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文




1




真田一族的家徽是六文钱，和织田家的木瓜花、明智家的水色桔梗相比较醒目得多，尤其是用黑色丝线纹在上好的丝绸上。
小孩子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被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住，即使是真田十勇士中最强的猿飞佐助也不例外。
佐助的双眼定格在真田家徽上，稍微显大的金眸认真到眨也不眨，难得沉思的表情。
六文家徽看起来质地要硬的多，黑色中凝聚着暗红……好像血迹一样。
或许是时间较长，嗅不出任何血的味道，但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佐助俯下身子，试图碰惬意午睡的主人袖口上侧的衣料。

“佐助，你在干什么？”

伸到一半的手指停在半空，佐助尴尬地低头，看着六文家徽的主人。
刚才眼睛还紧闭的真田幸村，仰躺着打量他。
水蓝的双眼由于光线的缘故，冰冷而充满杀气。
由于是真田一族最出色的武将，被暗杀的次数也颇为可观了，即使熟睡也能在一秒钟之内完全清醒，幸村就是这么优秀到可怕的男人。
幸村被称为“睡龙”，现在这个状况倒是最合适不过。

伸展着上肢，幸村坐了起来，眼睛一弯开心地微笑。

“佐助，你是想给我盖被子么？”

“没有！你误会了……”

“好可爱——佐助，我真是太高兴了！”

“喂！我都说过了！”佐助的话还没说，就发出了“不要啊”的惨叫，被幸村从正面一把抱住。

“佐助，你这样严肃不行哦，会变成老头子的。”

“你这个喜欢酒和女人的大叔没资格教训我吧！”

从幸村的纠缠中挣脱出来，佐助忿忿退后至安全距离以外。
幸村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手指搭在自己的额发上梳理，眼神慵懒而随意，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佐助自己的错觉。

“这个，是什么？”佐助很干脆地指着家徽上不寻常的痕迹问道。

然而幸村只是迷茫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头。

“六文钱啊！”
“你又在干危险的事了吧？！”佐助气得揪起他的袖子仔细看，痕迹被处理得格外好，几乎看不出来。
“小助和才藏又做了熊肉火锅，佐助来一起吃吧！”
“喂～等一等！不要拉了，幸村！”

这件事情几乎立刻就不了了之了，可以肯定的是幸村又偷溜下山，兴许还动过武。
以他的身手和思维的慎密，无论作甚么，真田十勇士都只有听从的份，或许还是一边敬佩地叹服一边听从，所以佐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事情过去了。

从外人眼中看来，这一对主仆的关系或许有点颠倒，似乎不是猿飞佐助在追随真田幸村，而是幸村近乎强迫式地将佐助放置在身边，时不时小小地“欺负”一下。
两人的年龄差了一倍不止，相对比普通孩童独立意识过强的佐助和喜欢黏人撒娇的幸村，相处的模式可谓古怪之极。
佐助对于幸村的举动从未容忍超过三秒钟，这种反抗意识影响了幸村“欺负”的次数和时间长短。

有几次佐助很不甘心地逼问幸村：“为什么真田十勇士里面独独黏着我？”

幸村微笑做答：“那是因为佐助最强最可靠呀！”

佐助不高兴地皱眉，幸村对“强”的观念非常敏锐，他的身边总是环绕着许多异人，包括自己。
强者就是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东西的人，只有这样别人才会追随你：真田幸村就算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那种仔细收敛的戾气和锋锐还是能被自己感觉到。

佐助一直不清楚的事就是——那天在树海里，向自己伸出手问
“喂，想和我一起走吗”的人若不是幸村，自己会不会回应。
同样的——若自己的潜力没那么大，不能带领真田十勇士保护幸村，那么幸村还会将一个劣等的忍者安插在身边，给予这么多的关注吗？
当然这种假设也只限于想想而已，强者会自动吸引强者这个理论本身无可置疑。





2




佐助满十二岁的那天，雪已经积起了一寸以上的厚度。

从关原一役至今已经过去四年。西军败北后，在加入东军的信幸和他的岳父本多忠胜的再三恳求下，真田父子被罪减一等，流配纪州高野山。同年十二月，昌幸、幸村父子出发前往纪州，同往家臣仅十六人。
佐助当时年仅八岁，坚持同行。
真田父子最终定居莲华定院，也就是世人所称的九度山村。

九度山的冬天并不算冷，但格外难熬，半夜的风灌进板壁的裂缝里，可以听到嗖嗖的清响。
真田一家的用度主要是上田城的旧臣奉与，暗地里侍奉德川家康的真田信幸也会从自己的封地中拨钱出来周济。
即使如此生活还是俭朴而清贫的，常常需要做“真田纽”卖钱来补贴家用，打猎所获得的各式毛皮也会被送到附近的町中交换物资。
如果想打打牙祭，吃熊肉火锅已经是最奢侈的待遇，河鱼和野兔则是日常的食物。
鲜红色的铠甲和鹿角形的头盔还保持着新做成的颜色与光泽，但是穿着的衣服即使质地高贵剪裁细致，还是掩不住褪色的痕迹。

那一天佐助发现幸村坐在廊下喝酒，看着飞扬的雪发呆。
他怀中抱着的爱刀村正已经一半出鞘，清冷锐利的刀身映射着一圈圈银光，犹如初霜一般砭得人寒入骨髓。
他的侧脸清秀而憔悴，佐助想着：再过两个多月幸村也要满三十七岁了。

“佐助，”雾隐站在背后推他的肩膀，“和我下山一趟吧？”

佐助警觉地转过身，直视扎着头巾，长发垂肩的雾隐才藏：他不喜欢有人站在自己背后。

“什么事？”

“买酒，幸村殿下从今天早上起开始不停喝酒，所剩不多的库存都快耗干了。”才藏举了举手中的酒坛，苦笑了一下。

“这种事情需要两个人一起去吗？”佐助嘟哝了一句表示抗议，还是随着才藏走向大门方向。
幸村有时候是需要一个人独处的。

路面上的积雪几乎都变成了薄冰，木屐踩上去发出喀嚓嚓的低响，呼出的热气和雪花混和在一起，让视野变得更窄。
佐助和才藏默然一前一后走着，才藏手里拎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空酒坛，佐助则把玩着独门武器——剑球。

幸村……又在想上田城了吧？

因为是待罪之身，不要说回上田城，连下山都被明文禁止。
身担真田一族的性命，本性自由跳脱的幸村表面上也只能安份下来。
处处为真田家着想的他，比起在上田城神川之战斩人如麻，建功无数的真田幸村显得过于平和黯淡。
佐助几乎看不过眼，另一方面他认为幸村不会就此忍耐无为下去，否则也枉自己奉其为主了。

买酒归来，幸村失踪。

惟留村正横于庭前石阶上，暗色刀鞘一半掩于雪中。

才藏张开嘴再闭紧，表情在哭与笑之间游移，过了良久才转头与佐助大眼瞪小眼。

“小助在哪里？告诉她又有任务了。”


3



十勇士中的穴山小助是幸村的影武者，她的任务就是装成幸村的样子负责留守在真田屋内，以便让主人探查天下形势。
虽然幸村这一次走事先未打招呼，小助还是及时而负责地做好了影武者的工作。

不久以後幸村回来了。他的归来一如他的消失，忽然而不动声色。
一如既往温和地笑著，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还带著短刀和酒。
面对小助的担忧，幸村微笑著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仿佛这十几天的失踪只是众人的错觉，佐助终於忍不住冷哼出声。

“幸村，有什麽计划就直说吧，我们可是真田十勇士。”

“真是什麽都瞒不过佐助呢。”

幸村微弯腰与他对视，这一次佐助嗅到了不容忽视的气味，即使幸村巧妙地将其层层遮盖在酒香和女人的香气之下。

“这一次在外面闲逛，遇见了认识的人──壬生京四郎和鬼眼狂。”

“什麽？！”真田十勇士有半数皆在暗地里见过这二人，听到此言一起动容。

“鬼眼狂不是死了吗？”才藏第一个说出大家的疑问。

“事情要是这麽简单就好了，而且……如果我猜得没错……”
幸村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飘忽，仿佛他提及的那两个人就在眼前，然後他下令。

“佐助，帮我一个忙：回到你出生的树海，为鬼眼狂指引道路。”

佐助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直望著幸村。

树海是他出生的地方，在跟随幸村磨练自己的这几年，他从没有多想过的地方。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那里到处林立著上百年的大树，底层完全见不到阳光，除了鸟兽与昆虫难得遇到活的生物。
森林是被遗弃的生物的世界，年幼的孩童很难生存，大多数都在没有自我保护能力之前死去。
活下来的那些可以称作人类，或许又不是。
他们被外面的世界所忽视，更具有攻击性和动物的直觉，也会像动物一样受惊吓。
这样生长环境下的佐助本该对外来事物产生戒备感，当时对於向自己伸出手的幸村却没有拒绝，回忆起来自己都觉得奇怪。

关於树海，佐助有很不好的回忆，能够活下来并被幸村收养的他，自然是树海居民中的佼佼者。
可是被幸村发现时，他狼狈不堪，精疲力竭地伏在地上，就像被猎人追至绝路的小兽。

幸村从没有追问他的过去，但佐助还是有时候会想起──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自己是怎麽与完全不似平时的好友小太郎搏斗，对方一副中了邪的样子喃喃地说要吃了自己。
不想死和害怕的心情让自己的体能变得格外大，挣扎著把小太郎打翻在地，而清醒的儿时玩伴看著身上流出来的血，露出了从不曾有过的狰狞面目全力向自己攻击。

每想一次都会让全身毛发倒竖的回忆，与那暗黑深不可测的树海是联系在一起的。

“好。”佐助的意识还沈浸在旧时回忆中，嘴里已经先作出回答。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幸村微笑著将长约五尺的村正交在他手里，“那麽……把这个带去吧。”

“幸村大人，可是那是您的爱刀……”雾隐才藏轻声惊呼。

“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佐助一定会用的到的。”

佐助吓了一跳，瞪著金眸看了看四周，才发觉他在无意识中很干脆地答应了幸村的要求。
然而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撇一下嘴，让剑球在手上跳了一跳。
回去树海也好，说不定可以了结很多事情。




4



第二天很早佐助已经整装待发，长拙的村正连鞘斜背在肩，轻巧如无物。
佐助背好包袱，下了台阶立在庭前空地上，俯身系紧木屐上的带子。

幸村拖着鞋沿着走廊慢慢跑过来，大叫佐助我有事情还没有跟你说呢。
佐助有点讶异，幸村性格缜密，从不作丢三拉四的事情，但他也只好直起身回头听主人的嘱咐。
幸村蹲在走廊的木地板上，眯着双眼，一副似未睡醒的样子，其实这正是他最清醒的时候。

“佐助，如果你这次执行人物碰到了那个人手下的十二神将，绝对不要和他们打，他们很强哦……”

“咦，有那么强啊？”佐助有点诧异，幸村一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嘛，搞不好——可能比佐助还强喔！”

佐助抬头瞪了一眼幸村，明知道是在激他，还是非常不高兴。
“我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杀死才行！”

“啊，对不起，开玩笑的啦！”幸村笑嘻嘻地转来转去，眼睛眯缝着没一刻认真：“总之到时候你就按情况自己判断，随机应变喽！”

佐助冷冷背转身子，幸村的笑容忽然不见，就好像一张白纸一样瞬间抹平了一切。
“不过……佐助，绝对不能和不死的真达罗打斗，绝对不行。”

不和十二神将开战，让他跟谁打，难道和鬼眼狂刀？！

幸村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稍微笑了一下。
“鬼眼狂可是传说中最强的家伙，你也要小心点……因为佐助还是小孩子呢。”

开始的关怀变成玩笑话，佐助本想再问点什么也打消了念头，却已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要和那鬼眼狂交手一次。
因为幸村说过，他可以自由决定，最后要不要接受这“将狂一行带到红莲净土”这个任务。


鬼眼狂果然不是普通人，一见面就是龇牙冷笑：“应该说好久不见对吧？！在家康的御前比赛时，在幸村身边的十名忍者当中，只有一人对我持有杀意……那是你没错吧？”
顺理成章地引来一场拼斗，幸村的爱刀也因为和村正“天狼”力拼而有了细微的裂痕。

再一次见到幸村之时，他和红虎——也就是德川家康的儿子德川秀忠正在怒目对视，一触即发。
由夜被真达罗一行带走，生死未卜，同伴们各个带伤，心里焦躁是必然的。

红虎鼓着腮帮子，擎着长枪慢慢磨挲：“我啊，心情现在非常不爽！”

佐助把剑球耍弄得当当作响：“真巧啊，我也是——你要不要死一次看看？！”

两人各拔刀剑开始对砍，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酒壶被抛到两人中间。
瓦壶立刻四分五裂躺在了地上，酒香却许久不散。

从暗处走出的幸村打扮得好像要去赴宴，手挡在额发前笑得无牵无挂，双目温润如清水一泓，丝毫不带杀意，更没有传说中的危机感。

“各位旧等了，既然我都已经来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咯！”

所有不好的气氛立刻不见了，幸村倒十分坦然，说笑间和狂见过了面。
很快和大家熟络活泛了起来，接着向树海深处前进。

这种温暖感让佐助想起第一次见幸村时候。


他奄奄一息，浑身是伤，饥寒交迫。
雨不停地滴下来，一切都很模糊，看不清面前人的样子。
但是感觉很温暖，那个人伸出手来……

“喂，跟我一起走吧。”

“什么？”

“你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咦？”

是为真田十勇士之首猿飞佐助的开始。




5



路越走越远，敌人越来越强，同伴们也越来越成长得离谱，古怪得令人抓狂。
真田一族和狂的目的不同，难以想象作为首领的幸村会插手别人的事情。

到底是为了什么立在这里，与一群怪人并肩作战呢？
幸村只是笑，不说话，但是佐助开始慢慢体会到某一些感受了。

是很好的同伴啊！

走到地狱门附近的时候，再一次碰到了十二神将，也碰到了十二神将缩守护的那个“他”。
早该在几十年前死去的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狂立刻与信长正面开战，其他人也被剩余的十二神将团团包围。
紧张感不但由佐助内心深处散发出，因为他知道，身侧的幸村是认真担忧的。

敌人太过厉害，如何能保证全身而退？！
正想着，一个拿着弓箭的怪人已经邪笑着张开了弓，对准幸村。
“战国第一智将吗？怕是今天要葬身在我的箭下了。”

伐折罗……是极危险的人。

佐助转身对付那个柔弱得似乎只会哭的女孩，她身上散发的磷粉似乎能腐蚀一切，他小心翼翼地绕着对方走动，嘴里说着分散对手注意力的话。
忽然眼角瞥见幸村身中数箭，伐折罗引弓激射。

幸村！

意识没动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动挡在幸村面前……幸村是绝对不可以死的！
我，连同十勇士只是为了保护真田幸村而存在的工具，幸村绝对不可以有什么不测！

鲜血四下飞溅，佐助吃痛俯身。

“佐助！”

佐助疼得撕心裂肺，冷汗涔涔而下，却回头挤给幸村一个微笑。
“真是的……你太粗心了……你这个样子还有资格去批评鬼眼狂刀吗？如果今天我不在的话，那你刚才早就被射成肉串啦……”

伐折罗的眼中露出赏识的光：“真是优秀的工具啊！小忍者，要不要为信长大人卖命？只要你答应……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啧……什么……别开玩笑了……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这种狼狈的状况……啧……佐助咬牙直到牙根出血，然后大声怒吼：“不要小看我……你的主子由你自己决定！我的主子只有真田幸村一个人而已！我猿匪佐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碰幸村一根汗毛！”

头顶忽被幸村按住，感觉到掌心中温暖的热力，幸村的声音仿佛散发着淡淡光芒。
“佐助，已经够了……你已经做的很好！先退下休息吧……”

佐助惊异地看着主人坚忍的笑脸，幸村继续不怕死地笑：“没关系，我马上就把他解决掉。”

他的确依言解决了，不怕死的打法，伐折罗被一击毕命，幸村身上新伤加上旧伤，笑着摇晃着看佐助。

“混帐！像你这个样子，保护你的人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你发泄完了吧……以后不要再为了我而打算要牺牲自己了，听见了吗？我从不认为你们十勇士是为了保护我的性命而存在的工具！你们是我重要的家臣，这点你要记住，还有……”

“幸村……”佐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仰头听幸村滔滔不绝。

“佐助，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会小心的。”

没有想到的话，正像是幸村该说出来的。
暖意连着疼痛泛透全身，真田幸村……真是个会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直到从树海里出来很久，佐助还是这么想，大约从一开始就这么想了。




6



幸村十八岁的时候，所想的事情和信念，同现在是不一样的。
上田之战以后，才真正散发出武将的威严和魄力来。
而三十多岁才收养幼小的佐助，两人间却没有父子的感觉。

佐助从树海里出来，心情极为不稳定，因为他终于知道，那个真达罗的真名，其实是叫“猿飞佐助”。
前猿飞佐助，似乎毫不动情，只以力量为追求目标，狠狠地打击着真田幸村。

幸村像是有读心术，浅笑着说：“现在的猿飞佐助，只有你一个。”

作为真田之首幸村真是有一套，然而佐助就是那么死心塌地。
然而壬生一族却似乎要消灭狂一行，村正为了演绎无名神风流的真谛而死，幸村却在其后作了一个让人几乎无法理解的举动，他投效了壬生一族。
佐助没有跟去，事后想想，其实心里是后悔的。

就像被主人抛弃了的猎犬一样，虽然知道是自己的意识，且再来一次还是不会跟去。
再怎么说也无法舍弃已经中了辰怜水龙法术的由夜姐姐，佐助背着新得的紫微剑，跟着狂一干人等再次踏入了壬生之地。
幸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为了取得天下，就会对在树海中与他并肩作战的狂为战吗？

刚被幸村收养的时候，举手之间把十勇士整的上气不接下气，劝说幸村放眼更高的地方，不要作真田的大将了。
幸村笑着回答：“我是不可能抛弃真田家的，因为对我来说，‘真田’是非常重要的家。”
佐助坚信着那样的幸村，因此他更要见到真田幸村不可。

艰苦卓绝的战斗后，突然发觉壬生森林里似乎隐藏着自己出生之谜，双眼可以变为深红色发出巨大潜力，好友小次郎为了救他而倒下，这一切都把壬生之谜变成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有着鹡鸰眼的男子对他上下打量，笑道：“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佐助。”
好像大人在哄小孩似的，什么都懂的样子。

“什……我还是一样，什么都没变啊！”佐助暗骂了一句这家伙还是一点没变，立刻被十勇士纷纷拥住嘘寒问暖，又搂又抱。

等等！他们怎么在这里？！
幸村果然是为了打入壬生内部才使用了计策。
放心的同时，也决定了自己还要和狂这些重要的伙伴们在一起，继续走下去。

幸村笑着说：“你就自由地去吧！”

那挥洒了的淋漓尽致，那狂放的锐气与毫不相衬的温柔，有主若幸村，夫复何求？！


后来才得知，在他们来之前，真达罗劝诫真田幸村道：“根据命运……别说得到天下了，你将会在接下来的十余年后死去……还是回九度山度过余生比较划算！”

幸村听过这话，对着狂爷放声大笑。

“狂，你听到了吗？我的人生竟然还有十几年呢！比我所想的还要长！虽然我完全不相信命运，不过，如果还有十几年的话，就已经足够让我颠覆天下了呢。”

狂，那冷酷不动声色的男子哼笑出声，抱刀静坐，幸村转头对着前猿飞佐助微笑。

“很抱歉，能再多活几年这对我没有多大影响，因为……就算我知道一秒钟后就会死去……我也还是不会停止自己的脚步，否则这样就太无聊了呢！我得要充分享受仅此一次的人生才行啊！”
在弥漫血腥味道的气息中，真田的名将扯着黑亮如丝的额发，自得地微笑。


那时他便知，壬生必灭。

因为对手可是真田幸村啊！




尾声




这一战结果未知，壬生一族却并不存在于正史中。

真田幸村和以猿飞佐助为首的十勇士居于九度村中，十余年后被丰臣家邀入大阪城参战，冬之阵一仗讨死无数德川军，威震天下，闻者胆寒。

元和元年（1615年）五月七日，大阪夏之阵最终战，真田左卫门佐幸村布阵茶臼山。
幸村着绯威铠，手下士兵皆赤色装束，以三千兵突破德川数万大军，迫得家康几乎自刃。
然终寡不敌众，幸村力尽，战死于茶臼山北部的安居天神，时年四十九岁。
后人称之为“日本第一兵”。
真田十勇士殉主身亡，也有野史传说他们并未死去，终不足信。
此后再无下文。

惟留赤色军旗上的六文家徽，千年不变。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