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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没有手合的日子一大早却被一个电话叫到棋院,理由竟然是《围棋周刊》的记者日高要跟他讨论采访事项,进藤想想就生气。她刚到《围棋周刊》才几天啊,就这样随便的差遣起自己来了,要不是棋院的负责人亲自打来电话,进藤真想立马回绝掉。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麽来路。进藤对未来有种不安的预感。 推开《围棋周刊》会客室的大门,日高已端坐在那里,看到自己,礼节性地点头,但并不起身迎接。不是采访自己麽,怎麽这麽多人呢?进藤的眼光扫过大沙发:棋院的现任院长森下老师、绪方棋圣,塔矢亮,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哎──到底要干什麽啊? “进藤你迟到了。”森下老师黑著脸。 不情不愿地嘟哝了句“对不起”,进藤在塔矢身边的空位子上坐下。 “大家都到了,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森下老师环顾周围:“大家可能已经见过了,这位就是日高小姐,《围棋周刊》的新进记者,同时她也将是棋院的媒体总监。” 媒体总监?这是个什麽职位?棋院需要这样一个角色吗? 日高向大家欠身致意:“大家好。我是日高。我想今天大家被叫到这里多少有点疑惑。”她的目光在进藤脸上稍稍停伫了一下,“现在我来给大家说一下棋院即将启动的围棋复兴计划。” 复兴围棋?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日高打开手中的文件夹:“12年前的统计数据显示当时全国的围棋爱好者的数量有960万,然而12年来这个数字一再的下滑,到目前为止,最新的数据是310万,还不到12年前的1/3。” “这个谁都知道。这12年来虽然国内新人辈出,然而跟韩国、中国比的确存在差距。国际比赛成绩不佳,当然会影响国内围棋的人气了。”绪方吐出一口烟来,看著日高:“杂志社的报道可以帮助我们打败中韩的棋手吗?” 面对绪方调侃的眼神,日高微微一笑:“不能。但是哪怕是输棋我也要让哭泣的人多起来。” 绪方不由一惊,好个眼神锐利的女人! “现代社会已经进入了传媒的时代,谁会借助媒体,谁就领先一局。比赛当然要靠在座的各位,而我将努力使比赛更加精彩,让更多的人来关注围棋──不管是为它欢笑还是哭泣。”说完这番话日高对著大家深深鞠躬。 屋子里静了下来。 “说得好啊,日高小姐。”森下老师笑了,“请具体说说你的计划吧。” “谢谢。我们会改变传统运作模式,与广播、电视、网络携手合作,推出全新的赛事报道、宣传攻势。更重要的是,棋院将向公众推出几名围棋偶像。” “什麽呀?棋士又不是歌星什麽的!”进藤忍不住了。 “我手中的数据显示,现在的围棋爱好者68%是5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围棋的将来不容乐观,我们必须培养年青的围棋爱好者,而对年青人,号召力最强的无疑是偶像。”日高笑了:“这其实也是今天我一定要请来进藤、塔矢、绪方三位的原因。你们的棋力、形象都非常出色。我们打算推出的正是你们。” 进藤大惊失色,回头去看身边的塔矢,塔矢平静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日高小姐,棋士是很忙碌的。” “我不会占用你们很多的时间,不会有太多的宣传活动。棋士跟一般偶像不同,我会让你们跟公众保持一段距离,保留一定的神秘感。只要配合我拍一些照片就可以,而且我主要会利用你们下棋的时候在一边拍照,尽量不打扰你们的工作。” 听到这样的承诺三个人都没话说了。 “不过──有件事情一定要拜托三位了,从现在开始,三位只要是在公众场合出现,请听从三位的私人造型师的安排著装,各位的服装费由棋院的媒体策划部负担。” 什麽?私人造型师?──就是说连穿什麽衣服都要有人来指手划脚了吗? 沙发上一直默默坐著的几个人分别起身在日高的介绍下与进藤三人打了招呼。真的每人被分配了一个造型师啊。自己会被包装成什麽鬼样子啊──进藤在心里哀嚎。 一个月过去了,比赛依然繁忙。日高的所谓复兴计划一步步地实施著。首先是《围棋周刊》的版面调整了,增加了许多比赛的照片,进藤对此很不屑,然而老妈最近明显地喜欢上了她平时都不怎麽碰的周刊。明明也说照片非常有力度,的确,跟过去千篇一律沈闷的赛程照不同,新的照片无论从角度还是取景都大有改观,连越智的照片看起来也格外让人顺眼。其次,在电视广告里偶尔会插播一条棋院的宣传广告,不过20秒左右的篇幅,却做得简洁流畅,配乐也很让人振奋。目前唯一尚未启动的就是所谓的偶像计划了,虽然从开会的那天以後已经基本丧失了穿自己原来衣服的权利。 接连忙碌的对局之後终於迎来了一个休息日,进藤兴冲冲地往围棋会所赶,想到在棋盘前依约等候自己的塔矢,心里一阵莫名的轻快,媒体什麽的就让他们去倒腾吧,自己能单纯地享受下棋的快乐就可以了。 慢著,那不是塔矢麽?他站在街边干什麽?难道是来接自己的?──进藤想到这里不由一愣,然後命摇头以摆脱这个怪念头。怎麽可能麽?认识十五年了,只有在棋局上才能体会到塔矢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关怀,彼此都不是喜欢把友谊摊在台面上的人吧。 最近在棋院都没怎麽打照面,就是遇见了也只是匆匆,现在仔细打量,塔矢变了呢,是造型师的授意吧。进藤也说不出以前塔矢的西装打扮到底有什麽毛病,是太严肃了吗?反正,他只知道眼前穿著米色风衣的塔矢格外地英挺──简直是无懈可击的漂亮。原来,塔矢是这麽好看的一个人。 忽然塔矢抬起头来,脸上泛起薄薄的笑意,进藤顺著他微笑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笑得灿烂的日高向他走来。真没想到这个眼神近乎凌厉的日高还有这样活泼的一面,他们言笑晏晏的那个样子看了还真是叫人不爽。 “进藤──”日高回头看见了进藤,笑著扬了扬手中的相机,“我来帮你们拍对局的照片喔。”
3 没有手合的日子一大早却被一个电话叫到棋院,理由竟然是《围棋周刊》的记者日高要跟他讨论采访事项,进藤想想就生气。她刚到《围棋周刊》才几天啊,就这样随便的差遣起自己来了,要不是棋院的负责人亲自打来电话,进藤真想立马回绝掉。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麽来路。进藤对未来有种不安的预感。 推开《围棋周刊》会客室的大门,日高已端坐在那里,看到自己,礼节性地点头,但并不起身迎接。不是采访自己麽,怎麽这麽多人呢?进藤的眼光扫过大沙发:棋院的现任院长森下老师、绪方棋圣,塔矢亮,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哎──到底要干什麽啊? “进藤你迟到了。”森下老师黑著脸。 不情不愿地嘟哝了句“对不起”,进藤在塔矢身边的空位子上坐下。 “大家都到了,我先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森下老师环顾周围:“大家可能已经见过了,这位就是日高小姐,《围棋周刊》的新进记者,同时她也将是棋院的媒体总监。” 媒体总监?这是个什麽职位?棋院需要这样一个角色吗? 日高向大家欠身致意:“大家好。我是日高。我想今天大家被叫到这里多少有点疑惑。”她的目光在进藤脸上稍稍停伫了一下,“现在我来给大家说一下棋院即将启动的围棋复兴计划。” 复兴围棋?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日高打开手中的文件夹:“12年前的统计数据显示当时全国的围棋爱好者的数量有960万,然而12年来这个数字一再的下滑,到目前为止,最新的数据是310万,还不到12年前的1/3。” “这个谁都知道。这12年来虽然国内新人辈出,然而跟韩国、中国比的确存在差距。国际比赛成绩不佳,当然会影响国内围棋的人气了。”绪方吐出一口烟来,看著日高:“杂志社的报道可以帮助我们打败中韩的棋手吗?” 面对绪方调侃的眼神,日高微微一笑:“不能。但是哪怕是输棋我也要让哭泣的人多起来。” 绪方不由一惊,好个眼神锐利的女人! “现代社会已经进入了传媒的时代,谁会借助媒体,谁就领先一局。比赛当然要靠在座的各位,而我将努力使比赛更加精彩,让更多的人来关注围棋──不管是为它欢笑还是哭泣。”说完这番话日高对著大家深深鞠躬。 屋子里静了下来。 “说得好啊,日高小姐。”森下老师笑了,“请具体说说你的计划吧。” “谢谢。我们会改变传统运作模式,与广播、电视、网络携手合作,推出全新的赛事报道、宣传攻势。更重要的是,棋院将向公众推出几名围棋偶像。” “什麽呀?棋士又不是歌星什麽的!”进藤忍不住了。 “我手中的数据显示,现在的围棋爱好者68%是5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围棋的将来不容乐观,我们必须培养年青的围棋爱好者,而对年青人,号召力最强的无疑是偶像。”日高笑了:“这其实也是今天我一定要请来进藤、塔矢、绪方三位的原因。你们的棋力、形象都非常出色。我们打算推出的正是你们。” 进藤大惊失色,回头去看身边的塔矢,塔矢平静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日高小姐,棋士是很忙碌的。” “我不会占用你们很多的时间,不会有太多的宣传活动。棋士跟一般偶像不同,我会让你们跟公众保持一段距离,保留一定的神秘感。只要配合我拍一些照片就可以,而且我主要会利用你们下棋的时候在一边拍照,尽量不打扰你们的工作。” 听到这样的承诺三个人都没话说了。 “不过──有件事情一定要拜托三位了,从现在开始,三位只要是在公众场合出现,请听从三位的私人造型师的安排著装,各位的服装费由棋院的媒体策划部负担。” 什麽?私人造型师?──就是说连穿什麽衣服都要有人来指手划脚了吗? 沙发上一直默默坐著的几个人分别起身在日高的介绍下与进藤三人打了招呼。真的每人被分配了一个造型师啊。自己会被包装成什麽鬼样子啊──进藤在心里哀嚎。 一个月过去了,比赛依然繁忙。日高的所谓复兴计划一步步地实施著。首先是《围棋周刊》的版面调整了,增加了许多比赛的照片,进藤对此很不屑,然而老妈最近明显地喜欢上了她平时都不怎麽碰的周刊。明明也说照片非常有力度,的确,跟过去千篇一律沈闷的赛程照不同,新的照片无论从角度还是取景都大有改观,连越智的照片看起来也格外让人顺眼。其次,在电视广告里偶尔会插播一条棋院的宣传广告,不过20秒左右的篇幅,却做得简洁流畅,配乐也很让人振奋。目前唯一尚未启动的就是所谓的偶像计划了,虽然从开会的那天以後已经基本丧失了穿自己原来衣服的权利。 接连忙碌的对局之後终於迎来了一个休息日,进藤兴冲冲地往围棋会所赶,想到在棋盘前依约等候自己的塔矢,心里一阵莫名的轻快,媒体什麽的就让他们去倒腾吧,自己能单纯地享受下棋的快乐就可以了。 慢著,那不是塔矢麽?他站在街边干什麽?难道是来接自己的?──进藤想到这里不由一愣,然後命摇头以摆脱这个怪念头。怎麽可能麽?认识十五年了,只有在棋局上才能体会到塔矢那一点点若有若无的关怀,彼此都不是喜欢把友谊摊在台面上的人吧。 最近在棋院都没怎麽打照面,就是遇见了也只是匆匆,现在仔细打量,塔矢变了呢,是造型师的授意吧。进藤也说不出以前塔矢的西装打扮到底有什麽毛病,是太严肃了吗?反正,他只知道眼前穿著米色风衣的塔矢格外地英挺──简直是无懈可击的漂亮。原来,塔矢是这麽好看的一个人。 忽然塔矢抬起头来,脸上泛起薄薄的笑意,进藤顺著他微笑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笑得灿烂的日高向他走来。真没想到这个眼神近乎凌厉的日高还有这样活泼的一面,他们言笑晏晏的那个样子看了还真是叫人不爽。 “进藤──”日高回头看见了进藤,笑著扬了扬手中的相机,“我来帮你们拍对局的照片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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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风扬于2004-08-23 14:26: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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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手合的间歇,进藤在棋院走廊里的架子上随手拿起最新的一期《围棋周刊》闲闲翻阅。 《棋士的星期天》,是日高的文章。是啊,这麽外行的题目也只有她有脸写到《周刊》上来了。大副的照片占了近一半的版面,又是一篇图文失调的文章(光光,那个应该叫“图文并茂”才对)。都是那天在塔矢家的围棋会所拍的照吧。有意思,自己和塔矢对局的照片一张也没有,倒是有好几个自己和俊夫笑闹的镜头。而塔矢的照片都是单人的,照片上的人──是塔矢吗?如此温柔的笑容,淡得都不曾牵动嘴角,而眼底包藏的某种光彩浮泛上来,空气里好象也荡漾著春天的甜美。塔矢的这一面,进藤从未见过,或者从未注意过。 “照片拍得很不错。”冷冷的声音,烟草的气息让进藤从《周刊》里抬起头来。 “绪方先生。” 绪方轻轻吐出一口烟:“她该去干娱乐业的。” “日高吗?──呵呵,是啊,这样跟围棋无关的文章也登在《周刊》上,她想干什麽?” 绪方的眼光扫过进藤的脸:“还不清楚吗?这就是她造星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都有了定位了。” “定位?”进藤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短路。 “我这个欧几桑,”绪方脸上现出嘲讽的微笑,“是用来吸引那群三十岁以上的欧巴桑的。而你,得扮成麦当劳叔叔去哄小孩。至於小亮麽──”绪方指了指照片:“哪个小女孩不喜欢这样的美男?” “啪”地把周刊摔回书架。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我的感情生活?”塔矢惊讶地望著面前的日高。 “是啊。想告诉读者黑白世界以外的塔矢呢。”日高眯著眼微笑,全无杀伤力的样子,虽然抛出的是很隐私的问题。 “周刊不是报道棋赛比较多麽?” “这不是给周刊的文章,是给娱乐杂志的。我知道塔矢会觉得棋士和娱乐周刊不需要打交道吧。是的,但是,塔矢现在不单单是棋士,也是我们要推出的偶像。娱乐周刊的读者主要都是年青人,这是让大家认识塔矢,进而认识围棋的好途径。” 很安静,只有彼此的视线在空气里碰触。塔矢的眼睛安静而没有表情,这样的男子,会有怎样的故事? “没有,我的生活里只有围棋。”终於他开口了。 “没有恋爱过吗?一次也没有吗?” 淡淡,坚决地摇头。 “那麽──总有过喜欢的人吧?” 清澈的眼波起了涟漪,只一瞬便消失不见,然而逃不过她的眼睛。果然有心事啊,虽然如此沈静如水,然而在感情方面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呢──他。 “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日高看著对面声色不动的塔矢忽然说,“很早就喜欢上那个人了。可能是因为遇见得太早,反而错过了。後来跟一些不同的人谈过恋爱。总觉得可以忘记最初的那个人。但是,没办法对自己不诚实。虽然,感觉很无望,可,对自己说,怎麽也得试一下,不试就放弃,太对不起自己。”日高低下了头,柔柔笑了:“今年我29岁了,我跟自己说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如果,到30岁的生日那天他还不爱我。我就彻底把他遗忘。” 看著对面礼貌地望著自己,不曾打断自己的话头的塔矢,日高轻轻地说:“那个人就是你啊──塔矢。” “什麽叫真实不真实?这些都是垃圾,垃圾!”进藤激动地拍著桌上那份登著《浪子回头金不换──从不良少年到顶级棋士》的周刊。要接受日高的采访已经让他很不满了,居然还拿这篇他最最痛恨的文章出来问自己的意见。这个女人要干嘛? “你要叫它垃圾我没意见。我只想知道这些垃圾的真实性。” “是真的又怎麽样?垃圾就是垃圾!我染头发,我逃过学跟我当棋士有关系吗?!” “好”,日高的眼神告诉进藤自己刚刚给了她满意的答复。“我将为你推出一系列的报道,就是从你不良的童年写起。内容跟这个差不多,但保证会有最佳的效果。” “你──”进藤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头了。 “进藤本因坊,你不知道自己是青少年最好的榜样吗?” “呵呵,”进藤怒极反笑:“是啊,染发逃学的围棋偶像,哪家父母还会送孩子去学棋,脑袋一定有问题。 “错。”日高盯著进藤的眼睛:“应该是连这样的你都可以下棋,就没有孩子不可以!” 进藤抿住嘴,在日高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面的这个女人不一般。 “日高小姐,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然而你真的懂得围棋吗?你的围棋世界太不纯粹!”进藤停顿一下,看著日高的眼睛:“真正喜欢围棋的人不会介意棋士长得什麽样子,不在乎照片的角度,我们要的是对棋谱,对棋局入微的分析。盯著棋士面孔的人是体会不到下棋的人的真正的心情的。我觉得──你在误导大众。” “跟我下盘棋,好吗?”沈默了半晌,日高说出的是这句话。 进藤抬起头看著对面拈子沈思的日高,她完全沈浸在黑白的缠斗中了,一切表情都被过滤,眼前她的形象倒是认识以来最明晰、坦白的。她应该会认输,白子已经没有胜算了。不过,没想到,她的实力居然很不俗,去考职业棋士的话也不是全无希望吧。海王的围棋社果然很强。 “我认输了。”日高低头的动作异常的诚恳。 “我很高兴。”不等进藤例行地说出“谢谢指教”什麽的,日高先开口了,“真的很高兴。你真的非常的强呢,塔矢果然没有选错对手。” 她的眼色太温柔,进藤有点不适应,他一直不喜欢日高对塔矢的态度,就好象塔矢是她的一样。 “你是几岁学的棋?”日高问。 “12岁。” “已经15年了,”日高点点头:“我父亲教我下棋的时候,我刚好6岁,23年了呀,不可思议。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女棋士。但是,没有你和塔矢那样的天赋。如果一定要考职业棋士也许也是可以的。但是,小时候的我很好胜呢,什麽都要拿第一,因为知道不可能在围棋上拿第一,所以,还是放弃了。” 缅怀的笑容在她嘴角慢慢退却:“工作了之後当了一名记者,是从当娱乐记者开始的。那些日子,每天、每天抗著沈重的相机追著明星跑,他们在饭店里跳舞唱歌,我在外面吹风,为了抢个镜头可以跟男人打架。这样的日子过了4年,终於有机会转到电视台当新闻记者。我抓怕镜头的功夫很棒吧,”日高对著进藤微笑:“因为地震的时候,洪水的时候、每个镜头都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拍下的最後一个镜头了,所以不允许自己放弃任何一次机会。3年以後,也就是今年,得到了做夜间新闻编导的机会。非常,非常高兴,女性很少能得到这样的职位,也是我从业7年一直在等待的。” “可你来了棋院。”日高的沈默让进藤忍不住开口。 “是啊,”她望著他,“去年年底,无意中看到一份围棋爱好者锐减的报道,所以自作主张地去做了个调查。然後在当时的《围棋周刊》发表了。森下老师和家父是旧日相识,他看到文章後与我面谈了一次,在谈话中我们逐步形成了一些想法。年初的时候就接到了棋院传媒部的邀请。” 她捋了捋鬓角的发丝,伸手整理棋盘上的棋子,棋子入盒发出清脆的响声。“当时犹豫了很久、很久。两边的机会都不想放弃。理性地应该还是去新闻部任职。但是,对围棋,我放不下。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很多年前自己以为已经放弃的对围棋的爱根本就是渗透到了血液里。所以,还是来了。”最後一颗棋子放入盒中,日高看著进藤的眼睛:“对围棋,我的感情不比你少一点点。” “另外,你说‘盯著棋士面孔的人是体会不到下棋的人的真正的心情的’,我不同意。我一直看著某个人,看著他的脸我才更能体会职业棋士肩上负载的重担,因为他,围棋的世界对我有了更深的意义。我相信,和我一样,很多人会从他的脸上看到围棋。”望著眼睛慢慢瞪圆的进藤,日高笑了:“他就是塔矢。” “也许你还是认为我在误导大众,然而我想说,也许我们爱著同样的东西,只是方法不同。”
4 手合的间歇,进藤在棋院走廊里的架子上随手拿起最新的一期《围棋周刊》闲闲翻阅。 《棋士的星期天》,是日高的文章。是啊,这麽外行的题目也只有她有脸写到《周刊》上来了。大副的照片占了近一半的版面,又是一篇图文失调的文章(光光,那个应该叫“图文并茂”才对)。都是那天在塔矢家的围棋会所拍的照吧。有意思,自己和塔矢对局的照片一张也没有,倒是有好几个自己和俊夫笑闹的镜头。而塔矢的照片都是单人的,照片上的人──是塔矢吗?如此温柔的笑容,淡得都不曾牵动嘴角,而眼底包藏的某种光彩浮泛上来,空气里好象也荡漾著春天的甜美。塔矢的这一面,进藤从未见过,或者从未注意过。 “照片拍得很不错。”冷冷的声音,烟草的气息让进藤从《周刊》里抬起头来。 “绪方先生。” 绪方轻轻吐出一口烟:“她该去干娱乐业的。” “日高吗?──呵呵,是啊,这样跟围棋无关的文章也登在《周刊》上,她想干什麽?” 绪方的眼光扫过进藤的脸:“还不清楚吗?这就是她造星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都有了定位了。” “定位?”进藤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短路。 “我这个欧几桑,”绪方脸上现出嘲讽的微笑,“是用来吸引那群三十岁以上的欧巴桑的。而你,得扮成麦当劳叔叔去哄小孩。至於小亮麽──”绪方指了指照片:“哪个小女孩不喜欢这样的美男?” “啪”地把周刊摔回书架。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我的感情生活?”塔矢惊讶地望著面前的日高。 “是啊。想告诉读者黑白世界以外的塔矢呢。”日高眯著眼微笑,全无杀伤力的样子,虽然抛出的是很隐私的问题。 “周刊不是报道棋赛比较多麽?” “这不是给周刊的文章,是给娱乐杂志的。我知道塔矢会觉得棋士和娱乐周刊不需要打交道吧。是的,但是,塔矢现在不单单是棋士,也是我们要推出的偶像。娱乐周刊的读者主要都是年青人,这是让大家认识塔矢,进而认识围棋的好途径。” 很安静,只有彼此的视线在空气里碰触。塔矢的眼睛安静而没有表情,这样的男子,会有怎样的故事? “没有,我的生活里只有围棋。”终於他开口了。 “没有恋爱过吗?一次也没有吗?” 淡淡,坚决地摇头。 “那麽──总有过喜欢的人吧?” 清澈的眼波起了涟漪,只一瞬便消失不见,然而逃不过她的眼睛。果然有心事啊,虽然如此沈静如水,然而在感情方面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呢──他。 “我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日高看著对面声色不动的塔矢忽然说,“很早就喜欢上那个人了。可能是因为遇见得太早,反而错过了。後来跟一些不同的人谈过恋爱。总觉得可以忘记最初的那个人。但是,没办法对自己不诚实。虽然,感觉很无望,可,对自己说,怎麽也得试一下,不试就放弃,太对不起自己。”日高低下了头,柔柔笑了:“今年我29岁了,我跟自己说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如果,到30岁的生日那天他还不爱我。我就彻底把他遗忘。” 看著对面礼貌地望著自己,不曾打断自己的话头的塔矢,日高轻轻地说:“那个人就是你啊──塔矢。” “什麽叫真实不真实?这些都是垃圾,垃圾!”进藤激动地拍著桌上那份登著《浪子回头金不换──从不良少年到顶级棋士》的周刊。要接受日高的采访已经让他很不满了,居然还拿这篇他最最痛恨的文章出来问自己的意见。这个女人要干嘛? “你要叫它垃圾我没意见。我只想知道这些垃圾的真实性。” “是真的又怎麽样?垃圾就是垃圾!我染头发,我逃过学跟我当棋士有关系吗?!” “好”,日高的眼神告诉进藤自己刚刚给了她满意的答复。“我将为你推出一系列的报道,就是从你不良的童年写起。内容跟这个差不多,但保证会有最佳的效果。” “你──”进藤觉得自己的忍耐快到头了。 “进藤本因坊,你不知道自己是青少年最好的榜样吗?” “呵呵,”进藤怒极反笑:“是啊,染发逃学的围棋偶像,哪家父母还会送孩子去学棋,脑袋一定有问题。 “错。”日高盯著进藤的眼睛:“应该是连这样的你都可以下棋,就没有孩子不可以!” 进藤抿住嘴,在日高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面的这个女人不一般。 “日高小姐,我知道,你的本意是好的。然而你真的懂得围棋吗?你的围棋世界太不纯粹!”进藤停顿一下,看著日高的眼睛:“真正喜欢围棋的人不会介意棋士长得什麽样子,不在乎照片的角度,我们要的是对棋谱,对棋局入微的分析。盯著棋士面孔的人是体会不到下棋的人的真正的心情的。我觉得──你在误导大众。” “跟我下盘棋,好吗?”沈默了半晌,日高说出的是这句话。 进藤抬起头看著对面拈子沈思的日高,她完全沈浸在黑白的缠斗中了,一切表情都被过滤,眼前她的形象倒是认识以来最明晰、坦白的。她应该会认输,白子已经没有胜算了。不过,没想到,她的实力居然很不俗,去考职业棋士的话也不是全无希望吧。海王的围棋社果然很强。 “我认输了。”日高低头的动作异常的诚恳。 “我很高兴。”不等进藤例行地说出“谢谢指教”什麽的,日高先开口了,“真的很高兴。你真的非常的强呢,塔矢果然没有选错对手。” 她的眼色太温柔,进藤有点不适应,他一直不喜欢日高对塔矢的态度,就好象塔矢是她的一样。 “你是几岁学的棋?”日高问。 “12岁。” “已经15年了,”日高点点头:“我父亲教我下棋的时候,我刚好6岁,23年了呀,不可思议。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女棋士。但是,没有你和塔矢那样的天赋。如果一定要考职业棋士也许也是可以的。但是,小时候的我很好胜呢,什麽都要拿第一,因为知道不可能在围棋上拿第一,所以,还是放弃了。” 缅怀的笑容在她嘴角慢慢退却:“工作了之後当了一名记者,是从当娱乐记者开始的。那些日子,每天、每天抗著沈重的相机追著明星跑,他们在饭店里跳舞唱歌,我在外面吹风,为了抢个镜头可以跟男人打架。这样的日子过了4年,终於有机会转到电视台当新闻记者。我抓怕镜头的功夫很棒吧,”日高对著进藤微笑:“因为地震的时候,洪水的时候、每个镜头都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拍下的最後一个镜头了,所以不允许自己放弃任何一次机会。3年以後,也就是今年,得到了做夜间新闻编导的机会。非常,非常高兴,女性很少能得到这样的职位,也是我从业7年一直在等待的。” “可你来了棋院。”日高的沈默让进藤忍不住开口。 “是啊,”她望著他,“去年年底,无意中看到一份围棋爱好者锐减的报道,所以自作主张地去做了个调查。然後在当时的《围棋周刊》发表了。森下老师和家父是旧日相识,他看到文章後与我面谈了一次,在谈话中我们逐步形成了一些想法。年初的时候就接到了棋院传媒部的邀请。” 她捋了捋鬓角的发丝,伸手整理棋盘上的棋子,棋子入盒发出清脆的响声。“当时犹豫了很久、很久。两边的机会都不想放弃。理性地应该还是去新闻部任职。但是,对围棋,我放不下。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很多年前自己以为已经放弃的对围棋的爱根本就是渗透到了血液里。所以,还是来了。”最後一颗棋子放入盒中,日高看著进藤的眼睛:“对围棋,我的感情不比你少一点点。” “另外,你说‘盯著棋士面孔的人是体会不到下棋的人的真正的心情的’,我不同意。我一直看著某个人,看著他的脸我才更能体会职业棋士肩上负载的重担,因为他,围棋的世界对我有了更深的意义。我相信,和我一样,很多人会从他的脸上看到围棋。”望著眼睛慢慢瞪圆的进藤,日高笑了:“他就是塔矢。” “也许你还是认为我在误导大众,然而我想说,也许我们爱著同样的东西,只是方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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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鼓噪的蝉鸣直上七月的晴空,绿树的浓荫下,站在一群活泼的孩子中间的进藤笑得灿烂。 “喀嚓──”照相机的镜头为全国中学生围棋联赛划下了圆满的句点。 坐进车里,看著身边高兴地摆弄著相机的日高,进藤的脸色就慢慢阴沈了起来。几个月来,日高让他充分地理解了一个词“得寸进尺”。当初是谁说不需要棋士参加任何宣传活动的?谁说可以让他们和公众保持距离的?那现在隔三差五的各种见面活动算是什麽?日高总能想出各式各样的名目让自己出来抛头露面。前天自己实在是受够了,当面严词拒绝。然而昨晚在森下老师的研究会上,森下老师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传达出某种威严:“孩子们这麽喜欢你,跟他们亲近、亲近又有什麽关系呢?”结果自己只好乖乖地就范。 森下老师这样支持日高当然也是有他的理由的,据说最新的调查显示围棋爱好者的人数几年来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增长。日高的造星计划进行得也颇为顺利。最近,森下、座间、桑原、塔矢连同进藤都收到了绪方送来的热带鱼,据说都是绪方的FANS送的,绪方家实在收留不下了,只好惠泽同侪。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然而在这样一片欢声之中,进藤总隐隐觉得有某种不安的东西正在慢慢滋长,如七月的藤蔓将暗郁渐渐覆满棋盘。 今天塔矢也有手合,很久没跟他碰面了,中午拖他去吃拉面吧,进藤这样想著走出了对局室。迎面日高拿著两个饭盒走来,然而她完全没有看到进藤,偏过头正跟身边的塔矢说笑。塔矢看到进藤,淡淡地点一个头,交错开去。 “喂,一起去吃饭吧!”回头原来是和谷,和谷身後是微笑的伊角。还是自己兄弟好啊。 “进藤,你什麽时候跟明明结婚啊?” 和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进藤差点把面呛到气管里去,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进藤扔掉了筷子。 “你再磨磨蹭蹭的,塔矢就跑到你前头去了。” “什麽?”进藤的眼睛有点茫然,心里却慢慢明白起来。 “你没看到吗?日高和塔矢走得非常近。只要塔矢有手合都帮他准备好饭盒,毫不避讳啊。搞不好会比你先结婚啊。日高的年纪不小了麽。”和谷挑起一筷子面吹吹,扭过头去对伊角说:“不知道为什麽,我不太喜欢日高,总觉得她跟塔矢在一起看起来怪怪的。” “你觉得她太强势了?”伊角笑笑。 “对,就是这样。” “塔矢也很强啊,而且日高对著他的时候很温柔的。”伊角总能圆场,真是个老好人。 “大概是吧。不过──还是觉得不配。我想不出塔矢该配什麽样的女人。想想他旁边站个人,应该是怎样的呢?”和谷停下筷子歪著头思索,“吓──只有一人才顺眼”,筷子指向对面,“进藤!” 和谷说完哈哈大笑,伊角愣了一下,看到对面的进藤同和谷一样肆无忌惮的笑脸,也跟著淡淡地牵动了嘴角。 只是个好笑的笑话吧? 平复了笑容。七七八八地开始了下一个闲聊的话题。进藤第一次知道,自己也可以把表情收藏得这麽好,原来每个人都会演戏的──如果有必要。 夏天的雨总是不期而至。穿过棋院因天雨而显得阴暗的走廊塔矢在门口的伞架前拿起了自己的伞。 “塔矢──”一旁显然等候多时的日高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还是这样带著礼貌的微笑,然而她想知道另外的一个他,那个藏在完美的外表底下的真实的塔矢。 “我听说塔矢老师从韩国回来了,是吗?” “是,昨天回来的。会小住一段时间。” 日高望著塔矢平静的眼睛:“我想跟塔矢交往。我是很认真的,所以想有个正式的开始。家父今晚会去拜访塔矢老师,提出相亲的要求。请不要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话说到最後某种晶莹的东西开始在她的眼里滚动,这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吗?塔矢不敢确定。 日高对著塔矢郑重的鞠了个躬,走出了大门。她没有带伞。塔矢定定站在原地,也没有追上去。 身边突然响起的汽车喇叭让日高转过了头,进藤坐在车里看著她,停下车,进藤推开车门,嘴里蹦出两个字:“上车。” 接过进藤递过来的面纸盒,日高轻轻!拭著自己头发上的雨水。车子里很安静,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送你回家,告诉我地址。”进藤终於开口了。 说出地址,日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半晌微笑:“你这麽好心送我?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反光镜中日高可以看到进藤严肃的面容,嘴角绷得紧紧的。她不由失笑。如果这是她和进藤之间的一局棋,那麽进藤根本就是个不敢落子的对手,自己的手中是满把的胜算。然而,这不是她和进藤之间的棋局,现在她的对手是命运,未来的盘面不可预见,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果断落子,至於以後的生死存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後天你有比赛吗?”日高忽然问。 “有,手合。” “後天下午三点,樱花饭店的咖啡厅。”日高看著反光镜里进藤的眼睛,“我和塔矢相亲。” 早晚都要面对这样的厮杀和抉择,不如,现在就冲入敌阵,让形势明朗化。命运的棋盘上坦然落子,以後的形势又会怎样?5 鼓噪的蝉鸣直上七月的晴空,绿树的浓荫下,站在一群活泼的孩子中间的进藤笑得灿烂。 “喀嚓──”照相机的镜头为全国中学生围棋联赛划下了圆满的句点。 坐进车里,看著身边高兴地摆弄著相机的日高,进藤的脸色就慢慢阴沈了起来。几个月来,日高让他充分地理解了一个词“得寸进尺”。当初是谁说不需要棋士参加任何宣传活动的?谁说可以让他们和公众保持距离的?那现在隔三差五的各种见面活动算是什麽?日高总能想出各式各样的名目让自己出来抛头露面。前天自己实在是受够了,当面严词拒绝。然而昨晚在森下老师的研究会上,森下老师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传达出某种威严:“孩子们这麽喜欢你,跟他们亲近、亲近又有什麽关系呢?”结果自己只好乖乖地就范。 森下老师这样支持日高当然也是有他的理由的,据说最新的调查显示围棋爱好者的人数几年来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增长。日高的造星计划进行得也颇为顺利。最近,森下、座间、桑原、塔矢连同进藤都收到了绪方送来的热带鱼,据说都是绪方的FANS送的,绪方家实在收留不下了,只好惠泽同侪。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然而在这样一片欢声之中,进藤总隐隐觉得有某种不安的东西正在慢慢滋长,如七月的藤蔓将暗郁渐渐覆满棋盘。 今天塔矢也有手合,很久没跟他碰面了,中午拖他去吃拉面吧,进藤这样想著走出了对局室。迎面日高拿著两个饭盒走来,然而她完全没有看到进藤,偏过头正跟身边的塔矢说笑。塔矢看到进藤,淡淡地点一个头,交错开去。 “喂,一起去吃饭吧!”回头原来是和谷,和谷身後是微笑的伊角。还是自己兄弟好啊。 “进藤,你什麽时候跟明明结婚啊?” 和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进藤差点把面呛到气管里去,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进藤扔掉了筷子。 “你再磨磨蹭蹭的,塔矢就跑到你前头去了。” “什麽?”进藤的眼睛有点茫然,心里却慢慢明白起来。 “你没看到吗?日高和塔矢走得非常近。只要塔矢有手合都帮他准备好饭盒,毫不避讳啊。搞不好会比你先结婚啊。日高的年纪不小了麽。”和谷挑起一筷子面吹吹,扭过头去对伊角说:“不知道为什麽,我不太喜欢日高,总觉得她跟塔矢在一起看起来怪怪的。” “你觉得她太强势了?”伊角笑笑。 “对,就是这样。” “塔矢也很强啊,而且日高对著他的时候很温柔的。”伊角总能圆场,真是个老好人。 “大概是吧。不过──还是觉得不配。我想不出塔矢该配什麽样的女人。想想他旁边站个人,应该是怎样的呢?”和谷停下筷子歪著头思索,“吓──只有一人才顺眼”,筷子指向对面,“进藤!” 和谷说完哈哈大笑,伊角愣了一下,看到对面的进藤同和谷一样肆无忌惮的笑脸,也跟著淡淡地牵动了嘴角。 只是个好笑的笑话吧? 平复了笑容。七七八八地开始了下一个闲聊的话题。进藤第一次知道,自己也可以把表情收藏得这麽好,原来每个人都会演戏的──如果有必要。 夏天的雨总是不期而至。穿过棋院因天雨而显得阴暗的走廊塔矢在门口的伞架前拿起了自己的伞。 “塔矢──”一旁显然等候多时的日高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还是这样带著礼貌的微笑,然而她想知道另外的一个他,那个藏在完美的外表底下的真实的塔矢。 “我听说塔矢老师从韩国回来了,是吗?” “是,昨天回来的。会小住一段时间。” 日高望著塔矢平静的眼睛:“我想跟塔矢交往。我是很认真的,所以想有个正式的开始。家父今晚会去拜访塔矢老师,提出相亲的要求。请不要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话说到最後某种晶莹的东西开始在她的眼里滚动,这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吗?塔矢不敢确定。 日高对著塔矢郑重的鞠了个躬,走出了大门。她没有带伞。塔矢定定站在原地,也没有追上去。 身边突然响起的汽车喇叭让日高转过了头,进藤坐在车里看著她,停下车,进藤推开车门,嘴里蹦出两个字:“上车。” 接过进藤递过来的面纸盒,日高轻轻!拭著自己头发上的雨水。车子里很安静,彼此都没有说话。 “我送你回家,告诉我地址。”进藤终於开口了。 说出地址,日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半晌微笑:“你这麽好心送我?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反光镜中日高可以看到进藤严肃的面容,嘴角绷得紧紧的。她不由失笑。如果这是她和进藤之间的一局棋,那麽进藤根本就是个不敢落子的对手,自己的手中是满把的胜算。然而,这不是她和进藤之间的棋局,现在她的对手是命运,未来的盘面不可预见,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果断落子,至於以後的生死存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後天你有比赛吗?”日高忽然问。 “有,手合。” “後天下午三点,樱花饭店的咖啡厅。”日高看著反光镜里进藤的眼睛,“我和塔矢相亲。” 早晚都要面对这样的厮杀和抉择,不如,现在就冲入敌阵,让形势明朗化。命运的棋盘上坦然落子,以後的形势又会怎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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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风扬于2004-08-23 14:29:4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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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hit!──” 什麽叫欲速而不达今天算见识了。对手明明不济,要是在平时早两个小时就该把他打发了吧,居然连连失手,最终虽然赢了也是险胜。第一次被恶劣的心境如此严重地影响了棋局,进藤心中一阵後怕,而前面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麽? 焦躁地等待著红灯转绿,摸出手机,2:55,时间快到了。会──赶不上吗? 然而赶上了又如何?该怎麽做?怎麽说?──脑中一片空白。会这样赶去只是出於本能。本能地想维护什麽?虽然连到底要维护什麽也无法对自己说明。 总算赶到了,在樱花饭店外的街沿进藤停下了车,时间已经是3:20,还是错过了。这也是天意吧。摸出一支烟,点燃。摇下车窗。热浪从车窗的缝隙间汹涌过来,冷和热激烈的碰撞。一半是清醒、一半却还是糊涂。 是怎麽走到这里的呢?原本一切不是都好好的麽?生活的轨道平平展展地向远方绵延,无论是在黑白之内还是之外。这盘棋,一直看得很清楚。怎麽忽然就变味了呢? 是日高带来的风暴,如夏季雷雨前的闪电,一瞬间照亮天际,灵魂无所遁形。 然而风暴很久以前就已在云端孕育成型。 两个人的路,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走岔的? 也许从遇见就已注定。 宿命的相逢是个妖娆而不怀好意的陷阱。早在懂得避闪之前,就已跌落其中,如此卒不及防。单纯的撒满了阳光的日子里,某些东西暗暗地悄然滋长。彼此的眼光、奔跑的步子、坚定的自以为不是誓言的誓言,已在成长的岁月里把对方刻进自己的年轮。他们本是互相纠结著长大的两棵树,直到参天,才发现,枝叶盘结,早不分你我,无谓仲伯。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不曾觉察这样彼此攀附、唇齿相依的姿势。各自相背乐天地营筑著自己的世界,自信满满地以为长大了就可以独立,可以忍受分离,生命里的那一部分只是湮没在时间的粉尘里的曾经。 直到有一天,真的要生生撕开彼此才知道,原来,一丝一缕全都联心。 但是,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 生命是一局棋,落子,无悔。 烟烧到手上,灼痛也变得涣漫。抛掉烟,抱著头望向天空,想什麽都没有用吗?那麽──就什麽都不要想了。 天空一点点暗下来了。渐渐淡漠了时间。 饭店的玻璃门打开了,走在最前面一身和服是日高,背对著看不清她的表情,塔矢老师正和她说著话,塔矢马上也要出来了吧。忽然觉得害怕,怕见到塔矢。不管是怎样的结果,当未来已超出自己的掌控,也就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至少还可以选择逃避吧。 踩下油门,庆幸自己逃离的速度,庆幸得一阵阵地难过。 明天估计会收到一堆的罚单吧,到底闯了几个红灯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有电子警察记著,不用自己费心。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烦恼吧。今天只想快点赶回家去,睡上一觉。伤口再怎样淌血,时间长了总会愈合的吧。 锁上车,拔下车钥匙,一只手松著领带。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一秒锺,连呼吸也定格。 是错觉吗? ──不是。那个在他的公寓楼下等候的人的的确确是塔矢。 看到进藤,塔矢淡淡地笑了。夏天的晚风薰然吹来,拂动了塔矢的发梢。这样温和的神情,十五年来一再地忽略,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看清。 “你──等了很久?”机械地开了口。 “恩。你手合不是很早就结束了麽。以为你会直接回来。” “找我──干什麽?”这样的话问出口,气得想打自己的耳光。难道不能说些别的吗?──然而,别的,该说什麽呢?──也是茫然。 “当然是下棋喽。”理所应当的表情。 是的──还会有什麽? 手忙脚乱,倒杯水还弄泼了半杯,冷热更是不忌,反正是夏天。其实以前塔矢也来下过棋,不过象这样突然的造访还是第一次。但会这样慌乱,最主要是因为面对他的心情已经改变了吧。 棋盘前的塔矢还是那样沈静,昔日的凌厉的棋风这两年又平添了一份厚实。无论是在棋局之间还是他的脸上都读不到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这样波澜不惊的是他真实的内心,还是只是完美的假面? 进藤不相信塔矢真的只是找他来下棋的。向来言而有信的塔矢爽约了,把日高连同双方的父母都抛在饭店,而若无其事地跑来跟他对弈。这样任性的事情塔矢是绝对不会做的。然而塔矢真的这样做了。为什麽? 屋子一点点浸润到了夜色里,两人都没去开灯,幸好黑、白是对比强烈的颜色,暮色里也是分明。 “我认输了。”进藤把棋子抛在棋盘上,这局棋注定是输的。 塔矢低著头,收拾完棋子,站起身来:“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一起吃饭吧。” “不了,爸爸难得从韩国回来,要去陪陪他。”夜色真的浓了,塔矢的表情也模糊了。 “我送送你。”拿起钥匙,不等塔矢表态,自顾自出了房门。 走出公寓,街道两边路灯已然点亮,草丛间有虫子的低语。夜风吹过面颊,一阵舒爽。 看著身边安静的塔矢,进藤有一瞬间的迷茫,难道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乱梦,根本没有出现过日高这个人,自己也不曾荒唐地赶到饭店外想阻止塔矢相亲,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我走了。”塔矢走到他的车边,伸手去开车门。 “为什麽没有去相亲?”进藤的问话,宛如在平静的池水里投入一枚石子,夏夜宁静的空气碎了一地。 小小的惊讶照亮了塔矢的面容,握在车门上的手放下了。渐渐神色平复下来,他抿著薄薄的唇,看著进藤。 “日高跟我说,今天下午会和你相亲。你没去?” “你怎麽想呢?”塔矢的眼光带点饶有兴趣的味道。 进藤沈默了。忽然间,夏夜温暖的空气让他有点退却,这样的气息近乎暧昧,他还不曾习惯。 “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塔矢微微一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所以──再见。” 车子绝尘而去。 昏黄的夜色里,进藤忽然觉得有些东西被永远地遗落在了时间里,再也找不回来。 心里响起轻微的“喀哒”声,彼此间最後的维系也撕裂了。 从此,告别了,无知无虑的纯真时代。
6 “Shit!──” 什麽叫欲速而不达今天算见识了。对手明明不济,要是在平时早两个小时就该把他打发了吧,居然连连失手,最终虽然赢了也是险胜。第一次被恶劣的心境如此严重地影响了棋局,进藤心中一阵後怕,而前面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麽? 焦躁地等待著红灯转绿,摸出手机,2:55,时间快到了。会──赶不上吗? 然而赶上了又如何?该怎麽做?怎麽说?──脑中一片空白。会这样赶去只是出於本能。本能地想维护什麽?虽然连到底要维护什麽也无法对自己说明。 总算赶到了,在樱花饭店外的街沿进藤停下了车,时间已经是3:20,还是错过了。这也是天意吧。摸出一支烟,点燃。摇下车窗。热浪从车窗的缝隙间汹涌过来,冷和热激烈的碰撞。一半是清醒、一半却还是糊涂。 是怎麽走到这里的呢?原本一切不是都好好的麽?生活的轨道平平展展地向远方绵延,无论是在黑白之内还是之外。这盘棋,一直看得很清楚。怎麽忽然就变味了呢? 是日高带来的风暴,如夏季雷雨前的闪电,一瞬间照亮天际,灵魂无所遁形。 然而风暴很久以前就已在云端孕育成型。 两个人的路,是从什麽时候开始走岔的? 也许从遇见就已注定。 宿命的相逢是个妖娆而不怀好意的陷阱。早在懂得避闪之前,就已跌落其中,如此卒不及防。单纯的撒满了阳光的日子里,某些东西暗暗地悄然滋长。彼此的眼光、奔跑的步子、坚定的自以为不是誓言的誓言,已在成长的岁月里把对方刻进自己的年轮。他们本是互相纠结著长大的两棵树,直到参天,才发现,枝叶盘结,早不分你我,无谓仲伯。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不曾觉察这样彼此攀附、唇齿相依的姿势。各自相背乐天地营筑著自己的世界,自信满满地以为长大了就可以独立,可以忍受分离,生命里的那一部分只是湮没在时间的粉尘里的曾经。 直到有一天,真的要生生撕开彼此才知道,原来,一丝一缕全都联心。 但是,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 生命是一局棋,落子,无悔。 烟烧到手上,灼痛也变得涣漫。抛掉烟,抱著头望向天空,想什麽都没有用吗?那麽──就什麽都不要想了。 天空一点点暗下来了。渐渐淡漠了时间。 饭店的玻璃门打开了,走在最前面一身和服是日高,背对著看不清她的表情,塔矢老师正和她说著话,塔矢马上也要出来了吧。忽然觉得害怕,怕见到塔矢。不管是怎样的结果,当未来已超出自己的掌控,也就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至少还可以选择逃避吧。 踩下油门,庆幸自己逃离的速度,庆幸得一阵阵地难过。 明天估计会收到一堆的罚单吧,到底闯了几个红灯自己也不记得了,反正有电子警察记著,不用自己费心。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去烦恼吧。今天只想快点赶回家去,睡上一觉。伤口再怎样淌血,时间长了总会愈合的吧。 锁上车,拔下车钥匙,一只手松著领带。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一秒锺,连呼吸也定格。 是错觉吗? ──不是。那个在他的公寓楼下等候的人的的确确是塔矢。 看到进藤,塔矢淡淡地笑了。夏天的晚风薰然吹来,拂动了塔矢的发梢。这样温和的神情,十五年来一再地忽略,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看清。 “你──等了很久?”机械地开了口。 “恩。你手合不是很早就结束了麽。以为你会直接回来。” “找我──干什麽?”这样的话问出口,气得想打自己的耳光。难道不能说些别的吗?──然而,别的,该说什麽呢?──也是茫然。 “当然是下棋喽。”理所应当的表情。 是的──还会有什麽? 手忙脚乱,倒杯水还弄泼了半杯,冷热更是不忌,反正是夏天。其实以前塔矢也来下过棋,不过象这样突然的造访还是第一次。但会这样慌乱,最主要是因为面对他的心情已经改变了吧。 棋盘前的塔矢还是那样沈静,昔日的凌厉的棋风这两年又平添了一份厚实。无论是在棋局之间还是他的脸上都读不到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这样波澜不惊的是他真实的内心,还是只是完美的假面? 进藤不相信塔矢真的只是找他来下棋的。向来言而有信的塔矢爽约了,把日高连同双方的父母都抛在饭店,而若无其事地跑来跟他对弈。这样任性的事情塔矢是绝对不会做的。然而塔矢真的这样做了。为什麽? 屋子一点点浸润到了夜色里,两人都没去开灯,幸好黑、白是对比强烈的颜色,暮色里也是分明。 “我认输了。”进藤把棋子抛在棋盘上,这局棋注定是输的。 塔矢低著头,收拾完棋子,站起身来:“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一起吃饭吧。” “不了,爸爸难得从韩国回来,要去陪陪他。”夜色真的浓了,塔矢的表情也模糊了。 “我送送你。”拿起钥匙,不等塔矢表态,自顾自出了房门。 走出公寓,街道两边路灯已然点亮,草丛间有虫子的低语。夜风吹过面颊,一阵舒爽。 看著身边安静的塔矢,进藤有一瞬间的迷茫,难道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场乱梦,根本没有出现过日高这个人,自己也不曾荒唐地赶到饭店外想阻止塔矢相亲,一切都和原来一样。 “我走了。”塔矢走到他的车边,伸手去开车门。 “为什麽没有去相亲?”进藤的问话,宛如在平静的池水里投入一枚石子,夏夜宁静的空气碎了一地。 小小的惊讶照亮了塔矢的面容,握在车门上的手放下了。渐渐神色平复下来,他抿著薄薄的唇,看著进藤。 “日高跟我说,今天下午会和你相亲。你没去?” “你怎麽想呢?”塔矢的眼光带点饶有兴趣的味道。 进藤沈默了。忽然间,夏夜温暖的空气让他有点退却,这样的气息近乎暧昧,他还不曾习惯。 “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塔矢微微一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所以──再见。” 车子绝尘而去。 昏黄的夜色里,进藤忽然觉得有些东西被永远地遗落在了时间里,再也找不回来。 心里响起轻微的“喀哒”声,彼此间最後的维系也撕裂了。 从此,告别了,无知无虑的纯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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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风扬于2004-08-23 14:30:4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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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长了,下半部我发到另一张贴子里吧。 请大家到 [授权转载]棋魂长篇同人:落子无悔(第二贴) 这张贴子里看。太长了,下半部我发到另一张贴子里吧。 请大家到 【授权转载】棋魂长篇同人:落子无悔(第二贴) 这张贴子里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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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风扬于2004-08-23 14:35: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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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风扬于2004-08-23 17:59:0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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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BL呢,不过很纯很浅,我平时也看了几篇棋魂的同人,有一些总觉得太过露骨了,不过这篇淡淡的,很合口味呢。顶 原来是BL呢,不过很纯很浅,我平时也看了几篇棋魂的同人,有一些总觉得太过露骨了,不过这篇淡淡的,很合口味呢。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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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菲然于2004-08-23 20:22:2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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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の叶 又写了的第二部啦,名字是。 已经出了6集了,很好看很好看,大家快去鲜网逛逛吧,YE上面也有连载呢红の叶 又写了的第二部啦,名字是。 已经出了6集了,很好看很好看,大家快去鲜网逛逛吧,YE上面也有连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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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小晶于2004-11-26 11:51: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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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标明配对好不好……看到后面才发现不对……||||||||||| 拜托标明配对好不好……看到后面才发现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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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咕噜豆于2005-07-25 01:16:2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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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以为这样的作品是可以超越CP的狭隘界限的 私以为这样的作品是可以超越CP的狭隘界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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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夕照于2005-07-25 07:16:4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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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周原于2005-07-27 13:06: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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