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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你们希望老子用多少个id在这里发多少个坑?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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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舞·天涯 系列之 梦断江南 华年之梦

无意曾闲说。
旧时情,勿教絮语,任人离别。
风雨凭栏听君在,只待帘边一叶。
昔日事,今朝残蜡。
燃尽泪斑终自诩,挽歌行,又见寒光合。
惟故识,亦金铁。

三分霰雪惊鸿杀。
月朦胧,京城过客,舞如翩蝶。
璞玉山中芳华隐,还使芬红满颊。
慕孤竹,难言摧折。
漫卷诗书心欲去,半天云,断剑嗔豪杰。
吹笛者,当令歇。

序章 一生之战,永世之盟
  邵隐听见第一滴雨水自叶片上滑落的声音,在他举剑向天之时。
  要下雨了,这样阴沉的天空,总有一刻会下雨罢。
  白衣少年举剑向天,雨在故乡并不是很常见到的,进了中原,它却一刻不曾停过。或许中原人不穿白衣也是为此,有雨的日子,衣裳是很容易弄湿的。
  有了第一滴雨,便会有第二滴,第三滴。他望向天空,雨将要下大了,有水从他高举的长剑之上落下。
  要前行了么?邵隐问自己,即使在风雨之中,也应前行而非远去。雨下大了。
  他收手,纳回了长剑。右肩有些痠痛不是?举了那么久的剑,肩膊发酸也是应当。你听见那个声音了么?听见了,就在你的身后。
  邵隐转身,一只蝴蝶便在那时飞了起来,蝶翼微颤,带着微薄的铁色与血色,停落在他的左腕。那蝴蝶止了,蝶翼仍颤动不休。邵隐只是转了身子,就在那雨声中道,“是谁?”
  他的左腕上停着那只蝶,血的色泽在他白衣的袍袖上晕染开来,邵隐只问了是谁,便一手自肩后剑鞘里拔了剑出来。他的剑略细而修长,有着冰雪洗过的色泽,白衣少年持剑而立,“出来。”
  他并不用说,因那来人未曾躲藏。那来人却也是个少年,较邵隐更为年幼,一身黑衣,茶色的眼清浅而明亮。那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孩子,有人能伤到他,真是奇妙。自然,上次的伤也未好全罢——不,他不找借口。
  “第一只蝴蝶。”那黑衣的小少年开口,抹了一把面上雨水。邵隐看不出他动作之中任何破绽,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呐,邵隐暗忖,若能收为手下,实是——他来了。
  那黑衣小少年身形一起,却是飘逸非常。邵隐把握不住他的方位,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在哪里,亦或——左腕的伤口并不痛,只是在流血。这是什么东西?邵隐咬咬嘴唇,他不管这些。
  邵隐沉下心意,一剑挥出。有风雨的时刻挥出的剑,会将风雨也卷入其中罢。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思忖,那还是个孩子,若是——
  他听见短促的低呼,剑尖染了一点淡漠血色,很快教雨水冲走了。
  邵隐又开口,“你是谁?”
  黑衣小少年冷笑,从腰间抽出了剑。那剑细而长,青青如碧,“我知道你来了,作为萧氏少子,我要你纳命。”
  萧氏?邵隐暗忖,那靖国的萧氏?真悲惨,进了他们的地盘。他长吐出一口气,问,“为什么?”
  萧姓少年摇头,“不为什么。”
  “你要杀我,也让我做个明白鬼好不?”邵隐道,腕上的血流告诉他不能再拖延。他知道那孩子也受了伤,却不知道伤情以及伤在何处——他又不能干脆去杀,他有那该死的誓言。
  城月呢?邵隐忽想到那个小姑娘,城月去了哪里?
  “不好。”黑衣的小少年摇着头,“那样我就会变个糊涂鬼。”
  邵隐看那黑衣小少年眉目秀气,更兼语音稚嫩,想这样死脑筋孩子反是更难对付,不由叹口气道,“那你出剑罢,我倒要看你与叶先生武艺相较,能强到何处?”他为那少年话语激起矜骄性子,长剑指出,“我邵隐碎心剑在此,你看好了,莫要死了也不知在下是谁!”
  那黑衣小少年横剑身前,“萧茧梦蝶。”他淡淡道,“在此受教。”
  话音未落,小少年手腕一抖,剑芒已现。萧茧剑势绵密而轻盈,他身量不甚高大,行剑亦走轻盈小巧。邵隐只是随着心意挥出他的剑——剑自手中而出,他想他就是一柄剑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只是一路同行。
  邵隐剑术占了上风,然那黑衣小少年左手又是一动,虽露一个空隙,第二只蝴蝶却也飞离他的指尖。邵隐以剑一格,那蝶颤着它抖哆的翼,在雨中被击飞出去,停在一棵树上,双翼仍自颤动不休。
  黑衣小少年又一声冷笑,邵隐却想快些打败掉算了——他回剑半弧,又再刺出——那同样一刻,黑衣少年的手动了。
  第三只蝴蝶,带着风与雨的气息,擦过邵隐的剑,在他的剑指住小少年咽喉之时,落在了他的心口。
  那不痛,他知道地方,那不是重要的伤,左腕也不痛,但是——
  邵隐那样举着剑凝立不动,血从胸口一点点渗出,点染了他的白衣。作成画,是多么漂亮的东西。“喂,”他轻笑道,“认输不?”
  “你认输罢。再不拔出来,流血流死你,这世上只有我一人会拔它哦。”黑衣少年反唇相讥,“你这邺国的小公子,来我这里,不就是找死么?”
  “邺?”邵隐听那国名,挑了眉毛笑,“抱歉,我不想再听见那个名字,我是被放逐者,我叫邵隐。”
  “我才不管,你想杀就杀啦,反正你也活不久。”黑衣少年道,双眼一闭,“血蝴蝶会让你流血到死,除了我谁也救不了,我也不想救——你可以不相信。”
  “你很有意思,”邵隐忽笑了,“你愿意跟着我么?”他静静问,“你见过国度之间的不平,但见过国君与兄弟的相杀么?你见过世人的苦难么?你是这卫国的贵族罢,你的祖上经历的是什么你可知晓?那些我知晓。若你肯跟随我,我有一天会为你杀了邺王杨玄清。”他笑起来的时候,眸中蓝色一如夜色深远,“你若跟随我,便有机会比如今更强大。那些束缚你我的东西都将消失,以手中三尺之剑,扫天下不平之事。只要你承诺以后与我共进退,今日之事,便是我们血的盟约。”
  “若我说不呢?”黑衣少年道,“这世上的事,你当我没见过?我自己国度亡了那么多年,照样有歌谣传下来。你是我仇人的子嗣,我不会也不能忘记——我又如何能跟随你?”
  “那便罢了。”邵隐笑笑,收了剑,“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便欲行去,方抬步时,头晕目眩,几乎倒下去。邵隐苦笑,“好厉害,”他只那样淡淡道,便又欲走——一只手忽地拉住了他。
  “我跟着你,”黑衣的少年以一种冷静的声调道,“你放过我,若我弄死你,也是违背祖训。叫我小萧罢,你是可以背弃故国的人——但我想,你不会是背弃友人的人。”
  邵隐愣了愣,回头之时,黑衣少年的茶色眼里,有着谁也说不清明的复杂内容。
  
  
  风铃在窗外响起的时候,年轻人从沉思之中醒来了。
  他面前放着未完的画卷,一旁砚中墨色已然干涸。直到此时,他还是不知应在何处下笔。
  风铃之声似乎自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又真切地响在他的耳边。他为那风铃之声而落笔,笔上的墨汁却已干了,只在纸上落下淡淡的墨痕。年轻人推桌立起,他身材高挑瘦削,但他站起之时,肩背未曾挺直,有些惫懒瑟然。
  他走出木屋,风拂上他的面庞。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风中还有着江南莲叶的清香。
  那就是从遥远之地来的荷叶风罢,他漫不经心地思忖,从那么远的地方来,风也会疲累么?
  如若连风都疲累了,还有什么是不会累的呢?他伸出手,风在指间留下少许的缠绕感,然后又离开了。风的离开很是突兀,风铃之声,也在那时止息了。
  在那样的时刻,他有些时候会回忆,那些他年少之时看见与发生的事情,那样的旧日,他永远不会忘记。
  而如今,他却已经老去了罢。抬起手抚上微有隐痛的旧伤,年轻人轻叹了一口气。叹息之声引来了风,檐下风铃,便也叮咚响起。
  “五载清心听雨落,十年洗剑傲霜寒。一朝梦醒风飞去,转首阳关泪始干。”他低声吟起,那些属于过去的诗句。年轻人深蓝色的眼眸之中,浮起了淡淡的伤怀。
  阳关以北,那里他是无法再回还了——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他知道他的故土,但他宁愿埋骨他乡。
  风铃声一直响着,他站在那株杨柳之下,伸手折了一支柳条,便在风中画起。
  自然,他画在风中的那些,本是他不会画在纸上的。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有些事情他即使知晓也不愿承认。他只是在风中挥笔,画下什么,也只有他自己了解。
  “我一直在烦恼一件事情。”忽有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他停住了手,仍然拿着柳条,转过身子,“小萧,你又在烦恼什么?”
  站在那里的人是一个黑衣的年轻人,高大,俊逸,茶色眼中盈着微笑,“为什么你会有须,而我没有?”
  白衣的年轻人不禁摸摸自己唇上髭须,微笑道,“因你还没长大,小萧,你总是个孩子。”
  “从小我就想长满面虬髯,那样才有男儿气概。”黑衣人叹了口气,“谁知长了二十岁,连小胡子也没有,真是气结于胸。”他叹气的时候,茶色的眼睛依然明亮而活泼,“而你呀,也才二十二岁,准备长居于此,做小老头么?”
  “我收了个小弟子,”白衣的年轻人微笑,“今日他下山买酒去了,等他回来,你我兄弟可以对饮。”
  “对饮是好。”黑衣年轻人带着促狭笑意道,“只是你酒量太过不济,小心再唱歌——天呐,狼嚎都比你唱歌好听。”
  “休要再取笑我了,小萧。”白衣人道,“你哪次不是陪我一起唱?你的歌喉才可怕呢。”
  二人大笑,白衣的年轻人掷出了杨柳枝,在风中烙下一道深深剑伤。“只是城月不在,若她在,定不会让你唱——不过她酒量太好,对饮也是无趣。”说到那个名字,他的面上露出了淡淡笑意,“还是她做头儿好,比你我都好。”
  “城月姐姐可不像我,总没事干的。她可是如今天下无双的好手,谁见了不敬服呐——”那黑衣的年轻人又笑,“记得那时第一次见她,一言不合打起来,结局就只得被你们拉下了。”
  “小萧,”白衣年轻人忽道,“你比我强,一直都是,那时我只是力道和经验胜过你,如今的你,不在任何一人之下。”
  “谁说的。”那被叫做小萧的年轻人白眼,“如今我也没强去哪里,逃命功夫天下第一倒是真的。”
  “好了好了。”白衣年轻人轻叹,“阿瑾也当回来了。华年旧事,饮时再叙方好。”
  那一刻,恰有少年声线,自山间传来。
  那一年邵隐二十二岁,萧梦蝶二十岁,故事结束已有五年整。

不保证是最终版本。
№0 ☆☆☆飞鸟樱桃 2007-06-14 22:22:45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a.是这个啊,标题党飞鸟。
 
 
我把它DOWNLOAD回去。再看。
№1 ☆☆☆醍醐2007-06-15 15:45:5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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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坑太多了嘛。
№2 ☆☆☆秋水。2007-06-15 17:03: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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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樱桃……吐出一粒核……飞鸟牌打字机……
№3 ☆☆☆雪溪2007-06-15 19:05:2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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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
 
我错鸟.....
№4 ☆☆☆醍醐2007-06-18 16:01:5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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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s咋了
俺踩啊踩。
介个坑就坑在这里了,哈哈哈哈
№5 ☆☆☆蓝·枫洁2007-06-18 17:11: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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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发现这个帖子文不对题.
№6 ☆☆☆翻天印2007-06-23 11:31:1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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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暮色无端掩朱颜
  那么,便向东行去罢。循着故乡的风刮过的路途,从卫的腹地去那槿国的水岸。日出山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这样长长一生,又怎能不去一次江南?
  
  “出这样远门,按我家乡的规矩,也是要占卜一下的。”行经渡口之时,邵隐对一边黑衣少年道。
  那一年邵隐方十七岁,身边萧茧十五岁还多一点。他们不知是什么让他们向江南前进,但他们终究踏出了这样的步履。
  萧茧听邵隐的话,白了一眼,问,“你信神?”
  邵隐耸肩,“这是我故乡的风俗,祈福而已,和你刮自己的脚印一个道理。反正我带了我的三根羽毛,在这里排个卜,也算不错。”
  他自袖中拈出一个纸包,想要打开,又顿了顿,转向少年萧茧笑道,“你猜猜是什么鸟的?”
  “麻雀,乌鸦,猫头鹰。”萧茧没好气地回答,“快点快点,还要行路。”
  邵隐是知晓那小孩性子,只笑了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金雕飞羽,雁翎,和——猫头鹰的眉毛。”他又笑起来,取出了三片羽毛,朝上吹了一口气,便将它们抛起,想要用手去接。——那一刻忽地西风卷起,将那三片羽毛刮得不见踪影。
  “这算什么?”萧茧问,“这也算是你卜卦的一部分么?”
  邵隐吐了一口气,放下了手,“大凶。”他淡淡开口,眼中的夜色更加深邃,“即使这样,你还要去江南么?”
  白衣少年抬头望天,“你若不去,我会自己去。”他淡淡道,“既然终于把最后一丝牵绊都丢失了,——不知怎地,我却觉得快意,这是我一直想要的凶兆。”
  
  前行至人多的地方,那少年萧茧便收敛许多,任谁看都是个谦和有礼的温雅少年,而邵隐却开始发号施令,正如他们之前所商量的——若在人前,我为长尊,你须从我之命,在人后便随你调侃——那时他们其实并非彼此熟悉,邵隐亦不大会知晓那少年萧梦蝶到底在想些什么——加之萧茧不上他当,要紧的话一字不说,邵隐便也绝了再去打探的心思。无论如何,得到这样一个好帮手,可不要再因自己缘故失了才好。
  邵隐每每那样思度,看见萧茧不知向何处望去,那样一双茶色的眼,静而深,漠无表情,如同他自己的影子,伫立在时间的彼方。有时邵隐会觉得那是某一种白日梦境,但他摇摇头想要赶走它们之时,却会有更多的缠上来。它们发出那一种奇异的笑声,让他要摸到剑才能安心。
  那是因为什么,邵隐从来不曾明白。他睡得不多,却也不会犯困,虽因那少于常人的睡眠而更加消瘦而失了血色,却也可以说是由于血统的关系——他总是有许多理由,虽然有些原是可笑的,但终究算是理由不是?
  邵隐有时在夜中以剑尖为笔,雾气作墨,在空中点染。他画了许多永不为人所知的——他并非一个纯粹的画者或剑者,那许多的过往让他想要吐露,但那些旧日又能诉与谁呢?终究是一笔糊涂的过去呐——
  二人从中原入了江南,风中有了水的气息。那会前来卫国的荷叶风,是它么——只这清秋时节,入了江南,终不免见那湖湖残荷。邵隐不语,萧茧也不多言,二人沉默了许久,方觉还不如从前多口多舌,但要再说什么,却也说不出了,这样发现让二人均有些丧气,那时邵隐便思念起苏城月来——或许小萧也会思念同一个人,但谁在乎?
  他们不在乎,便在有月的夜晚坐在山坡子上比赛喝酒。二人都饮少辄醉,狼嚎一般歌声三里外也听得清。翌日毫无疑问宿醉头痛,邵隐便躺在草地上看云飘过,那样一朵朵白云飘过去,他又想到苏城月。她在他们之前动身,也是要去那个地方罢,会在什么地方相遇呢?
  那时应当说些什么?邵隐为自己那有些稚幼的念头而微笑,转头去看萧茧倒立着练手劲。二人目光偶尔会对上,便因彼此都有些窘而转开。那时邵隐常听见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知是那萧茧长个子太快跟不上平衡,光来个狗熊跌膘。
  邵隐那时会伸展开胳膊腿,把自己沉在草中,直到萧茧用手走到他身上为止。如果萧茧胆敢那么做,他就会跳起来再将那小少年掀个大跟斗,然后躺到别处去——那是在他还未满十七岁的时候。发生过的过去他不在乎,他只要求未来,在互相撕碎之前站在胜利的顶点。
  
  邵隐躺在草地上,听见歌声从风的空隙之中飘散下来。那是个小丫头的歌声么?他漫不禁心地思忖,一个变徵的音唱破了,嗓音也吊不高——上去的话,不定就成破锣嗓子不是?
  邵隐正乱想,却不见小萧去向。他坐起来,按按额头,四处一望,确不见那小少年踪影。又野到哪里去了?不会是听那小曲去了罢。邵隐轻轻打个呵欠,于他那两条长腿之上站起他的身子,又伸了个懒腰,听见骨头发出响声,方朝那歌声方向走去。走了不久歌声止了,他揉揉眼,打着呵欠,忽地便听见那少年萧茧大声道,“我说了我不不不是来看看看你洗澡,我只只只是看见啊不听见你唱歌才过来的,这不不不是我的错,啊——”又听那小女孩声音叱道,“还有理了?看剑!”
  邵隐皱眉,拨开眼前树枝子,便见一个黑袍小少女,约摸十五六岁年纪,可能还要更年幼些,长发披散,还湿淋淋的,面上也有水珠子,那一双墨色的眼燃着怒火——邵隐承认那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少女,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副手被杀掉不是?且他总是动作要快于想法,还不知怎地,他便已跳入二人之间。白衣少年假咳一声清清嗓子,朝那小姑娘笑了笑,道,“实是不好,姑娘若把他杀了,在下可再找不到这么好的下人来洗衣服了。姑娘看在下喜欢白衣,便也知道这衣很是容易脏的——”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说那样一番话出来,只是不得已又接下去,“所以姑娘若是有什么怨气,朝着在下来便可。”
  他回头看萧茧,那少年被他的话吓到了,嘴张得大大的,可以一次放个鸡蛋,不,是放个苹果进去。他又在乱想些什么呐。邵隐敲敲自己的头,收起自己讥诮之意,又对那小少女笑一笑道,“这样可好?在下是不会跑掉的,但那黑小鬼可是不一定。”
  “你,你用言语轻薄我!”那小少女无端更怒,伸手之时手中已多了一柄剑。那剑轻而纤细,一柄女子用的长剑,在风中摇曳一如碧草青青。她一把拔出了那柄青青的剑,朝着邵隐便一剑刺来。邵隐也是猝不及防,教那一剑划破衣襟,急向后闪身才未伤及身体。白衣少年后跃一步,一手按上肩头剑柄,一面道,“小萧,这又是你生的事端?”
  “不算罢。”那黑衣小少年在他身后嘟囔,“明明是她见了我就骂……啊!”
  邵隐只听身后那少年叫了一声,自己忽觉身子一轻,不知是被拽着哪里向后,眼前只见那小少女远远跺脚,他只是耸肩,待萧茧定下步子,他方道,“怎么,你怕了,要逃走?”
  “我知道她是谁了。”萧茧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还是不要招惹她,否则一定会死得很悲惨。她是燕逸秋。”
  “若是那诗文与我的画齐名的小燕姑娘,你逃是应当的。因为她会把偷看她的人的眼挖掉——而我是光明正大看她的,有什么必要逃走呢?”邵隐若有所思实无所思地道,“不过她的确和传闻一样是个美人,没想小萧你年纪这么小就——”
  “邵隐!”小少年忽地叫一声,“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我是绝对不会背弃的!”
  “原来这就是你的心念。”邵隐沉默片刻道,“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好人。”
  他又笑了起来,那是他一贯带些讽刺与讥嘲的笑,“你还是讨厌我,”他望着那小少年茶色的眼,那双眼从不曾改变,安静而深沉,远不是他实际的年岁,一双无法猜测的眼。邵隐的话出口,自己也觉不妥,但那终归覆水难收。
  少年萧茧却是神色淡然,“你我都欠彼此一条命,”他道,“你就不怕什么时候我取了你的命?”
  “随时恭候。”邵隐道,“在你自知已无法信我之时。”
  他毫不退缩看定那小少年眼睛,不久萧茧转了眼,“走罢,你这白菜,你不是还要赶路么?”
  那突然的转变让邵隐目瞪口呆了,反是他不知应说什么,久久方道,“那就走罢。”
  那是什么话呐,邵隐自己都不敢承认它发自他的口中。他失去那些矜骄了吗?怎可能。但他也知晓那些无谓的骄傲只会害人,在他重新踏上路途之时。
  那便是江南了,在他记忆之外的小片空地。他们来此为了证明某件事情,但这并非急于完成的,至少他们对那件事情只抱以程度之内的兴趣——然还有比那更刺激的事情么?在世界的顶端证明自己,对于他们而言是不大可能完成,但必定要去尝试的荣誉之战——虽然他们自知,那也是愚蠢的。
  
  他们向南走至意兴阑珊,不知走了百里千里。从清秋走至冬日,又复到了来年开春,他们走过一处处村庄城镇,依他们的性子行事——那一日邵隐提议成立个组织,自然是他自己当头儿,别人想都别想,而萧梦蝶只翻了眼说那是何必,无论如何不过三人的组织有甚用处——三人已不少了,那未知可还不是一人组织。邵隐便用这样话语搪塞。那时二人自然不曾想到,一句玩笑话语可能带来的一百五十年峥嵘岁月,以及世间无数流传的歌谣。
  而那时他们只是小少年,没有多想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许是他们知晓自己的未来还很长远——那不用担心,那么担心什么?
  邵隐在一条河边见到一个少女。
  那少女也是十五六岁年纪,与燕逸秋大抵同龄,穿着翠色的衣裙。她望着河水,侧脸上的影子明暗不定。那时邵隐发现负责说话和搭讪的小萧又不知跑去了哪里,只剩下了他一人。而那个姑娘——岂不会是要投河去罢?
  邵隐便向那少女走去,在她身边立下,“姑娘在此伫立,不知所为何故?”
  “与君无关。”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在风中一卷而走。邵隐已熟了这类话语,托小萧的福么?他微叹了口气道,“不言语,别人也帮不上忙。某虽是江湖人,在庙堂之中却也有些路子。姑娘若有难处,不妨说出,某也不会向姑娘索取什么。”
  那少女转向他,恬静的脸,沉默的眼,睫毛长而弯,很像一个人。“你可知道伤城在何处?”
  邵隐摇头,“忆水忘川陌路伤城,听闻过都是听闻的,难道还真在世上有所在不成?”
  “那你还说能帮我。”少女面上露出笑容,那笑悲哀得让人心碎,“我在找那座城池。”
  邵隐道,“我虽不知,可能会有人知晓——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问到的都是真的吗?”那少女喃喃道,“人说的是事实么?但是死了的人再复生不得,活着的人又死得轻易。死了的和活着的,不是终究要回去同一处么?”
  她不知在问何人,邵隐却觉那恬静之中的悲哀和愤慨更加深重,他遂道,“若一切都是事实,不就少了找寻的意味么?”
  “我已在找寻,还将继续找寻。”那少女道,“我叫辛鹄,你可见过一个叫辛鸿的人?我找了他许久,但是再找不到了。”
  邵隐又想起她方才所言,皱了眉道,“你的意思是,他在伤城?”
  “或许在,或许不在,而我只是在寻找。”少女辛鹄道,“你呢,你有着这样悲哀的眼,你在这里踟蹰又是为了什么?”
  邵隐不由笑出了声,“某何时有了双悲哀的眼?并且某并不是在踟蹰,只是在等一位友人罢了。”
  “人是喜欢说谎的,并且他们无法全然掩饰。”少女辛鹄道,“人在言语之中表现自己希望成为的,并且掩饰自己不愿正视的。”她的眼深而寂静,那样一双看不穿的眼。
  邵隐忽对那小少女有了兴趣,便道,“我会帮你找到伤城。”
  “那么多谢你,”少女道,“而我需要的,并不是找到伤城。”她抬起头来,“我在寻找一个人,帮我杀人。”
  邵隐听那言语,不禁一愣,想这样一个小小姑娘怎会开口便至杀人呢?欲叹息之时心念却又一转,口中低叹转成苦笑,“那姑娘想要杀谁呢?”
  辛鹄轻轻出了一口气,眼中的悲伤与愤怒交织着,让邵隐无端生了些怜惜。辛鹄低声道,“我要杀了非鄞,连同他在世上留下的一切。”
  那两个字让邵隐怔住了,半晌无语。他本是想要自己出头的,但他可能杀了那个人么?怎想都只是虚妄——那自天上而来的人,他怎可能——不,他也是风的后裔,他们都有着那样的牵绊。
  “怎么,你害怕了?”辛鹄问道。
  “是的,”他承认,“我是会害怕的,我并非无所不能,如果再也回不去,不能完成我的愿望,我宁愿不帮你这个忙。”
  “你是不能帮助我的,”少女道,“我知晓这世间没有人能帮助我,有能力帮助我的人,又不会去杀戮。”
  “我并未说完。”邵隐道,“虽然如此,我愿意前往。”
  这下轮到那少女惊愕了不是?邵隐看她微启了唇,却不知说什么的样子,最终道,“那么,你为什么想要杀那个人?”
  “如果我们重逢,我会告诉你。”她静静道,然后提起她翠色的裙裾,在一片暮色之中离开了河边。她的离去与出现一样突兀,邵隐都不知那是真实还是幻境了。那时邵隐听见身后萧茧叫他的声音,转过头去,那少年带着若有若无的调侃笑意,“你这时也有桃花运了?”
  “桃花运?不桃花,没运气。”邵隐道,“这下我们得开始行路了——在那之前,先去找苏城月罢。一道前去,有她作伴,总不致旅途无趣。”
  “你是觉得我无趣了?”
  “正是。”
  “那么便走罢,听苏姐姐说,她是要在金陵与我们相约。”
  “金陵。”邵隐重复了一遍那个地名,“那里有着我的凶兆。”
  他又淡淡叹了口气,扭头向河岸望去。那个少女已不再在那里,如同从未出现过。那个名唤辛鹄的少女,他不知她来自何方,要去向何方,不知她为了什么要杀死剑神,他全然不知,他只是不知。但他毕竟深深记得,在暮色一点点漫上来时,那少女的眼渐渐被掩了,之中的悲伤却愈发浓重起来,让人无法喘息。
№7 ☆☆☆顾卿怜2007-07-09 15:29:2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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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残歌故地问谁眠
  萧茧是在接近金陵城的地方第一次向邵隐提起辛鹄的,他对那少女的提及让邵隐知晓自己所见非虚,而那一些他答应的事也成了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自然是咽不回去,而邵隐也对食言没有太多兴趣,他若想变胖,自可去找些东西吃,不必无谓食言而肥。
  这些自然皆是玩笑了,而所有人都知晓,无论何人,命运已将他们带至出发的时间与地点。
  而在那时邵隐问起伤城,萧茧却一脸茫然,告诉邵隐自己从未听闻过这奇怪地点。莫非那是自他自己的故土来不成?邵隐一向对神秘之事不甚好奇,在此时也不禁疑惑了。那会是什么来历,谁,来自何方?但是那辛鹄让他杀的剑神又是真实存在的,这样一切,那个少女,是为了什么才提出那个古怪的要求?
  邵隐并不知晓一切的起源,他只是那样去继续前行。
  走进金陵之时邵隐心不在焉,连卫兵叫他声音也未曾听见。而他这未闻又造成了自己是别地贵族的假象,卫兵没拦他,任他大摇大摆走进城中,留下萧茧收拾摊子。邵隐一直对世事不太经心,不知是因为什么,而所谓流星门“门主”之事,也成了三人之间打趣的笑料。自然还有更可笑的事情,便是那流星门名声经了铁扇君莹的口,播散到整个江湖去了。
  那时邵隐不甚注意周遭,耳中却听见一个声音,悠长而清亮。那是叶笛的声音。这样清秋时候,会有谁人吹响叶笛呢?
  邵隐仰了头去,见一个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人坐在屋檐上。似是注意到了他,那少年招招手,“好啊。”
  少年赭衣白衫,敞着衣襟,腰上挂了只镶着宝珠的短剑,向下看时,眼大而清亮。邵隐见那是个很英俊的少年人,看起来也很不错性子,正想回应,萧茧从他背后拍他,“看什呢?”一面也看上去。
  邵隐听那一句之后再无下文,转了头去,看萧茧张嘴怔住,道,“你们认识?”话说出口,他恍觉萧茧与那屋上少年颇为相似,那时萧茧终于开口,“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如何不可以在这里?”那房上少年以一种快活的声调道,“你可以来江南,我不可以来,什么话?小毛虫你也太不尊敬你兄长了啊。”
  “呸。”萧茧反唇相讥,“是你这莲蓬不好,多少年也不回家一次,要不是你完全没变样子,鬼才认得出你来!”
  “你心中还有我这哥哥,萧荷真是热泪盈眶。”屋上少年道,作出要擦擦鼻子的架势,“那你呢,你从家里跑到这里干什么?”
  “我在找伤城,你干什么?”萧茧没好气地回答。
  伤城么?听那少年回应,邵隐也略有些怅然,他们这算是友人么?真是奇妙。他低微叹了口气,听那屋上萧荷道,“我来找一个人,并且杀了他。我在找叶青。”
  那个名字让邵隐一惊,叶青么?那个唯一可以让他没有招架之力的年轻人——,不,他不想这些,“为什么?”但他听见问题从自己口中发出,“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个人,是否人人都想杀了他?”
  “我想要杀了他,人人也想要杀了他,不过我想杀人和别人无关,”萧荷翘着脚道,“那些人为了世俗之名,而我只有一个拔剑之约。”
  他一跃下屋,站在那二人面前,个头比邵隐还略高一些,“小毛虫,你们在这里找伤城可是找不到的,伤城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呢?”
  “那伤城在哪里?”邵隐问,“在下受人之托,在世间寻找名唤伤城的城池。”
  “这这,我走遍七国,只知道伤城在忆水之南,忘川以北,陌路尽头,离渊之侧。啊,别问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不过是个传说嘛。”那少年萧荷道,“要找伤城只有鬼才知道,当然我想我认识的那个病鬼定然不会知道,或许你们可以去问他?反正我与那人是要履行一个约定而已。”
  邵隐道,“原来如此么?”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白菜?”萧荷忽问,“反正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也要知道我弟弟都甘愿跟随的人到底是谁啊。”
  “我是邵隐。”邵隐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啊,你是那个很会画画的邵隐?”萧荷叫道,“很好很好,给我画张相可好?”
  “哥!”萧茧终于按捺不住,一抬手,便有一枚铜钱疾飞而出,萧荷躲闪不及,被那铜钱印在脑门上,铜钱滑落,他额上也被印下一个方孔四个篆字,看起来颇为可笑。“好,你等着,小毛虫。”萧荷按着脑门,恨恨道,“下次再见,你不要带这白菜来,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一面转身又跳上房去。
  萧茧叹口气道,“家兄就是喜欢捉弄人,下次我去说说,让他休要再这样。”
  “小萧,”邵隐忽道,“你兄长是叶青的朋友么?”
  “我不知道,我三年没见过他了。”萧茧道,“怎么,你也与那个人有旧?”
  “那是这世上唯一击败过我的人,”邵隐道,“我记得他。”
  “那就记得呗,又出了什么事?”萧茧问。
  “不,没什么,我只是说说,”邵隐道,“走罢。”
  邵隐言毕便踏了步子向城中走,虽他自己也不知应当去向何方。忆水,忘川?算了算了,先去杀了剑神?杀得掉么?先去找苏城月,那个姑娘可以解开你一切疑惑——只要她肯回答。
  而他希望相见时那姑娘心情还不错,至少不要见面开打便好。他可受够了一见面不说一句话一扇子敲上来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谁能受得了罢。他想到那里,又不自觉露出笑意,你还好么?有些日子不见了,可还记得旧日天下第一的盟约?你自然会记得的,在我忘记之前你都会记得,因为你是那么个好姑娘。而我可是个男子汉么?谁知道。他心不在焉地前行,听见远远传来笛声。
  是谁在吹笛?欢喜中含着悲鸣,希望之中最绝望的一刻,那是谁?邵隐想要知道,想要走去那笛声的附近确认笛的主人,然萧茧一把拉住他道,“客栈在这里,你不是要等苏姐姐吗?这么失魂落魄,苏姐姐不笑死你才怪!”
  邵隐一怔,那笛声也不知何处去了。他轻叹了一口气,便随萧茧进了客栈。客栈还算干净,但他却总觉不知何处有一些奇秘的东西,让他觉得不安。
  邵隐强抑下心神,便教萧茧去外面撒了联络暗号。小萧回来说是平日先在城中走走,待苏蘅来了便可继续前行——那个诺言么?
  邵隐又想起自称辛鹄的少女,她恬静得如一个世外之人,但那言语之中却有着深深的怨恨。为什么?他曾想问也问了这个问题,但并没有得到答案,但只有在重逢之时才能得到回复。
  二人在客栈放了行李,萧茧提议在城中走走,邵隐也无甚他意,二人便出了客栈。闲走片刻,邵隐便指了家名为红袖的酒楼问萧茧要进去否,萧茧撇嘴言述不愿再听对方狼嚎一般歌子,邵隐耸肩不以为然,却也未进去。
  二人便向西行,一刻便至了城门近处。邵隐见城墙之上有些张通缉文书,凑上去看时果发现自己闲时画下交付的也贴在上面,他因此而略微想要笑,又见一个年轻人一身青衣,在看那同一张文书单子。
  那是一名剑客,邵隐在与那人言谈之时知晓。那是一名剑客,所以他不会知道什么,除了那些传闻。——那些传闻之中自然有真的也有假的,但谁在乎?
  他抛下几句颇不负责任的言辞,忽听身后风动,便知有一柄剑疾刺而来。他知是那燕逸秋——这些时日之间虽去了临安议事,那小姑娘却愈发过火了么?他也不多想,拔剑便上。不管她是谁了好不?不管她有多漂亮,她是有毒也有刺的,不像——不像那个姑娘。说人人到,这地还真邪了呢。
  他方舒了一口气,却惊觉那苏蘅的剑也朝着自己刺来。这可不好不是么?少年撇撇嘴,对一边萧茧使个眼色,萧茧会意地点点头,便率先拍手叫好,又拆散一串铜钱,散手便扔过去。邵隐觉那铜钱打在身上颇痛,知是萧茧故意,便瞪他一眼,几人停下,那燕逸秋急退之时,萧茧的手指又一动。
  那是一只血蝴蝶。
  闲谈两句,他不知怎又惹了小苏城月,一路跑走时撞在行人身上。邵隐方想道歉,却见那人是他识得的。这样一生之中仅有的败绩——也是他尊敬的人。
  “叶先生。”他不自觉叫出如此话语,却又立时被苏城月抢白。苏蘅对邵隐拼命使眼色,假意叫了一下什么名字,便将他一拽跑走。那时他还不曾向叶青道别。
  当时邵隐曾想起萧荷与他说的话,那么这会是最后相见么?我还不曾胜过呵。
  他停下来,见苏蘅正望着他。邵隐有些不好意思,便将目光转开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剑神我是一定要杀,没办法商量了。城月,你可不会高兴邵某背信罢。”
  “你不一定杀不了剑神。”苏蘅沉吟片刻道,“但很危险,我知道叶青也是那里的生还者,如果你比他强——啊,他比我厉害,我比你厉害,你是打不过他了,可惜你也只有送死去了。”
  “苏姐姐,”小少年萧茧在不远处叫,“你不在的时候阿隐哥哥光欺负我。”
  “小萧。”邵隐假意要怒,小少年反又笑起来。
  “苏姐姐,用敬语说话果然很好玩,外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不过这样说话也很累啊。”
  苏蘅摇摇头,“反正你是世家小公子,敬语用得习惯,我可是平民儿女,上一次用了好多种脏话去骂那小捕快,还真是有意思。”她舔舔嘴唇,又笑起来,“不过这可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小孩子不要学。”
  “那么什么是好事,城月?”邵隐笑问。
  苏蘅揉揉鼻子道,“我们做过了很多好事啊,上次你把鑫城旁边的那个什么暮延还是别的小地方那个狗官杀掉,那里的人不是还打算给你一块‘为民除害’的匾么?还有那个,那个,反正你上通缉单子也不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嘛。”
  邵隐又笑,“那算是好事么?不尽然罢。我只是为了自己而让手上染血,从不想闹出这么大乱子——而事已至此,什么都无用,所以也说的好些。真若到不得了之际,我们还是逃到小萧的城池里去避难好了。”
  “不,我的城池是不要邺人的。”萧茧立时道,“那是我祖上留下的规矩。”
  邵隐愣了愣,望向少年,萧茧冷着脸,本是俊俏可爱的小少年,这样一来也很是阴郁。邵隐耸耸肩,“那我终究无处可去了,”他用一种漫不经心宣告的态度道,“反正我已经背弃了自己的国度。”
  那算是什么借口么?那时邵隐如此思度,那不是借口,但他并不在意。他在意什么?好罢,一个承诺,一个故事,还有旧日而来的一切。他抛弃的,他怀念的。邵隐记起义父,那在邺国做了三十年质子的邱公子,他自己父亲的挚友,他记不清父亲的面容都必定记忆的一个人。那个英俊而忧郁的人,他总在没有月亮的深夜之中用他的笛吹一曲挽歌,并且等待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诗人。
  他记得也不愿提起,在他看见萧茧愤怒的时候。因为他内心也有什么让他愤怒,因为那是不可磨灭的国度之间无法消亡的仇恨,他们都记住那些仇恨后面的那个人,所以他不愿在此时此地表述他的愤怒。而事实上他也并不愤怒,他只是觉得有些孤单有如他回到了行程的起点,但那时他自己并不觉得孤独,虽然他永不再想回去。
  那此时此刻呢?邵隐叹了口气,问苏蘅,“那伤城呢?”
  在这之前,无论如何得完成那个承诺罢。而苏蘅只是皱了皱眉,便答道,“非鄞所在的城池难道不是伤城么?”
  原来那就是伤城么?邵隐觉得有些奇怪,但苏城月知道那些不是么?她不会犯错直到她开始犯错。少年摇头以赶走那些紊乱的思绪,遂又开口,“是在那里?”
  苏蘅道,“大概是罢,我只是听闻,你也可不当真的。”
  “我可从未把你的话作假过,”邵隐道,“所以我去定那里了。小萧,我们准备一下罢。”
  “阿隐,你真的要去那里?”苏蘅皱眉。
  “有一个人与我约定,我杀了剑神,她会告诉我她的故事。”
  “不行,你不能杀了剑神,因为叶大叔说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邵隐耸肩,“天下第一美大叔?你莫非觉得小萧不够俊,要去找那大叔来看一看?”
  “你!”少年萧茧又叫出了声,邵隐一笑,“小炭头,休要生气,城月眼光很高呢,她看不上你也是正常,不定那剑神真是天下第一美大叔呢。”
  “阿隐!”少女不满地叫道,“你再这么说我把你舌头割了,教你以后再也没得口舌多!”
  “啊啊,我可怕呢,”邵隐假意挡挡,“先回客栈罢,说人人就到,你今日在此也出了我的意料,我的先行官,邵某可真是太佩服你了。”
  苏蘅撇撇嘴,“少给我戴高帽子,阿隐,再这样小心我叫那三个小捕快抓了你去。”
  “我听说贵族是外交豁免的。虽然把以前那些扔了,特权还是可以留下,也有点用处。”邵隐道,“别想用这个吓唬我,我可不吃这一套。”说着朝萧茧撇撇嘴。
  少年萧茧又叹了一口气,道,“那便走罢,回了客栈再细细商议,在外面教人听了去也不大好。”一面扭了头便向客栈方向走去。邵隐苏蘅对视一笑,便也自后走去。
  那时邵隐听见笛声,不知从何而来,何时止歇。他驻足之时笛声散了,启步之时笛声又起。那是为了什么?他不知晓那一些的,这样一夜,伴着如此横吹,有谁能安眠呢?笛是好笛,音是佳音,却让他想起那无月的夜晚,在惠远城中,那沈公子吹的一阕挽歌了。
№8 ☆☆☆伪·叶清鋆2007-07-17 17:45:3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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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分醉解旧时缘
  邵隐为那不知何处而来的笛声驻足,苏蘅似是注意了,只拍拍他让他快行。邵隐对那少女笑笑,看她撇撇嘴向着少年萧茧跑去。但那是谁人的笛声,邵隐在那长长一夜一直在忖度。
  那是一种极类似他本身的情感,他认识的或不认识的?躺下之时邵隐抬手摸了摸胸口,那块骨头,还未完全长好罢?那个小刺客,也还真够狠的。
  他在那一夜凝神于风中,却再未听见那挽歌一般笛声了。只有那一切的寂静之中,他自己呼吸的声音,似乎变得很大,让他愈发不能入睡。要动身了么?那么是时候了,如今便是应当行路的时刻,准备好了么?你要去寻找的城池,你要去杀的人,在那一切之前——
  屋中渐渐有了光线,邵隐轻手轻脚起身,推开窗户。这样清晨,当不会有太多人出外不是?无论如何被看见总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他跳下二楼去,就着晨光举起了手中的剑。他不喜欢练剑,那样招式,只是偏好举剑向天,那是一柄沉重的剑不是?练了手力,技巧不定就会落下罢。
  这样看来很是可笑不是么?不管他们,你知道你是你。
  邵隐举着剑,直至长街之上出现第一个人,方将那冰雪洗过的长剑收起。那第一个人是个男装的小少女,有着铁色的眼睛。她见了邵隐便笑一笑,“你在卫国待了那么久,见过白熊没有?”
  邵隐耸耸肩,“又要拿我编排取笑?”
  小少女咯咯一笑,丢过一面菱花小镜,“你自个看呢?”
  邵隐看时,见自己又是一宿未眠,眼圈青了,满似白熊。他故也一笑,丢回小镜问,“你起的真早,不似小萧那般懒人。”
  “小孩子要多睡才长得高。”苏蘅笑道,“他可已比你高了,看你以后还说什么。”
  “什么也不说不就结了?”邵隐道,“倒是你还总是个小个子,有本事也和我一样高啊。”
  “我不理你。你说话总这么刻薄,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门,主。”苏蘅嘴角翘的样子让邵隐想起奸笑这个词语。她扭了身子朝长街另一端跑走了。邵隐耸肩,估摸时间便又攀回房中,他甫一爬进,便听小少年大声喊叫,“兀那小贼,胆敢到爷爷家偷东西——”
  邵隐定睛看时,小少年在榻上翻了个身,声音又没了。邵隐知道那是萧茧梦中呓语,忽有了玩笑之心,便凑近小少年耳朵轻声道,“你的字号是什么啊?”
  “梦——梦蝶。”萧茧口齿不清地答。
  邵隐又问,“你喜欢哪个女孩子啊?”
  “这样有趣么?”答案冷冷的,萧茧翻身坐起,差点撞到邵隐的头,“你就喜欢干这样的事情,邵门主?”
  他的眼很冷,第一次见面之时也是这样的么?邵隐不大明白,或许不是罢,但无论如何,他把这孩子惹恼了。之后如何呢?他们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友人罢。
  “我喜欢燕逸秋,非常喜欢,所以你不要欺负她。”小少年道,跳下床榻,“知道了?那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日理万机夙兴夜寐夜里也不睡的邵门主。”
  这算彻底惹恼他了么?邵隐只得讪讪离了少年身侧,沉默片刻道,“今日出发如何?”
  “夜长梦多,之后也不知会发生何事。”萧茧道,“苏姐姐怎说?”
  “她?她说你比我长得高,让她嫉妒了。”邵隐道,有意也呛呛对方,而萧茧却全不吃他这一套,只道,“是你嫉妒了罢。”反把邵隐呛住,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邵隐顿了一会方道,“随你说什么,我又何必嫉妒你。”萧茧只哼一声,也不言语。
  那么出发,再向南去?邵隐不知晓是否应当,那时他又想起辛鹄来,那一面便可使他刻骨铭心?不,并不是他喜欢那个少女,而是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某些——或许说是某个影子,想起的人,让他不得不注意与答复。事实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并不知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如他也不会去真实地窥探别人一般。小萧喜欢燕逸秋姑娘么?真是让人头痛呐。
  他一手刚拉开门,便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道,“真是荣幸。”
  邵隐还未待反应过来,只觉胸口微微一凉,他觉这次运气可是差到透顶,谁会知道走廊里面有个疯掉的小丫头一夜不睡只等着在每个出来的人身上捅上一剑呢?好罢,昨晚被跟踪了,这算是理由么?他尚疑惑间,那剑已抽离了他的身体。痛楚的感觉这一刻才弥散开来罢,但是在那之前他还可以忍受。
  邵隐踉跄后退两步,一手按住伤口,“到底为什么?别说是上次我说的那几句话,我不信。好歹也让我当个明白鬼。”他言语之时口中涌上血腥气味,“我不会动你的,小燕姑娘。”
  他要很努力才能说出那些词句了,小萧呢?他想即使要死了也要找个人交待一下遗言呢。
  “为什么?”他忽听见身后错愕的声音,比自己往地上淌血的声音都小不是么?只有声音是真实的了,但他绝不倒下,在知道一切之前。
  “小萧,你自己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为何非要和邺的人在一起?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你憎恨人的奴仆,这样得来的力量有什么好?所以就这样咯。”
  “那你至少应当瞄准一点。”萧茧的声音不温不火,“这样算什么?你走罢,以后少让我再见你。”
  “你讨厌他,我第一眼就看出。”燕逸秋道,“你当我是傻子?你那么恨他。”
  “你走罢。”萧茧只道。
  邵隐长吸了一口气,还能呼吸么?他的视线愈发模糊,但他强忍着转过了身子,一边流血,他就站在那里流血,“这是你的意愿么?”他问,一面放开了手,将染血的手伸向萧茧,“你只要回答我,这是不是你的意愿。”
  他看见那少年萧茧的面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这是我的意愿,”他道,“若你不走,小心萧某无情,燕姑娘。”
  “你真不诚实。”门外小少女发出银铃一般笑声,“小萧,你以后有空来临安找我玩。”说着脚步声便远去了。
  邵隐问,“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这个傻子,赶快止血啊,”萧茧回答,“自然是多住几个月等你伤好,你以为你流这么多血能去干什么?”
  邵隐怔了怔,笑了,“你还是不会说谎,那就是你的意愿。”他叹息一般的开口,周遭的一切都扭曲了,说我傻,你又何尝不傻,他想说,却终究未曾说出。
  邵隐最后的思绪之中,只有那少年不知确切含义的笑。他随即向前倒下,萧茧伸手抱住那向自己倒来的白衣少年,口中咒骂了几句,却还是点住邵隐胸前背后几处穴道,止住出血,又自行囊中取了布条绷带,弄罢一切,他复坐回桌边看着别的地方,时而咒骂一句,也不知是在骂邵隐还是自嘲。
  邵隐醒来之时正是深夜,桌上一灯如豆,他动动手指,可以动。伤口很痛,但他可以忍受。伤口已经缠好了?他还是停留在原地,大概罢。真难看不是么?他可不会认输,他绝不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认输。——想那些的时候伤口更痛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也很痛,可不要把伤又弄裂,他必须好起来,才能去完成那个承诺——不,不只是那个承诺了,在那之前,在那之后,他必须完成的事情都不少,而且他还不能因为那个承诺而死。
  他是他自己,绝不改变或屈服甚至只是动摇,因为他只是他自己本身。
  邵隐扭了头,见小萧伏在桌上,那安静的睡颜是属于那年龄的孩子的。真是个小孩。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不,他不是,他已必须成人了,那是风之国度的习俗,他十二岁时便已成年。他可不是这样地方的子民。
  如今这些有什么用么?他到底算是在做什么?这可真够可笑不是么?
  邵隐试着动了动,伤处痛得很厉害,他想侧身可能会比较好,但他又翻不过身。血会染脏榻上么?少年轻轻弯曲着手指,他不能心安——他的剑在哪里?
  邵隐伸手去摸他的剑,摸不到。碎心剑在什么地方?他有些急了,但是急也没有用处。他努力向外伸出手去,它在那里,他摸到了那熟悉的冰冷剑鞘。那是这样可怕的一天唯一的安慰。
  他躺着,觉得周身沉重,怎么办,他还有机会前行么?少年思索着那些,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他是不常做梦的,但在那一刻他又梦见了某些之前的事情,在他尚年幼的时刻。他希望忘却却不能忘怀,于是他决意铭记的一切。他又梦见了父亲,年轻而瘦削,在他自己只有四五岁的时刻。
  他梦见高大的父亲在他面前弯下身子,那些话语,嘘,阿隐,忘了我们是谁,你好好活着,听你义父的话。他是你能相信的人,忘记我。
  他记得父亲的眼,和他自己的几乎完全一样,那样代表了血统,有着夜与昼交界之时天空的颜色的眼。他记得那最后一句话,因为他违背了。永不要带剑,你不属于这里。
  是的,他不属于这里,所以他需要学剑,只为了他所知晓的仇恨。嘘,不要忘记。怎么能忘记呢?那被装在石棺中带回的尸身,连首级也是义父出面才得以拼合的——归葬么?他略长方知晓,他被从清化逐出的父亲,已永不可能再沉眠风中。
  并且,连那柄月楼剑,也被折断。那算什么,命运么?但若命运如此,为何不试图更改?他恍恍然,却不知那是现实还是梦幻了。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在他的脸上?什么呀,是血么?他努力睁开眼,目中见得苏蘅的脸,还有泪珠挂在她的颊上。她为了他而哭泣么?“真难看呀。”他不自觉轻声道,苏蘅脸一红,转身擦了脸,又转过来,“你怎么的,昨早上还好好的,一转眼就半死不活躺在那里了。你这人到底惹了那小燕姑娘什么,她差点就捅死你了。”
  “顶多算言语过不大去罢。”他觉自己哑了嗓子,伤依旧痛着,较前日更痛,他也觉自己额上渗出汗水,叹了口气道,“别的不说也罢,捅都捅了,目前以我也没本事捅回去。”
  “你迟早会害死自己,”苏蘅道,“所以不妨死得更透些。小萧不在,没他的份,我有酒你要不要?”
  “真想害死我?”邵隐笑问,“这种时候喝酒,不定真会死掉。”
  “大概会,你敢么?”
  “我怕死呐,”邵隐道,“不管怎么说,我是怕死的,怎么会任你害死我?酒在哪里?”
  苏很咯咯一笑,变戏法似的从他榻下拉出一个小酒壶,“你知道我好这口啊,刚放下去哄小萧的。他硬要我给他酒喝,说照顾人不是他擅长的,要我补偿呢。”
  她说着又笑起来,邵隐也笑,有些牵动伤口,遂又咳嗽起来。他唇齿之间全是血的气味,却安静地咽下了口中上涌的血。歃血为盟也是这种味道么?他看苏蘅喝了口酒,便将酒壶对准他的嘴,做出硬灌的架势,不由道,“小苏啊,这地方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呢,你怎敢——”没说完便被灌了一嗓子烈酒。他又咳嗽起来,这回再遮掩不住了,吓死你。他看见咳出的血星子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
  少女怔住,眼圈一下子红了,抽着鼻子似要哭出来。“别哭,不好看,”他艰难地道,自觉伤口有些不好,但还不至裂开,“城月你是个好姑娘,别哭,我们说些别的。”
  “我才不会为你哭。”她顶了一句,声音又哽咽了,“你和小萧这是怎地?两人都怪怪的,你又欺负他不是?那孩子刚十五,你可别老把他当你一样——”
  “你我离家时不也是十五?”邵隐顿了顿,道,“不在他。小萧那孩子,心机城府是有的,可能比你我能想到的都要厉害,只希望不要有朝一日敌对才好呢。”
  “你说得很高兴似的,这么喜欢养虎在身边么?”
  “不,这只是一场赌博,就像伤城之约同样,我只是个赌徒而已,输赢生死,在赌约本身面前都可以不顾。——当然我可不想死。”
  “都说成这样了,你还这么说?”她的眼睛亮闪闪的。
  “自然,在你面前装作弱者,也是活下去的策略。”邵隐面不改色,他带着若有若无的醉意道,“铁扇君的强大人人皆知,所以在你面前逞强是很不合理的。”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少女大叫,“哪天叫柳姐姐修理你一下,你才会知道我的厉害!”
  “我好象又在流血了,”邵隐躺着,静静道,“看罢,如若我想死,是不会告诉你的。”
  苏蘅立时掀了邵隐身上被子,少年轻出了一口气,微笑道,“骗你的,我只是想透口气。”
  说了那么多,他又疲累了不是?方才饮下的一点酒卡在喉间,那样灼烧的辛辣滋味,他强忍着不咳,闭上了眼。伤口刚才不那么疼了么?但是如今又痛起来了,无法缓解,几乎无法忍受,但他必须忍受。
  “真痛呐,城月,死会不会更痛?”他静静发问。
  苏蘅用她铁色的眼下望,“没死过,不知晓。要不我把你揍半死试试看?”
  “半死不管用,我现在已经半死了。死透了的话,却也没办法告诉你什么感觉。”他露出苍白而虚弱的笑,“我可还有事情要完成,不做完的话,死也死不安心。”
  “父仇,我知道,但不能完全理解。”苏蘅道,“那仇恨是你的死劫,你不可能成功。那个人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胜过,并且你必不可能生还,无论你成功与否。”
  “你知道我的决心。”邵隐低声道,抬起右手指指胸口,“我这次入江南之前,占卜的结果就是大凶。”
  “而你还是要来,”苏蘅道,“大凶也要来,受伤也要来,那是你孩子气的决心,你这个呆瓜。”
  “我不聪明,我只是按我想的行事,你不要想改变我,”邵隐闭着眼笑笑,“而你也改变不了,城月,人是改变不了的,无论如何还有句粗话呢。”
  苏蘅耸肩,“你啊,若非我从小就识得你,非被你气死不可。也不知小萧平日如何过活。”
  “他把我气死了。”邵隐说着又笑起来,失却血色的面上泛起晕红。
  “谁把谁气死还不一定,不要趁我不在说我的坏话。”忽是萧茧声音,“苏姐姐啊,你叫我买的我都买来让店家熬上了,好大一堆,这么辣的东西真的有用吗?”
  “应当是没有太大用处的,不过可以把死人也辣得跳起来的东西,用来吓唬人很好。”苏蘅咯咯笑道,“不想死就快点好起来,你总是要人照顾,改不了的小侯爷性子。”
  “小萧可象贵族多了,我是有人养没人教的野孩子。”邵隐最后抛出那句话,屋中立时静了下来。他干脆地闭目养神,祈祷那些人不会再用他自己的话去回击。
  那是什么声音?那是叶笛,悠长而清澈,那是萧荷么?他找到叶青了么?他们又为何要相杀——那过去的盟约又是什么?
  邵隐眼皮沉重,不想睁开。他们这些卫国的人,不,是靖人——真可笑,他自己本不也是与靖为敌的么?谁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否则那时怎会有人刺杀呢?
  他记起那时,他拿着画笔,那个前来的小少年站在他面前,一个什么也不怕死也不怕的小孩子,执拗而又善变,那是个什么小孩嘛。那不是靖的孩童而是邺的,那是惠宁蓝氏的孩子,那略幼的——他知道那是谁,毫无疑问。
№9 ☆☆☆顾卿怜2007-07-20 18:54:0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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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只将今朝作昔年
  萧茧被邵隐吓了一跳,邵隐看那小少年瞪大了眼睛看自己,有些想笑,也便笑了出来。“那么走罢,小萧,我们去伤城。”
  “有人比你去得更早,苏姐姐昨晚就走了。”萧茧皱着鼻子道。
  “你没拦她?”
  “我哪拦得住,”萧茧撇撇嘴,“并且现在去那里,她可比你更有把握,你的伤——”
  “不要紧,”邵隐简要地道,跳下榻,更衣负剑,“若这是必须的,我们便可前行。这伤不会将我怎样,你应见到我的决心。”
  “决心可以吃么?”萧茧抱怨,却依旧收拾了行囊,“有捕快要抓你,有仇人要杀你,还不怕死乱跑,你真是疯了。”
  “是的,一起发疯罢,小萧。他们与我们,总是会有人发疯的,那没有什么,”邵隐笑道,“那么,行路去。”
  
  他们顺着长长的石子路前行,路途长得看不到尽头。清秋时节的江南最是舒适,他们负着行囊走过一座座小村,那时天蓝得如缎子一般。邵隐常常抬头望天,用他那深如夜色的眼。天下如此多不平事,天如何还那样澄澈呢?他知道问天没有意义,但在那长路之中总要有可以相询的物事才行,否则那在众人之中都无法排解的某样东西就会前来。
  他知道,他记得,那在他独自行走之时不曾感受,有了同伴之后才能体会的寂寞。他知道那种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望天的寂寞,在他已不再寂寞之时。
  那些时日萧茧有些失魂落魄似的,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走近水北,传闻在那座小镇有众多的说书人,那时邵隐伤差不多好了,正与萧茧闲谈,面前忽地就冒出个高高瘦瘦的女人,一边叫嚣着拦路盗贼常用几句话语。
  那是一个拦路盗装扮的年轻女子,好一个姑娘怎么会做强梁呢?邵隐很是讶异,看向那年轻女子时,她的眼里却满是促狭好玩神色,几忍不住笑起来的样子。
  邵隐由是也笑,“这位姑娘是为何需要钱物,若是说出,也可让在下略帮一些。”
  那女子侧了头,问,“哦?那你是谁?”声音里已带了笑。
  邵隐笑道,“我是邵隐,这是小萧,我们为寻找伤城而行路。”
  那拦路女盗道,“行路者当留下买路钱,交出可与你们等价之物,我再考虑放了你们。”
  “你是邺的强人?”萧茧忽道,“我所知道,只有邺的山贼才会如此议价。”
  “我是浚人,”女子指指自己黑色的眼,“不过他们这规矩挺好玩,我学一学不成?”
  “你既不是邺人,我可以给你这个。”萧茧道,他轻轻伸手,手中有一只蝴蝶,带着铁与血的色泽,“我的信物,你有这个,在檀瞻可得礼遇。”
  女盗接了那只蝴蝶,向邵隐道,“该你了,你呢?”
  邵隐微低了头道,“与我本人等值的东西只有我的仇恨,而那些我是不会给任何别人的。除了那些仇恨,我一无所有。”
  女盗似是教他的话弄糊涂了,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若负着那么重的仇恨,为何背脊还是直的呢?”
  “因为我不是用背去负担那些,而是用这里。”邵隐拍拍心口,“所以我不能给你什么,还要向你询问——伤城是非鄞所在之地么?”
  “应该不是罢,”那女盗摸摸头发,“你要去找传说中的城池么?劝你别找,找到也会后悔的。”
  “那是承诺。”邵隐道。
  “我也有承诺,和某个大魔头,我要看着他死,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那拦路盗道,“我叫顾卿怜,现在我们认得了。”
  萧茧问,“认得以后呢?”
  顾卿怜道,“然后我抢了你们的东西,就各走各的路好了。”
  “那你抢到了什么?”邵隐笑问,“这样还算是生计么?”
  “嗯,其实这不算是营生,大概还算是种乐趣罢,”顾卿怜扯了黑巾,撩了头发笑笑,“若是营生,我早饿死了。”
  邵隐发现顾卿怜是个很美丽的年轻女子,眼很亮,嘴的线条很坚毅,“那么——”
  顾卿怜道,“我是个医师,”她笑起来的时候却似有一种隐约的悲苦,“但我至今从未救过人性命。”
  “为什么?”邵隐知道,她既然已开始说了,便会说完。
  “因为我只诊过一个病人,”顾卿怜道,“他那时十六岁,和你们差不多大,那时是十年前了——我遇上的第一个人,是叶青。”
  邵隐微愕,皆是故人么?这般多的故人,世上奇妙之事,更是数不完呢,那么继续前行呢?他道,“叶青不是真的坏人。”因为他们交谈过,他记得叶青,是那样一个淡漠的人,对世事漫不经心,却只是不放弃自己的那个人。
  “我十年前就识得他,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他不是全然的坏人,但也不是好人——说人坏话,他会打嚏么?”顾卿怜笑了,“后会有期罢,年轻人。”
  她是为何前来邵隐并不清楚,直至萧茧问,“这就完了?”他才回过神来,“是啊,好奇怪的人。”
  “水北镇里许多说书人,”萧茧道,“你要听书么?”
  “不了,”邵隐道,“赶路罢。”
  他们重又踏上路途,却总在什么地方看见顾卿怜的影子。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问题在二人中传递了些时候,便变成了共同的谜。那就不猜了,他们最后这般决定,有什么好猜?就这样算了吧。
  他们走在长路之上,这是什么路?两人都不知晓呢,问行人时,也只说是官道而已。他们又行了些时日,在道旁发现一块小小石碑,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字:陌路。
  那这就是他们所寻访的路途么?他们那时已可以看见远方翠色的城池。行人渐渐少了,是因为去了那里的人都不能回还么?邵隐很疑惑这一点。
  他们又前行了小段距离,听见水声,再向前时,便看见河流。那一条宽阔河道横亘在路中,本有座桥,却似被洪水冲过,只剩下毁坏的桥墩。萧茧把手放进河中,道,“这河看似平静,但河水很急。”他抬头看邵隐,“会水不?”
  邵隐摇头,“不会。”他回答干脆,在那样地方长大的人,怎可能会凫水呢?
  萧茧耸肩“怎么办?水流这么急,桥又坏了,即使会水可能也过不去罢,——苏姐姐是怎么过去的?”
  “这是忆水,”忽地,一个轻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我们终究在此重逢,也算是缘分不是?”
  “这般容易记得一面之缘么,辛姑娘?”邵隐道。
  “足下不是同样?”那话语轻轻淡淡,“为何如今仍要守约?你知这世上无人能做到。”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有这样深的仇恨,会想杀了他,或一些别的,又是为何,你想要找人来帮助你?”邵隐问,那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知晓但如今依旧没有答案的问题。
  “或许,我只是想寻找相信我的人。”辛鹄的声音轻下去,慢慢散在林间风中,“因为剑神欺骗了世间那么多年,七国之间的分裂与不安皆因他而起。我若这么说,足下可相信?”
  邵隐转了身,“不信,”他静静道,“天下太广阔,不平事纵多,非剑之过。你所怨恨的是其余的东西,我想我看见与猜到了一部分,却不能保证。”
  少女抬眉,“那先说说你所猜的?”
  她不用敬语,是因她已认可了他们么?“姑娘与剑神之间,定有某种关系,”邵隐道,“所以你会去怨恨。这世上纵有会为了空泛的天下找寻的人,却不应是你。并且,辛鸿,是因为他被关在伤城么?”
  少女沉默着,那双墨色的眼偶尔闪出激烈的光,却最终又平静下来,她用了许久方说出话,“他现在还叫辛鸿么?”那样清清淡淡一句,却有着不符年龄的悲愤。
  邵隐愕然,问,“那是为何?”
  “不必再问了,”萧茧忽道,“他已经更名改姓,现在已是姓杜的人了,是否?”
  少女猛然抬头,邵隐怔住,看萧茧时,小少年依旧没有表情,“不要问我为何知晓,这世上人人都知晓那些,看样子除了你。”
  “风神无情,剑神多情,”邵隐怔了怔道,“可是如此原因?”
  少女低垂了眼,那样遮掩不住的悲伤与愤怒,“多情自古空余恨,”她在那样一种特异的情绪之中笑了起来,“他多情,我余恨。”
  “若你的家族因此而受到屈辱,为何你独自一人前行?”邵隐问。
  “屈辱?看来不止我一人觉得那是屈辱么?”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的悲伤更加浓厚,“他们都觉得这是光荣,能够去侍奉神,那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邵隐为那少女言语之中的悲哀与愤恨而叹息,但那也仅限于她的情感。邵隐并不知道一整件事情的真相,只能大致猜出故事的过程。他望着少女辛鹄道,“那么,你希望我杀死那个人的全族,是连同你的兄长在内么?”
  少女微愕,抬了头,“你的意思是他已不再是我的兄长,而是那个人的儿子么?”少女用着一种危险的声调,“难道他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而已经属于了那个人么?”
  “你必须知道他的意愿。”邵隐道,“因为你的意愿可能带来仇恨,而他的意愿才可能是真实的。”
  “是么,”少女低垂了眼,“那么你便去问他也罢——不过要如何才能过得了忆水呢?”
  “别看我,我跳不过去。”小少年萧茧开口,“这河大概有个十丈宽,也不算太宽罢,不过没人敢跳,你们有什么法子?”
  “可千万别说让我砍棵树,碎心剑会哭的。”邵隐道,“怎么办,你会游水就游罢,你能跳过去就跳过去罢,或者还有什么法子,你能把这姑娘扔个十丈远么?”
  “姑娘大概不能。”萧茧沉吟,“我的剑被苏姐姐抢走了,借你的剑一用。”
  邵隐不知道萧茧要他的剑做什么用,也不愿让碎心剑离身,便问,“怎么用?”
  萧茧翻翻白眼,“搭桥。”
  邵隐见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将碎心剑递过去。萧茧自行囊里掏出一卷布带,将一端系在剑柄之上,遂抽了那剑,低喝一声,向那边树上直丢过去。长剑刺入树干,那布带恰好够用,萧茧道,“若不是你受伤关系,本还可以系在这边树上。我拿着它,你先带辛姑娘过河去罢。”
  邵隐很是佩服萧茧此回心机了,却觉碎心剑被这样胡扔不太好。他道声得罪,不待辛鹄反应便将她横抱起来,一面道,“不要动,”一面跃上绳桥。
  邵隐轻身功夫较萧茧弱些,但在绳桥上前行并不吃力。他抱了辛鹄过河,放下少女,对对岸喊,“那你呢,你怎么过来?”
  “无妨。”小少年喊道,“你抓住绳子!”
  邵隐遂抓住了绷带这端,看萧茧一扯那段,身形腾起,知是要靠这力越过河来。邵隐拽着这端,忽地听一声撕裂,他暗道不好,手中之力顿然空了,看过去时,萧茧已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游水过河之后萧茧看起来很是狼狈,他甚至不用方言而用官话痛骂了邵隐一顿。邵隐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跟他争,而那青石的路途又蜿蜒在了他们面前,一直通向翠色的城池。那是接近他答案的地方。
  行至城门,辛鹄并不想进去,而邵隐也不勉强。城门卫兵将那两个少年一拦,问起家世,“此城中人,只得贵胄。”
  萧茧闭了眼,“檀瞻城少主人萧茧梦蝶。”他用了很低微的声音,如同那名字是他的耻辱一般。他报了名姓,便径直走进城中,也不管邵隐。邵隐意欲跟上,却又教卫兵拦住。
  邵隐叹了口气,“你们真的那么希望知道我是谁?”他咬住了下唇,把嘴唇咬得发白,“我的身份那么重要?那柳断影叶青他们是怎么能够进来的?”
  “抱歉,他们是主上特许的。”卫兵回答,“目前已有不明身份之人在城内,不能再多一个。”
  那么已有的那个人是谁,城月么?邵隐想到那少女,又微皱了眉,她还在城中?那可真叫人头痛呐。他在些微的烦躁之中反笑了起来,“你们想知道,那就记住。我的名字叫邵隐,是流星门的门主——在那之前,我叫杨炯,是邺国阳谷侯。”他报出自己真名实姓之时冷笑,“记住这个名字,并且别再烦我。”
  那兵士似是被邵隐语气慑住,为他让开路途。邵隐走进那青碧城池,那一刻有什么涌了上来么?他忽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了。邵隐走进那古拙的城,这就是从天上下来的城池么?不过尔尔呐。
  他想要寻找萧茧,那小少年却已不见了踪影。邵隐在城中漫步,似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前来。所有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而他却只是一名过客,如一滴水落在一个湖里,激不起一点涟漪。
  但他已在此地,而辛鸿又是什么模样?邵隐在那胡思乱想之中,看见远远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立在路的尽头,白衣下摆有紫色的缎带。那是在众人之中唯一把目光投注在邵隐身上的人,那样一个小少年。邵隐走近去,看那少年个子不高,约莫十五六岁,面容姣好有如女子,眼的色泽是碧绿的。他在那少年身上看见了某种野兽,他知道那是谁。
  邵隐走近问,“护国将军少子?”
  “是。”那小少年回答。
  听那一声是,邵隐蓦地拔剑出鞘,剑指那小小少年,“你欠我一场决斗,”他冷冷道,“等我回来。”
  “等什么等,不如现在就打了如何?”那小少年忽道,“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你憎恨我父亲,你憎恨那整个国度,你是阳谷侯!”小少年反手,手中忽地多了一柄尺长袖剑。“所以我们不妨在这里打完了,你再去干别的。”他碧绿的眼亮若猛兽,“你恨的人,我知晓。”少年纤秀嘴角忽地上扬,“我也一样恨他!”
  那小少年忽地低喝一声,一挺剑便纵身而来。邵隐知晓那紫氏家传的剑意,是旨在近攻,只攻不守。邵隐按剑不动,却是等那小少年靠近。少年发起狠来,几下抢至邵隐身前,邵隐看得清楚,那每一招都极凶险,但终究可以避过。他旋身闪避,躲过几式,手中碎心剑第一次与那少年短剑相交。
  剑间一交之下,邵隐忽地听见剑鸣。他手中洁若冰雪的长剑,在那一刻忽地鸣动不休。那是为何?邵隐虽心与剑相和,却不免发问,碎心剑为何会在此刻长吟?
  那时邵隐又接下少年几剑,剑势不由转攻,他叫声看着,碎心剑便自他淡漠的剑意之间动起。那种起势,邵隐知道,但从未试过,那本属于月楼,早已折断的长剑。
  父亲,他无声询问,最后一点东西,也不会给我留下么?真是吝啬呢。
  他的剑出自徐徐,变招却快。转瞬已将小少年长剑击离手中,邵隐按定碎心剑,抵上那小少年颈项,“我真想杀了你,”邵隐道,“那该死的誓言让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再等几年,真是可惜。”
  “真是可笑,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我们十二岁不就已经成年了么?”小少年毫不示弱,“如果你不在这里杀了我,我以后一定杀了你!”
  “果不愧将军之子。”邵隐道,“那么——我等你来杀我。相约个年份罢,那日我们再一战。”他静静冷笑,“你若杀不了我,就别在这里空口说白话,教人看了笑话!”
  邵隐纳回长剑,“如今我可是连剑神也要杀,没工夫和你再纠缠。”
  “是谁先纠缠的?”那小少年不甘示弱,大声道,“你不过一个第二代小侯爷,算个球贵族?紫氏将军后人,王上都礼让三分,你又以为你是谁?”
  “邵某一介江湖中人,以手中三尺之剑,平天下不平之事。尤其要平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贵族子弟。”邵隐道,“你当知道我的名姓。”
  他说罢便擦过那小少年身子继续前行,将仇恨延伸至后代的人,这样其实不好罢,但也没办法了。邵隐不多想,那青石的路很硬,有些磨脚,让他思度着要不要换一双靴子。那时邵隐已看见了内城,那样苍翠欲滴的色泽。
  剑多情,风无情,他要前来了么?那从风的国度来的人,不,是被逐出的人。他为了一个承诺走过千山万水,如今终于也到了这一刻么?
  可惜我不管你是何人,你是不是神本身,那更不是我需要管的。我只是为了那少女的悲伤——在无法平天下大不平之时,为了平天下之小不平,来到这里。
  邵隐走近那翠色的内城,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他总是容易激动,但也同样容易平静下来。他就是那样的人。
  邵隐那时负着他的长剑,走进了内城。不曾有人拦阻他,他也看到了这一点。但他并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辛鸿在这里么?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就更不清楚了。辛鹄说的都是实话么?有可能不大尽然。小萧在哪里?不知道,这是他一人的承诺,所以终究要自己完成。
  墙壁是翠色的,廊上挂着剑只,在邵隐走过的时候顺着他的脚步轻吟。这是他的兄弟么?他也是一柄剑呐。只为了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而让自己更加冷峻锋利,他就是一柄剑。
  邵隐曾与叶青交手过,那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争斗,而是两柄剑的交击。这曾是他应待的地域么?应当是么?邵隐听见什么声音,从远远一座宫室之中传出。那是某种哭声,他想要去看一看,是什么人在哭泣么?他朝那方向走过去,步履坚定。那是与辛鸿一样的孩子么?
  愈是近了,邵隐心情越定,那些绝不是问题,而是答复了么?邵隐走近那宫室,在门外站了一会。之中的声音消失了。是哭得累了,还是不再伤心?邵隐推开了沉重的门扉,忽地听见一个声音,轻而悦耳,“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那声音之中似乎还含着一点的哽咽。
№11 ☆☆☆萧梦蝶2007-07-25 02:16:2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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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龙的文???
继续……
№12 ☆☆☆明石2007-07-25 04:46:4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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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龙……俺大笑三声。
№13 ☆☆☆orzing的爬走君2007-07-25 19:21:0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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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面相思意阑珊
  “我想我大概是知晓了,你不逃走,并非只为了你自己。你是个好人,我佩服你,但我不会做你。”邵隐道,“我不能改变你的决心,但我想我会去试着改变剑神。”他轻轻笑了笑,“我所知道的是,在这座城池之中,没有使用口舌的余地,所以我打算用我背负的剑来说话。你不会背弃,所以我要救你出去。”
  他起身欲行,辛鸿忽拉住了他,“请不要,不要杀了他。”少年的声音很轻,“那个人是我的父亲。”
  邵隐忽地怔住,父亲,那么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自己失去了,也要让别人失去么?无论一个父亲多么——不,做人子的,复仇也是应当,而他的剑会裁决那罪的分量,并且他已决定背负。他没有裁决的权力,自己的罪已足够多,多到他不会再惧怕。他不会怕的,因为人终有一死,并且死者不会复生。
  邵隐怔了少会,回答,“我不一定会答应你,抱歉。”言毕走去,步子很急。他不看辛鸿,那样的少年拥有得比他多,但他不羡妒,他拥有的一切已使他满足。他如今要解救那少年,从这样华贵的牢笼之中。
  他在把自己干掉之前都不会改变主意。
  
  邵隐穿过长廊,走过园子,走向最高大的主殿。这是自天上下来的人,在七国之间建起的宫阙。他走近那里,听见剑鸣,他自己的剑很安静,但他听见剑鸣。那些声音来自何方?他走进大殿,一边为那城中的空阔而纳闷。他走进去,推开了偏殿的门。这是居处么?死城一座呐。
  邵隐看向屋内,他一直对槿国的贵族穿着青衣感觉甚为不解,而那剑神也穿着青色内衫,披着翠色的外氅,就坐在书桌边上,望着他的墨色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那确实是天下第一美大叔,邵隐可以这么评说。那个男子并不似杜蘋那般让人无法正视,却是优雅而隐忍的。这是什么鬼城,他都要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丑八怪了。既然城月来过这里,她会怎么评价他们二人呢?
  邵隐不想那些,只问,“足下可是非鄞?”
  远处坐着的男子眨了一下眼,静静道,“是。”
  每一个坐在此地的人都会自许为神么?邵隐不知道那些,只轻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既是不情,何必再请。”那人的话很简短,“退下。”
  “请放了杜藜,放了辛鸿。因为他而哭泣的少女为这城池带来仇恨。”邵隐道,“这世上仇恨已然太多,请放了他。”
  “既欲释伊,必先胜吾,”那男子抬起他墨色的眼,“十二黑衣,诛杀此人。”
  什么嘛,又要打疲劳战?他今日已打了好几架了。邵隐冷笑,“既是胜你,叫什么十二黑衣?”
  他轻拍剑鞘,碎心剑应手而出,带出长长一声剑吟。“你不要小看我!”邵隐纵剑而攻,因守势虽是省力,他却绝不可能赢——他不觉得十二黑衣可能像十二青衣那般只是逼命而非杀人,他也不认为面前这人比杜蓼更有人性。他出剑,半空之中,忽有一柄剑的尖端,刺上了他的剑,发出轻微叮的一声。
  邵隐一惊,十二黑衣已然赶上他了么?还未太在意,身后又是一剑,划伤他的左臂。那丝痛楚让他不再注意别的,只专心于手中的剑。他就是一柄剑,自那久远之外的风中而来。他是一柄剑,无论如何也不能折断在这样的时间地点。他不会认输,他绝不甘于失败,他是邵隐而非杨炯。
  邵隐的剑挥出,他唯一所有的,全部的,带着风与那西北的尘烟。他是尘世之中的人,他不怕那一切。
  剑与剑交击的声音很是悦耳,邵隐微笑,如今可以逼住那剑神非鄞,让他放了辛鸿么?他逼向非鄞,那男子忽地抬头,目中闪过凌厉光线。
  那是什么?邵隐只见一抹蓝光,那是剑神掷出了自己的剑?三颗蓝宝石化为一线,在一刹之间穿透了他的身体。那是燕逸秋刺的同一个伤口?邵隐方觉震怖,剑已直入至柄,而他的身子也不受使唤,尚在空中,却已为那剑意带着直飞出去,他听见背后的声响,背脊撞上石墙。
  邵隐想惨了,要在这挂着变成人干了,那时他甚至未感到痛楚,只有胸臆间刻骨的冰寒。他看见十二黑衣围上前来,这算是他的终结么?不,他不要死在这种地方,那太难看了。
  邵隐不想死,他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剑,朝非鄞扔了过去。他掷得很准,然手已无力,剑掷不到一半便落在了地上。这是什么事?他咳出血来,伤口被自己的重量牵拉着剧痛,剑还插在身上,所以一时间血不会出太多罢,“放了辛鸿罢,他可不会甘心在这里死掉。”他道。
  非鄞抬手,十二黑衣止住动作,那男子问,“汝为何?”
  “他人之事,我已答应,便当做到。”
  “世无全能之事,”非鄞道,“汝不惧死。”
  “我怕,”邵隐承认,“我才十七岁,不想变成人干死在这里。你有儿子女儿的,让他们死在这里你也甘心?”他的伤口很痛,那不是致命的伤,至少上一次燕逸秋没把他捅死。
  “汝负伤前来,为何?”非鄞问。
  “为了很久之前的一个承诺,为了天下第一的信念,为了我所要救出的少年。”邵隐道,“你可以放了辛鸿么?”
  邵隐的声音不大,他知道在他晕过去之前必须说服面前的人,否则不但性命不保,还完成不了应作的事情。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死掉,他刚十七岁,并且——他不想见到城月哭泣。
  “你的愿望并不是让父亲放了你,而是让他放了那个与你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你是太过勇敢还是简单的不知世事?”忽地一个平静而温和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那是杜蘋,邵隐知道,而他的头已经开始往下低了。脖子支撑不住头壳的重量了么?他还能不能说话?
  “一面之缘又如何?那是答应另一个人的事情,我希望让他自由——我对小姑娘没辙,怕见了她哭比死都怕。”他再说不下去了么?邵隐看见自己胸前的剑柄,很陈旧的剑,这柄剑杀死过很多人么?他不愿去想了。
  他怕死,这有什么办法?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要脑袋不被斫下来就好。邵隐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那些旧事又来了么?他记得的,却是与那明丽少女的初会,那些他忘不掉,不管生死,因为那是她。
  
  邵隐那一年十五岁,断了一两根肋骨用绷带扎着。他从阳谷出来也不认路,在戈壁滩上转了两天两夜也没到山独,水喝完了,只想找个湿地方挖挖,却又怕没挖出水来就饿死了。那时日色将曛,他坐在地上想事,白衣变成了土色。
  邵隐听见远方马蹄嘚嘚,他抬眼望过去,看见是匹栗色马儿朝他方向奔来,他想太好了,果然有人了,便挥手叫喊。马儿朝他来了。他方看见马上坐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一身男装,有着铁色的眼睛。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少女,当然那时邵隐还没见过几个女孩,见过的也都是蹦蹦跳跳的小丫头,遑论分辨妍媸。少女向他挥挥手,“喂喂,你是谁啊,迷路了么,要我载你一程不?”
  这种邺国独自出来的小姑娘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邵隐却忽地觉得那小少女很是面善,不由问,“我们以前是见过的?在下是惠远人邵隐。”
  那小少女在他身边停下马儿,弯下身子看了看他,“我小时候是在惠远和阿妈一起住的,那时候是认识过一个弱弱的小鬼,阿妈还说是阳谷公的儿子,叫我不要欺负呢,那个小鬼不会就是你吧,我是苏蘅苏城月啊。”她露出甜甜笑容,“邵隐的话,不是这个国家的名姓,你就是那个小鬼吧。”
  邵隐觉得这个小少女他确实是认得的,在很久以前——而如今他们在此地相逢,那是命运之手拽着他们前行么?他向那少女微笑,“我们既然是认得的,我迷路了,送我一程罢。但我是个坏人,你不害怕么?”
  “什么是害怕?”少女望着邵隐,“我很厉害,什么也不会怕啊。舅舅和柳姐姐的阿爹原来是举世无双的大英雄,现在柳姐姐罩着我,我自己的剑技也很好啊。你能坏到哪里去,都打不过我的。”她说着咯咯笑起来,邵隐也觉好笑,道,“那被人放了迷香也不怕?”
  小少女摸摸额头,“不知道,”她道,“没碰过的事情谁知道呢?现在我也不管那些,只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虽然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啊。”
  “好个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邵隐点点头,“那跟我一起去中原罢,我终有一天会变得天下无双。”
  他对着那少女露出胜利的微笑,“你是和我有着相同心念的人么?”
  小少女摸摸鼻子,道,“那样的话,还是你只能做天下第二了,因为我才是要做天下第一的人啊。”她从马上伸手下来,“嘴里说了不算,我们就在这里发誓吧,到时候谁也不可以赖皮哦。”
  邵隐笑了笑,击上了那少女的手掌。她的手很软,毫不像一个剑客的手,但她就是一个剑者。
  
  我们曾盟誓要做天下第一,你忘了么?
  “邵隐,须臾不敢忘。”
  他忽地睁眼,露出了笑,那时他记忆之中的一切和面前的东西融合在了一起么?他已什么也不用惧怕了,到了现在,该来的总会来,所以一切都不用惧怕。“我不会失约,我不会让你流泪。城月。”他自语,抬手,抓住了胸口的剑柄。
  邵隐就抓着胸口刺入的剑,将它一点点从自己身体之中拔出。这一剑连石墙也能刺穿,真是不好弄呐。
  剑尖弹出石墙,少年身子坠落地面,邵隐依旧直立着,将剑拔出血湿白衣。他已足够疲倦至不再对别人露出痛楚之色么?伤口一直在流血,这样流下去会变成干尸么?他不去理它,但知道自己再支撑不了多久。剑染了他的血,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它和剑发出共鸣,那比周遭人说话的声音都大不是?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救出辛鸿。
  那么有什么人有可乘之机么?他忽听见一声轻微的咳嗽,少年按剑而立,那是来自杜蘋的方向——那是他在示意自己么?他要赌这一把。
  邵隐身形忽起,挥剑便向杜蘋。那一刹间他看见年轻人面上一抹说不清含义的笑。那时他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长剑瞬间横在那年轻人颈项上。他想要相信一次,而他也相信对了人。“你放了你另一个儿子,我就不杀你这个儿子。”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一个承诺,我自己的命就在这里了,我不在乎!”
  邵隐知道自己比起死更难忍受屈辱,他毕竟是那么一个矜持而孤高的人,手有些抖么?可不要动呵,不能伤了他,否则一切就完了。他身子挨着杜蘋的身子,几乎是倚靠在那个年轻人身上,他的血染污杜蘋青衫,“放了辛鸿,我就放他!”
  邵隐眼前五彩斑斓一片,看不清非鄞也看不清杜蘋,手中的剑还握得住么?谁知道呢。他终于听见非鄞的声音,“何苦。”
  邵隐开口,却只吐出一口血来,再未说出什么,整个人就沉重地向前俯倒。杜蘋转身,单手拦腰揽住那少年身子,另一手点住他胸前穴道,止住流血,“父亲,”他道,“这个风之国度来的人,并不无情。”
  “彼非传承者,何必无情。蘋,汝却多情。”非鄞的声音很冷淡,“只为此人,汝便心软。”
  杜蘋淡淡一笑,“何必多言,若可无情,你便不是如今的你,母亲也不会是如今的母亲。多情无情,我们能做到的又有多少?放了阿藜罢,既然尘世之中的人可以如此,你也不必那样狠心对自己的儿子。你知道这城中只有我可能承继你,却要我的兄弟们踏上死路。”
  “汝尚非吾。”青衣的男子沉吟良久,方道,“然此人之事,交汝定夺。”
  杜蘋答是,一手搀起邵隐,面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就那样走出大殿去。他身后剑神沉默坐下,挥一挥手,十二黑衣便颔首消失。“为何如此?”忽地响起少女声音,“您为何如此对他?”
  “汝已看见。”男子道,“走罢。”他一弹指,少女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请不要杀他,”她含着泪,哽咽道,“不要杀他,他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
  “吾知晓。”非鄞道,“汝去吾儿处罢,带他剑去。”
  
  你听见那些声音了么?从各处簇拥上来的人,那种紧紧逼来的恨意。背负的是什么,希望的是什么,你听见了什么?那从过去而来的某种声音,他们从阳谷的风中飘至这江南伤城,你记得让你离开的是什么,你忘了你曾与他们提起的话么?
  你自然不用记得,那一切都那么奇怪,你自然不用再想那些。
  嘘嘘,够了。
  邵隐微微睁开眼,一切都是白色的,如他记忆一般。他的身子很沉重,连手指也动不得。这样的伤他不是第一次负了,在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他又失去了知觉。
  邵隐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墙依旧是青的,而这屋中也没有一样白的东西,除了他自己完全看不见的自己没有血色的脸。他唇上焦灼,微唤了一声水。便有只小手伸过来,用湿帕子拭了拭他的嘴唇。“你现在还不能喝水呐,你流血太多,现在还随时可能死掉呢。”
  那声音是苏蘅?邵隐想看清少女所在的方位,却实在动弹不得,他这算什么,竟被那小姑娘看了笑话么?城月呐,当笑话看就好了。“我不会这么早死,”他努力道,“还未做天下第一,我可不会死,我不输给你。”
  “嘘嘘,别说话。”她沁凉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你安静点对我们都好,我还在想事情呢。”
  邵隐微笑,不再言语。那潮水一般的疲累又涌了上来,他眼皮愈发沉重,若再醒不过来怎办,那不是看不见她了么?邵隐教自己念想吓了一跳,努力眨眼,却依旧摆脱不了那种疲乏。城月,什么也还未对你说呐。他想开口,又说不下去,便阖目睡了,浑不觉她已握住了他的手,把一滴泪水留在上面。她流了一滴眼泪,便放开了他的手,用那同一块帕子擦了眼。
  他被箫声唤醒,这城里有谁在吹着那悲伤的乐器?少年努力想要撑起身子,却只听个平静声音道,“别费事了,你如今没了一半血气,不死已是万幸,想起来却须再等个把月才行。”
  邵隐知是杜蘋,便轻声问,“那日为何示意我攻你?”
  “劣者想知道风的国度的人,是否真的已能忘记过去。”杜蘋不紧不慢地道,“劣者亦想知道你在这不可能赢的境地之下,能够拼到何时。你并不令劣者失望,劣者也看见了你的决心,所以选择帮助你,而不是杀了你。”
  “你并不是无情之人,”邵隐道,“剑多情,风无情,你们是怕多情而伤,才佯装无情,才会开始杀戮么?”
  “或许是罢,劣者也不大知晓。杀与不杀,本就只是一念之间。你是剑者,应当知晓。”
  邵隐轻轻叹了口气,“或许知晓,但一切已晚。我这算是救出辛鸿没有?”
  “劣者以允诺让他走了。”杜蘋淡淡道,“你这个人闹得城中乱七八糟,小蓼儿说她唱到动情被你打扰,阿莔说要作画,却让你挡了景致。不管它们是真是假,你快点从宫城出去罢,走不动让你友人背一下。”
  邵隐笑了笑,“足下知道吾友名姓?”
  “檀瞻萧氏的小孩,方才还在劣者面前耍了一番小孩脾气。”杜蘋道,“你尽结交什么友人。”
  杜蘋言语间颇有揶揄之意,说着萧茧推门进来,一边喊,“是谁说我坏话?”一边伸手去摸邵隐额头,“嗯,没发烧,可以搬动。”又朝着杜蘋笑笑,“蘋公子,不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说着一把把邵隐横抱起来,“苏姐姐就在外面,看你这样子,也合当让她发笑。”
  萧茧说着走出门去,差些把邵隐的头撞到墙上。邵隐沉默许久方道,“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和苏姐姐说去!”少年没好气地道,“她担心你,哭了好几次了,你以为你该着让她这么难过不是?”
  “不,不是,”邵隐理亏,低声道,“我只是没有料想到。”
  “你料想到过什么?”小少年咄咄逼人,“你这人总是口上说的好听,到了时候就胡来,这一次是怎么教人钉墙上了?你当自己不会死怎地,打不过逃还不会么?我还真想把你扔下去!”
  邵隐有气无力笑笑,“能解恨就扔罢,我也没气力阻止你。”
  “说得好听,我真扔了苏姐姐不吃了我。好啦,你这人总是这样子,再来一次被别人说我是断袖怎么办?我可是喜欢燕逸秋那小丫头的。”
  “那你扶我就好,我自己也能走的,”邵隐小声道,“休要说那么大声,让人听了还当我对你居心不良呢。”
  萧茧笑笑,也不变姿势,就那样横抱着邵隐出了宫城。到了有人的地方邵隐就把头垂下去眼闭上装死,也有人问萧茧要不要买棺材,惹得小少年好不气恼。萧茧进了客栈就把邵隐丢榻上去,痛得他几乎闭过气。邵隐想这样不错,就顺理成章晕过去,留下萧茧被苏蘅一顿好说。
  那时邵隐微微睁眼,轻轻喘着气。终于又回来了,他在睡着之前思忖,一半的承诺已然履行,他也终于可以离开这座伤城。之后没大事可千万别来了,被钉在墙上可不是好玩的事情。那时他看见苏蘅的眼,和旧日一样,少女明亮的眼,在他的上方俯下。
№15 ☆☆☆蓝·枫洁2007-08-01 00:11:0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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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愧。没有看完,眼睛痛了。侬的马甲秀场……
不过真的要承认你的笔法越来越老道了咧。总觉得你应该揍是红人命,不过脾气坏折了运数……
№16 ☆☆☆醍醐2007-08-01 13:43:4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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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胡子爷爷海明威的脾气盘踞在俺的心底。
№17 ☆☆☆蓝·枫洁2007-08-01 13:55:5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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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只将此心寄长剑
  邵隐见那小少女的眼朝着自己俯下,不知她要做什么,寻思间只听得轻轻啵的一声,额上有了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他知道是什么,面上微红,也听萧茧不满声音道,“苏姐姐,你这是鼓励他继续受伤怎地?”
  苏蘅吐吐舌头笑,“不关你小孩子事情,别乱说,小心我戳你的嘴。”
  邵隐笑笑,想要抬手却抬不起,只得放下。他闭上了眼,这种时候只有睡么?真不好呐,他还有那么长的路途要跋涉,在这里停住脚步不是太过久长了么?
  
  邵隐睁眼时屋里又没有人,他想睡睡不着,身上也没有气力。那日辛鸿问过,这样被囚禁值得么?他一定要在能下地时就逃走,连一刻也不再停留。
  邵隐听见门吱哑开了一线,微扭头过去,门缝里一只碧绿的眼。“我进来可以?”一个小少年的声音,“你说不可以我也进,就来看你笑话。”他言说着走进门,“现在还说要杀我么,你这被捅了个窟窿的小侯爷?”
  小少年坐至床畔,邵隐不看那小少年,因他可不想动气,而少年却咄咄逼人,毫不因他不理会而停止言语,“说的时候你总会夸大一点,你不过是个普通人,假装全能累不累啊?”
  “我没有假作全能,装作自己全能的是剑神。”邵隐道,“他不是有能力拯救的,却非得去拯救什么。他分明是最多情的,却要以无情面对世人。那一族都是伪君子,我不喜欢他们。”
  “你是在说你自己么?不杀女人孩子,别忘了最毒妇人心。”小少年哂道,“我知道你恨紫茗为了你父亲的事,谁喜欢他?他一辈子杀的人数都数不清,你能为几个复仇?你知道至少以你现在的本事杀不了他,更遑论王上。你以为你如何才得以免死的,若不是当年沈公子——”
  “你知道的还真多。”邵隐似笑非笑,“几乎比在下这个叛臣之子还接近事实呐,不过多的也不用说了,你这点嘲讽对在下没什么用处。”
  “喂,我说呢,”小少年道,“背着他们你累不累?放下吧,放不下你还想回去么?”
  “既然是我自己要背负它们,就不会觉得累。”邵隐道,“在我复仇之前不会累,在我复仇有了结果之后,或许会累罢,但如今我还未长大,剑技亦未纯熟,如今我只是为了自己积攒力量,为了必将到来的那一日。”
  “很多人都在期盼那一日,我想你那同伴与你偕行也是为了如此。他可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呢。”
  邵隐笑了笑,“那是他,我要睡了,不要再打扰我。如果你想杀我的话,就用我的剑罢。”
  话是那样说的没错,他记得那样去讽刺是因为他还有气力么?好气力呢。邵隐微闭了眼,睡不着也装作能睡着好了。他闭上眼就看见那一幕,那一柄剑尖有着三颗蓝宝石的长剑,带着岁月的忧伤和多情的余恨,从他唯一的空门死角斜斜飞来,刺破他的血肉,将他钉在那翠色的石墙上。
  那时邵隐自嘲地将嘴角上扬,恍不觉那少年掩了门离开,只听见风中飘来一句,“傻子。”
  他是不聪明,却也不至于傻罢,少年轻轻叹口气,又想起苏蘅玩笑在他额上留下的印记。当他还是个小孩子么?真是的。
  邵隐在漫长的卧床之中,有时会想起他似乎从未见过的母亲。他们在极早的时候便已分离,但邵隐记得自己曾被抱在那样温暖的怀中。他从小就被期待着平庸,虽然他怀抱着天下第一的梦想。
  他终究是在那样的地方长大。这算什么,你能怨谁?谁也不是故意的,那你为何来这里?邵隐对着那翠色的天顶,轻轻伸出一只手,“为了,天下第一的承诺。”
  天下第一的承诺意味什么?他必须击败所有的人才是天下第一么?但他又分明败于叶青了。他还是没有才能,只有无谓的矜持和过分的决心,但没有足以支撑它们的东西。所以他遍体鳞伤都没有资格抱怨。
  好罢,抱怨是不够的,像个娘们唧唧歪歪算什么汉子?他念想那些奇妙的粗词而暗自发笑,在他逐渐可以坐起来的时刻。
  那些时候已经逐渐进了冬季。十一月了,邵隐寻思,他快要十八岁,这样一年的时日他到底做了什么?
  那时他对萧茧道,“我们走罢。”在他听见窗外树叶飘落的时刻。
  萧茧问,“去向哪里?”
  “临安,”邵隐道,“记得燕姑娘上次言说在彼等你,你怎好意思不去?就去临安,我在那里也有位故友。”
  “你说的是清鋆叶楼主?”少年若有所思点头,“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
  
  他们踏上旅途之时邵隐伤口还痛着,那是十一月的时节,江南有了冬意。邵隐就在那初冬时节白衣负剑,走在黄叶铺就的小径上。那时忆水上的桥已然修好,不必再涉水过河。邵隐在桥上笑话萧茧上次落水,苏蘅听了格格轻笑,让小少年几乎将邵隐扔下河看他扑腾,直至苏蘅制止才作罢。
  邵隐不在乎那些,只有三人在时他自己总是被命令嘲笑的那一个,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是那两个人,这没有问题,他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对于邵隐的脾气变得反比受伤前好这样的事实,萧茧评价为血气不足,而苏蘅则笑吟吟说是对手太强受了刺激。只有邵隐本人才知晓他们都不是实话,因为他的脾气一向不坏,前些日子太热,才会有些不耐烦。
  江南的冬日比起北地并不严苛,三人走在林子里还时常见到绿色的树木。那时萧茧对冬日常绿的树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而苏蘅却很是喜欢那些树,二人天天拌嘴,邵隐听得好笑,也懒得做和事佬。
  他们看着白昼短下去,夜晚长起来。那时邵隐因为跋涉伤势并未大好,但他们已到了槿都临安附近。他们一路听闻槿法森严,苏蘅也确提及过几名年轻捕快。邵隐对此不甚关心,却因苏蘅说过自己险些被捉而多留个心眼。
  那日他们走至临安城外,萧茧忽道,“不好,有铁链响。”
  “是那三个人,他们在旁边了,怎办,跑么?”
  “不必,”邵隐道,“你什么也没干,我和小萧有外交豁免。”
  那时已有三人从三面包抄过来,一个是明丽少女,两个是英俊年轻人。和他们三个一样?邵隐压下让他觉得恶寒的念头,道,“三位捕头是第一次见面罢,不知这样见面是为了什么?”
  邵隐说那些话的时候笑得让萧茧都拿手指头捅他,只听那少女道,“呔!大胆贼人,在此被我等缉拿,还有什么话说?”
  “我不想打架,”苏蘅却搭了腔,“你们三个滚远点,爱上哪去上哪去。”她冷着脸道,“若不走,苏某肯定翻脸。上次你们辱我之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就自己上门找打来了?一对三我不一定打得过你们,三对三你们三个还是拿个链子把自己锁上算了,少被我们打得哭爹喊娘给你们家祖宗丢脸!”
  邵隐教她话吓了一跳,想这小姑娘还真能说,不愧一个邺家女儿。他因那些念头而发笑,也不言语。他见那三人面色不变,应是被骂惯了的,且那三人似乎没有逃走或者退却或者转进的动向,知是不免要打架了。他身上可是还有一个窟窿呢,洞还没长好就打架,再流血怎么办?
  她怕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这个小蘅儿,真是呐。少年因那些奇妙念头而发笑,轻出了一口气,这些无所谓不是么?他知道他们不会失败直至命运让他们败北的那一天。这时还太早,至少他不想真的用到那些外交豁免权。那么就如此么?
  邵隐看那三人没有动静,便向萧茧耸肩道,“小萧,怎办?”
  少年也耸肩,“还怎办,干耗在这里?”
  邵隐忽地在那小少年眼中看到什么,不似从前的一无所知,他如今可以从那少年眼里看见某些调侃混合着认真的东西,那些无所谓是调侃还是认真。
  那时苏蘅又喊,“你们识相就放我们进城,天色晚了我饿了谁有闲心陪你们干耗?没事找事的,滚开!”
  她的语气强烈吓了邵隐一跳,他看向苏蘅之时,那小少女向他使了使眼色,这正好。
  邵隐微笑,“城月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那三个人不知道他有伤,那些人不知他受伤。邵隐在心里嘀咕,这样吓走他们,小蘅儿真是个好姑娘。但他自己嘴欠不是?少年鬼使神差笑了笑,“你们真的要动手?”他的声音没什么底气不是?反正他自知面色一贯很糟糕,也不会被当作——等等,这三人又没见过他,他又道,“三位捕头,我还不知你们名姓。”
  “我是隼,”那少女道,“高的是鹰,矮的是鸢,啊,其实比起你们来他们只有高和更高,没有矮不是么?”
  什么话!他不过是没长高而已,谁说他就注定只有七尺五寸高了?邵隐又笑,“那么真的开打,你们是这个意思了?我三人向来不懂何谓牢狱,要让我们去那种地方,你们也得有两把刷子才行,否则要捉我们,真是天下笑话!”
  邵隐说着,抬手握剑。肩上的剑随着他的手指跃出剑鞘,“我已经打够了,输够了,但是今日你们送上门来,可休怪碎心剑一向无情。”
  苏蘅萧茧对视无语,他们可早已熟识邵隐性子,觉着他性子虽转好还是有怨气压在底下,今次教这三人讽刺弄得按捺不住。二人耸肩,取出了武器——苏蘅甫一拔出那青青的剑,萧茧便道,“苏姐姐,把我的剑还给我。”
  他弄得苏蘅只好撇嘴掷还宝剑,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小扇子来。那是她与邵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了比试谁强谁弱拿出过的武器。邵隐知道那扇子的厉害,撇撇嘴道,“你们三个还不快走,赖在这里等着被砍豁戳窟窿不成?”
  女捕快依旧一脸漫不经心的笑,“抱歉,此乃公务。”
  言语之下,不说话的鹰与鸢也动了。二人手中两条铁链,直向邵隐萧茧二人。
  邵隐见是最高壮一个扑向自己,暗自叫苦,也不好意思露怯,只得硬着头皮举剑身前。不要怕不要怕,他对自己说,这种槿国的小捕快不是剑神,他们不会把你钉在一棵树上。天呐怎么想这么不吉利的事情?不要怕这种人呢——但他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他叹口气,是伤让右手不那么灵便么?那换手好了。
  他将剑换至左手,反正他是双手均可使剑的人,左臂力道尚比右臂大些。那时他看见萧茧已对上鸢,二人身形均飘忽不定,一片青光卷着风中叮当作响。那是抗天剑对铁链的战斗么?他方想笑,只听一个温吞声音道,“休要再发呆了,否则您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邵隐耸肩,不以为然。他见那年轻人很是壮实,比他自己高了近一个头。他还没长高,他还会长。少年一面念叨,一面指出了手里的剑,“喂,大块头,可别怕了我呵,当然你怕了可以逃走,我不会追的。”
  他言毕挥剑而上。
  邵隐再没有一次战斗比这一次更避免兵器的接触,他可不想再被打吐血,虽然他一路都在吐血。被剑神打吐血可比被小捕快打吐血说出去能见人得多。
  他的剑意在风中弥散开,有风么?它可以吹起他的额发,那样来自故乡的风,你听见了么?
  风中传来的是什么?他听见熟悉的曲调,是谁在这个国度吹笛?
  少年轻出了一口气,这是他所擅的,他本来就是来自风中的人——只是不知何时归还而已。
  那时他注意了他的对手,一个大块头,看起来却不傻。这样的人会是擅长什么的呢?他想不出来。邵隐揉了揉眼,用他的右手。若那人会乘隙而攻,他就可从左侧穿入,取其肩井。邵隐打着如意算盘,鹰却不管他佯攻花招,他发现这样反是他被逼退,这算什么,那两个人赢了救他下来么?他可不希望如此。
  邵隐忽地双手握剑,凝神于剑意。我们出自同源,我们是同一个地方前来的兄弟。他轻声道,“我就是一柄剑。”
  剑光忽自他的手中长起,他听见剑鸣,那他永世也不会忘怀的,心跳的声音——少年忽地笑了,就着剑意吟出字句,“歌尚急,风猎猎。孰鸣笛,清光歇。弹铗者道是,谁与同诀!”
  言意未尽,他手中的剑已指在鹰的颈前。同一时刻,鹰手中的铁链寸寸断落。
  那时他心中一无所有,只有他手中的剑。他在幼时就以血为它开封,它是他拥有的一切。
  “你在流血了。”鹰依旧是那种温吞的声音,“我打不过你,我不抓你了,不过如果你流血下去,只要一晕倒,我立刻可以扛了你走,比什么都简单。”
  邵隐恍觉胸口白衣染了血迹,那是未愈的伤又出了些血,但这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如今剑技又高过从前,在他只拥有剑,剑也只拥有他的时刻。那时邵隐笑了笑,“那么我不用拿出外交豁免来吓唬你们了。”
  他看过去萧茧依旧与那鸢打得难解难分,少年萧茧剑意疏懒,青青抗天剑在他手中只如韭叶一般,那种意在止而非杀的剑意。邵隐见萧茧左手持剑,右手却隐在袖中,知是要使暗器阴招,也不点破,就静静看。鹰自收拾了破烂链子,邵隐还忖度他会不会报上去说是因公务损失,叫上级发条好点铁链。他念想间只见一把铜钱飞过去,直接把鸢砸倒了。
  邵隐目瞪口呆,不知是自己比鸢耐打还是平日萧茧手下留情。想来后者可能要大许多。邵隐听见鸢在地上哼哼唧唧叫,“不公平,不公平,你用钱丢人,这是侮辱国家货币——啊!”言说时萧茧阴了脸色,毫不犹豫又丢去一大把铜钱。
  邵隐发笑,忽地听见一声清亮,“洗月诀!”
  两个身影分开来时,隼一脸不敢相信,“上次你还是个什么不懂小丫头,这是——”说着捂心单膝落地。
  少女苏蘅挥挥她的小扇子,“武学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何况本姑娘今日不开心。走了,两个小朋友,你们太仁慈啦。”
  那一笑让邵隐愣了片刻方追上她的脚步。苏蘅这个小丫头总是吵吵闹闹,但他们就是得相信她,无论如何,她可是三人之中的最强者。
  邵隐回味方才看见那二人相分一刻,城月分明用扇子做刀,舞出的——她叫声洗月诀,那就是蝶影刀客柳姑娘教给她的招式么?他想了一百种破法也没办法破解那一招呐。
  那时邵隐又听见笛声了,何处来的笛?他知晓笛是那惠宁的小孩吹的,那个小丫头,总是吹这样的调子,怕是会长不大呢。
  三人走进槿都临安,苏蘅不免要对邵隐流了血这一点大肆嘲讽,而邵隐却只是以假笑来还击,那时萧茧愈发沉默不语。临安并非一座大城,他们都知道,当他们走了不算太久就到了宫城脚下之时。那时苏蘅擦了擦鼻子宣布自己饿了,就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留下邵隐萧茧面面相觑,最终只得以猜拳来表决吃饭还是吃面。
  到了馆子听店家说米用完了的时候,输掉猜拳的邵隐对萧茧作出了胜利的表示——当然萧茧当作没有看见。
  那时萧茧比邵隐高一些,不是很多,邵隐又想到隼对他们个头的取笑,不由不大开心。
  小二端上了面,吃面的时候一切不开心都烟消云散,睡觉的时候它们更是无影无踪。
  邵隐在夜间听见有人吹笛,是谁在吹笛呀。他推开窗子,没惊动睡着的萧茧,他看见对面的屋檐上坐着一个人,似是个年轻女子,她握着一只笛的模样。那曲歌不是他国度的,那曲歌属于江南。
  他听着笛声,风冷冷的,吹在面上有些刺痛。邵隐轻轻呼了一口气,用手温暖一下面颊。那笛声在诉说什么?他可不是个知音,他从来没法从音律中听出太过高妙的东西,他只知道一个乐曲代表快乐或者悲伤,而这个女子绝不是在吹一曲快乐的笛。但她为何悲伤,就是他不知晓的了。
  邵隐觉得屋里有些冷,便关了窗。他走至床边,忽听得萧茧翻了个身,口中低声道,“琅轩……”
  那个名字,他愣住,那个孩子不会忘记的故土,他自己不会忘记的家仇,这些东西持续了几个世代,还要继续下去么?
  他不愿再想那些,只是轻轻抚着剑,坐至天色鱼白。那时他心中思绪翻腾,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最终萧茧揉眼起床,听他低声,“对不起……”
№18 ☆☆☆蓝·枫洁2007-08-02 19:51:3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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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段还没看完
 
恩,飞鸟这个文给人的感觉,跟柳慕风的那个感觉很像呢.
 
俺想看那个狠毒小姑娘燕逸秋,她真素一个让俺灰常稀饭的小姑娘啊...
№19 ☆☆☆苏狐2007-08-02 20:06:3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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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幅水彩风景画,赞一个
不知道我闭关两年摸索的蒙太奇手法是不是个错误……
№20 ☆☆☆明石2007-08-04 15:56:3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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