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惨淡的夏天。
乔在透明的水里轻轻的叫“音九，你也来吧。”
音九退后一步又一步，眼见那柔软碧绿的水藻漫上来，漫上来，缓慢的吞没了她。
洁白的身体，乔的身体在浅绿透明的水里有如纯洁的羔羊，洁白的，小小的，孩子一样萌芽的乳，还有修长的腿，乔的头发扑散开来，在水里纠缠着，分外的惊心动魄。
她花瓣一样的唇张开，低声的说：“音九，音九，你也下来吧。”
无意识的，音九缓慢的移动，看着她在水中，微微的笑。
音九和愈说：“我看到乔了。”
他很奇怪的回头问我：“乔是谁？”
愈的手上仍然有那道齿痕，很深，排列成小小的一个椭圆，颜色是浅浅的白。
再深的伤痕，看起来总是一道浅白色，所以我们总是忘记受伤时候的痛。
愈问：“乔是谁？”
她很悲哀的回答：“乔是乔。”
然后看见他眼里空白一片，空白。
他麻木的问：“音九，是她吗？她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

——音九
确切的说音九很讨厌乔。
乔是一个美丽的，骄傲的，甚至有点张狂的人，她有一把柔软漆黑的头发，和纤细的，洁白的身体，乔笑起来的时候，天上的阳光仿佛都揉进她的眼睛，而沉默下来，玉一样的脸看起来居然是圣洁的。
乔。
没有人知道，乔和音九是怎么认识的。
音九阴郁如同一抹影子，她有一双出奇冷淡的眼，没有什么情绪，音九不笑。
她穿黑色的衣服。
手指上戴一枚银色的戒指。
是愈送的。
愈送戒指给她的时候很沉默，愈说：“这里面有我的血。”
愈亲自去那间小小的银铺，小巷的深处，灰尘安静的跳着舞，在阳光中，空气是潮湿的灰，青苔盘踞在银铺的门口。
愈划开了手腕，然后一股热气腾出，有着浓郁的，香甜的气息。
那道伤痕最后消失了，没有任何疤痕能在愈身上留下痕迹，音九低声的笑：“真的要给我。”
银色的，花一样的戒指，那抹银光流转中有隐约的红。
音九低声的说：“给了就不允许你收回，这是誓约。”
乔一直很喜欢那枚戒指，她总是娇俏的叫：“音九音九，给我看下。”
戒指顽固的，牢牢的锁在无名指上，银光闪烁。
那是通往心脏的路，无名指，戒指锁住音九的心。
音九总会想起那天乔的神色，她漆黑柔软的发轻轻的铺散，珍珠一样的牙齿闪着光。
她的唇，桃花一样的唇，看起来却像血。
乔微微的笑，她说：“音九，命里有时终需有。”
那天有着惨淡的阳光，音九很平静的站在门前，乔赤裸着身体，洁白的，柔软的身体。
她的嘴角有着鲜红的颜色。
愈在她身下，手上一圈红色的齿印，有血迹悄悄的渗出。
音九黑色的裙子很温柔的贴在身上，音九说：“你赢了吗？”
没有什么光芒，阳光暗淡的，有黑暗潮水一样的涌上，乔轻声的说：“什么是赢？”
然后乔轻轻的沉了下去，墨绿的，沉默的水藻很温柔的漫上，于是乔轻轻的沉了下去。
愈很温柔的说：“音九。”
他的手上有血滴下来，慢慢的，沿着齿痕渗出来，凝聚在那椭圆的旁边，然后轻巧的，滚了下来。
那一点鲜红，沉进水里，一晃，就不见了。
没有人看见，那一点凄艳的红，落在同样凄艳的红唇上。
乔在水里，突然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