心里盘踞不去的那个拥抱。
 
当时我没有想到,绝没有想到他们竟和我选择了同一个地方来消磨长夜,所以当他们的声音悠然飘入耳朵的时候,我像被一个法术冰在地上,惊讶得动都不会动了。
 
——“你可真小气啊,给大家弹一曲琴又怎么了?”
 
——“我已经过了爱出风头的年龄了小家伙,何况,你甘心我把你的喝彩声抢光吗?”
 
——“呵呵……那本该是你的哈尔迪尔。而且,你知道……我也想听。”
 
他们的声音不很近,但在静宓的夜空中清晰无比。我意识到应该打个招呼,或者干脆站起来走掉……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这么做了,但是没有,事实上我连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了。
 
对话就到那里为止。我瞪着满天的星星,刚在木然中觉出疑惑的时候,一个清灵如水的旋律已经流淌而出……仲夏夜那道通往奇幻世界的大门,就这样在那位精灵艺术的指尖下悠然开启了。
 
那个时候,夜幕中分明落下一层薄沙,将一切笼罩得越发像个梦境。就在这样的梦境中,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倾泻而出的水流声缓缓蒸发出身体,融化在空气当中酿成了温柔的月光……
 
我躺在那里,不敢稍动也不能稍动,任满天的星光在视野中模糊了又清晰。那样的琴声,仿佛是从七八个空间以外遥远地传递过来,轻飘得不能触摸偏又真实得让人颤栗……一时间我宁愿相信自己是在梦里,宁愿这个梦永远也不要有清醒的一天。
 
我看不见他们,眼前却有一个画面透过脑海清晰地浮现——枝繁叶茂间,哈尔迪尔靠着树干略略低头,被银韵勾勒的脸庞上,随意的笑容中另含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专注;莱格拉斯身上搭了一件萝瑞安的披风,安然枕在他的腿上;恬淡的夜风里头,两个人的长发一丝一缕地流淌……
 
樊拉宽恕,这是只属于他们的境界,我知道自己不该介入也无权聆听。但是……我逃不开了。在这涡卷方圆的漩井当中,我无法自拔也绝不想自拔——任何生命和灵魂面对了它的时候,我不相信真有谁能够超脱。
 
我不记得黎明的时候自己是怎样回到泰轮的,脑海中仿佛经历了一段空白,在那样一场心神共浴的洗礼之后。
 
只记得掀起那晚波澜、将我带入没顶浪潮的,是莱格拉斯的歌声。
 
那是一种沉沉的,自肺腑深处发出的共鸣,仿佛是一颗纤尘不染的灵魂中最真切的感叹,正通过一个年轻的身体自喉咙中飘浮而出。日月的交辉神话了天成的诗境,我几乎不能确定了,演艺如此美好旋律的当真是萝瑞安与黑森林中的两位精灵么?或者根本是樊拉中的某两位,游戏似的现身在瑞文德尔宁静的土地上了?
 
正在疑惑的时候,蓦然间,顺澈清流中一个超然的颤音仿佛是道电流笔直地击中了我心脏——那里面最脆弱的某个点上,仅存的矜持一下子被打得灰飞烟灭。于是堤坝轰然坍塌了,不可收拾的洪水自我眼中汹涌而出……
 
不是悲伤,不是的。只是被这直射灵魂的感动降服得无力反抗。千年的生命当中从没有什么力量能使我这样肆无忌惮过,也从来没有什么人告诉我,竟然连疼,也可以是一种痛快淋漓的欢乐。
 
* * *
 
从那以后,中州的土地上我再没有听到过哈尔迪尔的琴声。
 
可是它必然响起过。在那些所有生息都静止的夜空里,在那些旁人足迹涉不到的密林中,在洪荒宇宙间任何一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它必然响起过。
 
只是除了星星月亮和那些不会说话的安静灵魂之外,再没有人有这个荣幸听到。哈尔迪尔的琴弦,从此只为了那一个人拨动。
 
* * *
 
坐在金丝木下,琴声竟勾起了我这么多的回忆。
 
书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掉落了,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可是他有吧?从我第一天找到这片树林、坐在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了。但是他不在乎。他不喜欢被人打扰,却不是在与世隔绝;他不屑那种“表演”的方式,却不会为此禁锢了自己的指尖……哈尔迪尔就是这样的。
 
我知道自己所以能够坐在这里聆听他的琴声,不是他容许了我,而是他……不在乎我。
 
他所在的那个地方,那么高,必定能够望到海吧?面对着大海面对着东方,他略略低头的背影,微笑中一定也带了那一晚浮现过的专注神情。因为,他在为他弹琴呢。
 
比遥远更遥远的距离,有什么关系?莱格拉斯究竟能不能听到,又有什么关系?哈尔迪尔的琴弦,永远只为了那一个人而拨动——哪怕终日沐浴在琴声之下的是一个旁不相干的精灵,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12 ☆☆☆水珠儿2004-07-10 22:24:1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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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北森树林的日子里头,哈尔迪尔不总是弹琴的。他偶尔会看书,会吹起叶笛惹来一树的小鸟,但更多的时候是写东西——一膝撑起纸页簿,空闲的腿就悠然搭上前面的树枝,一坐一个下午。
 
写些什么呢?我想是诗吧,或者是从中土带来的古老的回忆。总之这些大概不是送给莱格拉斯的,因为那种疏疏离离的笔触。送给他的东西,哈尔迪尔怎能容得自己轻慢?
 
每当这个时候,我会低下头来安静地看书。虽然往往直到傍晚,最后一缕夕阳也消湮在大海尽头了,午时的页码还是一页未翻……是的我承认,离他一箭之遥的距离而已,心里头怎么能容的下别的事情呢?
 
但是,我不敢抬头看他,在如此安静的时刻。其实何尝不明白,无论他是疏离或者专注,低头或者遥望,那金色背影中所涵概的一切都无时不在木叶萧沙的密林顶端凝聚着那个沉重字——等。
 
琴声不会透露这样的讯息。在他的指尖下,轻灵的水声永远是微笑着流淌——那是为他而响的曼妙,哈尔迪尔怎么舍得让他忧伤?但是当琴放在一边了,偌大密林仿佛一下子空寂下来,风声与鸟鸣都不足以填满听觉的需要和思绪的伸张,于是那个字就自空旷中无比巨大地压落下来……那样的重量,我不敢抬头,不敢去承受。
 
从早到晚能够看到他的日子里,时间快得不像时间。日月的东升西落不过延续一种轮回,只有在这样等待的安静沉甸甸地压上我胸口的时候,它们缓缓的进程中才真的有了一股焦灼的意味。
 
所有的这个时候我会问自己——已经很久了吧?
 
很久了吧。
 
莱格拉斯,你为什么还不来呢?
 
* * *
 
记得某个晚上,我正沉浸在琴声里如痴如醉,格洛芬德尔老师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我的身边。凭他行走北森的那份轻车熟路就看得出来,他显然知道哈尔迪尔每天都是在这里的,但是他不来打扰他,也不来打扰我,而是默默地维系着这里幽然的氛围。
 
我忽然觉得很感谢他。
 
后来声息淡去,夜色里看见哈尔迪尔枕着手臂静静地仰卧在树顶,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看那晚异常朦胧的月晕。我依然相信他是知道自己的身影此刻呈现在另两个人的眼内的,可是他终究不在乎。
 
那个时候老师极自然地开口了,仿佛我们两个已经坐在这里积蓄了一辈子的默契,他第一句话就像一声叹息似的轻轻吐送在风里:“算了吧艾洛赫,哈尔迪尔等那个孩子,已经等了两千多年了。”
 
我抬起头……什么东西在心里面敲响了,耳边是旷然的回声。眼前一下子模糊得不像话,漫天星光连绵成一片银辉纵横的河,终于在点头的霎那一泻如柱。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等着他长大,等着他懂事,等着他接受自己等着给他幸福……从第一次在黑森林的土地上领略了那样一个顽皮的笑容开始,他就一直在等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无法起心嫉妒,所以不能不去羡慕,即便是精灵亘古的长生当中,又有多少个两千年经得起等待去消磨?轻飘如风的步履和神韵当中,也只有懂得的人才看得出,其实有一份思念,已经浓烈到了何等地步。
 
老师看了我很久。我没有对上他的眼睛,却已经觉得那里面深深的光芒像海底的暗涛,在无声地翻卷着一些悠远的记忆。他开口的时候,那声也像是在大海里面浮沉,时而轻飘时而凝重地灌进我的耳朵里……
 
他说,“我知道自己干过不少蠢事,艾洛赫。其中比较严重的一件,就是让你爱上了哈尔迪尔,而又没有急时的察觉。”
 
我咬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了。老师用手撑住身后的地面,望着树顶上那抹遥远的金色,沉沉的声音中透露了一丝微妙的情感。
 
“我给你们讲过太多关于他的故事了,太多了。当你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以为你们,你,仅仅是崇拜他。但是我忽略了,艾洛赫,你是个心这么细密缜重的孩子,心里一旦有了这样一尊扣着光环的雕像,还让你怎么去爱得上别人?”
 
“但是我很感谢您。”我看着老师,挂着一脸坦诚笑容和泪水对他说:“能够仰望也是一种幸福,我现在很好,真的。”
 
那个晚上,我们没有回各自的泰轮,而是坐在树下聊了许多许多。第一纪,大绿林,战争,哈尔迪尔……
 
还有,伊西利恩。
 
在老师的遥知中,那片土地已经被经营成中州最美丽的家园,那里传承了幽暗森林的神秘、瑞文德尔的馨然和洛斯萝瑞安的悠远;仿佛是一个流传万年的神话不甘愿就此收场,于是要将故事里的瑰丽延续成一座历史的凭证……
 
我微笑地听着,感受一份莫名的感动。身在中土的那些人们,在千百年之后蹋入那片净土惊叹称奇的时候,谁能够想到她的美丽竟是由遥远西方的彼岸中、一位精灵的祝福来成全的呢?
 
没有这样的祝福和割舍,中州历史的画卷上何来伊西利恩的祥和?当莱格拉斯终于来到瓦林诺的时候,他的记忆中,又将因此而添加多少绚丽的笔墨?
 
……后来,直到后半夜,可能是嫌我们太吵了吧,哈尔迪尔的琴声重新响了起来。我和老师于是不再说话,安静地在树下数星星数到黎明。
 
* * *
 
那以后,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去,他还是弹琴,看书,写些我不知内容的东西,还是等他。
 
一百年。
 
两百年。
 
直到有一个早晨,他的琴声在密林间噶然而止。我愕然找回焦距的时候,已看到他像一颗金色流星自树梢一掠而下的身姿。
 
下意识的,我站起来,仿佛是知道什么重要的事轻要发生了,手心里霎时攥满了汗水。
 
他双脚踏到地上的时候,隔着无数茂密的枝干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他说,他们回来了。
 
* * *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海岸的时候,岸边还没有几个人。他们是得到了外祖母预见的启示,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提前一步来了——其实,中州的同胞们要等到傍晚才能够靠岸呢。
 
远处,他正和老师坐在一起。
 
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在我们刚刚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是站在那个地方悠悠然然地告诉我们,“莱格拉斯离我多近多远我都知道。”
 
现在我相信了,他说的是真的。
 
傍晚,岸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大家翘首望着,火红的夕阳把海天都烧成一副瑰丽的紫色。
 
然后,那条无限延长的线上,小小的一点灰色映入了我们的视野。
№13 ☆☆☆水珠儿2004-07-12 18:51:3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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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迟到了两百多年以后,灰船终于载着精灵在中州土地上最后的一丝牵连与依恋,缓缓容入了我们的世界。
 
当长梯落下,一岸掌声响起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紧张得快要站不住了。目光越过一切纷乱只想在船头上寻找那个优美夺目的身影,却如何也调整不准焦距……这样难耐啊。是期待也是恐惧,当千年的等待终于要走到尽头,“万一”二字在脑海里忽然变得如此狰狞起来……
 
别再有“万一”好吗?我求你了樊拉……
 
甲板上的同胞们不急着下来,而是纷纷退向两旁,让出中间一条通道。通道连接着阶梯和一扇别致的舱门,他们微笑地等待着,一船心照不宣的默契。
 
舱门开启的瞬间,银色的光辉在我们眼前点亮。玫紫色的背景中,一个皎洁如月光的身影缓步走出门口,于是立刻的,周遭连绵起一声声轻微的叹息。
 
我恍惚了一下才看清楚……没错,那是他。
 
如此美好的他。雪装银环加诸不上世俗的雍容,风霜生死亦没能浸染清澈的眼底,他一如两百年前分别的白岸上那个优雅纯粹的王子,正带着一脸无辜的微笑,用目光探索着这片于他来说还很陌生的土地……
 
心里头绷得快断的那根弦猛地松懈下来,一口气出得太长直到我软得想要跪下。
 
——他终于回来了啊。
 
那边,哈尔迪尔一定微笑了吧?余光中的金色身影已经开始移动,他往前走,缓缓缓缓地分花拂柳着走过去……当誓言跨越了时间,两百多年前那场禁锢的爱恋终于要在如今找回圆满,我已经感动得不能呼吸。站在这里,我等着见证他们的幸福,等着自我骨血里,绽放出这一生最深刻的祝福。
 
莱格拉斯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为这里馨甜的味道所陶醉。下一刻他回过头去,级轻柔地对舱里说了一句什么。那里面,应声走出来一位女子。
 
金色的身影停住了。
 
一岸的目光霎时间汇聚在那个女子身上——她的笑容当中,象征身份的银环,见证爱情的戒指,还有……潜藏着一个细微生命的,略有浮凸肚腹。
 
片刻的安静之后,欢呼和掌声热烈地响起。我愣住,脑子里一时转不过来。
 
“当心脚下,我们到了。”
 
莱格拉斯的声音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飘,带着那种不可思议的温柔。他伸手扶那个美丽娇弱的女子,像我以前几千几万次看到的那样,满怀体贴地微微侧着头,任由银发如流水一样滑落在两个人紧挨的肩上……只是那双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了只属于哈尔迪尔的迷恋。
 
它们消失了。消失成疼爱,为了身边的这个女人。
 
耳朵里“嗡”的一声。我感觉自己要倒塌了。身边的人都在说些什么可是我听不到,眼前只有一个个恍惚的笑脸在晃动。他们是在祝福吧?为了这段般配美好的姻缘。
 
我不信。
 
身边有人扶住我,我不知道是谁。
 
我不信啊!
 
为什么呢莱格拉斯,这就是,你在中土“思索”了两百多年的结果?被他爱过了的你,纵然是遗忘吧,心里头又怎么还能够爱得上别人?当禁锢终于被开启,尘封的记忆复苏回来,你要如何去解释这一切呢……
 
但是哈尔迪尔停在那里,他不需要解释。
 
隔着欢笑的人们隔着那个女人,他向莱格拉斯注视了两三秒钟,那目光仿佛一片沉寂的死海,在无声中将我渐渐没顶。随后他转过身,金发在肩后轻扬成一场零落的梦幻。
 
我猛地被震傻在原地。那一刻的决然,好像一把刀子狠狠捅进心口,痛得我几乎死过去。我不明白,但是却隐隐地觉得,那是他最后一次望着莱格拉斯了,最后一次用目光勾画自己最爱之人的容颜。这背对的身影何时再能翻转,以后……我不知道以后。
 
我只知道此刻,他要走了。
 
分开众人,一岸欢声当中蓦然孤单下来的背影,每一步居然都落得像来时那样稳定。我看着他,心里被一寸一寸挖空。
 
老师追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跟他说些什么,但是他轻轻摇了摇头。老师坚持着,不顾身边人们的诧异几乎是喊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绝望的神色。(“他”是格格)
 
“格罗芬德尔?”
 
轻悦的声音漂浮过来,那是莱格拉斯隔着很远在向他打招呼。
 
老师的声息噶然而止。半晌,他艰难地转过身去面对着来到身旁的王子……夫妇。那眼里的光芒我是看不见的,也不想看见了……他应该祝福他们吧,可怎么、怎么说的出口呢?
 
忽然间,我以为自己那颗已经死去的心又一次狂跳起来——一把抓住领口的衣襟,感觉它怀着万丈深渊里的唯一一线希望如此剧烈地冲撞我的胸口——那是,莱格拉斯的目光轻轻落在了哈尔迪尔身上。
 
那一个瞬间的注视,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然而我期待中的火花没有擦亮,他的眼里是一派迷茫和疑惑。那一段空白的记忆分明在心里头勾起涟漪了,可是他捉不住它们……松开手,他让它们像水一样流走。
 
“请问,这位是?”
 
他微笑着问。
 
哈尔迪尔没有迎上他友好却生疏的目光。略略低头,他似乎是望着莱格拉斯身边那个女人隆起的肚腹。那个女人紧紧依靠着他的爱人,她如此幸福。
 
片刻的沉默,哈尔迪尔竟然勾起一丝笑容。轻轻欠了欠身,我听见他对他说,“再见,我的王子。”
 
* * *
 
我跟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
 
意识早已抽离开出身体,我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就只是远远地跟着他走。我不想……把他丢了。
 
我们背后,一轮巨大的夕阳正在渐渐沉默,我没有力气回头。痛得不能呼吸,痛得麻木,可是已经没有了逃避的权力。此时此刻,才算终于理解了几千年前他说过的那句话——“死,是有恩惠的。”
 
眼前亮起来,我呆呆地望了很久才明白过来,那是樊拉们的宫殿。我已经跟着他走到了这里。
 
我远远地站住,看着哈尔迪尔与门口的使者们对话,看着他们向他点头,然后他走进去,大门缓缓地合上。
 
我站在那里,腔子里空空如也。
 
* * *
 
我坐在北森等他。
 
等了很久很久,他没有来。参天的漫蓉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没有了阳光的镶嵌,它寂寞得像一具尸体。
 
我一步一步地朝那株树走。月光这么亮,这么亮,这么亮。
 
我站在树下,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为什么不来呢,那里是他的位置啊,他为什么不来?
 
有什么东西从我头顶跌落了。我听见声音,茫茫然地抬起头——一瞬间,中州的山峦河川风景土地铺张开了它们的色彩神貌向我席卷而来……它们欢笑、尖叫、低语、高歌,拉扯着我在它们的世界里天旋地转……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沉重地落在我的脚边,把一切梦幻打碎。我把它拾起来,那是哈尔迪尔的画簿。
 
画页纷纷扬扬,在夜幕里像场盛大的雪宴。
 
月光下,满天,满地的中州。
 
我难过得跪下。原来这就是,他每天在我的注视中那些不知所以的、疏离的笔触。
 
慌忙擦去眼泪,我不能弄湿了它们,他在这棵树上,描绘了两百年的画卷。我一张一张地捡,一张一张地捡。
 
虽然这个时候了,已经没有人能和他分享。
 
看到一张奇怪的画,我停下来。那似乎不是中土的景色,画面简简单单,是黑夜里,苍茫的大海中缥缈地沉浮着一叶小舟。整个画面都是一派浓重低调的黑色,唯有一轮月亮,十分明亮地照耀了一角天空。
 
看着看着,我愣住。冥冥当中是他微笑欠身时轻轻说出的那一声“再见”。那个时候脑子里一个无比清晰的画面闪瞬即过——那是Ada经常说的预见。我看到了,我看到他的船在岸边,他要走了。
 
我跳起来,抱着那本画簿拼了命地往海岸跑去。
 
我知道自己可能赶不及了,也知道即便跑到了也根本没用……但是我更加知道,如果我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让他走了,我会在永恒的时间里后悔一辈子。
 
* * *
 
终于,我看到他了,他和他的船。旁边是格洛芬德尔老师。
 
我听到老师绝望地问他,“我留不住你了吗?”
 
他笑一笑,轻轻地摇摇头。
 
他说“我只要望着他的眼睛就能让他想起曾经的所有,但是何必呢,我希望他幸福,他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我走过去,像是一个嘶哑的灵魂。面对他,即便是这样的时刻了,我也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我,没有惊讶没有疑问,而是勾深了嘴角的笑容他对我说——
 
“艾洛赫,怎么哭了?你是男子汉吧。”
 
不,哈尔迪尔……
 
跨越千年的的声音重合在一处,将我猝然击倒在地上。是眼泪还是鲜血霹雳啪啦地砸上我胸前的画簿,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走呢,哈尔迪尔,你要去那里啊……
 
他说去一个……莱格拉斯永远也看不到他眼睛的地方。
 
说完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细细密密地流连过岸边的一切,他说离开洛瑞安的时候太仓促,没有时间再好好的把它看一遍,现在,瓦林诺,他要把它记住。
 
怀中的画簿无比沉重地压着我的胸口。我挣扎着想要递给他,想问他连这个,你也不想带走吗?这是你的回忆,是你在中土那段幸福时光里所有的记忆了,你怎么忍心把它留下?
 
但是没有问出口。我如何能够这样坚强。
 
他看着我迟疑了一下,笑容消失了,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说,那是送给莱格拉斯的,他知道他会想家。
 
我低下头。脑海里是那场盛大的雪宴。月光下,满天,满地的中州。
 
他要走了。真的,我们留不住他。
 
他与格洛芬德尔老师拥抱,深深深深的拥抱。他微笑的看着我说,以后,不许哭了。他望着漆黑的夜幕中那轮异常明亮的月亮轻轻叹了口气,我听见他在心里面说——
 
再见,我的王子。
№14 ☆☆☆水珠儿2004-07-24 12:04:2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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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重温水大的文文~~~~~~一边听着《仙剑》经典音乐《蝶恋》……
家里又被我淹了~~~~~~水大啊~~~~~你要付我精神损失费啊~~~~
№15 ☆☆☆neko岚2004-09-01 18:03:4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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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哈尔迪尔啊
№16 ☆☆☆和弦而歌2004-12-16 19:01:3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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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上 的大人和偶一样啊!!!听着蝶恋呢~~一遍看文………………55555555555555555555
№17 ☆☆☆我◎2004-12-27 21:25:5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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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残忍了,(咬手帕ING),虽然已经看过了,但还是忍不住为小哈鞠一把泪,偶的哈哈就这样被抛弃了,55555555555
№18 ☆☆☆子楹2005-02-24 15:46:4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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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到目前为止我是看一遍哭一回啊……擦干眼泪问水大,能不能把《誓约》和这篇一并转到鹤舞神州的综合同人区呢?http://www.hewushenzhou.net/bbs/list.asp?boardid=20
 
p.s.有哪位大人能联系到水大的,请帮忙带个话哦,顿首百拜
№19 ☆☆☆画影2005-03-02 00:09:4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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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来代替水珠儿回答好啦
首先多谢楼上对水珠文章的喜爱~如要转贴请注明出处、作者、“bl向”以及同人配对内容,谢谢合作
№20 ☆☆☆黑森林的宿宿2005-03-02 18:19: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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